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   鳅

小哥仨从东大甸子一路遛过来，啥也没看着。猫蛋一肚子不高兴，把手里的土篮子一掼，就嘟囔开了。“去鹁鸽砬子掏鸟窝多好？到这里瞎嘚瑟，腿都快跑折了，毛也没弄着。”

狗蛋斜楞着他。“你咋那么虎呢？那砬子好爬呀？回去告诉娘，看不开你的皮！”猫蛋一听哥拿娘来压他，顿时没了章程，嘴上却不导槽。“那就去打柈沟剜苣荬菜吧，还让娘贴那个饼子！”他没好气地说。

一提到苣荬菜，那哥俩不由一哆嗦。这些天，家里上顿下顿都是用这玩意贴的饼子。这饼子里掺的是苞米核子磨成的面，黑乎乎，硬梆梆，苦溜溜的不说，拉屎都费劲。每次拉屎都要屁股撅向天，让娘用头卡儿抠。屁眼生疼，别提多难受了。驴蛋不想去打柈沟，不想再让屁眼遭罪，可是不去那儿，又能去哪儿呢？他四处撒眸着。阳光煦暖，山野平阔，远处有棵树招招摇摇，显得格外扎眼。他发现那树上有些东西，晃晃悠悠的是啥？“你俩就别呛呛了，快看看那树上有啥？”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这哥俩的眼睛立刻瞪成了牛眼珠子。嘿！是榆钱!小哥仨扯开大步就往那儿蹽。

当他们呼哧带喘地来到树下，不由的有些傻眼。这棵老榆树又高又壮，容易撸的地方早已干干净净，只有中间的一根大桠上还有。只是那树尖的枝岔上，乱枝条堆砌个窝，一只尖尖的黑脑袋探出来，冷森森地盯着他们，示威性地“哇”两声。妈呀，有老乌鸦看门，不太好下手。猫蛋不信邪，后撤几步，捡块石头就撩上去，把那老乌鸦一下子轰起来。它忽扇着翅膀，在树上空盘旋几圈，就落到不远的电线杆上。“能行吗？”驴蛋胆小，有些害怕。

“它敢回来！”猫蛋一边伸伸胳膊，遛遛腿，一边说。他觉得脚上的五眼鞋有些不跟脚，蓝布衫子太大有些兜屁股，索性都甩下来，光着膀子，剩条大裤衩，抱住老树就往上撸。树四周，老皮被人蹬了一地，树干被磨得如鱼脊梁杆子般滑，费了吃奶的劲儿，也没上去半寸。那哥俩过来帮忙，垫膝盖，踩肩膀，身上那些能耐都使出来，可离上面的树杈还有一截的距离。白忙乎了一身汗，也没上去，气得狗蛋啐唾沫，驴蛋狠狠地踹树，而猫蛋却擤了把大鼻涕抹在树上。

“哇哇”，电线杆上的老乌鸦好像在喝彩，猫蛋又去寻石头撇它，它反倒知趣，拍打着翅膀，轻悠悠地飞走了。看它那得意的样子，真恨不得上树拆了它的窝才解气。

忙乎这一阵子，狗蛋觉得肚子有些涨，他想去方便，就忙跑出去。旁边就是一块粳田，他嫌这里太敞亮，想穿过去，到对面的柳茅丛里去。这屎实在不好排，需要的时间很长呢。他刚踏上田埂，就听到田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水响。忙收住脚，仔细看，原来，有一群泥鳅在里面惊慌失措地乱窜着。

“快来呀！有一群泥鳅。”他兴奋地大喊着。鱼儿受了惊，有的往泥里乱拱，有的却往下水口涌来。狗蛋一下子跳进水中，极力地把鱼儿往里轰，他这时都忘了还拉屎这回事。

那哥俩旋风一般窜过来。猫蛋抢到水口，看见鱼儿正在往外涌，咋堵呢？一着急，人就趴上去，正好把水口堵个严严实实。水刚没脚脖儿，正适合捉泥鳅。狗蛋和驴蛋撒开了欢，一会儿就捉了不少，衣服袖子系住的装鱼兜，都快满了。

猫蛋趴在那儿，心里想着鱼的味道，两片嘴唇不禁吧唧起来。他完全沉浸在享受美味的幸福之中，同时，他还觉得胯巴裆间，鱼儿在那里使劲拱啊拱，屁眼痒痒的，比娘用头卡儿抠舒服多了，这种感觉麻酥酥的，一直痒到心里去了······

鱼抓的差不多了，该让猫蛋起来放放水，再捉一些漏网之鱼。可是扒拉一下猫蛋，他却一动不动了。忙把他拽到田埂上，只见他肚子鼓鼓的，还不停地蠕动着，还能看见有鱼儿从裤衩里流出。

“哥，二哥不讲究，他先造了一肚子。”驴蛋有些委屈地说。狗蛋啥也没说，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