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别之后》 - 第6页 - 小说在线 - 文学博客网 - 原创网络文学网站,免费小说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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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别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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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中子
 楼主|
蒋中子 发表于 2021-2-24 21:37:19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你的故事。”大嘴说,“不过,你就是书上说的那种懦夫。我没有完全明白你的那份情感,但对于技术,看看如今文明的发展,你不觉得当时有些杞人忧天吗?”
     蔡玉再次漂浮起来,迎着开始变暖的阳光缓缓地前行,他想,大自然内含了正与反,好与恶,这是它的本性,所以我可以坦然接受我的一生既有快乐,也有悲伤,既有幸福,也有不幸。但我绝望的是人间有太多的偏见、算计、奸诈和背叛。这些人性的险恶远远超出了大自然的阴阳平衡的本意。人心如黑洞,有正向和反向的黑洞,也有天使和恶魔的灵魂。他想起卫东的一个观点,那就是人类的矛盾本性既是大自然两面性的体现,也是情感这一额外自由度的反映。他又想起与卫东对大嘴的猜测,现在对他依然感到有些捉摸不透。于是,他说:“在某种意义上,人类就是宇宙里的一种邪恶,他们创造了一个极具破坏性却自以为豪的文明,其实只不过是利用了大自然的一些便利罢了。人类并不是大自然的一个最好产品,这也正是为什么只有肉体消亡之后,灵魂经过层层修炼才可以逐渐接近宇宙的真相,明白它的终极目的,升华为真正的携带着宇宙基因的秘密但超越了其轮回循环的神。”
     大嘴沉默良久,终于回应道:“我同意人类是一个有着种种缺陷甚至丑恶的过渡品,但宇宙赋予终极使命的对象恐怕不是我们梦想成为什么的黑子,因为我们再怎么修炼,也终究还是人类这一凶残动物的灵魂。我觉得如今取代了人类的莱顿人倒更像是执行宇宙使命的真命天子。”
   “你是说莱顿人也有灵魂,也会有死亡并脱体为灵子?”卫东立即问道。
   “莱顿人不会自然死亡,他们也不需要变成灵子才能成为宇宙使命的执行者!”大嘴不假思索地回应道:“你不幸出生过早,又离世仓促,不能像渐冻人那样与莱顿人在同一个时代生活,感受他们的不同。”
     蔡玉缓和了之前的语调,附和说:“我觉得你说的有些道理。人类社会鱼龙混杂,有不配为人的畜生,也有自以为神的狂徒,而庸俗的大众不是算计的市侩,就是本能的奴隶。”
     大嘴:“本能?你是指直觉吗?”
      “不是,不过你的思维倒是有些奇怪。”蔡玉盯着大嘴沉思了一会儿,又说:“我是说人类在认知灵子以前,只是在浑浑噩噩地过着自以为幸福的生活;在了解并开始利用灵子之后,更是放荡形骸,完全放弃了对生命目的的追求。作为整体,人类社会和历史就像其中的每一个个体,每天都在排泄污物,有些污物甚至会像呕吐和浓痰一样从嘴里排泄出来。有些人只有在死亡的刹那才幡然醒悟,也许,人类文明只有在灭亡的瞬间才后知后觉。”
     大嘴表示同意:“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渐冻人要被莱顿人代替的原因。”
        卫东忽然叹了一口气,感慨地说:“师父曾说我因为与黑暗相处太久,人类的一切在我的眼中都是生无可恋,死不足惜,突然出现的阳光也会刺得我睁不开双眼,看不清光明里的美好存在。看来,你比我还要更加地悲观,完全就像一个老人,对于年轻人的懒惰、贪玩与好动深恶痛绝,觉得世风日下,人类正一代不如一代地堕落下去,事实上,那些小时候好吃懒做的后代,在成人之后无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人类的文明也一直在加速进步。人类社会的结构自有其张力促进其前进。其实,在神的眼中,自恋与自卑就是太阳眼中地球上白天与黑夜的两面;我们既不能狂妄自大,也不要妄自菲薄。这方面,我们俩都要像史明兄学习,他在那个充满了鸡毛蒜皮和物欲横流的时代,学会了把得失成败和喜怒哀乐都存放到历史的长河和无垠的宇宙中。我们要学他懂得如何把泪水洒进大海,让笑容汇入骄阳。”
         史明受到了卫东的表扬,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如何回应才好。蔡玉转向大嘴,问道:“犬兄,我把自己的一切都告诉了你,又一直掏心挖肺地跟你说了这么多内心的真情实感,狗是忠诚的象征,你会一直忠于老大吗?毕竟你还是他的手下。”
   “我在老大手下帮忙不假,但他并不是我的主人。”四口犬说,“我是我自己的主人。既然你觉得我具有狗的品质,那我就只忠于我自己。对了,渐冻人有一种说法,认为每个人都有三种自我,一种在梦境里,亦真亦幻;一种在意念里,或左或右;一种在生活里,有喜有忧。我很想知道你觉得自己的真我是哪一种?”
   “老实说,我在人世里的很多乐趣都是在梦境里获得的,也只有在夜晚的睡梦里我最放松。”蔡玉好奇地反问:“请问犬兄为何有此一问?”
