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别之后》 - 第9页 - 小说在线 - 文学博客网 - 原创网络文学网站,免费小说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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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别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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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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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中子 发表于 2021-2-4 09:04:41 显示全部楼层
      虽然觉得沙决的判断不无道理,但秦雨忽然升起一种别样的不祥预感。果然,未走多远,一个小巧的莱顿飞行器忽然出现了在前方的半空之中,射出一道道幽绿的光线,挡住了去路。他们连忙转身,才发现后方的空中也漂浮着同样一个东西,只是它射出的是深色的蓝光。奇怪的是,身后的那个家伙并没有切断他们的退路,而是转身与前方的同伙合并在一处,追赶着他们往来时的方向狂奔,直至又见到了那片植物人灵子浮云。他们慌不择路,钻进尘埃里,就此躲藏起来。那两道光束追了过来,在浮尘里穿梭照射,似乎在寻找着他们。进过这一番折腾和惊吓,秦雨和卫东都有些心魂不定,内膜鼓荡难平。他们不想被锁住被俘获,成为身旁这些不生不熟的灵子那样可怜的躯壳。奇怪的是那两道光束似乎各有分工,绿光只是在他们四周围绕照射,而蓝光死死地咬住他们。秦雨和卫东都有一种被烧灼的轻微刺疼感,如同被鱼钩挂住了一般。在内心的慌乱加剧了死亡的恐惧之后,他俩这时相反冷静下来。他们想起了师父的教诲,打败自身的从来只有自己,修炼不分时刻和场合,越是在危急时刻,越要抛弃一切情绪杂念,保持频率的稳定和齐整,这样内膜就能既整序又致密,就可以百毒不侵,造就不坏之身。不断调整之后,刺疼感果然消失了,而发出蓝光的莱顿人飞行器似乎有些急躁,从不同的角度和方向直直地照射着,试图要刺透他们,又像一头狮子焦急地用爪子想把蜷缩成一团的刺猬扒开。
         突然之间,那两道光束陡地变成了四束,原来又有两个莱顿飞行器加入了进来,它们的光线黝黑冷寂,如同传说中的死光,准确无误地直射在他们身上。秦雨和卫东同时有了一种坠入冰窖的感觉,虽然作为圣子他们本身就冰冷异常,但现在他们感到自己成为了两个冰球。尽管如此,他们还是继续着刚才的修炼,完全把自己当成了身旁那些植物人灵子,心一无所着,意遍布于空,任凭那些光束忽而极冷,忽而炙热,任凭它们穿透自身,而不为所动。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发现所有的光束都消失了,而他们像化石一般被重重包裹着,原来那些无数的灵子残骸不知出于何种原因都聚集到了他们的周围,如蛋壳一般把他们包裹起来。秦雨和卫东都有一种再生的感觉,刚才逆境中的修炼也让他们有了更深的感悟,而沙决却明显有些不安,好像出现了密室恐惧症一般,与之前的镇静自若和自以为是简直判然两别。
         最先从蚕蛹里破茧而出的是卫东,她后来自嘲说这是因为她生前也是个植物人的缘故。在沙决也被解救出来之后,他们都有一种如释重负、忽然轻灵的感觉,但秦雨和卫东此时又回到了原先的惊恐和不安,这多少也归咎于他们一直没有想通,那四个机器人到底想从他们这里得到什么,是纯粹为了恐吓和驱赶吗?还是在解剖试验了无数的渐冻人灵子后,想试试来自灵界具有道行的圣子?果真如此,它们可以易如反掌地将他们三位抓住,为什么要破费心机地用一种光来惊吓,另一种光来测试,再用另外两种光来做某种不明的透视检测?比较奇怪的还有沙决,他好像对那些光没有任何反应,更没有恐惧,倒是对灵子残骸有些敏感和不安,按理说他就是渐冻人灵子,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表现?
         但眼下更为关键的是决定继续前行还是改变方向。前方的城市似乎危机四伏,沙决依然认为,只有进入莱顿人的都市,才能解开灵界的悬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说,“你们不愿意进入市区是不是因为害怕莱顿人?要是找不出凶手,你们这些圣子不是要永远背负着罪名吗?”
        “既然天要塌了,背负骂名还是洗清冤屈又有什么不同?”蔡玉环顾着四周,心不在焉地回道。
         “那不一定。你们不是可以预知未来吗?”
         “预知未来?你是指什么?”
       “直觉!”沙决毫不犹豫地回答:“难道你们刚才在莱顿人出现之前没有什么不祥的预感吗?在天将崩地欲裂时,你们一样会有感知的。”
         卫东冷冷地回应:“有预感又如何?难道可以改变结果吗?”
