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角落之十:筒子楼

已有 352 次阅读2007-7-9 10:50 |个人分类:城市的角落

■城市的角落之十:筒子楼


  筒子楼是这个城市五六十年代的产物。顺楼道上去,每一个楼层七八户或上十户人家一字排开,组成一个单元,单元内的诸家诸户共用一个厨房和厕所。过道里乱七八糟地堆着各家的破缸烂椅等杂物。再早的尚未铺设管道煤气的年头,过道沿墙处一溜一溜地码放着蜂窝煤。之所以对蜂窝煤记忆这么深刻,是因为我小时候常到筒子楼拿些个别人家的蜂窝煤去炸?摊换油炸?吃。
  而筒子楼过道四周的墙壁上,几代小孩们留下的涂鸦,从斗私批修、油炸和红烧某某某、某某某自绝于人民等等,到热烈庆祝粉碎“某某帮”、我们要严惩越南白眼狼,再到张婷婷比沈殿霞还胖、我爱周润发、我长大了要**买别墅住、王兵你爸爸活该下岗等等,让人觉得这是一段历史的纪年表。
  我对筒子楼这么熟悉,是因为我有一特要好的同学从小到大一直就住在那里。按当时的规定,筒子楼是分给单职工住的,因此,筒子楼里的女主人基本没工作,一般靠给丈夫单位做临时工挣些贴补的家用。筒子楼内的住户穷是穷,但心地挺善良的,遇上哪家杀鸡炖肉的,基本会匀出半碗给各家的孩子每人一两块地解解馋。倘若邻家来了客人,各家的男人都会从自家床沿的大米酒缸里舀上一壶自酿的酒,相约着,有菜没菜地喝几碗。七八户人家扎堆儿住一起,难免会磕磕碰碰地闹些个不愉快的事儿,女主人相互抓头发撕脸、男主人拳来脚往的倒也常见。可打完仗后,经邻居一劝,没几天就又女的凑一堆儿打毛线、嗑瓜子,男的拢一伙儿喝酒、打牌了。几十年了,住户换了一茬又一茬,却没听说过有哪家因为跟隔壁干架,而偷偷去公用厨房里往对家的油瓶、米缸里搁屎、落尿,或撒“毒鼠强”的龌龊事。

  有一阵子,我老想着往筒子楼里的同学家跑,原因是我觉得自己新搬迁进去的小区没有亲近感。那是一个按省级物业管理模式建造的临江傍山的住宅区,有着宽敞的草坪、洁净的林道,和合理而舒适的居室。只是不知是现在的小孩比从前少了,还是现在的大人比从前忙了,小区有时因为安逸闲适而寂静得让我不知所措。新住宅区内的家家户户都习惯紧闭着房门,邻居间从不串门,凑巧面对面碰上,也都面无表情地漠视而过。我自小喜欢的那种响彻楼道的孩子间相互拌嘴、妇女呵斥孩子、男人斗酒猜拳、老媪轻哄孙子、乒乒乓乓的剁肉切菜、叮当咣啷的刷锅洗碗、收破烂上门的吆喝等等等等的杂音噪声,在这个崭新而整洁规范的小区里全听不到了。偶尔有钢琴声从对楼传来,也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贵;那些显示身份的小车声,更如它的金属外壳一样冷硬了。与像素菜包子般热气腾腾、俗气却人情浓郁的筒子楼相比,新的住宅小区是冬天里的冰淇淋,甜,却冷漠。

  金冠小区、银冠小区,金桂小区、银桂小区,金梦小区、银梦小区,城市以穿金戴银的慷慨,在四处扩展,营造出一个又一个有着梦幻色彩的住宅区和商业区。各式的花木、四季常青的草坪、姿态迥异的假山、精致的围墙、不锈钢的自动门、彩瓷的外墙,将一个个新开发区装点成这座城市里大多数人心目中的中心。
  城市东面那片从没纳入城建规划的筒子楼,就孤零零地,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鲜花

握手

雷人

路过

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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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celist doodle 涂鸦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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