    “我只是想知道蔡兄是不是一个再生人,看来你的人生多少是被前世的灵子注定了。前面我们谈论了人类太多的丑恶和缺陷,我就是有些好奇,有那么多人的灵魂是前世的灵子,而这些再生人,这些再生的灵子,并没有拯救自然人于消亡。你的经历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你选择了逃避,而不是抗争和改变。以前有一个研究,认为人类很多革命性的理论和发明都或多或少是由再生人鼓捣出来的。你看看现在,那些渐冻人活得如同行尸走肉,还有少数不认输的试图以卵击石,所谓灵魂转世可以提高人类,就是个笑话。。。。”
     卫东打断大嘴,纠正道:“以前再生人有所成就是因为转生的是圣子乃至道子,后来转生阳世的都是些俗子,自然人尚未毁灭,圣子和道子也没有消亡,一切皆有可能。”
     大嘴刚说出“是吗?”,就听史明一声惊呼,卫东和蔡玉也同时突然感觉到一丝不安,一种隐隐的说不清是不自在还是恐慌的颤动一闪而过。就在前方,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毫无征兆地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他跪坐在地上,双手合十,似乎是在祷告,又像是在作揖。史明径直走到他的面前,其他几位也都围拢过来。
  “他失能过多,马上就要死了”,史明说,“看起来是个盲人,我们需要救他吗?”
  “既然卫东说我对人类过于悲观,那我们就证明一下自己的人道。”蔡玉说,转过去又问身后的大嘴,“犬兄有何高见?”
     大嘴沉吟了一下,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回道:“他不过是个普通莱顿人的普通灵魂。我们可以用实灵移炙而不是虚灵强输来让他复活,这样会快一些。”
     果然是个瞎子。在接受了史明输入的实灵而慢慢实化之后,他依然保持着半跪的姿势,双手合在一处,对着史明的方向不断地作揖。史明想起了生前经过寺庙时看见的那些有真有假的盲人,他们在门前的路上一字排开,或沉默地等待,或召唤着路人,在智能化已经逐渐普及的时代,依然侍奉着古老的神秘职业。
     见他一直合掌作揖,史明便好意提醒道:“先生,我们既然都到了灵界,就不需要劳驾您给我们算命了。”
    “他不是在求你算命!”大嘴在他后面用一种挖苦的语气幽幽地说:“他是在向神祷告!”
    “可我不是神啊!他为什么要向我祷告?难不成是向你?”史明转向身后的大嘴,也略带讥讽地反驳。
      瞎子对他们的问话和议论不理不睬,只顾着不断地膜拜,嘴里嘟嘟囔囔、模糊不清地絮叨个不停。也许他就是个神志不清的疯子,史明观察了半天,心想。这时,他的喃喃自语终于有些清晰了:“神啊!请宽恕那些无知者的罪孽吧!他们生前有目却不如一个瞎子;死后有灵却无异于一帮畜生。您的恩德普惠群生,您的光泽照遍众灵。您是当世的主宰,您是来生的救星。神啊!崩塌就在眼前,毁灭即将来临,我们前生后世的俗人都是您的羔羊,请挥舞您的鞭子,带领我们走向新生吧。。。。。。”
     卫东和蔡玉一直在静静地观察,他们不明白这个神神叨叨的瞎子为什么要幻化为生前的模样并保持着以前的姿势和动作。在灵界有一条约定俗成的规矩,当低阶灵子与高阶灵子相遇时,无论是友是敌,无论先前是何种形态,低阶都应当立即改变为高阶当下的形态,并保持这个形态直到脱离,如果变回原先的形态,不是主动认输,甘愿就擒或趁机逃离,就是蓄意挑衅,舍命相搏。顺应高阶灵子的形态,既是向对方示好免除误会的一种姿势,也是保存能量以应不测的一种防备。圣子一般都以不同色泽的光点或光球的形式出现,所以,每当遭遇圣子,喜好以生前模样晃悠的俗子们一般都会赶忙撇去伪装,回归到灵子的本有状态,就像调皮捣蛋的学生,一见到老师,赶忙正襟危坐一般。这个瞎子是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还是特立独行,桀世傲俗?他所声称或侍奉的神又是有何指代?
蒋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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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中子 发表于 2021-2-23 17:48:33 显示全部楼层
   “我没有恋爱过,无法用经历来证明自己是不是理想主义者。”停了一下,蔡玉觉得这样回答有些生硬,又接着解释道:“我的看法是,爱情是一个动态的生长过程,它就像一颗树,从种子发芽开始,然后生根,长满枝叶,再到长出好几圈年轮,终于扎稳了脚跟,可以抵挡风雨。动物的原始本能就是爱情的根,我们从对身材长相的喜欢开始,然后,随着更多的相处和磨合,两个人的情感会升华会浸润进内心,会形成一种与外貌无关与动物本能无关的内在连接,当这个连接像树的年轮一样长到三圈五圈甚至十几圈之后,两个人的好事就成了,爱情就牢固了。这是一个像维度理论所说的从一维外在展开到多维内向闭合的过程,如果说理想主义者是无视这个过程、梦想在恋爱伊始就同时得到外在和内在二者的话,那么我承认我是有一点。嗯,再补充一下,我觉得任何没有触及到心灵内在维度的爱情都是一场宫外孕。”
     所有人又笑了,使劲地鼓掌。站在外侧一直沉默不语、苗条得有些瘦削的女嘉宾举起了手,不等主持人同意便打开了话筒:“你好,男嘉宾。我一直在观察你,留意你与别的女嘉宾们的对话。我觉得你不只是个理想主义者,而且有些浮躁,不切实际。你这么聪明,这么优秀,为什么要放弃智能机器人设计那么好的工作呢?如果没有放弃,你就有比较好的生活保障,就有更好的条件和基础去追求自己的爱好和理想,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一会儿鼓捣出一个小玩意儿,一会儿又蹦出另外一个鬼点子,结果这么大了,却一事无成。你刚才对爱情是什么夸夸其谈了半天,那都是纸上谈兵,因为你还是一张白纸。你为什么不实际一点,更脚踏实地一点呢?那样的话,也会给你的女朋友更多的安全感。”
     主持人扶着蔡玉的肩膀,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他:“这位女嘉宾的话有些尖酸,也有些刻薄,你要回应吗?”