       “也许你们师父的闪蜕可以!”沙决的语气有些轻佻,不只是讥讽还是羡慕。
       “我就有。”蔡玉意味深长地说,“师父说我们可以借它升华入道,用来补天救世还是第一次听说。”
         说着话时,他们已经进入了市区,偶尔有些渐冻人的虚体一闪而过,但街上满眼所见皆是地位低下的服务于渐冻人的莱顿仆人和杂役,那些替莱顿人自己做事的劳工一般都是选择低空飞行。刚转过街角,就见一队又一队的高阶莱顿人在建筑物的上空快速飞过,给人一种剑拔弩张、风雨欲来的紧张气氛。沙决示意蔡玉和卫东同他一起躲到一个垃圾站的背后,等待着他们快速通过,但他们络绎不绝,蔡玉甚至觉得他们是在绕着圈子循环飞行。沙决倒是毫不在意,他更关心的好像是之前的话题:“我敢肯定,你们并没有明白天之将塌的真正含义。我给你们讲讲塞武文明的结局,他们的故事就是最好的注脚。”
         塞武人的星球位于金江星系,他们的文明进程要远远领先于地球文明,但就在不久之前,那里的一切都毁灭了,他们的太阳完全塔缩成了一颗白矮星。起初,塞武人一直在辩论逃亡和救天两种不同的方案,救天派认为他们完全可以利用现有的成熟技术为太阳源源不断地注入新的氘氚原子来延缓它的崩塌,但逃亡派觉得那不是长久之计,即使他们可以为太阳续命,也阻止不了整个金江星系向不远处黑洞的加速移动。经过充分计算,塞武人决定利用瞬移技术迁徙到一百光年之外的另一个星系。其实,瞬移技术类似于量子的隧穿效应,可以把物体瞬间转移到几千几万光年之外的任何一个星球上,但对于塞武人来说,他们有两个不可克服的限制。首先,他们必须利用光速飞船把一支先遣队发送到目标星球上,做好瞬移的各种准备;其次,虽然塞武文明也早已跨越了肉体生命阶段,所有的居民都是智能的机器,但那些智能机器人的神经元芯片软体却比硬体有着更为苛刻的环境要求,只有在温度适宜和气压稳定的星球上,他们的软体才可以有效运行。这两点决定了塞武人的选择其实是非常有限的,他们的目标星球不可以太远,否则他们的先遣队无法在星系毁灭之前抵达;那个迁徙之地也必须与塞武星球类似,否则瞬移过去之后,神经元芯片完全失效,他们只能成为智障或废物。他们最终选择的新家是在临近的星系,虽然那个灰蓝色的星球上已经有了文明较为落后的居民,但那是他们唯一可行的选择。
         先遣队伍经过几十光年的超光速飞行,顺利抵达了目标星球,并在偏远的地方建立了临时基地,建好了瞬移接收设备,但奇怪的事情就是从那时开始的,塞武人的命运也是在那时就有了结局。
       “你是说,塞武人同那个星球的主人发生了冲突?”蔡玉好奇地问。
         初次试验非常顺利,一百多位志愿者成功地从塞武星球瞬移到了新的家园,但在他们开始正式地大规模瞬移时,却没有一位成功地显形,就连硬体也没有任何一例抵达的痕迹。塞武科学家们进行了长期的研究,却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即使对瞬移技术进行了各种改进,也依然毫无结果。在耗费了近百年的光阴却依旧困惑不解之后,他们已经时日无多,太阳开始出现了内核燃料即将耗尽的征兆。塞武人别无他法,只能开始大规模地建造太空舰队,来进行实体迁移。虽然这意味着大部分居民将被遗弃,但智能文明注重的是逻辑而不是感情。在第一批舰队出发之后不久,所有的太空船制造工作都停了下来,因为他们接受到了前方发回的信息,说舰船的速度出现了问题,无论如何也达不到预期的超光速飞行,实际上,舰队像是被一种无形之力拖拽着,在加速全开的情况下却只能用第一宇宙速度龟速慢行,以这样的速度航行,还不如呆在塞武星球的家里等死。同他们正在研究却毫无头绪的瞬移障碍一样,塞武科学家们对这种意外也是抓耳挠腮,一头的雾水。
蒋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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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中子 发表于 2021-2-5 08:13:32 显示全部楼层
         卫东这时插话问道:“我猜这都是维度落差造成的不幸?”
