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条班规

已有 488 次阅读2012-6-21 20:04 |系统分类:短篇小说

第二十二条班规

    整整一天几乎都被大雾笼罩,直到下午才有了太阳。一天之中初现的太阳,从藏在云里昏昏黄黄开始,只刹那的思绪游离间隙,阳光就变得明朗耀目。如此阳光照耀着的年轻人们,眼睛里透射出的阴郁也逐渐消散。嘴里全淌着热气走在地面薄薄一层雪上留下了密密麻麻的脚印。暖流沿着脚印边缘向外扩展,雪融化开来。我伫在校门口一个雪融干的地方,一只手拿着手机,一边发短信,另一只手深深插进紧贴的牛仔裤后兜,并摸出了几张人民币。看样子,这些钱几分钟后就不属于我了,因为短信迟迟发不出去。

    学校里的营业厅大门紧闭,离这儿最近的也得过两次马路才能到。于是我走下马路,待车流少的时候,两边来回扭着头横穿了过去,接着撇向一边紧跟着往前走。马路两旁的人渐渐多起来,走到人行道狭窄的地方总会伴随几个躲避的动作。然后小心的踏在路边下水道周围那层冻着包装袋的黑色厚冰上,准备过下一条马路。我避免着被柏油路上化开的水迹那刺眼的反光迷花双眼,左右顾盼着那些随时都会出现在眼前的汽车,走在马路中央,心中犹然升起了一丝诅咒。去!怎么回事儿?明明月初刚交的话费,电话一个还没打,可不到半个月就又欠费了。真搞不懂了就······大家也都搞不懂,对待这些事情都麻木了。哎,,别想了,免得被车撞着,电话费可远比医药费便宜。如此安慰后我继续往前走。

    午饭后,在我头脑中就始终萦绕着一个旋律,是一首以前听过的一支叫杀手乐队唱的歌。演唱和电吉他伴奏印象都特别深,尤其那句“When you were young!---”更是朗朗上口最特别。以至于不经意间就会哼出几声,感觉良好时,不管高兴或不高兴都会唱出来。我带着这个旋律走到背阴的营业厅前,握住胶带裹着的把手推开了门。柜台前站了一排学生,几个女生在前边询问,两个男生盯着手机,其中一个靠在玻璃柜台上,另一个在这不大的地方走来走去,偶尔绕到一边昂着头仔细阅读着墙上的东西。瞄于人缝之间,我看到了坐在电脑前的营业员变成了一个五十出头的棕脸汉子,胡子不长,稍有点儿歇顶。形象归形象,不过我还是喜欢跟以前的女营业员交流。轮到我的时候,那几个女生还没走,我交了费之后就站在原地准备接**。这时又径直向柜台走来几个学生,没等我开口,汉子侧着脸对我说:“啊······不打**啊。”“不开**?”我还是问了一句。  “不打啊,今天不打**啊,啊不打啊······”他说。嘿!我真该回去给他们学学,他是那样的含糊其词,不回答我的追问,显然想蒙混过关,一个劲儿的在嘴里嘟哝着,不打啊,今天不打啊,啊啊。他压低声音完全“善意”的向我解释,却不理会我的问题这种技术含量可就差远了,如果换了人家学校营业厅里的那位,就会直接说:“机器坏了。”如果赶在一号去交费,她会说,月初业务忙,不能打票。你若还问,她又会说,今天打**会卡的,电脑会死机的。这样你就是再怎么看她身前那一摞厚厚的**,也得闭嘴走了。倒不是说**对我有什么用处,一样,没地儿报销,但是觉得把它拿到手心里踏实。不过后来我也没纠缠。又一批学生们,忙得一路盯着手机走进房间,把钱往柜台一扔,头也不回,盯着手机就又出门走了。我也跟着走了出去,但眼睛始终看着路。

 

