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别之后》 - 第9页 - 小说在线 - 文学博客网 - Powered by Discuz! Archiver

蒋中子 发表于 2021-2-5 08:13:32

         卫东这时插话问道:“我猜这都是维度落差造成的不幸?”
          沙决似乎对卫东的询问有些不以为然,他从垃圾站背后走了出来,开始向着不远处一所低矮的房子飘行。天上空荡清澈,莱顿人队伍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卫东和蔡玉也走了出来,跟在沙决的身后,听他继续讲述故事的结局。塞武文明比莱顿人领先几个等级,他们当然对宇宙里的维数及其联接有着清晰的认知。破案的线索来自于试图突破金江星系边际的一支船队上的科学家,他们意外地发现了某种力的波动,虽然不能直接测量,但它应当比暗能量更暗,比黑洞更黑。它似有或无,既虚又实,遍布太空,却又凝聚一处。这种力量不是一个单向的屏障,而是没有方向也就是所有方向的幕罩。可惜在塞武人随同自己的星系一起毁灭之前,他们也没有找出脱离此力的办法。之前,他们一直自负地认为自己对整个宇宙已经了如指掌,他们利用先进而又复杂的算法,探清了所有的星系,监控了所有的文明,现在他们突然意识到,这种未知力量似乎具有明显的目的,在塞武人进行瞬移试验时,它并不存在,只是在他们开始真正迁移之后才突然出现,好像它就是为了阻止塞武人而创造的。答案没有人愿意说出来,就像上古时代科学方兴之时,没有人愿意谈论鬼魂一样,但每一个得知内情的塞武科学家此时都心知肚明,一定存在着某种智慧隐藏在他们的监控之外,这种怪力正是这个未知智慧蓄意扔出的集魂器或绊脚索。无论是在金江星系边缘漂泊的塞武船队,还是留守在塞武星球上的遗弃者,整个决策层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你描述的这种力倒像是师父所说的黑子,而且也与我们所理解的高维效应符合,当然我们对维度的定义有所不同。”卫东想了想,追问沙决:“如果这是真实事件,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莱顿人如今也同塞武人一样,已经把这个宇宙里的所有文明探查得一清二楚,而且收集了这些文明的很多信号。”
         蔡玉明白了卫东的问题,接口问道:“这么说,塞武人的命运很可能也是莱顿人的结局。但你还是没有回答你是如何得到这些信息的,难道你就是莱顿人?”
         沙决冷冷地回答:“你这么问,是不是觉得莱顿人也有灵魂?星系的毁灭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对掌握着自己命运的东西一无所知,无能为力。看来你们对此还是不能理解,也并不关心。你看,那天上的北斗犹如一个巨大的问号,那整个银河就像是渐冻人女人的**。。。。”话未说完,就听卫东低声叫道“不好!”沙决和蔡玉听还没有完全明白过来,就突然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像是掉入了一个暗无天日的无底陷阱,毫无依靠,无所着落。
         灵子是一种特殊的粒子,当然不会有生前的那双忽闪明亮的眼睛,他们感知外界的视觉是通过自身内膜的震动与感知对象的粒子波同步实现的。但现在,身处被屏蔽的空荡和虚无之中,正如一个人一下子失去了双眼,他们惶恐,无助,感到无所适从,想竭力去捕捉任何一丝细微的声响,并依靠它去想象四周的动静和场景,但在内心合成的却是更深更广的恐惧。平时,即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当人类只能用灯光看清道路和物体时,灵子们也能视物如昼。对他们来说,日与夜没有视力上的区别,只有摄取能量方式的差异。当下黑黢黢的暗幕让蔡玉的内心产生了一丝恐慌。
       “卫东!你在吗?”。“我在这里!”卫东回答蔡玉,同时也听到沙决说:“你们都靠近我,让我们三个紧紧贴在一起!”