          沙决似乎对卫东的询问有些不以为然,他从垃圾站背后走了出来,开始向着不远处一所低矮的房子飘行。天上空荡清澈,莱顿人队伍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卫东和蔡玉也走了出来,跟在沙决的身后,听他继续讲述故事的结局。塞武文明比莱顿人领先几个等级,他们当然对宇宙里的维数及其联接有着清晰的认知。破案的线索来自于试图突破金江星系边际的一支船队上的科学家,他们意外地发现了某种力的波动,虽然不能直接测量,但它应当比暗能量更暗,比黑洞更黑。它似有或无,既虚又实,遍布太空,却又凝聚一处。这种力量不是一个单向的屏障,而是没有方向也就是所有方向的幕罩。可惜在塞武人随同自己的星系一起毁灭之前,他们也没有找出脱离此力的办法。之前,他们一直自负地认为自己对整个宇宙已经了如指掌,他们利用先进而又复杂的算法,探清了所有的星系,监控了所有的文明,现在他们突然意识到,这种未知力量似乎具有明显的目的,在塞武人进行瞬移试验时,它并不存在,只是在他们开始真正迁移之后才突然出现,好像它就是为了阻止塞武人而创造的。答案没有人愿意说出来,就像上古时代科学方兴之时,没有人愿意谈论鬼魂一样,但每一个得知内情的塞武科学家此时都心知肚明,一定存在着某种智慧隐藏在他们的监控之外,这种怪力正是这个未知智慧蓄意扔出的集魂器或绊脚索。无论是在金江星系边缘漂泊的塞武船队,还是留守在塞武星球上的遗弃者,整个决策层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你描述的这种力倒像是师父所说的黑子,而且也与我们所理解的高维效应符合,当然我们对维度的定义有所不同。”卫东想了想,追问沙决:“如果这是真实事件,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莱顿人如今也同塞武人一样,已经把这个宇宙里的所有文明探查得一清二楚,而且收集了这些文明的很多信号。”
         蔡玉明白了卫东的问题,接口问道:“这么说,塞武人的命运很可能也是莱顿人的结局。但你还是没有回答你是如何得到这些信息的,难道你就是莱顿人?”
         沙决冷冷地回答:“你这么问,是不是觉得莱顿人也有灵魂?星系的毁灭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对掌握着自己命运的东西一无所知,无能为力。看来你们对此还是不能理解,也并不关心。你看,那天上的北斗犹如一个巨大的问号,那整个银河就像是渐冻人女人的**。。。。”话未说完,就听卫东低声叫道“不好!”沙决和蔡玉听还没有完全明白过来,就突然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像是掉入了一个暗无天日的无底陷阱,毫无依靠,无所着落。
         灵子是一种特殊的粒子,当然不会有生前的那双忽闪明亮的眼睛,他们感知外界的视觉是通过自身内膜的震动与感知对象的粒子波同步实现的。但现在,身处被屏蔽的空荡和虚无之中,正如一个人一下子失去了双眼,他们惶恐,无助,感到无所适从,想竭力去捕捉任何一丝细微的声响,并依靠它去想象四周的动静和场景,但在内心合成的却是更深更广的恐惧。平时,即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当人类只能用灯光看清道路和物体时,灵子们也能视物如昼。对他们来说,日与夜没有视力上的区别,只有摄取能量方式的差异。当下黑黢黢的暗幕让蔡玉的内心产生了一丝恐慌。
       “卫东!你在吗?”。“我在这里!”卫东回答蔡玉,同时也听到沙决说:“你们都靠近我,让我们三个紧紧贴在一起!”
       “不知是谁有什么样的能量可以产生如此大的魔障。”靠紧之后,卫东低声地自言自语,又像是询问另外两位:“我们像是中了圈套了。”
      “我们只不过是疏忽大意罢了。我是隐约感知到了一种难以名状的磁场的变化,但并没有想到会有什么危险。”话里虽然有些悔意,但沙决仍然显得非常镇静:“更没有想到灵界的险恶居然无处不在,阴谋诡计难以防范;在人世,莱顿人之间如今完全坦坦荡荡,根本不用互相防备,或揣摩他人。”   
         卫东和蔡玉没有回应。他们明白,现在应做的就是沉默,既是保存能量,也是在不明对手及其目的的情况下只能静观其变。 他们一边相互感应着彼此的存在,一边尽力适应着如黑洞一般的幽暗和沉寂,这个沉寂应当不会持续太久,除非对手的能量绵绵不绝,否则总有消耗殆尽的时候。果然,就在卫东和蔡玉互换防御位置之时,一片血迹突然醒目地呈现在了眼前,接着是几件破碎的衣物,凌乱的家居杂物洒满在地,倾倒的桌椅,一张张图片如幻灯般缓缓地打在黑幕上。蔡玉明白,这是隐藏幕后的黑手在用强力推送它们进入他们各自的内膜里所形成的画面。他细致地观察着每一幅图片,试图把它们连成一体,找出背后的故事和推送者的用意。最后一幅,是一个自然人,躺卧在地上,胸口流淌着鲜血,显然已经死了,奇怪的是,转眼之间,他的躯体就在极短促的一个耀眼闪光之中分解得一干二净,就像电弧点化下的一滴水,瞬间汽化得无影无踪。接着,所有的画面都消失了,沉寂和黑暗又把他们笼罩了进去。
         卫东动了一下,蔡玉明白她是在寻找沙决,就在刚才幻灯即将结束时,他也感知到沙决脱离了他们。但他俩很快便又与他靠在了一起,原来他只是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蔡玉仍然没有琢磨明白这些画面背后的用意,它们看起来是一个谋杀案的现场,难道放映者是要他们三位协助破案?还是认定他们中的一个就是凶手?这时,他明显感到了一阵轻微的颤抖,他知道那是卫东,而且也知道那不是由于恐惧,只是她的一个不为人知的老毛病,在密闭的环境里,她总是会偶尔不自觉地打颤,那是生前的不幸经历在灵魂深处烙下的印迹。蔡玉想,如果沙决把它误解为一种懦弱,那就随他去吧,卫东肯定不会也不屑去跟他解释。
     “总算把你这个杂种在茫茫大海里找着了。”一个满含着怒气的声音传来,飘渺不定,似是从遥远的地方被风吹进了一个窄小的洞里,饶了一圈,又飘了出去。“我还以为你这狗日的长生不死,不会来到阴间,我他娘的再也逮不着你了呢,那我的冤屈就永沉苦海,大仇再也不能得报了!没想到你小子果然也有今天!”