    他们穿着鞋晃晃悠悠的爬到了上铺,跪的时间长了就干脆直接踩在床铺上。一只脚踩在柜顶上,身子微微的打着颤,用锤子在高墙上钉网线。每钉好一处,床就咣啷咣啷响个不停,然后就又停下来。为了养家糊口的上了岁数的这个大人不得不对着这么高的地方爬上爬下,他也许是第一天干这活。在下面穿的精精干干指手画脚的那几个绝对不是。好了都装好了,你们可以挎上包走了当然再不用回来;也不用在那有脚印的床铺上睡觉;不用听那全天二十三个小时从那电脑音响里发出的噪声;也不用吸那二手烟。

 

    我远远的就看见独自走在马路对面(回到当前),他挑着没有污水的干净地方走着,躲避着电线杆树木和行人,在狭窄的人行道与马路之间来回蹿蹿下,身子还蛮灵活的。他过了一个丁字路口后,我站在对面已经离得他很近了。我又瞄着疾驰的车辆跑过马路,在校门口叫住了他:“嗨!老,干嘛去了?”  “网吧。”他答道。  “网吧干嘛?玩儿?”我总是有如此多的问题,于是没等他回答我就又问:“你查成绩了吗?你的成绩。”  “什么成绩?”  “从业资格证的成绩呀。”看着我说:“没,还没公布呢。”  他不同以往的语调平淡,这时,白白胖胖的脸上浮起了微笑,嘴角旁终于有了两圈条纹,方框眼镜泛着光,里面的太阳和他那双正眯的很小的眼睛,差一点儿就交叠在一起了。  “你干嘛去了?老岳。”轮到问我了,在路上似乎再熟的人也就这么几句  去充了个话费。”我说。

    两个人走过传达室门前那条小通道后,面前就是宽阔的校园和庞大的主教学楼了。老F三两步就走到了我的前面。那种步行的速度,全得益于他那个大屁股,所以他一直引以为豪。只要走起兴头来就忘了放慢脚步,尤其是在美女们说笑着走过来的时候,他更是张狂着要走上天去。有一次他双手提着六个打满热水的暖壶,快步撞到了一对儿情侣身上,结果是头也不回,继续朝前走,搞得我现在都不好意思说他是个牛人。同样我的臀大肌也不是肥的,紧跟其身后,而且还能听到从他的两腿之间挤出一个响屁。

    奇怪的是他为什么没朝宿舍方向走,也和我的想法一样,走进教学楼大厅,又拐进了楼道。他也憋着尿吗?我没问,还是默默地走在后面。

    在楼道里,远远就能闻到弥漫在空气中的那股厕所的味道,依然没有放慢脚步,两只脚踩踏在地上,啪嗒啪嗒地又快又有节奏。在男厕所的拐角处,他差点和正从厕所里出来的阿瓜撞个满怀。阿瓜挪着步子,自己和自己说着话就出来了。他的脑袋上边小下边大,原本是属于头顶和下巴的零件结果都鼓成了腮帮子,而且我好像从没留意过他的小眼睛里到底有没有黑眼珠,他厚厚的嘴唇像被什么东西咬过或者是咬过什么东西似的,上面还残留着黄色的斑斑点点。就这样走过也没打正眼瞧过我们,估计就是撞上他,他也会无动于衷,搞不好还会对说声对不起。他嘴里比刚才那个棕脸汉子都念念有词,和自己谈天说地,和我每次在路上遇见的一样,拖着沉重的步子,脚在地上摩擦着向前走。我唯一一次见他脚抬得老高,那还是在足球课上,可步子还和现在一样缓慢,脚下还盘球,慢慢的绕桩子。我们和老师都在一旁盯着他看,老师还顺口说了一句:“足球里可没这样的招术。---

    老F和阿瓜都没说对不起,可是老F那张被冻的通红的脸却哗的白了下来,脚步带着响亮的啪嗒声,从楼道一下子荡进了空阔的厕所里,那声音在铺满瓷砖的地板与四壁之间弹射着,没几下就消失了。

