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拾人生 第一章 章年的故事(4)

热度 7已有 67 次阅读2016-10-16 09:13 |系统分类:心情日记| 故事

             
                                漫拾人生          第一章   童年的故事(4)
           

 

1947年夏末初秋,解放区人民积极筹款、备粮,支援前线。这时候,我父亲在新四军县大队一次战斗中负伤,被秘密送到家中疗养。

有一天,骄阳似火,火辣辣的阳光直射大地,空中没有一丝风,很是闷热。我和几个儿童团员在街南头站岗,街北一个负责巡逻的团员跑来对我说:“团长,有一个陌生人进了村,正向你家方向走去!”

“到我家?好!你们在这看着,我回家看看,顺便喝点水。”我说。

回到家中一看,果真有一个外地人,正和我爸爸在低声说话呢!望着这个人,约有三十来岁,长着一副微黑透红的脸膛,高高的个儿,站起来就像秋天田野里一珠红高梁那样淳朴可爱。不过,乡长说过,对外来人员,警惕性一叮点儿不能放松。对,找我爸爸的不一定都是好人,我要摸清他的底细,掌握去向。

我一边慢慢喝水,一边偷听来人讲话,心想,如果是上级组织派来联系工作的,那就算了,如果不是的,我们儿童团一定要把他抓住,交给乡政府。

来的人和我爸爸讲话非常轻,我只隐隐约约地听他说要到宿迁县刘集去买耕牛,其它什么也没听见,而他戴的草帽放在桌子上,里面放着好几块银洋钱哩!

望着一堆银洋钱,我心中一阵高兴,这个人一定是个做生意的奸商,钱是从老百姓那里剥削来的,战争都打响了,乡长一再动员说,为了支援前线,要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对那些地主、不法商人,可以将其钱,如黄金、银元,没收,交给乡政府。

唉!我们儿童团到现在还没有对战争做出什么贡献呢?望着钱,我的心振奋起来了,一定要把这些钱没收,支援前线。

事不宜迟,我悄悄跑回街南头,对几个儿童团员说,我家来的那个人,看样子,是个做生意的牛贩子,听他说要到刘集去买耕年,我还看见他草帽里放着好多洋钱哩!我们一定要把他逮住,将洋钱没收,支援前线。

“他可是找你爸爸的,底细还没弄清楚呢?”春蛮提醒说。

“不管是找谁的,钱属于谁,只要前线需要,就得拿出来,要么抓住他,送到乡政府处理!”我坚定的回答道。

“行!俺听你的,你说咋干,就咋干。”

我说:“好,他说要到刘集去,我们就埋伏在这岔路口。等他来了一齐上,不过要注意,这个人个子挺高,也很壮实,见到了千万不要害怕,乡长说过,狭路相逢勇者胜,我们儿童团一定要勇敢;庆仁、二柱两个人抱腿,三来、春栾两个抱腰,我用枪顶住前胸。咬唤:“快去把你姐姐挡后叫来增援。”

“是!”咬唤答应着,转身就往家里跑去。

说起咬唤和挡后,她是姊妹俩的名子,咋听起来挺新颖、特别。要知底细,还得讲一段故事哩!

咬唤妈生了四个闺女,一心想生个儿子,继承香火。哪知,等第五个生下来,又是个女的,急得咬唤妈直闹心,这怎么得了,这丫头片子跟流水线似的,一个一个从肚子里往下淌,咱老百姓,没有儿子,老了靠谁养活?于是,夫妻俩开始商量起来了。   

咬唤妈说:“孩子他爸,俺看,就让俺这肚子歇一歇吧,过门到现在十多年,肚子一直没停过。俺觉得这肚子跟庄稼地一样,歇歇,明年就能长好庄稼,说不定歇两年俺这肚子养壮实了,就能生个儿子呢!”

咬唤爸说:“歇两年!谁能保证就生儿子呢?再说,俺俩怎么才能分得开呢!在一个锅里吃饭,在一个床上睡觉,就是神仙也熬不住呀!唉!命该如此,随他去吧,俗话说,养儿防老,世上有好儿子的,也有好女儿的,自古女婿半个儿,养个儿子也有人家一半呐!找到个好女婿,不次于儿子啊!不孝顺的只是极个别吧!”