      “我们这有三位,你到底是指那一个?”蔡玉问道:“而且,你是说我们中的一个是杀害你的凶手?我不觉得我生前伤害过任何一种生命。”
       “你丫的给我闭嘴!”蔡玉听到一声大喝,同时内膜里有一股激流鼓荡开来,有一种膨胀欲裂的感觉。“在我的地盘里,你们这些罪人没有资格说话!你没亲手杀死过生命,并不代表着你是好人。在一个哪怕只有一宗凶案的社会里,也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蒋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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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中子 发表于 2021-2-6 18:45:53 显示全部楼层
        卫东向自己靠了靠,蔡玉明白了她的用意,便不再说话。沙决又与他们俩拉开了一点距离,但他们这次倒是能感觉到他就在旁边。
      “你还记得我的眼神吗?你当时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却突然从背后偷袭,把我捅死。但就在你出手之前的那一秒,我不知为何一瞬间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便回头去看,于是在死亡的刹那,我死死地盯着你,我们的眼神对在了一起,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个时刻,不会忘记你眼睛里透露出的凶狠。我觉得你也会记得我眼神里射出的仇恨。”突然,他哈哈大笑起来,过了一会儿,又接着说,“你丫的隐藏得还挺深,来到灵界后,我跟其他的兄弟学了不少勾魂的招术,想要让你尝尝中邪的滋味,把你折磨至死。可惜一直没能在阳世找到你。我知道你丫的肯定还活着,奇怪的是居然找不到你的生魂,没想到老天有眼,让你在这儿落到我的手里。今个你得给我讲明白,你为什么要害我,还要让我尸首无存?是不是那个勾搭莱顿人、淫荡无情的黑心小**雇你干的?”
         原来他是莱顿人时代的渐冻人,蔡玉心想,出发前听师父提过,如今的渐冻人都是被情感冲昏了头脑的神经质,他们往往会失去理智,变得歇斯底里。难怪他到了灵界还有这么大的怨气和念力。早就听说,生前好勇斗狠的人到了灵界,往往怨气冲天,凭着极大的念力会继续骚扰甚至祸害尚在人世的仇家或者亲人。看来,这个冤魂就是如此。这时,他听见卫东问道:“这位朋友,我们为你的不幸遭遇感到难过。但你既然愿意向我们倾诉你的冤屈,你也不介意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吧?这样我们还能回忆一下,看看与你是否曾在哪儿有过交集。”
       “我叫柯蕊挲,生前他们都叫我可可,在那个世界,我被别人杀了;到了阴间,我要尝尝杀死别人、做一个杀手的滋味,所以如今我让兄弟们叫我挲挲,”黑暗中的声音比之前平稳缓和了一些,甚至还带着一丝羞涩的温柔。
       “我和旁边的卫东兄都来自莱顿人时代之前的世界,很遗憾没有晚生百年,与你相识。沙兄,你倒是刚来灵界不久,不知你生前认识这位柯先生吗?”蔡玉问道。
       “我发誓,在此之前从未听过这个名字;我也向莱顿之神保证,对你生前的不幸经历毫无所知。不过,你要是愿意现身,让我们看看你的容貌,我倒是能够更加确认我们之前是否在哪里相遇过。”沙决在旁边轻轻地说,蔡玉一下子还没有适应他用这么低沉的声音说话,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从先前的洪亮嗓门变成了怯懦的嘟囔,难道他是为了后面的可能打斗在节省能量?
