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人生机缘

任何辉煌与成功，都是用汗水和眼泪浇灌的。机缘只是在奋斗中偶尔相遇。

1956年1月6日深夜，月色阴沉，火车驮着我们奔跑了几天几夜之后停了下来，我向车门口右前方一望，一块牌子上写着“苏州站”三个字。噢！苏州到了，好多战友都向车厢门口挤，向四周张望，似乎想在这寻找着大都市与家乡到底有哪些不同？

也许是部队行动带点机密性，火车进站的时间安排得非常巧妙，站台上人员稀少，显得很是冷静，只有我们坐的那趟车的火车头，被累得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息声，打破夜间的寂静。

灯光下，只见车站大楼巍峨矗立，正面看，可分中部和两翼三个部分，中部是一个四方型灰白色建筑物，上方周围整齐地排列着几个方孔，活像碉堡射击孔；在四方形建筑两旁对称地盖着又宽又大的斜坡尖顶屋，候车室就设在这下面。

我们一千多新兵，下了火车，在车站前广场上集中、列队，就悄悄地步行在大马路上了。

没看见繁华，没听见喧闹，这座古老的城市，正在熟睡之中。她安详地躺在大运河的怀抱里，像银色的河床中一朵睡莲。那不大亮的街灯，照着马路边冬风中的梧桐树，婆娑的树影在石子马路上舞动，使街道也布满了朦胧的睡意。

马路都是用大约10厘米的小方块花岗岩石铺就的，横竖排列得相当整齐，路边人行道、小巷也是用块块状如“五方斋”粽子大小的花岗岩小石子铺设，穿解放鞋走在上面都顶脚痛，不注意还会被绊了跟头，令我们这些走贯了泥土沙路的农家子弟，好大不习惯，心中非常疑惑，为什么大都市的路，怎么这样难走？

走过平江大桥，（平门桥）进入古城，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宝塔在眼中晃来晃去，在灰蒙蒙灯光和灰白的房子中间显得特别高大、庄严。

我好奇地又带着疑惑地问一声营长：“营长，这就是苏州吗？”

我和柳营长认识、相处时间不长，他平易近人，和蔼可亲，没有一点官架子。平时他很喜欢和战士聊天，不耐寂寞，也很喜欢回答、解释战士们提出的一些问题。这时候，柳营长见我问他“这就是苏州吗？”觉得我对苏州肯定是一无所知，怀疑苏州美丽和繁荣昌盛，便小声对我说：“对，是苏州市，夜里行军，就不要多讲话啦！以免影响居民休息。不过我告诉你，苏州是一座美丽的城市，园林风光，小桥流水，自古有‘君到故苏见，人家尽枕河’。‘绿浪东西南北水，红阑三百九十桥。’特别是清代文学家李慈铭赞姑苏诗，情真意切，把姑苏繁荣昌盛的情景，表现得淋漓尽致。

夜夜金阊载酒游，家家明月水边楼。

画船渐近箫声细，小队银灯下虎丘。

你看，他指着就在身边的巍然屹立的宝塔，这塔多雄伟高大，它建在苏州的北城门口，名叫报恩寺，是三国时，孙权为报母恩而建造的，俗称北寺，苏州人就叫北寺塔，是苏州众塔之冠。‘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你们到了天堂啦！有空我领你去玩玩。”

第一次听了营长说了这么多我从未听见过的话语和秀丽的苏州风情，觉得我在不知不觉中，已到了人间天堂——苏州了，心中乐开了花，默默地陶醉了好大一阵子。心想，首长们知识丰富，跟首长当通讯员就是好，外出的机会多，能多接触社会，增长知识，到了野战军，也能当个通讯员就好了。

部队沿西北街，走到平江路到卫道路观前，在一座名叫“修正观”寺院住了下来，营部就住在修正观正殿的左厢房内。（修正观，是苏州“九观”之一，宋朝淳佑年由道士季祖真建造。）等待着再把我们送往正规部队。

出早操、晚点名，这是部队最基本的生活规律，新兵也不例外。我们每天清晨六点钟起床，六点十分出操，这个时间段，也正是城镇居民早上清除、洗刷夜间排泄污物之时，家家出门倒马桶，进行洗刷；不注意推行的运畚车，畚水滴撒满地，污气飘浮在大街小巷；就是街头巷尾，城门河边，条条从农村驶来的运畚船只，也令人远而敬之。

部队早晨列队奔跑在这马桶成群、臭气熏鼻的环境里，实在是一段难熬的时刻，跑得越快、吐故纳新越多，就更无法喘气了，憋得非常难受。深深感觉到，农村中的洁净的新鲜空气，这里是无法找到的，也是城里人难以享受得到的了。虽未见过世面的我，苏州给我第一印象有些逊色。