     蔡玉笑了笑,说:“呃,确实,我们生活在人工智能时代,所有的一切都离不开智能机器人,跟它相关的工作就像上个世纪的计算机一样非常吃香。首先纠正一下, 我那时候做的并不是设计,而是客户需求实现和售后维修。我有一个好朋友现在还在这个行业里,我可以给你讲讲他的故事。他是在一家四代仿生人公司做售后,他们的产品主要面向妇产和婴幼培育。作为技术支持,产品出了任何问题,他们都必须去客户那儿现场解决。前一段我去找他玩儿,才知道他驻守在客户那里不能回家已经四个多月了。他们的一款保育机器人不知道什么原因,连续失手致死了好几个婴儿,还有几个婴儿没有死却成了痴呆;而这些婴儿出生后体检,各项指标本来都很正常。一开始,我同学和他的团队以为是机器人的神经元软件有bug或漏洞,但无论如何测试,都没有发现任何缺陷。后来,又觉得是不是有病毒或者竞争对手的黑客入侵,让机器人做出恶意行为,这个猜测后来也被排除了。最后,他们还考虑到有可能是环境的影响,比如某个夜晚某位婴儿啼哭的时长和强度超出了设计的认知阈值,导致机器人行为溢出。但这个可能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因为设想的场景无法重现。就在他们调查的同时,又有一个女婴失去了生命体征,而且医学专家和法医们一起会诊,就是找不出这些婴儿死亡或痴呆的具体原因。最后,他们团队决定在既有的几个摄像头之外另外再架设几部相机,把整个育婴室无死角地监控起来,看看能不能记录下事故发生的过程。奇怪的是,在实时监控设立起来之后,再也没有一例婴儿死亡的事故发生,也没有新的婴儿变痴呆的状况出现。一个月之后,他们决定更大胆一些,设想这些机器人知道自己被监控,所以就没有继续‘作案’;如果把新加的监控镜头全部拆除,但把既有的机器人中的一个进行智能降格,将它改造为一个间谍机器人,负责记录其他机器人的行为和整个育婴室的保育过程,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发现。果然,一个礼拜之后,新的死亡事故又发生了。调取了当天的监控研读之后,他们发现四号和六号机器人利用人类废弃的一些设备,做了一个简易的不明装置,它们把几根电极插入了B16号婴儿的头顶和后脑,并把这个装置另一端的类似插头的东西与它们自身的接口链接,连通过程持续了约六分半钟,之后B16号婴儿死亡。这个发现事关重大,我的同学没有跟我透露更多的内容,只是说现在他们已经成了配角,整个调查都移交给专家组了。听说有一家养老院也发生了老人意外死亡的事件,他们的产品是另外一家公司设计生产的,而且也一直没有查明原因。”
     在蔡玉讲述时,现场渐渐地从嘈杂欢快的氛围中安静下来,最后鸦雀无声,一片死寂。等他停歇下来,就连一向不冷场的主持人也无声地站立在台上,哑口无言。所有人都静默不语,如同在给那些逝去的婴儿默哀。还是蔡玉打破了沉寂,他说:“那回答刚才十一号女嘉宾的问题,在人工智能行业服务了一段之后,我选择了辞职做自由职业者,同时创作自己喜欢的音乐,因为我还不清楚这个行业到底是在行善还是在作恶,不明白我们现在设计的这些通用智能机器人也好或者其他智慧产品也罢,到底是敌还是友。我觉得我们人类已经发展到一个拐点,以前我们发明的都是工具,但现在我们开发的是同我们一样有思考能力的智能,他们也会制造并利用工具,我对此有些担忧甚至害怕,所以我自己开发了几款只具有普通智能的看门机器人,他们不会自己制造工具跟你乱来。。。。。。”
    “这位男嘉宾为自己的无为和超脱编说了一个很好听却有些惊悚的故事。”主持人打断了蔡玉,说:“好,现在十三号女嘉宾竞争到了选择权,而且也摆上了红花,表明她愿意从刚才的三大惊险环节中生存下来、现在还留在台上的二号和四号两位男嘉宾里挑选一位作为男友。我们来看看十三号女嘉宾会作出什么样的选择,究竟是二号还是。。。。。。”
    “等等!”台下有人忽然高举着右手,大声叫道。
        “请问您是?”主持人被台下的断喝给震晕了,试探地问。
    “我是十三号女嘉宾的父亲,我就想对我女儿说:放弃选择,两个都不要,一个也不要牵手。”
     台下“嘘”声一片,但台上出奇地寂静,女嘉宾、男嘉宾和主持人的脸上都充满了尴尬,又满含着茫然。还是二号男嘉宾打破了沉默,他举起手,问主持人:“请问岳老师,我可以说一句话吗?”
    “当然可以,请讲!”
    “我一直坚信,没有父母祝福的婚姻就像私生子,有着先天的幸福缺陷。既然女嘉宾的父亲不满意,我选择退出。谢谢。”二号男嘉宾深深地鞠了一躬,往后退了一步,站到一旁。
     女嘉宾的眼里有几片晶莹的泪花在闪烁,主持人突然有些激动,说话的声调也一改往常的平缓和幽默,他大声地对着台下说:“我曾经促成了几百对的有情人,也目睹了更多男女嘉宾的失败。我的一个经验是,凡是父母插手,父母做主的,给子女或子女的对象施加很大压力的,往往适得其反。我们做为父母,为什么要。。。。。。”蔡玉这时也举起了手,主持人可能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吞下了后面的评论,连忙指着他说:“你请讲!”
