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的洗礼

有所作为是生活中的最高境界。

 ——马克思

（上）

绚丽缤纷的秋色使人眼花缭乱，田野、山峦、森林带着一种成熟的色调，显得苍郁、丰富和深沉，是一个万紫千红的丰收季节。

部队新驾驶员训练，实施到山地驾驶阶段，为充分发挥训练与运输效益相结合，上级决定到福建省龙岩地区的障平县驻扎，一面训练，一面支援地方运输。

一天傍晚，突然接到障平县政府电话：“离障平县北二十里外凤凰山，森林发生大火，必须尽快扑灭，县委要求部队立即组织所有能参战人员，赶赴救火第一线，与当地民众一起战斗，扑灭山火。”

县委强调说：“凤凰山区系原始森林，山势险要，林深树密，野草丛生，地形非常复杂，要团结战斗，格外小心，不能去的地方，不要勉强，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损失和牺牲。”

队长放下电话，马上从衣袋里掏出哨子，嘟嘟嘟、嘟……紧急集合。

一阵急促的哨声，划破天空，震荡着障平县中学静悄悄的校园。（部队住在学校教室内）全连战士显得紧张、严肃，不知发生什么突然事件。 

脸上呈现出一副僵硬的神色。不由分说，便潮水般向集合地点涌去。

在整齐的队伍面前，队长说：“同志们，障平县城北的凤凰山区，发生森林大火，地方政府要求我们去参加灭火战斗，这是一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我们一定要发扬解放军的光荣传统，英勇顽强，不怕流血牺牲，与当地人民群众一起，并肩作战，扑灭山火，减少国家和人民财产损失。现在，连队除留守、病号、看家外，全部参加战斗。

出发！

队长一声令下，全队官兵向着火场方向飞奔。

夕阳衔山，障平县城北，影影绰绰的群山，像一个个睡意未醒的仙女，披着蝉翼般的薄纱，脉脉含情，凝眸不语；树木丛林丧着脸，痴呆地站在那一动不动，好像森林大火就要烧到身前，灾难就要临头一样。

第一次投身到这深山老林救灾灭火，全连队一百多人，紧张得手心里渗出了冷汗，默默地向前奔跑着。

到达火场一看，十几个山头的巨大火光，交相辉映，照得满山通红；轰轰隆隆！必必剥剥！活像一个大战场。火舌冲天而起，舔着乌黑的天空，碧翠的山林也映染成红色了。

望着熊熊燎天的烈焰，部队并没有扑灭山火经验，又是在夜里，地方生疏，队长、指导员也不知东西南北，也无人来联络、指挥。就凭着对祖国、对人民的忠诚，对祖国大好山河一片热忱，手拿扫帚、鲜树枝，顺着山坡，由西到东拉开一条长长队形，见火就灭、见烟就扑……。

很快就将一座山头的火焰扑灭了，接着全队又向着另一座林木茂盛的高山上扑去。

真是天有不测风云。突然间，起风啦！原来刚到火场救火，并没有刮什么风，燃烧的草木树林，烟火向上冒。人在边上扑打，没有什么危险性，现在突然间变成了西北风。

风用它嘶哑、放肆、粗野的喉咙吼叫着。

就在这时，在我们脚下的左面山上，已经被兄弟部队和民众扑灭过的山火，死灰复燃，经西北风一吹，烧过的杂草、树枝、树干又迅猛地燃烧起来了，形成明亮的篝火，青色的烟，像夜间的雾一样，滚滚地升起，升到树梢，便和半山腰的云雾、烟雾融在一起了。

于是，头顶上，笼罩着流动的像云、像烟、像雾的气流，呛得人喘不过气来。

风越刮越大，火焰越来越大越猛烈，一棵树着火了，蔓延开来了，一片片树木，一片片竹林，火龙飞腾，浓烟滚滚，噼噼啪啪地发出如爆豆一般声响，连队一百多人被圈围在一座山坡上了。

这座山坡非常高大，右面是深不见底的峡谷，峡谷很长，两边巉岩耸立，峭壁连片，只露出狭长的一条天空，烟云滚滚飘荡。

要是火烧到左山脚下的一片树林，连队的唯一的一条退路就被切断了，情况十分危险，队长果断地下达了撤离火场的命令。

原来是一字形排开的一二百米长长的灭火队伍，何长山是冲在前头的，在最右边最远的地方。

一听说撤离的命令，大家都望着队长方向，听着队长的声音，在呛人的烟雾中摸索前进，奔跑，先撤出的战士们眼看大火就要烧堵了退路，拼命地呼叫，指引撤退的方向和路线。

巨大的烟焰回旋在夜空，陪衬着冲霄红火，显得特别悲烈而雄壮。黑纱似的烽烟在飞舞着，要把部队吞噬。

最后，就剩下四班班长何长山和一名战士叫石来义没有撤出，大家一看就急了，队长和战友们纷纷奔向右后方一座山顶处呼喊：“喂！老何，四班长，原路已经不能返回，快向我这方向撤离，要快，大火快烧过来啦！”

上山容易下山难，向右下方撤走的山坡很陡，有的呈四五十度，有的达六十度以上，山草、树叶积累得很厚，脚踏上去软棉棉的，可枯烂叶子下面的山石头，却是光滑滑，湿润润的，人走在上面稍不留神，就有滑倒，滚入山涧的危险。

何长山和石来义却走的很慢，这是因为向队长指引方向撤离的路途中，从是古到今无人留下过足迹。还要尽可能地避开竹林，树丛，深厚易燃的山草，手中缺少依托，走一步，脚落在山石上再稍用力踏一下，一步一个脚印，以防滑落。

这样，虽然看起来走的缓慢了，安全系数倒提高了。所以，任凭队长和战友们如何着急、呼叫，催促，快快！快！……何长山心中还是很坦然。不慌不忙，在山火微光中，在一片片漆黑的原始山林里，害怕一失足而成千古恨。

呼呼蔓延的火舌，离何长山和石来义越来越近了。

突然，有一条山涧挡住了去路，涧谷有两三米宽，涧谷两边像天工神斧砍伐而成的悬崖，陡峭光滑，裂缝纵横的峭壁上长满了青青的苔藓，绿意森森，令人望而却步。

涧谷对面是高耸入云的山峰，几十棵大松树像一把巨大的遮阳伞，把山坡遮得寸草不生，光秃秃的；迷蒙灰暗的涧谷中一股阴森之气直往上扑，涧谷底似有嗡嗡鸣声，时幽时响，神奇而又可怖。涧谷有多深，有多长，是夜里，在若明若暗的火光中，黑乎乎的，谁也看不清楚。

绕道过涧是不现实的，也是不可能的。

望着这条并不算宽大、两面陡峭、十分险要的山涧，纵然能跳跃过去，也无法立足，重心不稳，重新跌入山涧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