    我和F中间隔着一个小便池,两人并排站着。在这泡尿还没撒完之前就听到老急着要跟我说话:“哎!哎!······老岳。”任凭老怎么叫我都没有理他,直到提好裤子走出厕所,在他又问了一遍怎么不说话后,我才转身回答他:“你不知道小便的时候不能说话吗?”  抬头看着我:“小便说话怎么了?”  “对健康不好。”我答道。估计他也没心思搞清楚小便的时候到底能不能说话这个问题,这时他若有其事的边走边讲,好像想找个地方和我大聊一场,于是就这么不紧不慢的开头了:“哎,老岳。”  “嗯?”我说。  “你知道那个孙荣宇吗?”  “知道呀。”  “哎你说他怎么当上那个道德标兵的呀?”  “我让给他的。”我想开个玩笑,可他却没笑:“还我让给你的呢!跟你说正经的。”  “呵呵,好了说正经的。”我说:“哎他不是你们班的吗?你应该最清楚了。”  “清楚什么,人家不是还有一个学生会的角色吗。”  “我记得你不是跟我说过,他自打来了之后就天天跟在你们班主任屁股后边跑,就是那样当上班长的吗?他是不是有这方面天赋呀?”  “是啊!”老带着翻然醒悟的语气说:“那这回他又跟在系学生会哪个老师屁股后边跑呢?”  “好了,走吧。在这儿议论别人干什么。怎么了,嫉妒了?”  “不,只是奇怪······”  “奇怪什么?”  “奇怪为什么全系找不出个像样的道德模范来。那可是全系唯一的名额呀!”

    “你这还不是嫉妒!你说这关你甚事?”  “这有什么可嫉妒的!”老有点儿急了:“不就是开了个表彰会吗!不就是发了个奖状吗!不就是弄了个彩色的牌子上面放他的照片,又配着华丽的词藻放在大厅里吗!嗯?不就是———”  “那你说。”我抢在了他前面:“这道德标兵是不是有奖励呀?和优秀班干、团干一样,是奖金吗?是吗?”  “是啊,一定也有吧。还不少呢吧!”  “你看看这叫不嫉妒?”  “好嘛,你小子!———”话罢,老的重拳就向我臂膀飞来,接着又挨了一记右勾拳。虽然他也就是开玩笑的招呼我,可他的拳头却着实有力。

 

