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拾人生 第十一章 风雨岁月(8)

热度 5已有 70 次阅读2017-8-19 11:44 |系统分类:心情日记


                                                           风雨岁月
      
                                     8

南兵营一位营教导员,姓冯,大约有四十来岁,穿一身崭新军装,雪白衬衫,仪表堂堂,走起路来雄赳赳的,看得出他是一位刚毅、果敢的军人,他刚从洗澡堂出来,并不知道操场上发生事件的来龙去脉,只见好多战士在欢呼成立“战士革命委员会”,一种预感告诉他,这里的战士在闹事了。顿时,心中涌出一种责任感,一种军人大无畏的气质,不容分说,便上前责问道:“喂!你们想干什么?哪一部分的?唉!快给我下来(指站在车上小王)搞什么名堂?成立战士革命委员会,就你有能耐?乱弹琴。”

站在车上的小王,见一个当官的在指责他,阻止成立战士革命委员会,不慌不忙地说:“同志们,你们听见没有,这位连我们是哪一部分的都不知道,苏州只有一个79师,他也不清楚,还在这里瞎咋呼!是可忍,孰不可忍!通讯营,来几个人,把他带到边上很好地开导开导,认识认识我们是哪部分的!”

“是!”站在操场上的战士们,也不知道是哪一个单位的,只听哗啦啦,一下子跑过去十几个,二十几个,他们不分青红皂白,一双充满气愤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位营教导员,连拖带拉地把教导员拽到操场边上。

战士们长期压抑在内心的爱和恨,像一把烈火凝成一种力量,要摧毁压在自己头上的一切羁绊。有的乘他不注意,从身后的空隙里,你一脚,我一拳,像雨点一样撒落过去,嘴里还不住地骂道,哪一部分!哪一部分!79师部分都不知道,你他妈的是哪一部分的!叭,就飞去一脚!敢到这里来瞎咋呼!

这位教导员遭到一阵拳脚,似乎清醒过来了,也回过味来了,望着满操场干部、战士像宿势待发的困兽,觉得刚才说话、处理问题太莽撞了,对待成立“战士革命委员会”这样大的事件,师机关、师首长也没人敢站出来,加以阻止,我怎么头脑发热,去指责他们?

冯教导员自觉理亏,嘴里再也不敢说什么了,不管战士采取什么行为,他不生气,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满脸堆笑,同志们!我的意思是说部队不能乱!我们是战备值班师呵!

什么部队不能乱,谁在乱!都不是你们当官的在那里搞来捣去,和公安局一块对一帮造反派实行投降主义,现在他们造反,反对苏州革命委员会,反对无产阶级专政,挑起武斗,你们的头就跟乌龟似的缩了起来,还肯定他们的大方向是正确的,你看涂军长还要和他们患难与共,战斗在一起,胜利一起,你们的立场、观点到哪里去了,今天到了这个地步,还不叫我们说话,这窝囊兵咱不愿当啦!我们必须出兵把踢派气焰打下去。

师政委王世延一看,大事不妙,急得额上青筋暴得有小手头粗,部队真的要乱了。突然,他似乎发现点什么!觉得这个自称战士革命委员会主任的小王,在平时跟侯科长比较熟,常在一块玩耍,讲故事。对!只有叫侯科长去做工作,只有侯科长才能做上工作,只有侯科长有威望去说服他们。想到此,师政委王世延走到侯科长身边,带着恳求、内含指令的语气说:“老侯!你去做做工作吧!这个战士革命委员会是成立不得的。”

侯科长,是79师侦察科科长,是战士们非常崇敬的侦察英雄,人员好,威信高。他身材魁梧,浓眉方脸,高鼻梁,一双细长眼睛,炯炯有神,看上去不到五十岁,说话声音像敲钟,走起路来,满身是劲,显出一副久经锻炼、考验的军人风度。他对苏州文化大革命,对待两大派群众的态度上,旗帜鲜明,不偏不倚。他说,苏州两派都是革命群众组织,要做大量艰苦细致的说服、教育工作,坚决反对拉一派打一派,支一派压一派。七月份,在上级的压力下,讨论79师声明:“踢派大方向是正确”讨论稿时,遭到师、政、后机关干部的极力反对,他摔碎了两只茶杯,大骂到:“谁要是屈服压力,说踢派革命大方向是正确的,我就操他的娘。”

今天,他见师政委在大是大非面前,在部队就要出现混乱当口上,竟然束手无策,既不上前劝告,更不出面阻拦。满口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浑浑噩噩无所作为的干部,心中感到阵阵难受。他高声回答到:“叫我!”侯科长觉得十分惊讶,突然,窘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吐出“叫我”两个字来。然后,皱一下眉头,心想,叫我去做工作,你一个堂堂师政委是干什么吃的?你是怀疑我是幕后操纵人吧!说着,他将自己的帽子轻轻地脱下来,拿在手上,递到政委面前,坦然地说:“这个你要,就拿去吧!你听见没有,战士革命委员会已宣布接管了师党委一切权利,我是你的科长,你都阻止不了,叫我能管什么用?”说完,帽子一率,迈步向办公室走去。

现在战士革命委会发布第一号令:“侦察连、警卫连马上回去拿枪,搞一次荷枪实弹武装游行,声援支派的革命群众,誓死保卫红色新政权!”