几天来，我经常斟酌居民的生活情景，从观察到的，个人体会到的，编了几句顺口溜：“不到苏杭，向往苏杭，到了苏杭，稀松平常，石头铺地，尖尖朝上，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大街小巷，马桶成行，敢问居民，如何出行。”引得营部一批当官的，哈哈大笑，夸我编得好，把美中不足的地方说得非常贴切，你还真点文学素养呢！

一天晚上，约九点钟，部队晚点名刚结束，柳营长果真兑现他的诺言，叫我跟他上街去玩玩了。

古老的苏城笼罩在烟雾之中，我紧紧跟在柳营长的身后，沿一条叫大儒巷街道，在灰暗的路灯下默默地走着。心中一阵纳闷，柳营长答应领我逛逛苏州的园林风光，这夜间领我出来，能看到什么呢？是不是有什么变故？是不是我们就要分开了？看来，我们新兵肯定就要分配到野战部队了？没有时间和机会游玩了？唉！这部队里的生活就是充满着神秘，让人捉摸不透。

走到临顿路的水果摊边，柳营长买了一串（约七八只）条状的黄色水果说：“这叫香蕉，热带产品，尝尝吧！”说着就把香蕉放在我手上，催促道：“吃吧！吃吧！”

生在北方偏僻的农村，每天从床头到田头，又从田头到村头，老实巴交地生活了17年，只吃过瓜、桃、李、枣，从未见过香蕉是啥模样，更不知怎么个吃法。自愧无知，难为情，所以拿在手里不敢动，这时候营长又催款促我说：“吃吧！拿着看什么？”

我说：“营长吃，营长吃！”

你推我让好大一阵子，我也不好意思说我不会吃，双方僵持几秒钟。

最后，到底还是营长聪明，看出来我可能不知道怎么吃，马上拿过一支香蕉，一只手拿着，另一只手用拇指和食指，挟住香蕉一头，将松软的香蕉表皮撕破，将一块皮向下面一拉，接着拉了二三下，整支香蕉皮分几片塌拉下来了，一根黄橙橙肉柱呈现在中央，咬上一口说道：“吃吧，吃吧！” 

我腼腆、仔细地看着营长吃香蕉每一个动作，也庆幸自己稳重，没有拿起来连皮一块咬而出丑，接着我学着柳营长动作，如法模仿，吃到了香甜如蜜的香蕉。顿时，心中那甜美欢喜的劲儿，尤如久旱逢甘露一般。我想，我可能是沭阳县一千多新兵中第一个吃香蕉的人了。

格里拉说：“人是一件半成品。”真是有道理，也意味深长。我们这些大门未出，二门未迈，只知三麦二桃的庄稼汉，不就是个毛坯、半成品吗！人是半成品，已经不是原料，因为人从降生那天起，就随着岁月而成长，在社会的环境中受到各种事物的影响，学习作进一步加工。这方面进步了，有知识了，完善了，那一方面又有待加工，如此过程，反复无尽，一直到生命结束。

来到观前街，街两边二层楼房的店面排得整整齐齐，横竖交织的大街小巷，一眼望不到头，给人有一种幽深叵测的感觉，有的店已经准备打烊、关门了。

柳营长走到一个店门口叫了一声：“老板，称半斤一级龙井。”

“哎！解放军同志，请稍等。”店里的人答应着。

第一回听说“龙井”两字，不知其意，再看看店面，上面写着“三万昌茶叶店”六个字，门两旁各有块三十多公分宽，约二米多长木板，木板上用麻丝、石膏、生漆做底，上面雕刻着一幅介绍商品的楹联，黑底金字，闪闪发光：

       浙江龙井徽州红茶

       洞庭碧螺虎丘玳玳

    我说：“营长，龙井是什么东西？”

“是茶叶的名字，龙井茶，是浙江杭州产的，中国名茶之一，比你家乡土茶好喝多喽！营长见我什么都不懂，害怕在生人面前显得低贱，让人看不起，一语双关介绍道。”

    回到修正观，已吹熄灯号多时，可我久久不能入眠……。

    马上就要分配到正规部队了，又一次决定命运的时刻就要到来，那时候也不知道部队里有哪些兵种，哪个兵种好，与个人的前途有什么必然联系，只是在解放战争中见过扛大枪的兵、骑马的兵和烧饭当伙夫的兵，都要扛枪打仗的。当了通讯员，就有人告诉我，当通讯员好，通讯员跟随首长时间多，还能学到很多知识，就是在前线，与敌人面对面博斗、拼刺刀的机会也很少。

听了这些话，心里觉得甜甜的，三年兵当下来，一定能实现我对妈妈的许诺：“我一定会回来的。”所以，我不断地梦幻着，巴望着，到了正规部队，领导也能和柳营长一样，叫我跟他当通讯员。