       “不知是谁有什么样的能量可以产生如此大的魔障。”靠紧之后,卫东低声地自言自语,又像是询问另外两位:“我们像是中了圈套了。”
      “我们只不过是疏忽大意罢了。我是隐约感知到了一种难以名状的磁场的变化,但并没有想到会有什么危险。”话里虽然有些悔意,但沙决仍然显得非常镇静:“更没有想到灵界的险恶居然无处不在,阴谋诡计难以防范;在人世,莱顿人之间如今完全坦坦荡荡,根本不用互相防备,或揣摩他人。”   
         卫东和蔡玉没有回应。他们明白,现在应做的就是沉默,既是保存能量,也是在不明对手及其目的的情况下只能静观其变。 他们一边相互感应着彼此的存在,一边尽力适应着如黑洞一般的幽暗和沉寂,这个沉寂应当不会持续太久,除非对手的能量绵绵不绝,否则总有消耗殆尽的时候。果然,就在卫东和蔡玉互换防御位置之时,一片血迹突然醒目地呈现在了眼前,接着是几件破碎的衣物,凌乱的家居杂物洒满在地,倾倒的桌椅,一张张图片如幻灯般缓缓地打在黑幕上。蔡玉明白,这是隐藏幕后的黑手在用强力推送它们进入他们各自的内膜里所形成的画面。他细致地观察着每一幅图片,试图把它们连成一体,找出背后的故事和推送者的用意。最后一幅,是一个自然人,躺卧在地上,胸口流淌着鲜血,显然已经死了,奇怪的是,转眼之间,他的躯体就在极短促的一个耀眼闪光之中分解得一干二净,就像电弧点化下的一滴水,瞬间汽化得无影无踪。接着,所有的画面都消失了,沉寂和黑暗又把他们笼罩了进去。
         卫东动了一下,蔡玉明白她是在寻找沙决,就在刚才幻灯即将结束时,他也感知到沙决脱离了他们。但他俩很快便又与他靠在了一起,原来他只是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蔡玉仍然没有琢磨明白这些画面背后的用意,它们看起来是一个谋杀案的现场,难道放映者是要他们三位协助破案?还是认定他们中的一个就是凶手?这时,他明显感到了一阵轻微的颤抖,他知道那是卫东,而且也知道那不是由于恐惧,只是她的一个不为人知的老毛病,在密闭的环境里,她总是会偶尔不自觉地打颤,那是生前的不幸经历在灵魂深处烙下的印迹。蔡玉想,如果沙决把它误解为一种懦弱,那就随他去吧,卫东肯定不会也不屑去跟他解释。
   “总算把你这个杂种在茫茫大海里找着了。”一个满含着怒气的声音传来,飘渺不定,似是从遥远的地方被风吹进了一个窄小的洞里,饶了一圈,又飘了出去。“我还以为你这狗日的长生不死,不会来到阴间,我他娘的再也逮不着你了呢,那我的冤屈就永沉苦海,大仇再也不能得报了!没想到你小子果然也有今天!”
      “我们这有三位,你到底是指那一个?”蔡玉问道:“而且,你是说我们中的一个是杀害你的凶手?我不觉得我生前伤害过任何一种生命。”
       “你丫的给我闭嘴!”蔡玉听到一声大喝,同时内膜里有一股激流鼓荡开来,有一种膨胀欲裂的感觉。“在我的地盘里,你们这些罪人没有资格说话!你没亲手杀死过生命,并不代表着你是好人。在一个哪怕只有一宗凶案的社会里,也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蒋中子 发表于 2021-2-6 18:45:53

      卫东向自己靠了靠,蔡玉明白了她的用意,便不再说话。沙决又与他们俩拉开了一点距离,但他们这次倒是能感觉到他就在旁边。
      “你还记得我的眼神吗?你当时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却突然从背后偷袭,把我捅死。但就在你出手之前的那一秒,我不知为何一瞬间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便回头去看,于是在死亡的刹那,我死死地盯着你,我们的眼神对在了一起,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个时刻,不会忘记你眼睛里透露出的凶狠。我觉得你也会记得我眼神里射出的仇恨。”突然,他哈哈大笑起来,过了一会儿,又接着说,“你丫的隐藏得还挺深,来到灵界后,我跟其他的兄弟学了不少勾魂的招术,想要让你尝尝中邪的滋味,把你折磨至死。可惜一直没能在阳世找到你。我知道你丫的肯定还活着,奇怪的是居然找不到你的生魂,没想到老天有眼,让你在这儿落到我的手里。今个你得给我讲明白,你为什么要害我,还要让我尸首无存?是不是那个勾搭莱顿人、淫荡无情的黑心小**雇你干的?”
