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人的声音挺熟，是那个叫陈芳的娘们儿。这对狗男女跑到这里幽会，挺会选地方啊！王有才清清嗓子，理直气壮地喊：“是我，快开门！”

“妈呀！是有才呀，你咋来了呢？”外面的声音越高，里面的人越心虚，孙宝发的声音有些抖。

“换行李，行李不是拿错了吗？”

“换啥换，都是那玩意，将就着盖呗！你咋那么多啰嗦呢？”说话间，趿拉鞋的声音传来，门打开了。屋里一片漆黑，王有才从兜里摸出个打火机，“吧嗒”打着，去灶间锅台上寻块松明子，屋里顿时亮了起来。

“都这么晚了，咋还来呢？”孙宝发问。王有才扭头去看他，只见他披着件大棉袄，里面光着膀子，下身只穿着裤衩，两条细腿被冷风一溜，不由自主地颤动着，就像只褪完毛的白条鸡。王有才没有理会他，看见自己的被褥胡乱地铺在炕上。炕上有个女人，披散着头发，脸朝里坐着，只能看见后背。其实两个人都熟悉，这时候不言语，自然有不言语的道理，要是言语了，彼此都尴尬。一部分被还盖在她的身上，王有才管不了那么多，把松明子往孙宝发的手里一塞，拉过来就卷。那女人的下身露出来，她慌忙把拉下身上的棉猴遮住。

孙宝发不知道说什么好，看他没好气地捆行李，有点委屈地说；“拿错了，也不是故意的，咋的？生气啦？咱俩谁跟谁呀，至于吗？”

王有才一声不吭，抱着行李出了门。孙宝发哭丧着问：“你的拿走了，我的哪儿去了？这么整是不是不带劲哪？”

王有才打开车门，把行李拽出来，往地上一掼，恶狠狠地骂道：“狗日的，在这儿呢，自己来取！”

“你咋骂人呢？”看见王有才上了车，来了精神。“骂谁狗日的？该你骂的，臭不要脸的！”看他咋咋呼呼的样子，王有才想下车踹他两脚。小司机按两下喇叭，随即发动车出发了。看见车走了，孙宝发骂得更厉害了，在寂静的森林里，声音传出去好远，如同一只山牲口在仰天长啸。

路上和小司机谈路费，小司机要二百八十元。

“这么贵？”“贵？到这儿收你八十就已经赔了，大哥到红星林场可是二百里路啊，勉强对付个油钱。”

“那两个女人你可一分钱没收，人家都把你当成活雷锋了，到我这儿就不能照顾照顾？”他有些半真半假地说。

小司机扭头看了他一眼。“大哥，你壮得跟牛似的，还需要别人照顾？再说了，学雷锋也得吃饭，就不说说一天到黑，养这个车一天挣多少钱了。”语气冷冷，显然是生气了。

赶到工棚已经是下半夜了。瑟瑟抖动的星星闪着幽幽的光，使得山谷的夜色更加阴深而又静谧。王有才把捂得热乎乎的二百元钱交到小司机的手里。“稍等，我进屋去取。”

见他深夜到来，李大个子又惊又喜。王有才顾不上和他闲扯，让他赶紧出门送钱去，李大个子忙披衣出门。王有才把行李放到炕上，觉得不放心，便也跟出去。果然，李大个子克扣六十，非要给二十元。王有才很不高兴，把钱要出来，递给小司机。

回到屋里，李大个子很不满。“这年头，钱才是亲爹，能抠点儿是点儿，哪怕抠出瓶酒钱也好哇？这被都成金被了！”

王有才没心思和他理论。提到被，忙把行李打开，在烛光下查看。被罩上污秽不堪，他非常恶心到褪去，不想因为这些损害了对这床被的美好印象。

啊！一只金色的凤凰，泛着沁人心脾的香气，振动着翎翼向他飞来！让他不由自主地扑向它的怀抱。它的羽毛是那么的温暖，忽忽悠悠凌空而起。这只神奇的凤凰真的飞起来了，载着他，飞向那无忧无虑的地方。

伏在被上，他酣然入梦。有人要叫醒他，被李大个子制止。他顺手拿起块大柈子，续到地中央的铁炉子里，顿时，炉膛里传来“噼噼碌碌”的燃烧声，屋里的温度迅速增高。

“这几天我就睡不着，能他妈在梦里多呆一会儿，那可是老舒服了。”他不无羡慕地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