       “哈哈哈哈,死到临头了,还想耍花招故技重施!你是想让我现身,趁黑嶂消失的刹那致我于死地。我说的对不对?”挲挲突然大笑起来,但很快又变成了嘤嘤啜泣。卫东有些难以适应他的情绪变化,便问道:“你好,挲挲。你刚才说自己是被人从背后偷袭刺死的,我们之前也看到了地上的鲜血还有你躺在地上,但你接着就一下子解体挥发了,那是怎么回事呢?是不是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别的事情?这也是我刚才在观看凶案图片时不解的地方。”
         话刚出口,卫东便开始有些后悔,她明显感觉到挲挲从悲伤变成了愤怒,一阵胸闷似的重压笼罩过来,但愿他不会一时难以自抑,对自己或者蔡玉施以毒手。卫东本想用刚才的问题来引开他对沙决的反应,平复他的情绪,没想到会适得其反,成了火上浇油。莱顿人时代,渐冻人渐渐分化为两极,一类极度情绪化,同没有情感的莱顿人相比,他们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另一类人则是纯粹理性化,他们被前者讥讽为是在刻意模仿莱顿人。理性渐冻人位处边缘,又鄙视不能控制自身情绪的同类,觉得同他们难以相处,于是大多选择远离尘嚣,归隐山林。
      “你这个卑鄙小人!杀死我不算,还想斩草除根!”挲挲咬牙切齿地叫道,他的怒火似乎要冲破魔瘴,烧透黑幕。卫东和蔡玉感觉到黑暗这时好像被两条交叉的直线分割,成了四个独立的箱体,虽然它们依然紧紧相连,毫无缝隙,但被分割的边界因为由暗转灰而显得非常明显。难道这个魔瘴不是挲挲独自构建而是还有其他三个帮手?倘若果真如此,之前关于谁有如此大能量的疑问也就解开了。挲挲忽然转怒为喜,又大笑起来:“哈哈哈,没想到吧!人算不如天算,就在我回头与你眼神对视的刹那,在你出手的同时,我的灵体也逃逸了出去。它飘浮在天花板上,看着你刺向我的身体,然后又用阴毒的邪术爆轰它,让它瞬间分解汽化。当时我还有些迷惑,不知你的用意,以为你是为了毁尸灭迹。到了灵界之后,慢慢地我才明白,你那么做就是想同时摧毁我的灵魂,害怕它回来复仇。我说的对不对?但如果真是这样,就不会是朱吏雇你干的,所以,我一直很疑惑,一直想找到朱吏,弄个明白,只可惜一直寻她不见,难道她也被。。。。。。”
         沙决打断了他,没好气地讽刺说:“你这一惊一乍的,半天也没讲明白,所以你也是死得活该。要不,你再从头开始,慢慢地把来龙去脉说个一清二楚,这样,虽然这里谁也不是你的凶手,但我们至少也死个明白。”
         挲挲没有说话,好像在试图寻找自己刚才被打断的思路,或者在考虑沙决的建议,蔡玉则有些担心,怕他又被大嘴激怒,现在的沉默说不定是火山喷发前的温和假象。但很快,他的心便放了下来,就听挲挲说:“好吧,我就满足你死前的最后一个愿望,特别是你旁边的两位,他们是无辜的,即使陪你去死,我怎么也得让他们看清你的真实面目。”
        “我只有一个面目,没有真假。你把前因后果说个明白,我们三位都可以帮你寻找真凶。如果你一口咬定我就是你在寻找的仇家,那也可以,只不过那个真正的凶手仍然隐藏在你的身后,无论是你去阳世找到他,还是他来阴间找到你,恐怕你都是凶多吉少。”沙决的话让卫东和蔡玉也有些举棋不定,怀疑挲挲的判断是不是出了差错。
        “难道我的直觉这一次失灵了?”挲挲像是自言自语,沉默了半晌,犹疑着说:“好吧,即使你不是动手的那个凶手,你肯定也难逃干系,肯定与他有着说不清的关系。我这就从头说起。其实,所有的争执都起始于那个小**朱吏,她本来叫朱莉娅,但她觉得太女性化了,就把名字改为两个字的男性名字。我们俩的交集来自于网上的一次聚会。算了,这不是一句两句可以说清的事,我更习惯于生前的虚拟呈现,所以还是把来龙去脉演示给你们看吧。”
         在渐冻人被莱顿人从脑力和体力劳动中“解放”出来、获得了完全的自由之后,多维虚拟技术渐渐地流行开来。虚拟空间是第七代网络,与旧时代没有人知道坐在电脑前的是人还是狗不同,如今的网络好像回归到了刀耕火种时代的原始集会,所有人都只有聚集在一起才能发生交流,虽然现身的一般都是虚拟代体。大部分渐冻人喜欢把实体留在家里,足不出户,用三维虚体与他人见面、聚会或者出游。那时有一款叫“三脉入局”的游戏几乎垄断了所有的社交网络, “脉”其实来自于英语“match”,匹配的意思;三脉入局是指游戏里任意的两个人如果有三个特定指标相同,他们就可以成为虚拟夫妻,行一切夫妻之事。无论是在多夫多妻制的原始社会,还是一夫一妻制的所谓文明世纪,婚姻从来都是三重关系的变换组合:肉体、物质和灵魂。在莱顿人时代,这三重关系对于渐冻人来说并没有什么改变,只是意义已经有所不同。相应的,三脉入局中的三个指标就代表着这三种组合的不同意义:
         一.芳踪指数相等。“芳踪”其实是谐音“放纵”。远在莱顿人形成独断专行的势力之前,由于根深蒂固的道德制约和琐碎繁杂的法律限制,绝大多数自然人都会把一些本能需求和后天欲望压抑在心底;但自从虚拟技术得到普及,世俗的法律被废除和身心从工作里解放之后,渐冻人开始放纵内心的所有欲求。他们为此还有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那就是,渐冻人就要顺应自然,不管内心有什么想法或欲望,都应当把它们释放出来,因为它们是自然的一部分。为此,他们还设计了芳踪指数,每个月都加以更新,用以衡量每一个人的思想和情感自由度,只有这一指数相同的人,才有可能融洽相处。
         二.目标栅格对称。所谓的栅格是指九宫格,在莱顿时代,渐冻人之间可以拥有九种法律许可的婚姻其实是肉体的关系,也就是实夫、实妻、虚夫和虚妻之间的不同组合,比如,实夫与虚妻,实夫与实夫,虚夫与实妻,等等,以此类推。这些关系形成九个宫格,寻找乐趣或配偶的人一般需要标明自己的格数。朱莉娅当时是在第二格,也就是实夫与虚妻;而柯蕊挲也是在这一格,但方向相反,朱莉娅是实夫寻找虚妻,而她是虚妻寻找实夫。后来,朱莉娅曾向柯蕊挲解释,自己虽然是个女人,但由于性格强势,作风彪悍,与几位丈夫都相处得不太愉快,因而想找一个弱势的妻子,来试一试自己作为丈夫的主导角色。
          三.人生定位相同。渐冻人虽然大多遵纪守法,但也有很多对强势的莱顿人持有不同看法的派别,有的主张复辟,有的在推动**,还有的甚至暗中反抗。只有同意接受莱顿人的统治,并拒绝从事任何危害渐冻人安全的玩家,才有资格接受三脉入局游戏的邀请;也只有与游戏另一方的具体定位完全一致的候选人才可以匹配成功。具体定位有不同的定义和解释,但一般是指,对于莱顿仆人,在哪些方面应当谦恭,在哪些方面只须礼貌;在遇到执法者时,什么时候必须伏地,什么情况下应当站立,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蒋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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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中子 发表于 2021-2-7 21:46:40 显示全部楼层
         在三个指标都完全契合,也就是所谓的三脉入局之后,二人被一道红色的激光指引着从“普缘厅”来到地下一个叫“深喉”的房间,作进一步的单独交流。画面中,挲挲和朱吏从刚开始的一丝拘谨,慢慢地手舞足蹈起来,有时击掌庆贺,有时开怀大笑,交谈得非常开心。
         虽然在名义上,我们所有的渐冻人都是平等的,没有贵贱贫富之分,但在内心深处,在潜规则里,渐冻人社会隐藏着一条深深的阶级鸿沟。挲挲解释说。这就像史书上说的,在古代那个叫美国的超级帝国里,法律禁止一切类型的种族歧视,人们大多道貌岸然地友好相处;但私下,不同肤色之间的隔阂和偏见犹如他们各自的颜色那么明显,那么难以调和。我们时代的隐形歧视来自于同莱顿人的心理关系。那些有着技术背景,熟悉人工智能和灵子计算的渐冻人,总觉得自己对莱顿人有着心理上的优势,因为他们理解莱顿人的技术要素和运行机理,觉得这些能人无非是他们制造和订购的机器产品;而普通大众,虽然也享受着莱顿人的服务,但他们就像是文盲消费文艺作品一样,满怀着敬畏之情,往往忘了自己是真正的主人。这些现代文盲只是幸运地生在了这个时代,沾了那些高科技渐冻人的福光而已,在后者的眼中,他们只不过是一群寄生虫。朱吏就是技术派,而我只是个普通人,所以在配对成功时,我有些失望,未免心生抵触,担心我们的不平等会让这场“绝配”变成“绝望”。但聊起来之后,我俩各自吃惊地发现,我们的兴趣和爱好竟然如此地一致。我们都喜欢吃软炸茄椒,都爱读莱顿科幻作家人马的作品,虽然它们因为缺乏情感描绘并不煽情,但情节总是一波三折,扣人心弦。我俩一致认定,人马的代表作应当是《进化的异化》,其中对莱顿人如何进化出自然人才具有的直觉和灵感并利用它战败异星人的描写,真的让读者废寝忘食,手不释卷。我以为我们就会这样和谐地相处下去,成为彼此理想的柏拉图式恋爱的心灵恋人,但后来发生的一些事让我们总是陷入争吵。大的争执虽然只有三次,但每一次之后,都会烙下一道永久的疤痕,再也难以复原。
         暗幕上一高一矮两个留着短发的女人显现出来,她们紧靠着斜躺在卧室的沙发上,一个拿着酒杯,一边轻轻地摇晃,一边醉眼朦胧地说着什么;另一个以手支头,含情脉脉地看着对方。
       “可可,有一件事我得跟你坦白。虽然我们这个时代谈婚论嫁都是个人的事,无需父母参与或祝福,但我们家有些特别,爸爸妈妈很早就分开了,爸爸走时把哥哥也带走了,去了哪里我们一无所知也不想知道,反正一直没有联系。我的母亲有些神经质,身体非常不好,一直在医院里养着。她希望我有时可以去看看。。。
       “好啊,我也很愿意跟你一起去看她。唉,你床头的画怎么换了?”
       “哪一幅?床头正中的那一幅?”