    “我觉得二号男嘉宾极其优秀,但他刚才中计了。”蔡玉缓缓地说:“女嘉宾在她的短片里介绍她的家庭时,流露出她非常地欣赏自己的父亲,说他博学多才,宠妻爱子。这么聪明有爱的爸爸怎么会阻碍女儿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呢?所以我觉得叔叔刚才是在试探我们,想看看我们两人中间谁对他女儿的爱更执着,不受任何影响和阻挠。即使叔叔对我们不满意,我也觉得这是一个证明女嘉宾有着自己独立的观点和判断的很好机会,如果我们都放弃的话,就没有这样一个机会来证明,在场的所有观众和男女嘉宾们都会有偏见地认为,女嘉宾不能独立,只能活在父母的掌控和阴影之下,这样的话,对女嘉宾是不公平的。没有哪一个父母不希望子女幸福,只要我们俩相亲相爱,幸福和睦,我相信,一开始不了解不认可的父母最终还是会接纳我们的。所以我选择坚持,我依然喜欢这位女嘉宾,希望给她一个机会,也给我自己一个机会。”
     下场之后,出了镜头,那个叫杨桦的十三号女嘉宾,拉开他牵着的手,说:“不好意思啊,男嘉宾,我不想让你误会,我本来喜欢的是二号。我跟你在台上牵手,并不是真的想跟你在台下做男女朋友,只是当时非常感激你替我解围。而且,不满你说,这是我录制的最后一期,我不想灰头土脸两手空空地离开,让我的朋友和前男友们笑话。我只是看你才华横溢,说话什么的也比较成熟,所以就。。。。。。但那并不是。。。。。。”蔡玉一下子懵了,心好像被人揪了一下,过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问道:“你真的并不喜欢我?”。杨桦笑了:“你长得既不阳刚,说话又那么女里女气的,我的亲戚朋友们受得了,我可受不了!所以我爸爸的眼光还是很准的。也许我跟你牵手是为了面子,但你今天也在为自己的产品做广告呀!”
      在收获季节,在金黄的深秋,我们从未留意那寒意的来临是从哪一片树叶开始,但总会见到那最后一片枯黄的叶子,它孤零零地挂在枝头,在秋风中瑟瑟发抖,最终它还是放手,落向地面,心安解脱。那天晚上,蔡玉坐在书桌前,双手抱头,就那样保持着一个姿势在漆黑的房间里坐到子夜。然后,他打开窗子,纵身一跃,瘦弱的躯体就像那最后一片树叶,无声地穿过黑暗,飘向地面。有那么一刹那,他开始后悔,觉得愧对于父母;但那个念头才刚冒出便在“砰”的一声闷响中破碎了。
蒋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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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中子 发表于 2021-2-22 21:10:35 显示全部楼层
      和卫东因为被打成植物人而灵魂离世不同,蔡玉是自愿离开人间的。他短暂的人生旅程除了求学之外大致可以简短地分为三段:歌手生涯,创业失败和情感失意。
     蔡玉的音乐天赋在大学里就显露无遗,在每年的校园歌手大赛中屡得头魁。毕业之后, 他与同学们一起随波逐流,选择了智能机器人方面的职业,那时大部分理科毕业生不是进入这个行业,就是去从事基因设计和改良的另一种人类改造工作。在经历过那次意外并康复之后,他辞职在家思考了很久,觉得对于自己来说,音乐之路才是心灵解放的自由之路,从机器智能的枷锁里解脱出来的理想之路。他自己创作,自己弹唱,将他不幸的童年故事、曲折的成长经历和幻想出的英雄事迹谱写成一首首歌曲,每一首歌都是一段经历或者一个故事,也拥有不同的旋律。依照时间线索和事件脉络,十三首歌曲起承转合,首尾相接,或以悬念结束,或以惊奇开始,让人每听完一首,都欲罢不能,就像在冬日的雪夜,坐拥着被窝,挑灯夜读古人的章回体小说,难以释卷。它们看似一首首单曲,实则为一部完整的自传体文本。在智能音乐流行的时代,他的创作和演唱虽然也获得了不少赏识,但毕竟曲高和寡。如果每个人的耳朵里都镶嵌有一个小巧的盒子,它能根据你当时的心理或生理需要,即兴谱写或欢快或忧伤的曲子,并以你最喜爱的嗓音为你轻声演唱出来,还有谁愿意花费时间和金钱去听蔡玉这样的“恐龙音乐家”的音乐呢?一个比较中肯的评论说:在一切都是智能的个性化定制时代,蔡玉的音乐也无非是他自我的手工定制而已。
     这句虽然恶毒但尚且确切的评论就像一个楔子,把蔡玉的音乐美梦彻底地钉死在生不逢时的棺材里了。为了生存,蔡玉开始创业。他开发了一个网站,名为“试用网”,不卖产品,不弹广告,但分门别类、图文并茂地列出了不同种类的生活用品。任何目录上的物品,用户都可以免费索取试用。试用之后倘若喜欢,可以点击链接去商家直接购买;如果点赞或给予好评,还能获得不错的折扣。运行两年,公司一直亏损,加上事事都要亲历亲为,蔡玉感到筋疲力竭,只能把它卖出了事。一年之后,当他看到自己的孩子成了人夸人爱的美丽少女时,便后悔得难以自容。不过,这既是先天之命,也是后天之运。新的主人神通广大,人脉甚广,运用蔡玉不可能拥有的商业网络把免费网的商品目录和用户数量都扩大了数倍。网站慢慢火热起来。谁不喜欢免费的东西呢?其他网页只有单调而又令人厌烦的广告,把你引进销售页面后,最终还是要面对比较和挑选。试用网则完全不同,它直接而迅速,你要就给,没有猫腻,没有纠缠,当然赢得了既贪小便宜又有些戒备的人性和人心。
