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溪夜宿

武陵源游记之一

索溪（军地镇），是一个不大的山乡小镇，南面是河，北靠山梁，依山傍水，一条洁净的水泥路铺设在镇中，一直向深山延伸。

环望四周群山，奇峰耸峙，林木蓊郁，峥峦隐现于晚霞之中，真是“武陵山苍翠，秋水日潺湲”。潺潺的索溪河水，清澈透明，照映着蓝天；照映着桥；照映着夕阳照红的云絮；照映着山上的松林。索溪小镇也在溪的流水中照亮着她的身影。呵！这个美丽梦幻的世界，一下子把我们的意境感化了，心也平静了，一改刚下车那种忐忑不安和恐惧的心理。

于是，就在索溪河的上游找到一家幽静的旅馆。

这个旅馆，像是仿京四合院式的二层楼，装饰虽不豪华，倒也整洁，大门口横悬挂“迎宾客栈”四个大字，门的两旁还贴着一幅古老的楹联：

     生意兴隆通四海

     财源茂盛达三江

店老板不愧是个生意人，眼明手快，又显出山里人的敦厚，勤快，善解人意。在闲谈中，已按我们的要求把饭菜备好了，是川味还是湘菜，难圆其说，反正是一个辣字当头，离辣不成菜。老板见我们被辣得伸舌贬眼，食欲大开，好不得意！

为调节一下旅途的疲劳，欣赏山镇的夜景，我和陈君吃过晚饭，就走出了旅馆；沿着溪堤漫步地走着，啊！美丽的千米之溪堤，正在被夜色朦胧涂抹，一长串挂在堤上的彩灯，如同装饰在美人身上的项链，光彩夺目。

清风阵阵吹来，清碧的索溪河水波微微晃动，水中的彩灯倒影，粼粼发光。 

半山腰处，一座古色古香的碧蓝琉璃瓦建筑群，一座现代化的宾馆，像鹤立鸡群般在小镇边上，炫耀着它的摩登的轮廓，宾馆内外，华灯闪耀，金碧辉煌，如同美味佳肴放入一勺味精，使这个不大的山乡小镇，气氛更加浓厚了。

溪堤上时而也可见到一对对情侣，也很潇洒，他（她）们或依而立，面对着远处青山；或合抱而坐，望着溪水细诉如流；或抬头同望一片星光，无限遐想。这情景之浪漫，不亚于都市的城隅之约，比肩而立的青年男女。望着这对对情侣，我们的心也不觉激起阵阵涟漪。小城，也有现代意识了。改革开放的东风，比那“不爱红装爱武装”的时代温馨多了。湘西武陵山区的小城故事，也许比大都市里更美、更甜。

    回到旅馆，老板似乎更加热情，好像在我们身上发现了什么？他热情地说：“明日两位上山，游览风景，特帮你们找了一位导游员，包你们满意。”

“好！好！”我和陈君相互望了一下，暗暗称赞老板察颜观色有一套，我们的心被他摸透啦。

我好奇地问道：“老板，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来旅游，还要找个导游呢？”

“凭你们那一身装束呀！你们身背相机，脸色白皙，不是调研，就是记者，文化人，对不对？”老板乐滋滋地说。

老板话声刚落，一位姑娘笑盈盈地来到面前。

老板急忙介绍说：“我说的导游就是她，名叫黄欣凯， 刚从学校毕业，普通话说得也很好，对武陵源的索溪峪风景、张家界名胜比较熟悉，是位合格的导游员，你们看，合适不合适！”

望着黄欣凯，她长得也真够标致的，身材修长而丰腴，面容俊俏，留着一头蓬松的短发，气度优雅、娴静，双眼回颁流波，嘴角边一对圆圆的笑靥，显现出湘西女儿特有的神韵，好一副吸引人的和蔼可亲的外表。怪不得路上一直有人谈论，湖南姑娘长得漂亮。古代屈原《湘夫人》中的湘夫人就出身在湖南，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自古湘女多柔情。”。我想“亭亭玉立”四个字，用在黄欣凯身上是再合适不过了。

黄欣凯见我们用满意的目光注视着她，脸上顿时映出红润，笑容可掬地说：“我来当导游，希望二位满意。”