操场上众多战士们也齐声高呼:

誓死保卫红色新政权!

誓死保卫苏州革命委员会!

踢派不投降就叫他灭亡!

一直站在一旁察言观色,不敢轻易妄动的师长向孝书,深知武装游行的后果,一旦十辆装满解放军卡车,荷枪实弹,浩浩荡荡开到城里、在踢派控制区,就有可能发生磨擦,流血事件,不但乱了部队,也破坏了文化大革命的进程,镇压造反派的罪名就成立了。作为一师之长,这个责任是承担不起的。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必须趁这个机会,把战士委员会的小王和其它人拉到别的地方去做工作,切断他们与操场的联系。于是,他不慌不忙地走过去,谦虚地向“战士革命委员会主任小王,立正,敬了个礼!“报告!战士革命委员会主任同志,我能向你提个建议吗?”

自称是战士革命委员会主任的王忠于,回敬个礼,一看,是师长,心中打了一个寒颤;再一看,一个堂堂一师之长,没有打着官腔,指手划脚,而是恭恭敬敬的向他敬礼,请示!能不能向他提个建议,这样谦虚,诚恳。小王像吸了一口正宗**,飘飘欲仙,心里充满一阵至高无尚的满足。

“师长,你说吧!我们可以听听你的意见。”说完,小王主任的脸上露出一种至尊、至上的神情来。

“我认为马上搞武装游行欠妥,军事上禁忌盲目性,知已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刚才只是言传联络站(支派)头头在开会,遭到踢派武装围攻,是否真实?是否有发生武装冲突的危险?外面的情况没有搞清之前,就把大部队拉出去,受支持一方没有准备,不给配合;反对的一方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容易造成误会,部队就要吃大亏。所以,我建议,战士委员会派一部份代表,出去侦察一下,也可以派人去跟联络站联系一下,取消他们的同情和支持。部队原地待命,需要的话,回来再搞一次武装游行也不迟,我对两派都比较熟,跟你们一块去。”

“好,好!师长说的对!先去侦察一下再做决定,部队原地待命。”战士革命委员会王主任,如实下了一道命令。

原地待命,是指什么人?部队是否原先已经组织好了?还是操场上所有闲散军人?尚且不知。不过,操场上的人一听说去城里,已经有几个月没有进过城的战士们,都欢喜若狂起来,兴奋得流出喜悦的泪花,多么想亲眼去看看遭受几个月战争摧残的苏州古城呵!这时,就连“王主任”也忘记刚才宣布的所谓“战士革命委员会”是什么使命了;更不知道宣布接管师党委的一切大权怎能行使。大家乱七八糟地就往车子上爬,也不知谁是委员,谁是凑热闹的,也不知是哪个单位的人,认识的,不认识的,整整爬满了两辆解放牌车子。

“战士革命委员会”的成立,宣布接管师党委一切权力,怎么运作?有多少委员,组织分工、任务、目标是什么?看来计划是很不周全的,是十分盲目的。在这个关头,宣布自己是主任的小王,面对师长的建议,为什么不开“战士革命委员会”会议?研究一下,却被师长几句话就瓦解了。

我深深敬佩向师长恰到好处地处理事态。马上奔过去对坐在副驾驶位子的战士说,你到车厢去坐,这地方让给师长吧!

我望了一下师长不太光滑的脸,像一面绷紧的鼓皮。他用燥然不安的眼神看看我,是满意我的安排,还是疑我是讨好奉承,不大清楚,一声不响地爬进了驾驶室。

师长带着两辆装满近百人的解放牌汽车,雄赳赳,气昂昂,高唱《大海航行靠舵手》语录歌“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武斗以来,城里、城外封锁得非常严密,几个城门口周边楼房、灰砖高墙、掩体内,黑洞洞的枪眼,像妖怪的眼睛一样揪着行人。

支踢双方近距离对峙,不断发生战斗,枪声大作,流弹乱飞,手榴弹的爆炸声,激荡着夜空;白天,支、踢两派动用各种宣传工具,相互指责、谩骂,丑化。标榜自己的统治区是红色根据地,居民生活安定,揭露对方统治区是白区,人民群众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战士们坐在车上,俨然像一个救世主。他们想,今天进城,人民群众一定会高呼口号,热烈欢迎中国人民解放军!回去后一定不辜负他们的期望,搞个武装游行,打打踢派武装人员的气焰,叫城里群众重见天日。一时间,心里越想越甜,乐得抓耳挠腮,舒眉展眼。他们进金门——沿景德路——到察院场——走人民路——经饮马桥;又行至西北街,出阊门,转了一个大圈子。

美丽的姑苏城内,满目萧条,死气沉沉,别致的大街小巷,经过几个月的战火摧残,瓦砾遍地,孤城落寞,在斜阳里显得很是凄凉。特别是几个城门口,杂草丛生,弹痕累累,成了两派武斗的佐证。

一路上悄无人迹,踢派武装人员看到两车解放军开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也未加阻拦、挑衅,也无人理睬,战争让人们都厌倦了。出了阊门,到了石路,情况就大不一样啦!

5

鲜花

握手

雷人

路过

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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