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车站  

文/谢婉若

    有多少次，我站在这巨大的广场上，在拥挤的人群中，不知道朝哪一个方向迈出下一步。在车站中，我不止一次感受到前行的盲目。也许车站对于人的意义就是这样吧，让人感觉到离别的痛楚，体味重聚的幸福。此时，已是初冬时节，离过年的日子更进一步了，想着在天国的亲人们，是否也是乘坐列车飞上了天堂。

    车站，同样的，它也让我这样历来独行的人，一次次感觉到迈步的沉重。

    临近黄昏，几个小时的颠簸留下来的疲惫感一阵阵侵袭着我，南方初冬的天气仍然带着丝丝寒意，似乎封锁了所有人的温暖。我缓步下车，眼前是排列整齐的列车，要么刚刚抵达，要么即将开往某个远方，它们在它们的旅途上。其实这些列车就和我们一样，来来去去，穿梭于浩瀚的城市边沿，穿梭在前行未知的道路上。

    我记得，黄粱一梦二十年，生命如一段简单的旅程。时光流转消逝，我回头看看自己，才发现我是个行走在路上，寻找路的人。或许这是个喧嚣的世界，我从未觉得安静过。它的繁荣，它的昌盛带给人们却只是更多的疲惫，更多的抱怨，于是我不去听它的繁荣，就没有疲惫；也不去听它的昌盛，就没有抱怨，生活，可以一目了清。无论行走在哪方的土地上，这世界总会有光亮。

    我居住的这个座城市变得越来越密集了，一些我熟悉的地方消失在陌生的事物中。我踏上回家的列车，透过车窗，看见窗外不断变化的景象，有种莫名的感触涌起，于是好多记忆就涌上心头——

    八岁离开家乡开始了随处奔波的求学生涯，时常是跟随父母的脚步安住。那是我第一次坐火车，第一次进城，第一次切身感受到北方空中流动着的气息。可随后的生活，如同水面的浮萍，逐渐隐没在着浩瀚的城市边沿。人生的目标总觉得太遥远，兜兜转转在异乡的城市里，不断寻找停泊的港湾。就在某个时日里，我突然想起了远方的家乡，岁月走过，我仍旧没有忘记记忆中的那个梦里之乡，于是，征得了父母的同意，便决定回到家乡来生活，回到儿时记忆中的地方。

    我踏上归程的列车，妈妈还是跟往常一样千叮呤万嘱咐的，爸爸将我的行李放置好，默默地转身离开了，我好像当时就读懂了那种背影承载的是太深的爱，车开走时，妈妈突然什么都不说了，像是所有的叮嘱都说完，自己却不知道再说点什么了。外面的世界开始逐渐往后倒退，窗外父母的脸庞渐渐模糊，母亲走到一旁悄悄擦拭着眼泪，我忍住眼泪不让它流下。列车缓缓移动，看着远去的背影，忽然感受到一种异样的悲怆，视野里只剩下路边逐渐后退的树影。有一瞬间的错觉，仿佛万物消隐，自己置身于陌生的境地，周围都是熟悉，但无生气的风景。那是我第一次深刻的体会出，车站，是亲人们分离的断肠台，别离后，匆忙的行走在前行的道路上。我已经记不清当时一个人在陌生的车上哭了有多久，只记得坐在对面的阿姨一直不停的安慰我。要是这世上没有站台，就没有那么多的离别了。

     车，以及更多快速的事物，依旧在我们的生命里来来去去。出现了，消失了；想起了，忘记了；发生了，过去了.......日日年年如此往复，一个一个的“我”，不见了。如今当时8岁的年龄已离我远去，而自己已不是第一次乘坐列车，已不止一次独自前行在路上，我们就像这列车一样，在生活中呼啸前进。

    这其实就是成长啊。经历每一次变化后的我们，在一个又一个车站的转途中，不断发现、探索、感悟，逐渐只剩下成熟和坚硬的羽翼。

    我知道即将在未来的岁月中，匆忙总会留给一份感伤游走在痛苦的边缘，已经见过了太多的告别，已经看过太多哭泣的场面，也已经感受过太多离别的苦涩，我很清楚当看着熟悉的背影渐渐远去，在视线中消失的那种感受，强忍的泪还是划过脸颊，凉凉的，湿湿的，一时，泪眼朦胧……一种隐痛与落寂在心头蔓延，看着远去的车子，带走心碎。我想可能也正因为如此，我才一直不敢去听《离别的车站》这首歌。

    在离别的车站，有多少落寞心酸的泪水，经不起天长日久的风干；有多少刻骨铭心的伤感，弥漫着离愁，浸润着心碎；有多少温柔而热烈的思念，总是在离别的时刻才发现。小小车站，承载不下的伤悲太多太多，离别的车站，感觉路很远很远。它在不断履行着自己的生命轨迹，是悲伤的起点，但愿也是新的开始。

    家乡的空气里，少了分泥土的芬芳，无意间中瞥见母亲苍白的面容上，眼里多了些混浊，发中的银白色早已隐藏不住，竟不知道何时岁月的痕迹早已爬上母亲的肩膀。再次吃着母亲亲手炒的的小菜，鼻子酸酸的，心里的幸福感，油然而生，我记得，在这就是家的味道，从来未变过。

    终于明白为什么每逢春节，那么多远在异乡为生活打拼的游子们，仅为了一张回家的车票，就算是挤破了头皮，睡几天车站地铺，也在所不辞，或许母亲的一桌家乡小菜就是答案，或许围在一起看的春晚就是答案。回家，多么温暖的一句话，在背后也付出了多少辛酸。

     愿，每一个独在异乡的人，都有一个家的港湾。

作于

2016年11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