王有才来不及解释，忙把烟掏给他，转身就往卫生间跑。

“妈呀！两块钱的烟也抽？”孙宝发看看烟牌子，有些夸张地喊起来。“还剩五六根，都归我了，对付着抽吧。”

王有才没工夫搭理他。到卫生间只有十几步远，却显得极其遥远，如何用最短时间进入是关键问题。

李大个子也跟进来，在小便池前象征性地意思一下，便套问起孙宝发来。他以为两人嘁嘁嚓嚓半天，肯定有让他感兴趣的事儿。不过，王有才正处在高度畅快之中，还一时说不出话来。

在卫生间一直蹲得两腿发麻，才方便完，这样的状况还能去山场吗？是不是考虑去医院。王有才站在行李前思考这个问题时，却发现一个更严峻的问题。孙宝发走了，把行李带走了，可是，把行李拿错了。

王有才仔细辨认一下，果然拿错了。他忙往外追，开往黄花岭的客车已经发出，打电话，却传来不在服务区的通告。客车拐进大山里，进入讯号盲区。行李拿错了，也是有原因的。两个人的行李都是用红线毯包裹的，这红线毯是去年两人在县城买油锯配件是买下的。当时孙宝发为了压低价格，一下子买了两条，把一条就塞给了王有才。王有才不想要，考虑到包行李也用得上，就接下了。一样的红线毯致使两个行李，从外表上看基本相同，区别在捆行李的用绳上。王有才用的是尼龙绳，而留下的这个却是腿绷带。

他去找李大个子，可李大个子却态度冷淡，不就是一个被吗？换着盖又咋样？

王有才二话不说，扛起行李就往外走。李大个子一下子毛了起来，没想到，一个行李在他眼中竟然这么重要，难道是金被不成？王有才态度强硬，不找回行李不算完，李大个子只好妥协。他害怕王有才变卦，忙不迭地把油锯和其他物品搬上车。客车发动了，他不放心，再三叮嘱着。

车上的女司机急了。“你倒是走不走？挺大个老爷们，咋这么磨叽呢？”李大个子正没好气，眼珠子一翻。“咋的？说两句话都不行？哪家法律规定的？”

这女车长不是个善茬儿，把遮在脑门的刘海儿一呼噜，脸儿一撂，嘴一拧。“这不是你的专车，想唠嗑回你家炕头唠去，这些人不能陪着你！”“嘿！拒载是吧？别得瑟，看我不到营运去告你！”李大个子撸胳膊绾袖子，想要大干一场。

“告去吧，营运在城里，快上车，我拉你去告。”女车长忍不住笑起来，把别的旅客都逗乐了。李大个子有些灰溜溜的，是啊，要告人家，你不能一赌气走着去吧！王有才使劲把他往车上推，乘客们也纷纷劝两句，他只能借坡下驴了。车开动了，他也没抬头，心情可想而知。

客车走了，王有才反复念叨女车长的话。“专车！”去黄花岭必须有专车。出租车！这里到黄花岭有六十多里路，必须有出租车往返车行。出租车都是从城里开来，往沟里去价钱不会低。衣兜里有二百块钱，是用来应急的，这回派上用场了。他从车站出来，专心致志地等出租车。

过来一辆，客满。又过来一辆，里面有两位，想拉一个凑数，方向却是县城。就这样，一直等到头晕脑胀，两腿发麻，太阳都照到脑瓜顶上，也没等到一辆。他不由直跺脚，破山沟子交通就是不方便。今天要是去不了黄花岭，明天就去不了红星林场，去不了就影响到开山·····他正想着，来了一辆，老远就看见减速，一挥手就停下。车里空的，没有一个人。他凑过去。

车窗摇下一条缝儿，半拉白嫩的脸和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露出来，声音异常甜美。“大哥，去哪儿？”

这是位男司机。看起来年龄不大，身上还有些奶气，十足的大男孩。这么小就开车？是不是年龄大面相嫩，小萝卜头子，不开砟？王有才很纳闷。“黄花岭。”

“去那儿您给八十吧。”

“这么贵？不是六十吗？”王有才知道价钱，故意这么说，就是有些欺小的意思。

“大哥，那儿路况不好，一分没多要您的，要不您等六十的吧。”说话间，车窗倏然合上，白嫩的脸不见了，引擎随即启动。王有才急了，一拍车蓬。“成交了，八十就八十。”车便停下来。

天冷，他穿了件棉大衣，在前排小空间里，窝得有些上不来气。小司机笑了。“大哥，您可以把大衣脱了，车里即暖和又舒适，一定会让您旅途愉快的。”

刚才上车着急，忘了这码事。这一提醒，反而觉得不好脱。花着钱也不能让小孩牙子摆弄！犟劲上来，脑袋一甩。“走！”小司机一抿嘴，没说什么，车便上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