     吸取了免费网的经验和教训之后,蔡玉开始了第二次创业。他有两个自认为还不错的创意。一个是新型可视多功能控制器,另一个是人工智能门童。根据他的设计,前者是一种集多向通讯、家电遥控和健康监测等多功能为一体的万能通,其实是从古老的手机、鼠标和遥控器等演化而来的电子装置,它小巧透明,五脏六腑皆清晰可见,其新颖性也正在于这些可视的脏器。红色的心脏在欢快地跳动,那是处理器的健康测试和频率显示;墨绿色的胃囊在慢慢地蠕动,里面还有三分之二的空间可以填满,那是内存和外存的容量提示;如果满了,只需轻轻一拉已经退化为光秃尾骨的尾巴,就可以清除垃圾,释放存储空间;弯曲的肠道显示着先后打开并正在运行的前台后台各种程序,如此等等。而人工智能门童要更为复杂。创意理念是方便、安全和实用,设计目标是所有人类门童能做的它都可以做到,而人类门童不能做的,它也可以实现。因为运用了简单的弱人工智能技术,这款类似真人但比真人还要高大的机器并不十分复杂,但足以做到问候道别,开门关门,签收包裹邮件,识别歹徒并对他们提出警告、录像和报告主人,等等。在歹徒执意要进入家门时,它会释放电流把他吓走或击晕然后报警。它会风雨无阻不分昼夜地屹立在门前,恪尽职守。产品分为初级和高级两个版本。设计好图纸之后,蔡玉开始四处奔波,寻找投资。在经历了无数次的挫折和失败之后,他才意识到创业的难处不在于创意的构思而在于产业的实现,就像恋爱的关键不在于相爱而在于相处。从业经验的稀少、商业人脉的缺乏和对打扮包装的不情愿成为他融资的三大瓶颈。最后,他决定来个一石二鸟,去参加电视相亲,在这个有影响力的节目上寻找恋人并向全国观众介绍自己的创业大计,或许既能收获爱情,又能获取关注甚至是投资。
     在智能化时代,这种电视相亲就像比恐龙还要古老的娃娃鱼一样,居然在恐龙灭绝很久之后,仍然生存下来并活得很好。虽然生活的方方面面已经开始有机器人来安排和操作,但两性间的情感仍然是人类不愿放手的少数几个有趣又关键的事情之一。蔡玉被安排作为最后一个男嘉宾上场,他想,这是由于自己形象良好呢还是因为才华横溢?又或许是自己的音乐生涯和创业经历都是可以叙述的有趣故事?果然,在主持人巧妙地把他介绍为潜在的成功人士和未来的商业奇才之后,女嘉宾们兴奋起来,纷纷举手提问。
       “男嘉宾,你的短片里说你在创业之余还是个流浪歌手,那你能给我们演唱一首你最得意的作品吗?”一个穿着清凉、声音娇滴的女嘉宾一边举手一边迫不及待地问。
   “当然可以。那我就唱一段‘灰色的童年之第三回:慢慢长夜’。”蔡玉说着,便要了一把吉他,调了调弦,闭着眼睛清唱起来:
   “ 匆忙地走出教室,
      夕阳正坠向西山;
      即使对于一个孩子,
      这也是劳累的一天,
      盼望着快点回家,
      盼望着能吃上晚饭。
      但剧本里的故事,
      从来没有改变。
      父亲总是从怒吼开始总是以抽打结束,
      骂我为什么不早点回家帮他们干活还有放牛放羊洗米洗菜那么多的事情都睁眼不见,
      为什么这么大了都九岁了还不懂事,
      整天白吃白喝只会贪玩。
      暴风之后的骤雨折断了一条绳子和三根木棍,
      我嚎叫着哭喊着躲避着终于逃进了屋后的深山。
      灌木丛的枝条和茅草偶尔会碰到流血的伤口,
      那不怪它们是我自己依然恐惧依然在不住地打颤。
      当村子里的灯光依次熄灭,
      我听见姐姐在门口呼喊:
      二疙瘩,快回来睡觉!我们要插门了,听见了吗?
      我不知道敢不敢回家不知道能不能忍受饥饿和寒冷因为这是冬日的夜晚。”
  “你唱得真的很好听。”另一个女嘉宾等掌声稀疏之后,急切地说:“特别是你的和弦,太好听了。实际上,我想问的是,你这么才华横溢,又干净帅气,为什么会没有女朋友呢?是不是你的要求太高了?”
   “我的要求很简单,就是希望另一半稍微有些头脑,聪明而不盲从,这样才可以与我心灵相通。你的问题很好,我有时候也这样问自己是不是有些苛求,但我觉得这个条件并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以前有个笑话,说杰夫和静安是一对新婚夫妇,一个星期天的下午,他们俩在家里做双人运动后,出了好多汗,便先后去洗澡。静安洗完了,穿着浴袍侧卧在床上,看着杰夫去洗。这时,门铃响了。静安打开门,来的是邻居鲍勃。
     他说:‘你好,静安。我听见你们屋里有很大声的叫喊,便想过来看看你们是不是都还好。’
  ‘哦,鲍勃,谢谢你。’静安面若桃花却满含着羞涩地回答:‘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刚才在做运动,一切好极了。’
  ‘那太好了。’鲍勃说:‘另外,你沐浴之后,愈加美若天仙了。我的天啊,你比蒙娜丽莎还要美一百倍。静安,你可以满足我一个小小的心愿吗?我真的好想看一眼你那美妙的胸部。那一定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山峰,你只需要把浴袍撩开一点就可以。作为感谢,我会给你二十美元,好吗?’