“好好，这次到湘西来旅游，长长见识，请黄小姐多多指点，有不足之处，请多多包涵！”我客气地微笑着说。

黄欣凯听我们称呼她为小姐，心中似乎有满意之感，成孰的荣耀。高兴地回答说：“不要客气，你们都是年长之人，一路上如有不足之处，请多加教导。”

“不不！你是当地人，熟者为师。”说着话，我再次端详着她，心中想，老板真善解人意，为我们找个姑娘当导游，心中产生着一阵舒适和安全感来。

黄小姐也许要给我们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夜晚的回味吧！她面带微笑，眼睛眸眸含情，操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软软地，犹如山泉叮咚。她说：“为了明日旅游方便，今晚先简明介绍一下索溪峪、张家界和德夯组成的武陵源旅游风景区的概况。”

武陵源，晋代诗人陶渊明在《桃花源游记》“奇踪隐五百，一朝敞神界。”就称之为人间仙境，它位于湖南省土家族、苗族自治州的首府——吉首市的东南部，东与桃源、常德两县接壤，和碧波浩瀚的洞庭湖遥遥相望，西接贵州。武陵山脉就牢牢地覆盖在这近千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它有山奇、水秀、洞幽、桥险（天然）、猴情鸟趣的索溪峪风景；有第一个国家森林公园——张家界；有雄奇、秀丽、搜古今之绝枝，凝苗家之深情，堪称武陵迷宫、仙人之地的德夯风景区。

    “要识桃源此处寻” ，这里就是被世代称之为人间仙境的“世外桃源。”

索溪峪，是一九八一年发现的一颗风景明珠，这里自然资源十分丰富，森林茂密，古木参天，花卉药草，举目皆是，猴情鸟趣，妙不可言；这里地形奇特，重嶂叠峦，柱峰林立，姿态万千，栩栩如生；这里山峻削，石峥嵘，桥险赫，洞神奇，水明秀，瀑壮丽；这里曾是古代的战场，也经过现代战争的洗礼。当年贺龙元帅曾在这里打过游击，《乌龙山剿匪记》的故事就出在这儿。所以有人评价说：这里是科学的世界、艺术的世界、童话的世界、神秘的世界。黄小姐象专职导游员一样，滔滔不绝，绘声绘色地说了一段，像竞争总统一样激昂；像博士论文一样的精美；朗诵诗一样铿镪有力……。说完，轻轻地而又是微微地鞠了个躬，请早点休息吧！明日要爬山啦！明日见，就飘然地离开了。

望着黄小姐轻盈的脚步，阿娜多姿的背影，我和陈君相互凝视了一下，旅馆老板看到我们听得很投入，也高兴地说道：“你们看导游怎么样？”

“很好！很好！”我附和着说了一句。

美丽的山镇沉睡了，整个世间像死的一般寂静，没有那都市烦人的嘈杂声，没有汽车发动机的轰鸣，没有水乡轮船汽笛高喊……我们很快进入梦的世界里。

说也奇怪，静，更容易使人害怕。不知多久，远处几声嚎嚎，把我从沉睡中惊醒，我“啊”的一声，知道这是狼在叫，是呼叫同伴，还是饥饿难敖，我的心顿觉不安，睡神被驱得无影无踪了，眼望天花板出神。想到这荒山野岭，从地球形成亿亿年，人类才在公元一千九百八十一年发现了她，这里有没有吃人的老虎、豹？及更可怕的吃人野兽？心中不由自主地担心起上山的安全程度了。    

     然而，再一想，我们请的导游员是一位年轻姑娘，有她领着，她都不怕，咱这堂堂七尺男子汉，还有害怕之理？再看看旅伴陈君，他睡得香甜甜的，月亮清冷苍白的光线，也没有改变他那生机勃勃的颜色，他那白皙的脸胧，显得特别结实，刚毅而英勇，他是位很勤奋的人，是一个不知疲倦的小说家。

    望着他那熟睡的样子，才感到只有在睡梦中，才能让疲劳征服；只有在睡梦中才显出平时怎样苛刻地挤出自己每一滴汗水，书写着行行篇章。

    想着，想着，心境倒也疲倦了，刚翻个身准备睡一会儿，就听见山脚下的深谷处奔流的溪水，时时传来如鼓似号的冲鸣。

望窗外，灰朦朦的山峰渐渐变黑了，月亮也逃得不知去向。东方显出鱼肚色，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声长长的洪亮的鸡鸣。

原载《 苏州石油报 》

一九九一年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