       “对呀!我还挺喜欢以前那一副的,比较浪漫朦胧,这幅。。。怎么说呢,有些暴力了。你什么时候换的?我昨天来还是原来的那副呀?”可可不再用手支着头,坐直了身子,盯着床头问。
         朱吏头也没抬,轻描淡写地回应道:“那是天蝎请人画的。”
       “天蝎?就是你的那个莱顿人心理医生?他为什么要送你这幅画?”
       “因为那是我心里的幻像啊!不瞒你说,画里面的人就是你。”
         镜头从沙发移到了床头,金丝镶边的木框里一个一丝不挂的女人蜷缩成弓状,腹部上挺,腰背下弯,一根钢丝穿过口腔和阴部,在钢圈的底部打了一个漂亮的领结,把整个人体支撑为戒指的形状,又如一只串在钩上准备钓鱼的蚯蚓。
       “你说这个人是我?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不爱我吗?”
       “那只是我的性幻想而已。我正因为爱你,才没有把这个幻想付诸行动,虽然你现在只是以虚体跟我接触,我可以尽情地摆弄折磨,也并不会造成什么伤害,更不会违法,但我并没有那样做。”
       “那谁知道!也许折磨虚体并不能让你尽兴,如果是我的实体与你见面,你说不定就真的付诸行动了!”
       “行了行了,你这么胡思乱想恶意推测只能损害我俩好不容易建立的信任,也会贬低我对你的爱情。”
       “既然一口一个爱情,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还画成图像挂在床头?”
       “这有什么不能理解的,你虽然是我老婆,但你不能完全满足我啊。你看见那个在阴部挺立的假**了吗,你什么时候有那样一个真家伙,就完美了。”
       “你有两个老公作为**爱人,一个宦公和我这个虚拟老婆作为心灵爱人,我们都不能满足你吗?你还要玩出什么花样?”实体丈夫一般被渐冻人称为老公,而虚拟丈夫则叫宦公。
       “这跟有多少伴侣没有任何关系,人的想象力和欲求都是无限的。”
       “这不是正常的生理需求,你这是一种变态!”
       “天蝎说这样的心理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他一直在鼓励我,让我释放自我,启发想象力。”
       “所以你跟天蝎坦白了你的病态心理,他还鼓励你并把它画了出来,让你挂在墙上,是吗?你为什么对他那么言听计从?你怎么知道他是真的把你当作一个病人,而不是当作他自己的一个什么实验用品?”
       “你不要来跟我说教,他们就是一些机器,你连他们是怎么制造怎么运作的都不知道,还来跟我说三道四!我对那些机器佣人的了解比你多得多,好不好!而且我的心理医生是个好人,他还为你说话,说**时挺腹突胯的一般是付出型的,而含胸驼背的往往是享受型的。他说你一看就是只为别人、不图私利的好老婆,你倒好,却要无端地指责他。”
      “好吧,你宁愿去信任那个机器,也不信任我!”
      “我信任你?我连你的实体都没摸过,谁知道你这个样子是买来的还是伪装的!谁知道你是不是虚实如一?”
        对于大部分时间都活在虚拟世界里并利用虚体从事很多社交活动的渐冻人来说,这是最为狠毒的咒骂了,说一个人虚体为假,就如同古代骂娘问候祖宗一样有些歇斯底里、撕破脸皮了。可可从沙发上纵身一跃,试图去撕扯墙上的画像,作为一个虚体,即使跃得再高能够抓住画像,她也不可能把它撕扯下来,但这足以火上浇油,把朱吏彻底激怒了。她也腾地从沙发上跳起来,一挥手,把刚刚斟满只品了一口的红酒泼向可可,红酒以一道优美的弧线穿过可可的躯体,依次洒落在宽大的床上,形成了朵朵盛开的鲜花,衬托着床头的画像。
蒋中子
 楼主|
蒋中子 发表于 2021-2-9 08:04:27 显示全部楼层
         整整三天,可可都没有再理睬朱吏。虽然虚体很少能够受到伤害,但对它的任何攻击或者羞辱,都会对实体造成不小的心理创伤。她甚至以为这段情感就这样结束了,所以,当她几天后又收到朱吏的问候和道歉后,她感到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就与仇人重归于好,并在交谈中感动得哭了起来。朱吏承诺再也不会说出任何伤害爱人的话来,为表示诚意,她还精心安排了一次短途郊游。可可对这次双双出游很是期待,为此还特意购买了一些虚拟呈现的额外功能,好让自己更加活灵活现,妩媚动人。虽然由于朱吏的母亲在医院里病情恶化而被推迟了数次,但郊游最终还是成行了。
         短暂黑屏之后,两人又重新出现在幕前,并肩走在一条绿意盎然的小道上,只不过这一次身后跟了一个高大英俊的莱顿仆人。
       “哎,我说,我们必须把他带着吗?你看他跟在身后,俯视着我们,就像大人带孩子一样,搞得我们俩没有任何的隐私或者情趣可言。”
       “亲爱的,我知道你对莱顿人有些距离感,那是因为你对他们不了解,他们其实就是一些机器,同你平时用的那些工具没有什么大的区别。我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把他放在心里,好不好?”