“说的倒也是,可我总觉得不跟男人生个儿子,有点对不住似的,你为生个儿子动了不少脑筋,用了多少力气噢!”咬唤妈脸上带着红润,羞愧地说。

“其实,你们女人是更喜欢生儿子的,不管男孩女孩,都是俺的亲骨肉,你放心,不管生多少,我都不会嫌弃的。”咬唤爸表示了态度。

“光生女的,在女人中也被人看不起呀!你看,隔壁他大表婶,生了个男孩子,趾高气扬,满脸生光,到处炫耀,说话声音都比别人高好几倍,“俺的儿子怎么怎么的,俺那儿子怎么怎么乖,俺那男人怎么怎么心疼俺……,好像她比别的女人都有本事,高人一等。”咬唤妈越说越生气,泪水聚满整个眼眶。

“好啦!好啦!别难过,你一哭,俺心里就乱了套,别胡扯那些事!能生就是条件,你继续生,俺就不相信,俺俩就生不出一个儿子来。”咬唤爸说着,深情地将妻子搂在怀里。

咬唤妈顺势将脸紧紧贴在咬唤爸的胸前,深情地对着男人那宽厚的胸肌,亲了亲,吻了吻。然后抬起头来说:“我看把小五子起个名子,达到阻止、召唤作用,听人说挺管用呢!”咬唤妈捏捏丈夫的手,又把手拉到自己的胸前说。

咬唤爸对妻子的温顺,体贴,感到无比幸福。心有灵犀一点通,似乎也早有考虑,马上表态说:“对对!就叫招弟吧!”

“不行,招弟的名子起的人太多了,招,也不一定马上就来呀?招之即来,来者是弟,也是个悬念,不一定。我看叫挡后,叫她挡住后面不要再来丫头了。”咬唤妈说完,俏丽的脸廊上浮现出光亮。

“行行!就叫挡后!叫她一定要挡住下一个不是女的。”咬唤爸微笑地应付着,他的心思早已飞到妻子的身上去了,于是,他紧紧地抱住妻子。

名字是叫了,叫得也挺响亮,老天爷就是不发慈悲,结果,不但没有挡住,待第六个生下来,又是个女的,她妈妈哪个急啊!生下小六子第三天,心一狠,一口咬下女孩子一个小指头,鲜血淋淋地吞进肚子里,难道挡不住,还唤不醒?她要吓唬一下肚子,下面不要再来女的啦!从此,把她起个名子,叫咬唤。

咬唤的姐姐挡后,比我大一岁,身体壮实,像个假小子,她一来,我们就有兵强马壮的感觉了。

这年,庄稼长得特别好,红高粱长得有一房多高,秫秸梢上崭绿崭绿的,甩着大穗头,迎着风摇摇摆摆,宽大叶子飘动着,发出哗哗响声。棒子也长得近房高,棵棵腰间都像匣子枪一样挂着二个大棒子。棒子地里插种的黄豆,长得有半人深,开着一串串紫色的小花。

我们几个机警伶俐的儿童团员,轮流隐藏在棒子地里,虽然晒不到太阳,但里面又闷又热,喘不过气来,汗水湿透了衣服,人如同在水中捞起来一样。

大约过了二个时辰,太阳偏西了,在我家那个的陌生人,出门就向我们这里走来,我立即发出信号:“准备战斗!”

等那个人走到我跟前,我突然举起红樱枪,大吼一声:“站住,干什么的?把手举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隐蔽在棒子地里四个儿童团员,灵活得像只毛猴的孩子,嗖地一声钻了出来,将来人两条腿、腰死死抱住,动弹不得。挡后和咬唤也跑过来举着红樱枪站在两边,形成夹击之势。

这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行动,吓了一大跳,站在那动也不敢动,然后,看了看,见我们扛着红樱枪,知道遇上儿童团了。

他板着面孔说:“哎哎!你们想干什么?闹着玩也不找个闲地方!”

“谁跟你闹着玩?我们是在站岗放哨,检查坏人,你是干什么的?”我举着红樱枪指着他说。

“做生意的!”那人回答到。

“做什么生意?”我将红樱枪在那人面前晃了晃。

那个人朝我望望说:“哎!你爸爸我认识的,刚才在你家里,还看见你回家喝水呢!”