但不管怎么样说，战争与死亡，对我们这些十七八岁的热血青年，有着满腔热情报效祖国的人来说，死，这个字，还是非常陌生的、朦胧的，尽管美国有飞机、大炮、原子弹，能打几千公里远，我们只有步枪、刺刀、手榴弹，朝鲜战场上的胜利消息，一直鼓舞着我们，激励着我们，加上刚刚参军，一种保家卫国，扛枪打敌人的激情，主宰着整个灵魂，分配当什么兵，自己并不在乎，也根本没有这方面的知识。

1956年1月17日大清早，文书从整个新兵营五个连队中，挑选了有三十多名身材好、貌相俊、具有初中文化的新兵（我是小学文化，也在其中）。文书说：“都是按部队机关要求抽调的。”

临走时，营长、教导员来到我的面前，拍拍我的肩膀说：“小鬼，到部队好好干！有机会到无锡，到荣巷炮兵团来找我们。”

我说：“是！”望着可敬可亲的柳营长和吕教导员，心中像泉水般喷射出无限感激之情。第一天到部队，就遇到这么个大好人，我的命运、前途就在他们的关心、呵护下起步了。

坐着部队的卡车，来到0099部队（北兵营），站在操场上，望着一排一排整齐的红砖瓦房，看着操场边站着的三五一堆，五六一群的官兵，他们都在等着我们到来了。望着他们的眼睛一齐扫视着我们，心中真有点茫茫然不知所措起来。

一个当官的，人们叫他冷参谋，走到队列前，对着我们每个人脸上都望望，瞅瞅，像个相面的先生。然后，又走到后排，也对着每个人脸上望望、瞅瞅，看得我们很不好意思，心中像揣了个兔子似的，嗵嗵乱跳，不由自主地暗暗嘀咕：“乖乖，部队也迷信，还兴相面！我们的命运、前途，他一看，一句话，就决定了。”

冷参谋看完之后，脸上露出满意的笑意，说：“你们都是要分配在师部机关和师直属单位的。”

一听说分配在师部机关里当兵，还是个军事指挥大机关，感到全身的热血一股一股地往上涌，高兴得不得了，一颗心仿佛荡漾在春水里。心想，大机关里总比步兵连队强，部门多，要是分配在有技术的部门，还能学到点本事哩！

冷参谋回到队列前，笑容可掬地转回头，没有说什么话，就按名单点着名字，XXX，XXX请到那面去。”一个当官的迎着说，好，到这边来。

接着又点着几个人，请到那面去。”又有当官的领走了。

“你到那边去。”

……

三十多个新兵，经冷参谋一批批，一个个的挑选，都分配走了，他们到什么单位，干什么？当时我们一点也不清楚。我和其它六个人，由一个当官的领着，沿北兵营中间一条石子路，向西走去，出了西大门，穿过一个杂草丛生的大操场，来到一排一排红房子边，这些红房子前后都没有墙，是个大敞棚，每个大敞棚内里都停满了汽车，数也数不清，原来是个停车库呀！这个当官幽默地指着汽车，喜笑颜开地说：“你们就分配在这里！”

分配在这里？一时叫我们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六个人一齐用疑惑的眼光望着他？

他自我介绍说：“我叫孙祝田，是汽车连副连长，你们被分配到79师后勤部独立汽车连，学习开汽车啦！”

学习开汽车！是技术兵种，我们六个新兵一听，惊得全身都怔住了，僵僵地站在那儿，顿时，又心花怒放起来，兴奋的心情难以言表。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天夜里，我彻夜难眠，心潮起伏，思绪像水库开了闸一样。啊！仅仅一个月不到的人生经历，就向一个世纪一样，翻天覆地，一念之差，一字之差，一个行为，对一个人来说尽如同电灯开关，明和暗仅仅是一瞬间的拨弄。

生活中的偶然决定着命运，要不是乡党委书记把我的名字划掉；要不是遇到柳营长把我收留；要不是当了营长的通讯员……。当这个汽车兵恐怕也是没有我的缘分的。

关于缘分，多少年来成了我心中解不开的情结。有人诠释说：“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是一种幸福；在对的时间遇到错的人，是一种悲伤；在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是一种叹息；在错的时间遇到错的人，是一份无奈。”然而，我还是有点不太认同。这幸福、悲伤、叹息、无奈的局面，人与时间相触并不能形成缘，只有事物遇见了某种巧合、运气、机会，或者可以说是错误与正确（否与极）阴阳转换，才会向好的或者向另一方面发展、转化。感谢上帝给予我一个良好的开端。但是，任何事业的辉煌与成功，都是用汗水和眼泪浇灌出来的。机缘只是在奋斗中偶尔相遇，但不管怎么说，没有良好的开端，不站在好的起跑线上，无目的的奔跑是无法凑效的。