    我先前就在里边②,他推门进来后直奔到窗户旁。天已经黑了,房间里亮着灯。他揪了揪自己挂在绳子上的衣服,看看晾干了没有。然后就被我看到他满脸通红,脖子、连眼睛都红透了,是这才促使我站起来的。孙荣宇,个头和脑袋都不小,鼻子上戴二柄,是个外表老厚忠壮却处事圆滑的人。怎么说也是个男人,可这会儿眼看就要开始哭哭啼啼的了,是他那湿润的眼睛和表情让我产生这种判断的,当时T也在场。于是我走上前去问他:“你这是怎么了,喝酒了吗?”  “没有。”他回答。我说:“那你的脸为啥那么红,看你感情肆意的都快哭了。”  “是吗?”他说着扭过了身子,抚摸着那盘红脸,揉着眼睛一脸茫然的说:“其实,我让人家给打了。”  “什么?”显然我觉得很不可思议,可T却一声不吭的听着,我继续说:“你在胡说吧,开——”他马上就压过了我:“骗你干什么!——”  “到底怎么回事?”  “你听我跟你说。——”他开始绘声绘色的描述他怎么一个人在大街上走得好好的,就被一群人围住,还说那群人都是学校附近的无业游民、小混混,然后因为一句口角,他就被人家给打了,一个人又灰溜溜的走回学校来。那么如果这么一说,他早在那会就哭过了,由于羞于被人打,脸也涨红了;或者是到现在也没哭,一直忍着。就这么回事,他讲完了,后来不知谁一时的兴起,我和T还有他就斗起了地主,T离他那么近,可始终没有询问过他刚说的那件事,也没有发表过一句意见,好像他早就知道了一样。在我们三人玩的时候,有一个人推门进来了,我不知道他是谁,也没扭回头去看他。他也问了孙荣宇这个问题,语气很关切:“你喝酒了吧?脸那么红。”孙荣宇这时坐在床上洗着牌,欠着身小声跟那人说:“嗯,喝了点儿。” “和谁?”那人说。  和黎伟岩(一个老师的名字,这里直呼其名)喝了点儿——”我听了这句话以后就和T一样安静了。不想搞清楚了,对他和谁说了实话这个想法感到厌倦。没必要!我并没有因为这个而顿然恼怒,相反却继续从容的摸着牌,只当这是黑色幽默了一把,看了一台荒诞至极的喜剧。能有这样的心境,原因是这样的演出我看过不止一次。在出牌间隙,件事又升现在我脑际————当初秋下午的阳光还能舒舒服服的照在操场上的时候,我们这群穿迷彩服的大一新生早就坐到了草皮和塑胶跑道上。人真是多极了,可我的眼睛只瞄着一处,那是高年级的同学在上足球课。球在绿茵场上翻滚,人在蓝天下奔跑、驰骋,看的我心痒痒的不得了,只想找个人一起去踢两脚。我就用业余的眼光扫视到一个可能喜好这项运动的同学,那个人就是孙荣宇,当时我还不认识他。我说明意思后,他先是笑着极力推辞,尔后便爽口答应下来。我领着路走在前面,满以为他会跟在身后。仅走了几步后,我下意识的转回身去,正好看到他扶着地又坐回了原处。————是的。我看走眼了,样子真像个大傻瓜。

 

    瞧瞧!(回到当前)裤腿上、衣袖上全是土,后背上应该同样有。老也起身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他两只手对着屁股拍了很长时间,可是他没有上来给我拍去我背上的尘土,我也没有去帮他。楼道里没有阳光的直射也能感觉到空气慢慢的变得污浊了,可能满楼道全是浮尘。是该动身离开这儿了,他就先走了。刚才我们是在这里打滚来着,那是我被他放倒了,我又拉他的脚,于是两个人滚成了一团,声音挺大的,幸亏当时没有人在场,不然的话那可就出丑了。看起来好像有点儿生气,默不吭声的就又啪嗒啪嗒的走了,我马上追了上去,和他并排着走,但我总是落在后面。从这档子开始两个人都一句话也不说,我也不知道如何开这个口。

    校园里人来人往。有的是刚要出去,有的则提了一袋子水果零食往回走,也有成双成对的,但大部分还是一个人。我们两个大男人,紧闭着双唇,撅着步子朝宿舍方向走,宿舍楼离我们越来越近了,我想等回到寝室再和他坐下来好好聊聊吧,可该怎么开口呢?要不要提刚才的事,用不用跟他谈了?我一路上想着该怎么办,这时已经走到了宿舍楼下。“岳赛原!”我听到有人在叫我,可是并不是老的声音,因为他在前边走着。我停下脚步,一闪身就看见一个大个子站在我左边。“岳赛原!?”  “嗯?”  “是你吗?”他又问。这会儿我才看到他并不比我高多少,几乎和我一般高,只是人很瘦。也不能说瘦,也不能用苗条这个词形容他,顶多算是身材匀称。  “我是岳赛原。怎么?”  他有一张白白的国字脸,脑袋上的短发站的直蹬蹬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小巧的黑框眼镜,其实我压根儿就不认识他,只是以前见过,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可他却知道我的名字。我好奇极了,所以站在那儿想听他说下去。这会儿早已不见了踪影。“是这样。”他开始说了:“我刚刚参加了市里举办的模特大赛。”  嗯。”  “那个啥,结果还没出来,正在投票当中。”  “嗯。”我只说这一个字。 “我想请你···请你发短信给我投票,支持我一下。”原来如此,怪不得他这么急匆匆的把我拦下来,想必是有目的。我说:“好啊,该怎么投,怎么个投法?”他嘴有点急,刚要脱口而出忽然停下来犹豫了一秒说:“这样吧,你回宿舍是吧。我待会儿回去找你时再告诉你。我们在同一层住,呵呵···你在415住是吧,我在416。那天晚上我正好看到你从斜对门出来了。对吧,对吧。”  “嗯。”。他说的没错,是在同一层住,也许是偶然看到我出来了,但我不在415住,415是老他们宿舍。这都是我经常串门的结果,竟然让人以为我就住在那里,但是我没把真相告诉这个“模特儿”