     静安想了一下,缓缓地解开了浴袍的带子。鲍勃张大了嘴,用夸张的语气赞叹道:‘天啊!这是我一生中见到的最赏心悦目的尤物。Oh My God, 我觉得我要眩晕了。静安,我想冒昧地问一下,我能不能用手轻轻地抚摸一下,那将是我余生里最大的惊喜和回味。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所以,我愿意再加三十美元。’
    静安又想了想,同意了。收了五十美元之后,她关上门,杰夫正好冲完凉从浴室里走出来,问她:‘我的小甜心,刚才是谁敲门来着?’
  ‘哦,是我们的邻居鲍勃。’
  ‘太好了,他是不是来把前天借的五十美元还给我?’”
     意想不到的结局加上蔡玉对洋腔洋调那惟妙惟肖的模仿,引得观众和嘉宾一阵哄堂大笑。一位女嘉宾一边用右手掩着嘴,一边举起左手问道:“你好,男嘉宾,我觉得你的笑话挺好笑的,但我并没有觉得它跟你找女朋友的条件有什么关系。虽然你说你的要求不高,但我们很多女嘉宾都觉得你是个理想主义者,至少在寻找爱情这件事上,你绝对是。你认为我说的对吗?”
蒋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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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中子 发表于 2021-2-21 21:58:51 显示全部楼层
       “看来你对我的这段经历真的是很感兴趣。”蔡玉一边不徐不急地飘行,一边对身后的大嘴说,“那时候我刚毕业,在一家保姆机器人公司做技术支持,主要是故障维修,软件升级,个性化定制的契合等等。那一天,我被分配到一家叫福海的养老院去诊断和修复一个保姆的偶发行为异常。我们那时候把机器人对原装程序的所有偏离都统称为行为偏异。我当时并不在意,以为像平时的那些修复一样,只是软体或硬件的小毛病。我判断这种偶发的偏异很可能是某个线板有些磨损导致一个线路接触不良,因而时好时坏;如果是软体的问题,情况会比这严重得多。早在接到产品异常报告的当天,我们就已经利用后台遥控程序把那个叫星觉的保姆断开了电源,在我去作诊断时,她已经在一个小黑屋里被关了一天的禁闭。我把灯光打开,先围着她转了一圈,没有从外表上发现什么肢体损伤。接着我准备从其肚脐处打开位于腹部的电源管理器,以便从线路上断开电流,之前的电源遥控切断只是逻辑上的,虽然终止了程序,但星觉身体的各个部位还是有电源供给的,这就像是一个人陷入了昏迷,但血液仍然在全身流动一样。就在我接触到电源管理器的那一瞬间,我感到有一股力量像海浪一般一波紧接着一波迅速吞没了全身,我一下子就失去了意识。直到被救活之后,我才明白当时我差点被星觉意外杀死了。”
       “那后来那个叫星觉的机器人怎么样了?”大嘴紧接着问。
       “官方的正式结论是由于星觉内部的所有精密电路都已经被烧蚀,很难再还原追查事故的原委。但通过不同的渠道,我还是了解到一些内幕。有人告诉我,其实官方的智能机器人管理机构早就有了确凿的调查结论,但出于某种原因不能对外公布。另外一个消息说,官方内部有两种相互不能说服的争论,一方认为星觉当时是自杀,我差点一起陪葬只是个意外;另一方觉得星觉是要谋杀她的修复者,但不幸把自己也杀死了。但所有人都一致同意,无论是自杀还是他杀,她用的手段是电流过载,只是谁也不明白她是用什么方法让自身的电流过载的。”
      “蔡兄,我真不知道你原来在阳世还是个缸沿人。”史明惊叹道。
      “什么是缸沿人?”大嘴又问。
      “那是一个很宽泛的词,又叫‘缸缘人’,在二十二世纪初流行了较长的一段时间,它既指那些已经失去了人生意义的死期将至之人,如死刑犯,绝症患者,或者绝望的抑郁者。他们虽然还活着,但已经成了没有任何生活意义的行尸走肉。”卫东好心地解释,“缸沿人更多地是指那些曾经死过但又活过来的人,他们对人生的看法与普通大众已经有所不同,无论是积极还是消极,他们都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正常人了。”
      “人就是人,我不明白作这样的区分有什么意义!”大嘴嘟囔着说。
        卫东意味深长地回答:“当然,你们这些相隔了一两个世纪的后来者是不会理解我们那个时代的思想的。”
         史明也接口说:“犬先生说的也是,特别是那些怀疑人生者。来到灵界后,我越发觉得,阳世里那些眼光没有穿透生死之膜的人,都仍然是活在浑浊的羊水之中。无论生意工作多么成功,男女关系多么看透,他们终究都只能算作浑浑噩噩地苟活着。”
        “史兄已经开悟了!”卫东和蔡玉同时赞道。
         大嘴忽然加快了速度,抢到蔡玉的前面,然后转了半圈,停了下来,其他几位也只好停止了前行,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埋的是什么,或者要从里面抖出什么东西来。我听说,你自寻短见是由于情感的失落,大嘴问道,也有的说是对人类技术和人类命运的绝望。你能告诉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吗?
