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

10、1日

春天里一树白花，秋天里累累果实，到了这个季节，这种果子所散发出来的香气，让人迷醉。我记得小时候，每到这个季节，就去林子里去打一些这种果子，放到衣柜里储存。隔不了几日，那果子的香气便装满整个柜子，只要一打开柜门，那清香便奔涌而出。

我说的这种果子是山梨，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野果子。与果树园里的梨树相比，唯一相同的是春天的花。而果子的质量上不能比拟，不过野果子的香气却是园果所没有的。我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同样的一片土地里生长出来的作物，所产生出的物质为什么有着巨大的差别？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品尝山梨了，非常喜欢它所有的特殊味道。管护站附近有几棵树，结出的果子却不是很好。难道它们也和人一样，所制作出来的食品也各有各的味道吗？

我在树前转来转去时，被老吕看见。他说在沟里有一棵好树，果子非常好吃。听他这么一说，我信，他是从那个废弃的村庄里搬出来的，他在那里可是居住了快十年呢。我问他，那梨树为什么就那么好呢？他微微一笑，却说，你去找吧，看看你能不能找到，找到了我再跟你说。说完，转身径直走开了。嗬！这老爷子，跟我玩深沉呢！他这么摆谱，还真的把我当好奇心勾了起来。不就是一棵树吗？目标还是大的，毕竟它不是一棵棒槌。今天阳光不错，清风煦暖，我似乎已经闻到了那淡淡的梨香。乘着轻飏的清风去寻找，有一种美妙的感觉在心里翻覆着。想一想心里所愿，却觉得一生的经历就是在寻找，寻找什么，为什么去寻找，这些似乎又不是那么的重要。不去寻找什么，就会觉得很失落，正是因为寻找，生命才有切实的意义。

山林间有许多的梨树，却都集中在山腰间的混交林之中。山坡上，沟谷间都可以看见它们的身影。沟谷里的梨树，都有一个普遍性，果实的密度大，却非常小。这是与其间的水份有关，因为养分充足，春天里的花事繁盛，秋天里的果实就多。果实多了，彼此间都觉得相互妨碍。自家兄弟，同享一母之乳，分到嘴里，落到肚里的就这么多，将就吧！这样的树上所结的果实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外皮还布满黑色的斑点，跟羊粪蛋差不多，没有谁愿意去触碰。

远离沟谷，在山梁一带的梨树就少了许多。我倾向到那里，是所以然想像到那梨树所具备的高贵品质。沟谷里的水汽较重，会影响到果实的质量。而高处的梨树就会相差很多，不论土质与水分的指标都是上乘的，春天里的花也是疏密有度。混交林里的含量非常复杂，像梨树这样的植物，只能在这里生长，再往高处是断然不可的。循着这个行走方向而去，会简单很多，就如同一道有关森林的谜题，我是知道答案的人。

很快，我就在两条沟谷的交界处的山梁上，发现了两棵梨树。两棵树相距不远，一棵略大，一棵略小。两棵树所结的果实不多，有成熟的果实已然落到草丛间，附身便可拾取。两棵树的果肉都非常粗粝，味道一般，我顿时便觉得索然无味了。这不是我要寻找的树，坐在树下，不由地梳理一下寻找的脉络。那个老村庄的遗址就在目光所及处，大约一千米的距离。老吕在这个村庄居住了许多年，可以说山山水水都是非常熟悉的。小村庄的存在与不存在，在森林的怀抱里，似乎没有什么大是改变。有那么显眼的几处红瓦失去了应有颜色之后，就被大自然融解了。自然之美是不会保留一切人为的痕迹。我想到这时候，一下子便觉得醒悟了许多，站起身向那里走去。

在一片的荒地边，我找到一棵梨树。这棵梨树让我停下脚步，是因为它的身上有明显的修剪过的痕迹。这棵梨树是经过分枝，压条以及嫁接的。有一枝的树条上，所结的果实非常硕大，绝对不是一棵野梨树应该具备的。这棵树许多年无人打理，枝条密密匝匝，集中在一起，肆意生长，似乎在享受着生长的快乐。果实不多，却还是寻找到几个，忙咬一口，这中间的味道，让我也非常的快乐。这是把梨树的风格进一步改良后的味道，甜酸不涩，果肉偏糯，大概是熟透了的原因。被综合了的味道，让人有些欲罢不能。我觉得已经找到这颗树了，只是觉得这棵树在慢慢的退化，在慢慢地退化它身上的优秀品质。

我站在树下，不禁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而吃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一棵树因为人为的干预，而让它达到日臻完美的地步。这样的极致固然是好，一旦返璞归真，也不见得不好。褪去不是它的东西，还原本身，没有什么不好。其实，活着就是一种胜利，与人相比，道理相通。

还要再寻几颗果子，才能带给老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