————When you were young!

 

    寝室里漆黑一片③,宿舍管理员已经拉了电闸。外面只有一丝微光能够从窗户透进来,那可能是从红通通的夜空中反射下来的光,光线显得太微弱,在这样的黑暗中,我分不清五指间的大致轮廓。写字台上倒是有盏台灯,可它是坏的,插上电源,你能看到灯管里跑着一丁点儿蓝色小火星,它就像是跳动的电流,又好像我想象中魔鬼的眼睛。你只等它约摸二十分钟,它就会瞪在那里不动,发出幽蓝的光。我没想去碰那盏破台灯,因为这不是在我的寝室,那台灯也不是我的。我就耷拉着脑袋坐在床边,一会儿睁着眼,一会儿闭上,反正没什么两样,倒是眼睛困了闭上比较舒服。宿舍里只有我、老F还有S 三个人。老F在我对面那张床上躺着,他那张脸在黑色的幕布前若隐若现,偶尔也用手机照照我的脸,我们都不说话。我不用答腔的,因为他知道我们宿舍太吵了,在那种电子仪器发出的噪音中,你什么都不能干。过了一会儿他开口了:“老岳,我报名了。”我把耷拉的头抬了起来,睡眼惺忪的跟他说:“什么名?从业资格证?”  “嗯。对。”在黑暗中又显出老的一张脸。然后我无力的说:“喔。好事嘛!”。我没有考虑自己,因为那个证已经有了,不过我觉得它一点儿没用,就像那盏台灯一样。这时对面的床摇晃了一下,发出了吱扭吱扭的声音:“什么证呀?考那个有用吗?”睡在上铺的S 说了这么一句,这声音向下窜,听着有点闷,应该是问老的。我真不明白,学校为什么招了那么多人,在招新生的时候也不计划,也不叫停,一开大门那人就像蜜蜂一样涌进来,还被里面的工蜂一个劲儿的往里驱赶,搞的蜂巢紧张的不得了。S 就是个没地方住才跑到他们这个混合宿舍来住的,他是个大一新生。幸好老他那帮外系的舍友去社会实践了,新生才有地方放铺盖。听了S 的问题就用一种过来人的腔调对他说:“哈哈,看来你不清楚这个学校的情况与政策呀。 证,有用没用先别说,但凡你还在这里念书,你就的服从学校规定。是这样的,在校生拿不到相关专业的从业证书,不颁发毕业证。”老往起挪了挪身子,床又吱扭了一声,他接着说:“噢,还有,不参加社会实践和实习的也——。”  “是学校统一分派的实践和实习吗?还是自己找?”S 发出了沉闷的声音,好像把胸口压住了。“是的,是学校分派的地方。哎?好像也能自己找吧?这个我不知道。但是我们宿舍那伙人去社会实践就是学校给分派的。所以也肯定是带强制的。”答道。  “是去哪儿?”  “他们?在‘梅咏乡间’,那是个酒店。其实在这里社会实践和实习是两码事儿。像他们这个,时间是两三个月,而且不给发工资的。”  “白干呀!”S把胸口移开了,他用洪亮的声音接着说:“那实习呢?”我又模模糊糊的看见了老的脸,他正盯着手机屏幕:“实习生大部分是去做流水线工人,那倒是能挣钱,不过给学校交了学费和住宿费,你身上也就没几个子儿了。”  “必须去吗?”  “对!必须去!不去,不发毕业证。——”