“可我不认识你呀!既然知道我,那就快把身上的洋钱交出来吧!”我厉声地说道。

“洋钱!我身上连一个铜板也没有。”一边说,一边把口袋翻了过来。

“少耍点花招吧!快把放在草帽子里的钱拿出来吧!”我单刀直入,指出藏钱的地方。

“嘿!够厉害的噢!”这个人觉得秘密已经暴露了,嘴里咕哝了一声,

“别罗嗦,交出来吧!”我严肃地说。

“要钱?你们要钱干什么?儿童团岂能拦路抢劫?”那人带着责备的口气说。

“我们儿童团员在筹款,支援前线打仗。”我挺着胸脯自豪地说。

这个陌生人一听,似乎明白了用意,马上说:“好好,那我们就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啦!”他摘下草帽,从顶里取出七快银洋钱放在手上说:“这钱是你回家喝水时瞧见的,对不?”

我点点头“嗯!”

“这钱可是公家的,可以给你们,但你们人小,我不放心?”

“不放心?我们儿童团员个个都是大公无私的战士。”我严正地说。

“对对!你们儿童团员都是好样的,请问,这钱交给你们,你们怎么处理?”那人追问道。

“交给乡公所里呗!”庆仁抢着说。

“交给乡公所?”那人有点惊叹。

“对!交给乡公所。”我们一齐回答。

“既然这样,你们就把我带到乡公所,我亲手交给乡长。叫他打张收条给我,就行了,好不好?”那人诚恳地说。

“不行,放开了你跑了怎么办?”我警惕地说。

“哪就这样吧,这钱你们拿着,我跟你们一起走。”

这个人倒也挺老实,我说道:“行!”

我手里捏着银光闪亮的洋钱,还是袁大头呢,心中甭提多高兴,这回我们儿童团要为战争立个功了。

来到乡公所,张乡长一见到我们,哈哈大笑说:“唉呀,老李,到底没有走掉,给儿童团抓回来啦!他摸摸我的头夸奖道,你们儿童团真是好样的。”

“早就听说你们乡儿童团厉害,警惕性高,机智勇敢,果真名不虚传。你别小看他们人小,四个抱着腿,二个用枪抵着我前后,叫我动弹不得,就乖乖地给逮住啦!”陌生人夸讲道。

“好好,我来介绍一下,这是俺乡儿童团团长,叫蒋庭祥。”乡长又指着那个陌生人说:“他是新四军沭阳大队交通员,这次主要是来看望你爸爸的,给你爸爸带点药费和伙食费,顺便去刘集看看牛市行情,马上就要秋收秋种了,现在解放区缺耕牛,你们叫李叔叔!”

“李叔叔!”我们几个儿童团员一齐喊了一声,稚气的脸上酿成一团微笑。

哪!哪!我不好意思挠着头说:“李叔,这钱还给你吧!”一边说一边将攥得紧紧的粘满汗水的七块洋钱,放在李叔的手上。

李叔拿着钱,像玩魔术耍把戏一样,七块大洋一齐向上一掷,然后落入手心,发出一串当啷啷……的声响,激动地说:“真是个好孩子!”然后,转身对乡长说:“张乡长,说起这钱那!还是属于他家的呢!我临来时,大队长给我七块现大洋,叫我交给蒋九和,作为治伤、调养费用。可九爷坚决不要,说伤已快好了,很快就归队,不需钱用,这钱就留给解放区人民买耕牛吧!我就伪装在草帽顶上。正巧,这位儿童团长回家喝水,给他瞧见了,组织一帮儿童团员,把我给逮住啦!”

从此,在房圩乡,我头上戴着大公无私,一心为革命的光环。在解放区,也传颂着一条家喻户晓的新闻,说房圩乡有个儿童团团长,大公无私,把父亲的银洋钱没收,支援前线打仗。

顺便交待一句,我父亲在日本鬼子投降后,参加了新四军,是沭阳大队一名战士。19477月,在一次战斗中负伤,被秘密送回家中养伤。伤渐好,两次去找部队,终因内战残酷激烈,部队转移,未能即时归队,直到淮海战役打响了,父亲又一次随担架队到前方寻找无果。

就这样,父亲一段光荣的历史随着时间的推移而稍声匿迹了。直到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政府给予在战争中作过贡献的人发放补贴,叫他找个证明人,签个字,办个手续,就可以了,可我父亲不同意,也不要补贴。他说:“找人签个字是容易的,现在日子能过得去就行了,再去找政府的麻烦,增加人民的负担干哈呢?”你看,八十岁人,还是那么品德高尚。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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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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