汽车驾驶员，给我的一生开辟了新的转机和活力，它给我的人生竖起了一盏航标灯，使我的灵魂不在游荡，脚步不再迷乱了。

看着全乡与我一块参军的11名战友，有的当步兵，有的养马、赶马车，也有的当炊事员，我似乎是个幸运儿，有一种出人头地的感觉了，也自然想起八岁那年，小黄雀为我抽签算命的事儿来了。

在汽车连，我的班长叫龚克禹，四川人，约莫有三十多岁年纪，人不算高大，但非常健壮，发达的肌肉在肩膊的两臂棱棱地突起，显得特别强悍和气魄；没有留头发，发荐又粗又黑；长脸盘上，宽宽的浓眉下边，闪动着一对精明、深沉的眼睛；特别他在说话的时候，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显得英俊、和善。

他很喜欢我，把我当成自己的小兄弟一样，关怀备至，劳动怕我累着，吃饭怕我被烫着，吃鱼怕我被鱼骨头卡着，晚上睡觉怕我掉下双人床，他不叫我睡上铺，还特意安排我睡在他下铺床边的一个床上。

1956年，北兵营营房刚建好不久，白天，部队的主要任务是平整土地、填沟刨坎，挖坑栽树，绿化环境。龚班长从不分配我做重活，还一有空就拉我到汽车驾驶室，教我五种驾驶机件操作要领，（方向盘、离合器、制动器、油门、变速器）介绍他在朝鲜战场上，白天、黑夜驾驶经验。他说，后方运输线，主要敌人是飞机轰炸、炮火封锁，其次是特务、小股匪特，驾驶员如何通过敌人炮火封锁区；如何摆脱敌人飞机侵袭、轰炸，保护自己，完成运输任务，是十分重要的课题。

他介绍说：在战争中，后方运输线是敌人破坏的重点，是敌人飞机轰炸的主要目标，执行任务中，除要利用我国修建的战略公路，弯弯曲曲的特点外。敌机在迎面俯冲扫射、投弹时，你得加速奔跑，可以避开敌机的预射区（提前角）；敌机在后面俯冲扫射、投弹时，你就得迅速停车，造成敌机预射在前面；敌机左、右俯冲扫射、投弹时，也必须设法加速奔跑。（这为我以后在训练队任教官时，在师后勤部任助理时，制定作战、演习方案都打下了很好的知识基础）。可以说，他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是命运使然，使我享受到了部队大家庭的温馨，战友的情谊，看到了自己的不足，知识面的局限，增强了上进心，促进了我积极向上，努力奋斗的决心。

最有意思的是，每天晚饭后的业余时间、星期天，排与排之间或与兄弟连队，举行打篮球比赛，他每次必到，为我喝彩鼓劲，我们赢了，就把我换下场，坐在他的腿上，抱着我休息休息，怕我累坏了，我排（连）输了，又把我换上场，这情、这意、这缘分，至今已有五十多年了，仍历历在目，难以忘怀。

汽车驾驶员，给我人生道路奠定了新的起点，在社会上算是个吃香的技术人员了，在那年头，学习苏联老大哥，建设现代化，农村要建成“耕田不用牛，点灯不用油，小汽车开到家门口”的社会主义新农村。将来要是复员回家，找工作就方便了，可以开拖拉机、开汽车，吃商品粮，挣工资过日子了。这前景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不小的吸引力。       

《塔木德》书中写道：“靠手艺吃饭的人，比畏惧苍天的宗教家更伟大。”是的，不管是基督教的上帝，伊斯兰教的安拉或者是佛教的活佛，释迦牟尼，没有一位教你勤勤恳恳地劳动而获得果实的，没有一篇经文能够让你赚钱、有面包填饱肚子的。那些教士、和尚无一不是利用各种手段、谈经论道、空谈阔论，利用人类对某些事的无知以及两件事之间存在着因果关联，一时还无法证明，就宣扬神鬼作用。叫信徒们将口袋中的金钱奉献给他们。

在部队里，汽车驾驶员也是人人羡慕的岗位，战士当中一直流传着驾驶员的特殊地位和美好前景的口头语：

学个驾驶员，一生铁饭碗，当兵不跑路，回家不种田。

一直到了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如火如荼的改革浪潮中，驾驶员这份工作，在社会上也是一份不错的职业。当时，社会上流传着四种最吃得开的人物：

四个轮子一把刀，白衣战士红旗飘。（注）

驾驶员列为的第一位，姑娘找对象，四种职业中，汽车驾驶员也是个首选的人，可见，汽车驾驶员在人们的心目中、社会上的地位并非一般。

（注）四个轮子指汽车驾驶员；一把刀是指医院外科手术医生；白衣战士指医院的护士；红旗飘，指中国人民解放军，1965年部队取销了军衔制，军人的帽子戴五角星，衣领上戴着二块红毡，象征两面红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