    我眼睛快睁不开了,脑袋重的厉害,我一遍遍提醒着自己,可千万不能在这儿睡了,这儿可没有自己的床。我两只手在背后托在床上坐着,胳膊慢慢吃不上力了,头又不禁要向后仰。当我察觉到不对劲儿,就立马坐了起来,迷迷糊糊听见那两个人在说话。我正上心听的时候,S 已经说了一大通了:“······自打那以后,我和我哥就没在那个有辐射的车间干活了,我们去了另一个车间,每天就是搬搬东西。嗨!你还得跟人家车间主任拉好关系,甭管人家比你年轻,或者是个小姑娘。这样做的话,你在那里干活可以少出不少力。我和我哥在那个车间天天搬那些零件,那零件有塑料的,也有金属的。即使累点也比挨辐射强呀,那儿虽然干干净净的。这儿嘛···别的倒没什么,就是有点儿脏,有时候一天下来要么浑身滚满了白色粉末,要么全是黑色的粉尘。我们得戴面具和手套才能工作,要干起活来那车间里全是粉尘,有时候连人都看不清。所以衣服、裤子也不用洗——。(期间问了S 一句)不,公司会发厂服的,只有衣服,那裤子是你自己的。对,都不用洗,你只需要把衣服扔到公司里的洗衣店,不用花钱,到时候去取就行了——。唉!我只是后悔,没把那件冬天穿的厚厚的厂服抱回来,那衣服在家里穿上暖暖和和的看个电视了啥的,多爽呀······。”我的眼睛合上又睁开,除了老的脸周围始终一片黑暗,始终能听见说话声。老偶尔插两句,S 却始终说个没完:“······还不敢带···饮料,进车间。矿泉水也不行。像那种塑料瓶装的茉莉花茶,不只是神似,更形似汽油吧!谁还有工夫检查你的饮料呀,全都一律不准。你想想那家伙带进去,指不定要出啥事儿呢。再说那里边都是些啥人?跳楼还嫌不够刺激的呢!你想想,要是碰上个有报复心理的神经病······。”

    S 的声音向房顶窜去。在黑暗中,我闭上眼睛感觉到,S 的脑袋朝下探出了床边,鼻子上的嘴一直动个不停。

 

 

    闲来无事,我吃了晚饭就早早的跑到了教室④(当前),等着开周会。为心里边即将承受的压抑提前做好准备。我进来的时候,已经在教室了,就他一个人,来的比我还早。教室里只开了一排灯,他这会儿正倚在讲桌右侧,手里拿着个魔方把玩。我进门后径直走向了我的座位,而没在其他地方坐下。桌椅正好在那排开着的灯管下面,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桌面已经被我的袖子磨得特别亮。没看我,也没搭理我,他一直低着头努力把魔方拧成出厂时的模样。

    过了不一会儿,有人从左边推门进来了,是T 。他进来后在我们每个人身上看了一眼就站在那儿,抬起一只手在脑袋后面挠着。这个动作让他的下巴变的更尖了,颧骨高高的突出来。他对着讲桌另一边的说了一句话:“哎,今天早上记名字了?”他的颧骨简直都快顶到他的眼睛了,好像带着受了委屈找人发泄的语气,又控制着没有大声的嚷出来扭起了脸说:“记什么名字,你是说早读吗?不知道。——怎么了?你说。”他说的不痛不痒,看来一定不感兴趣。  “是谁记名字了?”T 说:“没什么,我就是想知道到底记没记。”T 绝对是有个捏了把汗的原因才说这些话的。  “对···对对对,我想起来了,今天早上记名字了。你忘了吗?班主任早上早早就来教室了。你要说谁记的,那就只有副班长了。”说这句话的同时,已经把整个身子转到了冲门的这边。