         原来他是莱顿人时代的渐冻人,蔡玉心想,出发前听师父提过,如今的渐冻人都是被情感冲昏了头脑的神经质,他们往往会失去理智,变得歇斯底里。难怪他到了灵界还有这么大的怨气和念力。早就听说,生前好勇斗狠的人到了灵界,往往怨气冲天,凭着极大的念力会继续骚扰甚至祸害尚在人世的仇家或者亲人。看来,这个冤魂就是如此。这时,他听见卫东问道:“这位朋友,我们为你的不幸遭遇感到难过。但你既然愿意向我们倾诉你的冤屈,你也不介意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吧?这样我们还能回忆一下,看看与你是否曾在哪儿有过交集。”
       “我叫柯蕊挲,生前他们都叫我可可,在那个世界,我被别人杀了;到了阴间,我要尝尝杀死别人、做一个杀手的滋味,所以如今我让兄弟们叫我挲挲,”黑暗中的声音比之前平稳缓和了一些,甚至还带着一丝羞涩的温柔。
       “我和旁边的卫东兄都来自莱顿人时代之前的世界,很遗憾没有晚生百年,与你相识。沙兄,你倒是刚来灵界不久,不知你生前认识这位柯先生吗?”蔡玉问道。
       “我发誓,在此之前从未听过这个名字;我也向莱顿之神保证,对你生前的不幸经历毫无所知。不过,你要是愿意现身,让我们看看你的容貌,我倒是能够更加确认我们之前是否在哪里相遇过。”沙决在旁边轻轻地说,蔡玉一下子还没有适应他用这么低沉的声音说话,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从先前的洪亮嗓门变成了怯懦的嘟囔,难道他是为了后面的可能打斗在节省能量?
       “哈哈哈哈,死到临头了,还想耍花招故技重施!你是想让我现身,趁黑嶂消失的刹那致我于死地。我说的对不对?”挲挲突然大笑起来,但很快又变成了嘤嘤啜泣。卫东有些难以适应他的情绪变化,便问道:“你好,挲挲。你刚才说自己是被人从背后偷袭刺死的,我们之前也看到了地上的鲜血还有你躺在地上,但你接着就一下子解体挥发了,那是怎么回事呢?是不是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别的事情?这也是我刚才在观看凶案图片时不解的地方。”
         话刚出口,卫东便开始有些后悔,她明显感觉到挲挲从悲伤变成了愤怒,一阵胸闷似的重压笼罩过来,但愿他不会一时难以自抑,对自己或者蔡玉施以毒手。卫东本想用刚才的问题来引开他对沙决的反应,平复他的情绪,没想到会适得其反,成了火上浇油。莱顿人时代,渐冻人渐渐分化为两极,一类极度情绪化,同没有情感的莱顿人相比,他们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另一类人则是纯粹理性化,他们被前者讥讽为是在刻意模仿莱顿人。理性渐冻人位处边缘,又鄙视不能控制自身情绪的同类,觉得同他们难以相处,于是大多选择远离尘嚣,归隐山林。
