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很累，活着又很好

文/谢婉若

    不知从哪里看到这样一句话：“一个人的气质里，藏着她走过的路。”小时候想快快长大，真正长大以后才会懂得还是小时候最开心。光阴似箭催人老，日月如移越少年。

    昨天是父亲节，给远在他乡的父母打了个电话，声音里透着些许疲惫，我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到嘴边又收了回来，我想说你辛苦了，又想问在外面过得好不好，身体怎么样了，天气冷还是热…最终什么都没说，全都应答着那头的问话，通话结束的时候，我忽然说句：爸爸，父亲节快乐。几秒沉默过后，似乎听到了欣慰的笑意然后回我一句：好。

    爸爸这两年身体一直不大好，由于长期的劳累工作患上了腰椎间盘突出，这种病不能痊愈，只能慢慢休养调整，去年过年的时候，在家的短短一个月都没睡过几次好觉，晚上都喊腰疼。很多时候，突然觉得，爸爸可能是真的老了，好想他们一直都能陪在我们身边，要是我们不长大就好了，他们也就不会老了。

    挂掉电话，忽然很压抑，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太坏了，时间正在慢慢剥夺他们所剩无几的光阴，我们却还不以为然，突然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用简单的通讯问候。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怕给家里打电话了，即时当下我们的生活过得一塌糊涂，离昔日的梦想遥遥无期，也要笑着说：我都很好，你们不用担心的。报喜不报忧，只为不添愁。

    曾听一个长者说，你看男人在外面辛苦打拼，其实回家所求不多，只不过想下班回家有口热饭吃，有口热汤喝，有人在家等你，你累时有句宽慰的话，一房两人，三餐四季，所谓的高官厚禄、锦衣玉食、宝马貂裘都比不上这个。我深以为然。

    幸福其实可以很简单，你喜欢的人就算给你一个棒棒糖你都会觉得欢喜；幸福却也是最难的，如果不是你喜欢的生活就算坐在宝马里也没有意义。在我下班的回家路上，每天都会遇见一对老人，在路边摆摊卖水果，年过七旬，两鬓斑白，双腿弯曲，他的老伴也在旁边坐着，每天都陪着他，我经常在他们那里买水果，老人都会给我很优惠的价格，他们每次看见我就说：“妹妹下班啦？”这样一种亲切的问候，每每让人从心底里感受到来自熟悉陌生人的温暖。其实每次看到他们我是心疼的，老人家年纪这么大了还出来摆摊，风吹日晒的，原本就不健壮的身体，真担心哪天会吃不消。于是有次我就劝他们，年纪这么大了就在家享享福吧，在外面多累啊，您们身体也不大方便，儿女肯定也不希望你们在外面这么辛苦。老人家听了我说的话，原本笑着的面庞渐渐暗了起来，抿着嘴，挤出一句话：“早在几年前，我们唯一的儿子就在一场车祸中走了，唉，留下一个几岁大的小孙女，今年刚上小学。”我当时惊讶的不知说什么好，心里责怪自己真不该勾起老人家的伤心事。“那小妹妹的妈妈呢？”我心想还有妈妈在，至少平时可以照顾两位老人家的生活，“早就跟别人跑了。”老人家说的轻松，我却看出了他眼里的无奈与心痛。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幸与遭遇，也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和要去走的路，我们别无选择，只能倔强向前走。生活确实很累，累到想放弃，想逃避；但活着也很好，还可以陪陪身边爱的人给予温暖和关怀，和去做想做的事。

    我的爷爷和奶奶是邻里街坊里公认的感情好的一对，我也深有同感。每次吃饭的时候，爷爷总会帮奶奶夹菜，就算有客人在的时候也不例外，这算是难得的宠爱吧，奶奶又把好的肉给爷爷夹到碗里，说“你瘦，你多吃点肉。”平时奶奶在家念叨着哪样东西时，爷爷都会尽快的给奶奶买回来，我都开玩笑说：“爷爷你怎么这么积极啊？”爷爷笑着，“我这是怕她整天在家念叨着听了烦耳朵。”有时候真羡慕他们，可以和自己相爱的人执手到老，深情共白头，是多幸福的一件事啊。奶奶跟我说过，爷爷年轻的时候脾气不好，经常气的奶奶差点要出走，最后都被奶奶宽容下来了，所以才有了现在。或许最好的爱情，不是完美无憾，而是你来了以后，始终在我身边，再也没走，一牵手，就是一辈子。那个年代的爱情观，没有鲜花，没有钻戒，没有浪漫誓言，没有香车豪房，有的只是不离不弃，相濡以沫。这样活着，真好。

    记得有次半夜凌晨，被床边的手机铃声振醒，是一位认识很久的老朋友，他跟我说，最近事业上收到了 打击，家里人也不理解他，感觉前路迷茫不知道要怎么走下去。我听得出来，他情绪里的低落与无助。于是，我强撑着睡意听着他倾尽所有的苦恼，试图安慰这个正走在迷途中的少年，这个时候他是足够脆弱的吧，我想。最后，他感慨了一句：真的，有时候发现活着好累。我当时不知道怎么去回答这句话，因为我也深感如此。幸好我的朋友是个足够坚强的人，如今他重新开始打理自己的事业，做的越来越好，曾经那个脆弱无助的少年仿佛已经远去，剩下一个被岁月打磨的有棱有角的人。每次看到他，我就会经不住感慨，还好我们没放弃，感谢坚强的自己，让自己走到了这里。

    不管昨夜经历了怎样的泣不成声，早晨醒来这个城市依旧车水马龙，开心或者不开心，城市都没有闲工夫等你，你只能铭记或者遗忘，上一站你爱过或者恨过、走过的旅程。突然想起，大学毕业时，我们的班导师曾说过：走向社会，你们再犯错，再不及格，哭都没有地方了。那时，还没走入江湖中的我们怎愿意低头承认生活的强大，反而一致认为班导师太啰嗦。毕业以后，再回想起班导师这句话，依然如雷贯耳，突然很思念与大家在一起的那几年。

    漫步林间，看见一株藤蔓依附着树干，柔软与坚实相互交缠，突然感动于这一幕。不知未来会有怎样一番风雨摧折，也许藤将断、树会倒，但这一刻景象，他们已经永恒留在了人们的印象中。人生是一条道路，从浮躁到安和，聆听岁月走过的声音，用心去感受每一段旅程，其实都是一段领悟。

    生活使我遍体鳞伤，也让我热泪盈眶。

——2016年6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