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拾人生  第四章  求索   3

禁闭室是借老乡一小间库房，约有七八平方米，四周密不通风，中间放着一块门板，作睡觉用，一扇库门锁得紧紧的。

是夜凌晨，轮到我站岗，还交给我三发子弹，跟看守罪犯一样。

我和卓为惬是同乡、同时入伍，同班、同组，我还是学习组长，又同时在打牌，得年龄也相同，他根本就没什么错。我倒扛着枪来管制他，从感情来说，也是不能容忍的，越想越感到这些当官的太官僚，官官相护，不讲道理，这兵没有当头。

听着不远处山坳里嚎嚎……嚎……几声狼叫，吓得我们两个人关着门，抱着头哭到天亮。

一个在军营里生活的战士，日常的工作、训练是十分忙碌的，出操，军事训练，政治学习，班务会，晚点名，一天下来，基本上占去了十多个小时，余下的时间就不多了。

曲折的历程，使我不断思考着前进的步伐，为了不步卓为陿后尘，被人找到借口而受到不必要的批评或处罚，在时间选择上，也是充分发挥了自已能动性，不怕苦，不怕脏。平时，不管部队训练、课程怎么紧，我每天都要挤出一到两个小时自学；部队午睡，是我读书最佳时间，我怕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容易发出声响，影响战友休息，我就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偷着读书；晚上，吹了熄灯号，等战友们都睡下了，我就跑到厕所里读一会书；（只有这里的灯不关，查岗也查不到）星期天，节假日，时间比较充足，为躲避多出公差，（抽到机关帮打扫卫生）要么到图书馆，要么就躲在枝叶茂盛的树丛间看书。虽然这些地方，阴暗潮湿，蚊虫肆虐，脚上、脸上，被叮咬得红一块，青一块，也没有动摇决心；有时干脆就抱着本书跑到部队的菜地里，趴在菜畦行旁边，从早到晚，饿了也不回营吃饭，饿得实在受不了啦，就拔大葱吃充饥。”

书对我来说，就像一块磁铁吸引着我。说句实在话，我看到书就兴奋，一些妙言警句，我能背诵好多天，直到背下来为止。不管是什么书都想看，越看越觉得自己不足、知识浅薄。书，唤起我求知的热忱。

热忱这个词，在古希腊语中的含意是内心之神，如果说孜孜不倦地用功，需要借助神灵之力，这种神灵，就是我的热忱了。时至今日，我一直没有养成有午睡的习惯，晚上拿起书就兴奋，读书反而睡不着觉了。

一位哲人说：“一个人有多大的理想，就有多大的毅力。”我这个人一旦燃起了某种求知欲的火焰，就会越烧越旺的，忘我地投入。我坚信苦是劳动的外壳，里面蕴藏着无穷的创造力，只有走过那段人生的苦桥，才能真正到达幸福的彼岸。

1957年5月，是我调任汽车司机训练队任助教快五个月了。

一天早上，窗外映照着初夏和春末交替的阳光，一个是匆匆来临，一个是姗姗离去，天气是醉人般温暖。队长来到我身边说：“小蒋，今天有三位学员来向你报到，你把车子准备准备，马上投入驾驶课目训练。”

“马上就训练，队长，我还没有做一点准备呢？”我为难地说。

队长说：“准备个啥，又不要学什么理论，光学开就行了。”

“是！”我答应着。

不一会，来了三个人，一位是师后勤部少校部长，一位是师司令部作训科大尉科长和师独立汽车连大尉指导员。好家伙，三个人一来到汽车旁，一齐向我敬礼：

“0099部队后勤部少校部长、学员伊尹前来报到。”

“0099部队司令部作训科科长，大尉，学员徐学军前来报到。”

“0099部队独立汽车连指导员，学员，大尉王春友前来报到。”

看来，他们是经过一番周密计划，来考察新助教教学、适应能力的。

我刚刚当上上等兵，又实行军衔制不久，等级要求非常严格，校官还是难得见到过呢！更不用说是近距离接触，向我敬礼了。

看着金光闪闪二道杠一粒星，一道杠布满星的军官，向我毕恭毕正地敬礼，吓得手脚无措，忙着举手回礼，却忘了手中还拿着的扳手，只听咣地一声，板手摔在地上了。

队长一看我窘得不得了，马上对我说，别害怕！他们平时是你的首长，现在你是他们的教官了，你要拿出教官样子来训练他们，教他们，不能受拘束，该严格就严格。现在部队要实行摩托化、现代化，从师长到基层干部都要学会开汽车，每个驾驶员都可能是教员，这就是叫你一个新助教训练的目的，他们也是首批来学习搞试点的，你也是训练全师干部第一人，要在三周时间内将他们的道路驾驶技术课训练完毕，并认真总结训练经验。

“是！”我答应着。这时我心里想，既然搞试点？通常是老、中、新三结合，才有个经验可总结，也便于推广。既然叫我一个人搞试点，总有它的道理，我也不再顾忌什么了。

当然，我也认识到，这三名学员都是军事指挥官，既有军事指挥才能又有军事训练经验。我，一个上等兵，仅靠隔行如隔山的神秘，技术上的优势，没有一点会说、会教、会练的真本事，做他们的教官，也是不能胜任的。

上了套，就得拉磨、犁田。训练一开始，我是一不做二不休，充分发挥自己平时学习文化，能够归纳、善于表达的优势，讲课时注重语言要精（好懂），操作要领要简（好记），少讲多练，边讲边练，严松有度的指导思想。如驾驶室五种机件操作，最难掌握的是离合器，它是汽车开的好坏，稳与不稳关健操作部件，我就归纳说，操作离合器要记住“快、停、慢”三个字的要领，抬起时做到快抬、紧接稍停、加油、慢慢抬，才能使车子起步稳，行得稳。

这几个当官的，别看平时没动过车子，但他们坐的多，看也看会了一些，只简单一指点、练练就行了，训练倒也省力。

经过一段时间接触和训练，这几个军官对我既热情又尊敬，谦虚好学，像个学员，每次进驾驶室都敬礼、报告，很是自觉，学习成绩提高很快。

由于训练都是驾驶课，时间也是自己掌握，行车地点、路线也是自己说了算，反而自由了许多。他们平时工作忙，来了就学习开车，不来，我就坐在驾驶室等候，冠冕堂皇地看书学习。

三个周训练结束后，他们都达到了单独驾驶的要求。而对我的评价也很高，他们说：“这个小教练有点训练指挥能力，严肃认真，教学简练、归纳正确，容易掌握，为今后干部大批集中训练，积累了好经验。”

训练一结束，我就被提升为下士，薪水也从六元提高到九元。

通过对干部的训练，使我的教学训练的积极性、创造性有了很大的提高，为今后当一名好教员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后来在每年、每期新驾驶员的训练中，成绩优异，二次进升军衔，评为优秀上士班长，四会教练员，年年评为“五好战士”，荣立过二次三等功。

功夫没有白费，付出得到了回报，由于文化水平提高，知识有了积累，个人素质得到增强，语言的表达能力和写作能力也有了一些进步。莎士比亚说得好：“学问必须适合自己的兴趣，方可得益。”这时，我开始根据自己的兴趣学写短文，向《人民前线》，《解放军报》社投稿。平常也注意观察事物，好人好事，配合部队的中心工作，自编自演山东快书，竹板书，说唱，相声等文艺节目，进行宣传教育，活跃部队业余文化生活，成为师直机关文艺骨干。

到了1959年，刚进镇江汽车技术学校，就创作了相声《遨游车校》，并亲自参加演出，获创作三等奖和演出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