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领袖的日子(一)

热度 13已有 143 次阅读2014-11-20 04:30 |个人分类:乡村笔记|系统分类:散文随笔| 乡土乡亲

                                    

 

一九七六年九月九日,这个特殊的日子,注定是我一生难忘的日子。那天,收音机里传来震耳欲聋的哀乐声,在万般惊愕中知悉,毛主席逝世了。反应最强烈的是父亲,他哀叹着:这日子可怎么过?这不完了吗?从他脸上流露出的失望和沮丧的神情来看,是多么不希望毛主席逝世啊!随着他的情感失落,全家人都陷入茫然的情绪里。这种情绪非常沉郁,像冬天里寒冷的空气,很快就把一潭碧波荡漾的清水,冻成一块透明的冰。

屋外传来凄惶的哭声,细听是邻居黄老太太。她准又是和谁过不去,在追着人家死缠烂打呢。我们忙出去看,只见她坐在大街上,一边拍打着大腿,一边哭诉着:毛主席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这天不塌下来了吗?······街上的人越聚越多,都不由面面相觑。她竟然是在哭毛主席?哭得很伤心,就是干打雷不下雨,鼻涕如同黏涎子一样拉得老长,她左一把右一把地往鞋底上抹。平时谁也不敢招惹她,都知道她是个难缠的角色。有一次,她家丢了一只鸡,没有弄清楚是让野猫子叼去了,还是让黄鼠狼拖去了,在大街上足足骂了两天,硬生生地把鸡骂回来了。咋的?村长被骂烦了,把自家的鸡抓了一只,送给了她。不过,这一次没有谁想别的,都觉得她哭得情真意切,是发自内心的。

毛主席的逝世,在当时可是一件大事,全国上下无疑是经历了一场大地震。人们开始时是惊愕,然后是迷惘和惶恐。毛主席就如同歌曲《东方红》里唱的一样,是全国人民的精神支柱,是心中的神。而如今神离去了,聊以**的安全感陡然消失,仿佛让人们一下子失去了前进的方向和生活的意义。

我那时还是个小学生,一切思维尚在萌芽状态。第一次知道“逝世”和“死”是一个意思时,还懵懵懂懂地说了句:毛主席死了,吓得母亲差点捂我的嘴,脸色都变了。这时,我才明白,这“死”字是我们乡下人的专用词,用在毛主席的身上是不合适的。

学校里,老师要求同学们必须准备黑纱和小白花。黑纱是戴在胳膊上的,小白花是佩在胸前的。班主任老师是位女老师,姓任。在毛主席逝世后的日子里,她的眼睛布满通红的血丝,眼圈一直红肿着,可以想象,她一直在大悲大痛里煎熬着。在布置任务时,虽然声音沙哑,情绪低沉,却透露出不可抗拒的威严。就两天时间,必须预备齐整,否则后果自负。我的这个班主任老师的作风,可是家长作风,我们都是她的孩子,被管教得服服帖帖,不敢造次。这次也是一样,她的话比谁的话都重要,必须无条件执行。

我没头没脑地跑回家,还没开口,却意外发现,家里人已经在忙碌这件事情了。家里五口人,一人一套,也是一次大制作。黑纱好办,母亲从柜里翻出一块黑布。这是给哥哥做棉袄用的,管不了那么多,先拿来应急。家里有缝纫机,制作起来很方便。小白花怎么办?赶紧去供销社买白纸,如果没有卖的,就立刻去县城。

供销社也在忙碌着,也许他们早就知道人民的需求,早早就进购了一批白纸,真是全国上下一盘棋啊!白纸顺利买到,可是家里人谁也不会制作。我率先想到了王秀婷。她那时有十六七岁的样子,手却巧的很。她剪的窗花精美极了,贴得满屋都是,美不胜收。有什么庆丰收,大生产等等。我最喜欢其中的一张,是猪八戒背媳妇。她把猪八戒剪的惟妙惟肖,让人忍俊不禁。可是她哪里都好,有一点让人厌恶。手脚不干净,喜欢小偷小摸。谁家有个好物件,一转身就拿走了。有一回,她来我家顺走了锅台上的一个铝盆,母亲脚跟脚追到她家,人赃俱获都不承认。她的嘴可真硬,这方面和江姐有一拼。不过,有个铁证,让她不得不低下头。乡村里办红白喜事,都在家里办,需要大量的盆碗。于是就到各家各户去借,为了不至于混淆和用过之后送回,就在盆碗的底部贴上一块胶布,写上户主的名字。就是这个写有名字的胶布,证明了铝盆的归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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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评论 评论 (2 个评论)

回复 梁之歌 2014-12-6 21:24
纪事散文再现了那个火红与愚昧的年代!
回复 孤独的小男孩 2014-12-7 01:00
梁之歌: 纪事散文再现了那个火红与愚昧的年代!
那是不堪回首的年代啊!谢谢老师的品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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