         这时,天边已经泛白,在这荒无人烟的野外,只有三两只浑身透黑眼圈淡红的鸟儿在上下翻动着鸟喙,似乎在小心翼翼地啾啾低鸣,一轮弯月依然悬挂在天上,但原先明亮活泼的繁星已经萌发了倦意,准备入眠了。它们在几十亿年里,一直在夜幕上玩着这样的皮影戏游戏,等待着解谜者有朝一日能够宣称为自己的主人。它们注视着人类的诞生,注视着他们逐渐主宰了赖以为生的蔚蓝色星球,他们对天上的繁星从漠然,到熟视无睹,到膜拜猜疑,再到如今的观察测量,虽然已经开始把自己的智慧外化并产生了尚且可靠的代理人,但对这些遥远的星星依然陌如路人。
        蔡玉面对着大嘴,感受到一种灼灼逼人的气势,他寻思着大嘴的用意,想了一会儿,慢慢地回道:“你知道东隼的发生最小化发展最大化理论,但你听说过他的另一种学说吗?他认为,所有的科技进步都是大自然设下的圈套,是为了引诱人类认识它而递到人类手上的芬芳花朵或甜蜜果实,其真实的意图是让人类借此认知大自然的程序,将它们压缩打包并携带至另一个循环,就像那些树木花草开出美丽芳香的花儿,结出甜美诱人的果实,引诱鸟儿动物来采蜜啃食,而它们只知其甜美却不知被花草树木利用了当作繁育工具一样。这也是为什么每一个新技术的发明,看似是人类技术的进步,实则是淘汰劣质基因的新一层筛选。比如,汽车普及之后,那些粗心大意、缺乏耐心和易怒冲动的人不是自己开车撞死,就是被其他开车的人捅死。又例如手机的广泛应用,淘汰了大量成癖上瘾、心术不正之辈,他们要不因为长时间使用而损害了大脑或脊椎,要不由于在网上寻欢猎艳或为非作歹而在法外横死或被法内处决。大自然只选择足够聪明的人来做自己的使者。”
        大嘴难得肯定地附和道:“你说的就像是莱顿人时代的多维虚拟技术,那些为之痴迷的渐冻人用虚体进行社交,因为不是实体就愚蠢地以为自己可以肆无忌惮、口无遮拦,结果被对方破解了密码,导致自己的实体也被控制或摧毁。”
       “看来即使到了后现代,人类也并没有变得更加聪明。”蔡玉表示赞同:“明白了大自然的用意,再结合灵界的视野,你会发现我们那时活在阳世是多么的愚蠢无知。即使在科技完全解放了人类、赋予其十足自由的莱顿时代,你看看那些活着的人,一个个放浪形骸,为所欲为,却不知我们在阴界看得一清二楚。只不过我们不屑去插手干预罢了。”
       “你说着说着就扯远了。”大嘴的语气变得生硬起来,“天还没亮时,我问你自寻短见的缘由,现在太阳已经挂在了天边,你还没有给我一个直接的答复。你是在暗示第二个答案吗?”
         发现蔡玉陷入了沉思,卫东解围说:“既然犬先生如此地好奇,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蔡兄何不把自己生前的故事告诉他。我想史兄肯定也很感兴趣。我们可以边走边说。”
蒋中子
 楼主|
蒋中子 发表于 2021-2-20 21:13:31 显示全部楼层
       “就在我明白自己陷入了魔障时,我发现天边忽然出现了一个极其明亮的圆点,我很确定它不是出自袭击者。”蔡玉说,“在感觉到身后还有第二位偷袭者后,我试图向它发送一个亚灵子来试探他的内膜维度,奇怪的是,亚灵子发出后,我并没有感知到任何波动,它就像落在了水里却没有产生任何涟漪。就在那时,我掉进了魔瘴的渊底,在掉进去的一刹那,我看见那个亮点陡然增大了数倍,悬浮在不远处的低空中,它肯定不是任何灵子,因为灵子包括兽灵如果闪光的话,一般会有轻微的抖动和闪烁,而那个光点不只是比我们要明亮许多,而且极其稳定,没有任何的颤抖。更加奇怪的是,掉进魔障渊底之后,我又看见了另外一种不同的光点,那应当是来自其中的一个袭击者,那个光点非常地微弱,一直在闪烁,闪动的频率稳定一致,我甚至能感知到一丝温度。”
        “三位让我找得好不辛苦!哎,沙决呢?他怎么变成了这位不认识的灵兄!你们把沙决带到哪里去了?”蔡玉、卫东和史明听闻其声时,大嘴已经站在了面前。
        “原来是犬兄。”蔡玉连忙回道:“犬兄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我本来答应秋大师要陪同二位寻凶,可惜当时有些要紧事需要处理,只能恳请沙决代劳。现在我打探到了一个嫌疑灵子的线索,也有了空闲,就赶过来想将功补过。怎么沙决不跟你们在一起?”
        “我们之前受到莱顿机器人的追杀,沙兄在混乱中走散了。”蔡玉回答。
        “哦。那你们现在要去何方?”
        “我们在受到莱顿人的攻击后,又遭遇了魔障,好像是些图谋闪蜕的不明灵子强盗,但有些事情我们还不能理解,所以准备回到现场,看看能不能找出一丝线索。”蔡玉一边回答大嘴,一边用私语询问卫东:“我感觉大嘴此时现身既不是为了破案,也不是为了闪蜕,一定别有所图。你觉得呢?”
        “很高兴看到三位毫发无损。”大嘴以他惯有的冷静说,“既然大家想先解开那个谜团,那我也很乐意随同前往。”
        “他是沙决的同伙,肯定知道沙决的去处,不然他不会对他的消失完全无动于衷。”大嘴刚刚说完,卫东的私语也传了过来,“而且,凭我的感觉,他也洗脱不了刚才对我们攻击的嫌疑。”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那块悬崖峭壁。“就是在这里,我遭遇了魔障,斜向左侧的天边,离地平线大约四十五度,出现了极其炙白的亮点。”
       “这是观察启明星的一个绝佳角度,你肯定看见的不是天边明亮的星星?”大嘴又问。
       “我们都是灵子,不会像肉胎凡眼那样犯愚蠢的错误。”蔡玉想也没想就顶了回去。
       “嗯。你说受到了魔障的袭击,作为圣子,你肯定会用发射亚灵子来试探。你也肯定它不是你所发射的亚灵子的炫爆?”