 

    他早上的时候也是这个动作⑤,一进门就站在那里没动,表情很无辜。仿佛已经知道自己出了事却假装不知道,好在一定程度上乞求班主任的原谅,然而这样做的原因是班主任已经在讲台上站着了。我从自己的位子上看的清清楚楚。T 这回玩儿完了,虽然打扫了宿舍卫生,可是却在上早读的时间迟到了。班主任对他训了话,他也为自己作了解释,只是当时的语调很低。近乎同样的话,现在对着C 说语调却变高了。

 

    “······我总得打扫完宿舍卫生吧(回到当前),我不想再学分这块儿落在别人后边,可是人家那伙人根本不吃记学分这一套,大可不必起那么早,也不用来上早读。所以我得等他们磨磨蹭蹭的走完了之后再打扫。但开始打扫的时候就已经八点了,还上什么早读呀。你说我这么解释,人家都不听,你说——”  “好啦好啦,这事也不止摊在你一个人身上。我没遇到过?还是老岳没遇到过(C瞅了我一眼,立马把头转了回去?人家老岳不也稳股坐禅,不动泰然吗!”C忙着安慰道。

 

    地板被我用墩布墩成了一面镜子⑥。我满意的关上了门后就一路狂奔向教室,教室里早已坐满了人,我推门才发现班主任就在前面。这时全班人都盯着我看,他问我为什么迟到了,我说是打扫卫生的原因。我就说了这个再也没多解释,他知道什么原因的。可他却说,用那种理由来搪塞人没用,那根本不是理由。他用那种训斥人的口气说:“···这就是理由吗?打扫卫生就是理由吗!···” 我就奇了怪啦,难道这不能算理由吗?早读出勤和卫生评分都已归入学分考核,这是他的主意,是他定的“班规”。而早读这个歪门邪道全校却只有我们班有,早上七点到七点五十,不知道他是做给谁看的。然而这一切还是由于一些原因的,这种方式考核的结果,除了和班主任工资挂钩以外,还和我们的毕业证也有关系。

 

    “···达不到要求的话,就拿不了毕业证了(回到当前)!你说,那不就白念了嘛!”T 这时候有点激动了,他渐渐的把自己的委屈都说了出来,颧骨又回到了原处。  “对呀,早读和值日时间本来就是冲突的嘛!你放心,他也绝对清楚,不会把你怎么着的。我告你,这不,我那天也跟他把这事儿说了——只是万万没想到,你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T 应声道。  “他说不管!···他竟然说不管!”  “什么?!——”

    他们两个人又用激烈的言辞开始了痛斥,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合理痛斥。我也终于明白了这是一种怎样巧妙的不合理。是这样——‘如果想走的早点,准时去上班主任所规定的早读,就不能按时打扫宿舍卫生,因为绝对有比你晚走的人;如果要以班主任规定的宿舍值日个人实名学分量化考核的方法值日,你必须得等到舍员全部撤走之后再打扫,这样才能打扫彻底、干净,然而那就不能准时上班主任规定以出勤考核的早读了。要想打扫了卫生又能上早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这样充斥着矛盾的班规,完全是又一套完美的诡辩哲学。无论你在值日那一天、那一刻在忙什么,你总要被扣学分的;无论怎样,总是要倒霉的。

 

    教室里的座位被陆续坐满了。空气渐渐凝重了。我感觉自己的活动范围一下子变得无比狭小,好像呼吸不过来了。教室内响起大片的喧哗声,我还在做着准备。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里边并没有出汗。这时班主任进来了,他站到了讲桌后面。一开始先絮叨了一句,喧哗声比起刚才来可算是收敛了一些。现在他从包里拿出了一张纸,要说正事儿了,可是喧哗声并未就此平息下来。班主任有点不耐烦了,他盯着看了我们好久也开口,等所有人意识到情况不对,将头都转向他后,他才说:“我就不知道为什么,你们大家自己的事儿,你们还不关心,我跟着着什么急!——”或许是听了这句话的缘故,所有人现在都静了下来,准备听班主任讲关于自己的事儿了。我也早就准备好了,这几乎是每周必不可少的一件事,因为每个星期日,班主任都会给我们带来并宣布一些“好消息”,听了这些“好消息”大部分人还是表现的和我一样垂头丧气。