       “可是他们并不是机器,他们甚至觉得比我们渐冻人还要聪明。”
       “既然他们比我们还聪明,那就更没有必要藏着掖着了,反正他们什么都知道,对吧?而且,这么多东西,你是虚的,又不能帮我拿!”
       “我们轻装上阵,少带一些东西不就行了,干嘛要像搬家一样,打包小包都带着?”
       “瞧你说的!你不是实体,当然不需要!好好好,对不起,我不应当老是强调你是虚体,我让这个机器滚回去,把吃的喝的都拿走,可以了吧?”
         两个人手牵着手,接着往前走。“唉,你看,那边山上有一个洞穴,想不想进去看看?”朱吏忽然停了下来,用另一只手指着侧面不远处的山坡说道。
       “我当然愿意陪你去,但你知道我只是个虚体,进去以后没有卫星网络信号的话,我的模样说不定会变形扭曲,把你给吓着。而且你也知道在任何情况下虚体都不应当脱离网络,即使是无意的也算违法。”可可小心地说。
       “那就算了。”朱吏有些失望。“不过这个黑洞倒是一下子让我想起了昨天夜里做的一个好奇怪的梦。我梦见爸爸回来了,见到他我内心一下子有些委屈,就没有喊他,只顾着默默地流泪,他却像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们一样,既不解释,也不问问我们过得如何,只是很严肃地告诉我明天不要去郊游了,就呆在家里。我以为他是要我在家陪他,心想你既然回来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明天我还是要出去游玩。他好像明白我的心思,又更加严肃地说,告诉你不能去,就不要去!我说,我伤害了一个心上人,明天是去将功补过,而且这次郊游已经改期好几次了,明天我一定要去。他看起来很是失望,也颇伤心,说那好吧,我会为你祝福。然后看了我一眼,掉头就走了出去。我以为他因为生气又要离家出走,就赶紧追出去,却再也不见他的踪影,便急得大哭起来,把自己给哭醒了。”平静了一会儿,她问道:“可可,你说这个梦有什么含义吗?”
       “或许我不该说,但我觉得你爸爸可能不在人世了。”
       “怎么会?他要是真的往生了,哥哥为什么不通知我们去作最后的告别?”
       “也许你哥哥不想让你们知道,或者不想跟你们见面?”
       “我早晨给天蝎打电话,他说我做这个梦是两个因素纠缠在一起造成的。一个是我内心深处一直思念着父亲,盼望着他回家,另一个是我这一段结交了新朋友后的焦虑和不安全感。”
        “我们要往哪边走?”可可问。他们不知不觉走到了丁字路口,一个向左,一个往右。
        “往左吧,那边有连绵的群山,鸟鸣声也大一些。”
        “可是右边的视野更开阔一些呀,路也平坦很多。”可可站着没有动,用虚拟的双腿支撑着自己的选择。
        “你呆在家里看电视时,视野是最开阔的。而且,你们虚拟人根本无所谓路好路坏,反正怎么走怎么爬都不会劳累。”朱吏不由分说,自己先向左边转过身去,走了两步,回头看见可可没动,又说:“就当你让我一回,好不好?我之前已经为你妥协了一次把莱顿仆人都赶走了。”
         最后一句虽然有些孩子气,但至少像句人话;可可默默地跟了上去。“亲爱的,《进化的异化》你读到哪儿了?我昨天晚上终于把它读完了。”她既是岔开话题,又有些讨好地问。
       “我没有读完,我觉得人马对人类灵感的来源和机理的解释牵强附会得有些可笑,就把它关了。”朱吏一边走,一边回答。“不过,他让异星人用宇宙常数来对付莱顿人的灵感,倒是挺有趣的。不知道你留意到了没有。”
        这时她们进入了山谷,朱吏的最后一句话像是被拉长了的皮筋,从山峦叠嶂的两侧反弹回来,声音有些拖沓变调。两人停下脚步,抬头仰望狭长的蔚蓝色天空,一只赤红色叫不出名字的鸟儿正急速地划过它,从右侧的山峰滑向另一边,钻进林子里,不见了。“我们再往前走走。”其实,在开口之前,朱吏就已经走出去好几步了。“你要是没有留意到,也不怪你。我们很多人的胃都被快餐宠坏了。偶尔吃一次精致的美食,囫囵吞枣之后就感到难以消化,更不要说回味其微言大义。所以,在欣赏精品时,我一般都细嚼慢咽,不一下子。。。。。。”可可跟在后面,正等着她说完,就听到朱吏“啊”地一声尖叫,同时,她感到身子一震,头顶“轰”的一声,吓了她一跳,定睛再看,朱吏躺在地上,没有了声音。她的左臂被一块巨石死死地压着,半边脸血肉模糊,看来是被落下的石块撕去了半张脸皮。可可短暂地意识空白之后,赶紧趴到地上,去试探朱吏的心跳,还好,她还没死,只是晕厥了,但自己只是个虚体,无论如何也挪不动任何石头,何况它是如此的巨大。她所能做的,只能是用危急模式打开自己的万能通,呼叫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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