       “我看见那个光点是在我发出亚灵子之后,如果是炫爆,它不会有任何延迟!”蔡玉一边回答,一边往旁边挪开了一点,“我当时就是在这里掉进魔障渊底的。与那个亮点对照的是我在袭击者的内膜里看见的微光。一个稳定,一个闪烁;一个炙白,一个微红。如果说前者不能解释的话,我倒想知道后者会是什么,为什么袭击者的内膜会闪烁发光,什么样的灵子会具有如此不同的内膜?犬先生,你见多识广,功力非凡,想必应当知道一二。”
       “我不知道。”大嘴也是想也没想,迅速地回答。
       “既然大家都解不开这个谜团,又都非常好奇,那我们何不演示一下?”卫东插嘴说道。
       “我可没有感到好奇。”大嘴不屑地回道,“不过,我不介意你们动手演示。”
       “我同卫东知根知底,我也知道史兄的内膜同我们的一样,没有任何稀奇之处,我们在一起修炼过多次,从未产生过那样的异象。难道你就不想同我们一起揭开谜团吗?”
       “要想解开谜团,也不需要真的动手,你们不知道什么叫思想实验吗?”
       “思想实验的结论最终也还是需要实体实验来加以验证。”蔡玉不满地回答,“既然你不感兴趣,那我们就上路吧!我本来以为犬先生是个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和可疑之处的心思缜密的高灵。”
       “那你要我怎么配合做这个演示?”大嘴终于松了口。蔡玉听了,高兴地赶忙回应,你不需要做什么,只用虚化就行,我会试着向你发送两个虚灵子,如此而已。话音未落,大嘴已经被一团灵子云紧紧地裹住,原先的薄光呈现为乳白的迷雾,不同于那两位袭击者的魔瘴,他的薄雾里灵子流的飘动整齐有序,如果不考虑色彩,它更像是人间节庆日时官方施放的烟火,整齐划一,井然有序。蔡玉小心地试图接近,却总是有一股推力把他挡开,于是,他一边收紧内膜的一端,让自身的灵子迅速地向远端流动,一边再次接近大嘴,试图吸取其灵子云里的粒子。大嘴似乎早有准备,灵子云薄雾一下子膨胀开来,像一张大嘴要把蔡玉吞噬进去。就在这个当口,蔡玉向灵子云的核心猛地射出了两粒虚灵子。灵子云消失了,蔡玉也赶忙恢复常态,再次看向大嘴时,只见他怔怔地盯着悬崖对面,一句话也没有说。那里,一团炙白的亮光稳稳地悬停在低矮的天空上,边缘整齐如一,没有丝毫的散射,也没有任何闪烁。大嘴动了一下,像是要发力隧穿上前,去看个究竟,但那团白光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留下一块似有若无的浅色圆圈,挂在原来的天边。再仔细看时,那若隐若现的圆圈也马上消失了。
      “看来菜兄说的确有其事。”过了好久,大嘴才对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的其他三位说道。他们都已经落到地面上,谁也没有说话。大嘴似乎仍在琢磨那团不明光体,卫东却急切地想知道,蔡玉有没有发现大嘴内膜里是否也有闪烁的光点,虽然她也一直在凛神贯注地观察着大嘴灵子云里的动静,但自始至终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异之处。蔡玉用私语告诉她,在发出亚灵子之后,他并没有感知到任何的回波,这同那两位袭击者相同,但不同的是,他没有看见任何光点,不过,大嘴内膜的温度与他的外显温度相比,明显偏高。灵子们一般都是低温冰冷,内膜更是寒冷之极,这是蔡玉在上次遇袭后第二次感知到温暖的内膜。还有一点很可疑的是,大嘴似乎向自己发射了什么东西,他肯定那不是自身亚灵子的反弹。
         呆在原地很久,谁也没有提继续赶路的事,还是大嘴打破了沉默:“蔡兄现在感觉如何,还好吗?”
        “犬先生为何如此发问?是不是你看出来我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就是关心而已。从昨天到现在,你已经丢失了四个亚灵子了。”大嘴还没有说完,又马上改变了话题:“对了,我听说你在年轻时受过智能机器人的谋害,差点成了载入史册的人机凶案的第一个受害人,不知道蔡兄能否透漏一些详情?”
       “说谋害有点言过其实了。那只不过是一场小事故而已。”
       “从你们的联阈理论来说,没有任何事故是联接的偶然生发。说出来听听,我们说不定会解开那个光球的谜团。”
         卫东接过大嘴的话茬,问道:“犬先生不会认为那个光球是蔡玉施展的把戏吧?”
       “岂敢!”大嘴赶忙解释说:“我只是想更多地了解一下蔡兄,还有我很好奇早期的智能机器人怎么会去伤害它的主人。”
       “我当时并不是它的主人,只不过是一个售后伺服罢了;而且当年的人工智能虽然已经普及多年,但所有的产品依然是基于人类的神经网络算法,同当今莱顿人的自发智能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蔡玉一边说,一边浮起来,准备继续前行。“那时候,人类基因改良技术甚至比通用人工智能更为成熟,这也导致了一场不小的争论。没有人怀疑智能机器人的作用,但对它未来的技术路径和社会定位却众说纷纭。”
       “那你是基因改良人吗?”大嘴插嘴问道。
       “我们那个时代的基因改良就如同二十一世纪的整容手术一样,盛行一时,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无非是微整和全整的区别。”
       “好吧,那你说的那个小事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呢?”大嘴不依不饶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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