    我准备好了。他开口了:“今天下午刚开完的这个会议,跟你们大家每个人的利益都息息相关。会议通过了一项决定:凡我校在校生,在毕业前,除拿到从业资格证、道德综合证、学分考核证以外,还得有一个学校技能证。这个证也就是你在读期间,在校内必须考的一个等级证书。——”

    我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心,还是没有出汗,看来我早料到了,只不过这次的“好消息”相比以往更加严峻而已,只不过要我们从今天开始对它多多加以关注,向它多多努力罢了,毕竟毕业证不是那么容易得的。至于那个校内等级证,据我所知,它每年的通过率是不变的,也就是说即使你买到答案,作弊成功也并不意味着你就能顺利通过考试。无论怎么样,看来又得问家里要钱了。

    教室里边沉寂了一会儿,大家就又喧闹起来了。班主任走了,好像他把那个“好消息”也带走了,因为在这帮年轻人脸上,我看不到一丝愁容。反正不管什么,现在教室里又恢复了刚才那副热烈的模样。喧哗声又高了,它在我耳朵周围嗡嗡嗡的像个不停。我起身朝副班长走去,站在她跟前,开口对她说:“请你告诉我,早读具体是怎么进行出勤考核的?”此刻她双臂伏在桌上,抬头看着我,分明写满了一脸的疑惑:“噢···是这样的:早读一次不到者,扣学分五分。这是按旷课处理的,迟到者也算。···说吧,怎么了?”  “没什么。”我说。  “嗯——没关系的,我给你们兜着呢!只要班主任不来教室检查,我是不会记名字的。”她说。  “哦,好的,谢谢。”我说完后就转身离开,又来到了卫生委员的身后,用的手背推了她肩膀一下,她扭回了头:“怎么了?”  “请你告诉我,宿舍值日具体是怎么进行学分考核的?”我对她说。后来,她告诉我分是这么打的:以八十七分为标准,高出一分,学分就加一分,反之,少几分,学分就相应扣几分。和所有的学分一样扣完为止。宿舍评分是由宿舍管理员每天打的,最高为九十分。而学分是由卫生委员统计后打的。就是这样。

————“when you were young!

    卫生委员也和副班长一样不明白我为什么要问这些,我也没跟她解释,而是直接又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开始琢磨明天早上那段时间,我到底选择做哪个比较划算。

 

 

 

注解:

主人公联想起于此营业厅同属一家公司的员工,去主人公的宿舍给其中一位舍员安装网线时的情景。

 

      主人公通过与的对话,联想到自己和孙荣宇本人的一些事。

 

      主人公岳赛原的联想。

 

      此时已到了当天晚上。因为当天是周日,所有人都要聚集在一起开周会。

 

      主人公岳赛原联想到当天早上T 的事

 

      主人公岳赛原想到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件事。

 

 


鲜花

握手

雷人

路过

鸡蛋

发表评论 评论 (2 个评论)

回复 热血潜龙 2012-6-22 15:35
三自然段的星号是  “**”
回复 热血潜龙 2012-6-22 15:35
发    票

facelist doodle 涂鸦板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评论 登录 | 立即注册

他的关注
暂无数据
他的粉丝
暂无数据

关于本站|Archiver|排版工具|手机版|文学博客网 ( 浙ICP备2022005477号-3 )|网站地图

Copyright © 2001-2024, Wxbkw.Com. Powered by Discuz! X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