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谷里的生命之树

热度 11已有 285 次阅读2013-2-15 12:43 |系统分类:散文随笔

                                   
       当春天背负着沉甸甸的绿色颜料,艰难地翻过崇山峻岭,驻足到河谷里时,抢先庆祝的是崖畔上的映山红。它放鞭炮般地,开得热热闹闹,红红火火。峰峦间的柞树,却似那彬彬有礼的谦谦君子,不慌不忙地把叶子像纸折扇一样,“扑啦”地展开。这时候,河谷里尚有大块的坚冰未融,白皑成堆,远远看去,像是哪个图省事的家伙,推来那么一车院里的积雪,倾倒在绿树边缘,显得格外扎眼。
    蜜蜂是最早来河谷里的劳动者。它一生只为花儿活着,任凭路途多么遥远,都会义无反顾,不辞辛苦。稠李树上,花儿成串,一嘟噜一嘟噜地怒放着,香气袭人。中间夹杂些如秉笔尖的花蕾,也被它热烈地亲吻着,拗不过性子,只好提前绽开了。太阳是个大火炉,当空挺着大肚腔,续着一炉膛木柴,隆隆地烧得正红,把整个河谷烤得热腾腾,暖洋洋。
    不过数日,清新的山岚便悠悠而下,和谷底的水汽交融,这是一年之中河谷里最惬意的时光。由山岚和水汽融汇而成的水雾沿着河谷的走向弥漫着,或上扬,或低垂,或如同卷席筒一般,把所触及到的草和树,忽地紧裹起来,又轻轻打开。树干,树枝及树叶上便沾上湿漉漉的潮气,慢慢地凝成晶莹的水珠。清风徐来,像只顽皮的小山羊,垂着头,跳起脚,轻柔一撞,那水珠就不住点地滑落下来,立刻,地上厚厚的落叶,回应起急遽的鸣响。
    昆虫们断然不会附和这声音的。这时候,谁也不会擅动,都眯缝着眼,屏住气,隐在树洞,钻进树鳞皮或贴附在叶子的背面,一动不动。谁都清楚,把身体弄湿,无谓地消耗热量,是件非常糟糕的事情。
    这是雨露丰沛的时节,一年之计都要依赖此时。树们因为一点空间,相互摽着膀子,谁也不肯让谁。草们呢?前几日还是两瓣小嫩芽,似两个小手掌,托着腮,天真孩子般嫩气。谁知刚转过身,它就已经拉家带口,成帮结队地连成一大片,嬉皮笑脸地挤过来,想撵都来不及。
    泉水是随处可见的。草丛间或树根处,会冷不丁冒出一个小泉眼,伸出头,吐下舌头,“咕咚”一声,调皮地做个鬼脸儿,又缩回去。当你四下无觅时,却在不远处“哗哗”溢出,像个开心的孩子在哈哈地笑。
    泉水融进泉水就融成溪。溪水潺湲,去左边山根盘一盘,右边山环绕一绕,像是把飘散的长发绾个结,就汇成了河。
    扎根在水源地上,一生都不用担心饥渴了。水曲柳,水冬瓜,胡桃楸,大河杨的叶子又肥又大,阔绰得如布店老板家的少爷,各自扯了一身大布衫,宽松异常,丝毫没有觉得浪费。且一个个挺胸叠肚,膘肥体壮,一看就知道是个腰里有钱的主儿。就是那一簇簇丛生的柳茅,也适时地把自己的弯钩细眉,加宽加长,剜起一双凤眼,叉着腰,兀自比别处的茅棵盛气凌人。
    山坡上的松树们秩序井然,是一群钢铁硬汉。它们肩挨着肩,臂挽着臂,组成坚不可摧的庞大阵营。它们是整个河谷的铜墙铁壁,顶风冒雨,披霜抗雪,总是站在河谷的最前沿,是公认的硬骨头兄弟连。白桦树们也身居高处。因与途经这里的白云私交甚密,竟然借来一套光灿灿的礼服,摇身一变成为人见人羡的白马王子。呀!银辉流溢,高洁照人,这一身的白呀,夏季疑是雪,冬天更绵长。
    太阳出来了,光线穿射到谷底,水雾方才散尽。昆虫们抻着懒腰,打着哈欠,从休憩的场所里出来。甲壳类的,敞开盖子,检修一番。翅膀类的,摊散开在阳光下晒一晒。会唱歌的吊吊嗓子,会拉琴的调调弓弦。待到天光明媚,清风四起时,管弦协奏,五音共响,来一曲天籁之音大合唱。一时间,彩蝶飞舞,曼妙翩翩,流光溢彩,其乐融融。
    天布恩泽,地增煜辉,河谷总是在滋育着自己的心爱之物,松鼠便是其中之一。这个可爱的小家伙,做出的事情总是一板一眼,有模有样。林地里遍地都是金黄的蘑菇的时候,它就开始了辛勤的劳动。把蘑菇藏在树洞里,甚至挂在树梢上。把核桃一个个地埋在树根下,夹在树杈上。有如此灵活的身手和勤劳的秉性,它就衣食无忧了。整个森林都是它耕种的田地,所有的果实都是它丰收的庄稼。到了天寒地冻的时候,别的动物在为自己的温饱四处奔忙时,它却躲在窝里享用着劳动成果。
    冬寒凛冽,万物肃杀,本是一个萧瑟而又悲戚的季节,然而在河谷里却是另一番景象。冰河的温度比气候还要寒冷,流动的河水上扬着水汽,遇冷后,便凝结在树干,枝头,变成冰清玉洁的雾凇。整个河谷银白一片,宛如浓艳的繁花,铺天盖地的绽放开来。步入其间,不知不觉地,全身心都染白了。雪花静静地飘落下来,落在河谷里,也落在我的心上。我知道,那是天国里的生命之树所绽放出的花朵。一棵,两棵,三棵······无数棵树上那灵魂的花朵啊,雪花便是它们飞舞而下的纷纷落英。
   “嗡嗡”一群蜜蜂伴飞在雪花里。这些河谷里的精灵们,蜂拥而出,欢天喜地地采雪花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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