      “你这个卑鄙小人!杀死我不算,还想斩草除根!”挲挲咬牙切齿地叫道,他的怒火似乎要冲破魔瘴,烧透黑幕。卫东和蔡玉感觉到黑暗这时好像被两条交叉的直线分割,成了四个独立的箱体,虽然它们依然紧紧相连,毫无缝隙,但被分割的边界因为由暗转灰而显得非常明显。难道这个魔瘴不是挲挲独自构建而是还有其他三个帮手?倘若果真如此,之前关于谁有如此大能量的疑问也就解开了。挲挲忽然转怒为喜,又大笑起来:“哈哈哈,没想到吧!人算不如天算,就在我回头与你眼神对视的刹那,在你出手的同时,我的灵体也逃逸了出去。它飘浮在天花板上,看着你刺向我的身体,然后又用阴毒的邪术爆轰它,让它瞬间分解汽化。当时我还有些迷惑,不知你的用意,以为你是为了毁尸灭迹。到了灵界之后,慢慢地我才明白,你那么做就是想同时摧毁我的灵魂,害怕它回来复仇。我说的对不对?但如果真是这样,就不会是朱吏雇你干的,所以,我一直很疑惑,一直想找到朱吏,弄个明白,只可惜一直寻她不见,难道她也被。。。。。。”
         沙决打断了他,没好气地讽刺说:“你这一惊一乍的,半天也没讲明白,所以你也是死得活该。要不,你再从头开始,慢慢地把来龙去脉说个一清二楚,这样,虽然这里谁也不是你的凶手,但我们至少也死个明白。”
         挲挲没有说话,好像在试图寻找自己刚才被打断的思路,或者在考虑沙决的建议,蔡玉则有些担心,怕他又被大嘴激怒,现在的沉默说不定是火山喷发前的温和假象。但很快,他的心便放了下来,就听挲挲说:“好吧,我就满足你死前的最后一个愿望,特别是你旁边的两位,他们是无辜的,即使陪你去死,我怎么也得让他们看清你的真实面目。”
      “我只有一个面目,没有真假。你把前因后果说个明白,我们三位都可以帮你寻找真凶。如果你一口咬定我就是你在寻找的仇家,那也可以,只不过那个真正的凶手仍然隐藏在你的身后,无论是你去阳世找到他,还是他来阴间找到你,恐怕你都是凶多吉少。”沙决的话让卫东和蔡玉也有些举棋不定,怀疑挲挲的判断是不是出了差错。
      “难道我的直觉这一次失灵了?”挲挲像是自言自语,沉默了半晌,犹疑着说:“好吧,即使你不是动手的那个凶手,你肯定也难逃干系,肯定与他有着说不清的关系。我这就从头说起。其实,所有的争执都起始于那个小**朱吏,她本来叫朱莉娅,但她觉得太女性化了,就把名字改为两个字的男性名字。我们俩的交集来自于网上的一次聚会。算了,这不是一句两句可以说清的事,我更习惯于生前的虚拟呈现,所以还是把来龙去脉演示给你们看吧。”
         在渐冻人被莱顿人从脑力和体力劳动中“解放”出来、获得了完全的自由之后,多维虚拟技术渐渐地流行开来。虚拟空间是第七代网络,与旧时代没有人知道坐在电脑前的是人还是狗不同,如今的网络好像回归到了刀耕火种时代的原始集会,所有人都只有聚集在一起才能发生交流,虽然现身的一般都是虚拟代体。大部分渐冻人喜欢把实体留在家里,足不出户,用三维虚体与他人见面、聚会或者出游。那时有一款叫“三脉入局”的游戏几乎垄断了所有的社交网络, “脉”其实来自于英语“match”,匹配的意思;三脉入局是指游戏里任意的两个人如果有三个特定指标相同,他们就可以成为虚拟夫妻,行一切夫妻之事。无论是在多夫多妻制的原始社会,还是一夫一妻制的所谓文明世纪,婚姻从来都是三重关系的变换组合:肉体、物质和灵魂。在莱顿人时代,这三重关系对于渐冻人来说并没有什么改变,只是意义已经有所不同。相应的,三脉入局中的三个指标就代表着这三种组合的不同意义:
         一.芳踪指数相等。“芳踪”其实是谐音“放纵”。远在莱顿人形成独断专行的势力之前,由于根深蒂固的道德制约和琐碎繁杂的法律限制,绝大多数自然人都会把一些本能需求和后天欲望压抑在心底;但自从虚拟技术得到普及,世俗的法律被废除和身心从工作里解放之后,渐冻人开始放纵内心的所有欲求。他们为此还有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那就是,渐冻人就要顺应自然,不管内心有什么想法或欲望,都应当把它们释放出来,因为它们是自然的一部分。为此,他们还设计了芳踪指数,每个月都加以更新,用以衡量每一个人的思想和情感自由度,只有这一指数相同的人,才有可能融洽相处。
         二.目标栅格对称。所谓的栅格是指九宫格,在莱顿时代,渐冻人之间可以拥有九种法律许可的婚姻其实是肉体的关系,也就是实夫、实妻、虚夫和虚妻之间的不同组合,比如,实夫与虚妻,实夫与实夫,虚夫与实妻,等等,以此类推。这些关系形成九个宫格,寻找乐趣或配偶的人一般需要标明自己的格数。朱莉娅当时是在第二格,也就是实夫与虚妻;而柯蕊挲也是在这一格,但方向相反,朱莉娅是实夫寻找虚妻,而她是虚妻寻找实夫。后来,朱莉娅曾向柯蕊挲解释,自己虽然是个女人,但由于性格强势,作风彪悍,与几位丈夫都相处得不太愉快,因而想找一个弱势的妻子,来试一试自己作为丈夫的主导角色。
          三.人生定位相同。渐冻人虽然大多遵纪守法,但也有很多对强势的莱顿人持有不同看法的派别,有的主张复辟,有的在推动**,还有的甚至暗中反抗。只有同意接受莱顿人的统治,并拒绝从事任何危害渐冻人安全的玩家,才有资格接受三脉入局游戏的邀请;也只有与游戏另一方的具体定位完全一致的候选人才可以匹配成功。具体定位有不同的定义和解释,但一般是指,对于莱顿仆人,在哪些方面应当谦恭,在哪些方面只须礼貌;在遇到执法者时,什么时候必须伏地,什么情况下应当站立,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蒋中子 发表于 2021-2-7 21:46:40

         在三个指标都完全契合,也就是所谓的三脉入局之后,二人被一道红色的激光指引着从“普缘厅”来到地下一个叫“深喉”的房间,作进一步的单独交流。画面中,挲挲和朱吏从刚开始的一丝拘谨,慢慢地手舞足蹈起来,有时击掌庆贺,有时开怀大笑,交谈得非常开心。
         虽然在名义上,我们所有的渐冻人都是平等的,没有贵贱贫富之分,但在内心深处,在潜规则里,渐冻人社会隐藏着一条深深的阶级鸿沟。挲挲解释说。这就像史书上说的,在古代那个叫美国的超级帝国里,法律禁止一切类型的种族歧视,人们大多道貌岸然地友好相处;但私下,不同肤色之间的隔阂和偏见犹如他们各自的颜色那么明显,那么难以调和。我们时代的隐形歧视来自于同莱顿人的心理关系。那些有着技术背景,熟悉人工智能和灵子计算的渐冻人,总觉得自己对莱顿人有着心理上的优势,因为他们理解莱顿人的技术要素和运行机理,觉得这些能人无非是他们制造和订购的机器产品;而普通大众,虽然也享受着莱顿人的服务,但他们就像是文盲消费文艺作品一样,满怀着敬畏之情,往往忘了自己是真正的主人。这些现代文盲只是幸运地生在了这个时代,沾了那些高科技渐冻人的福光而已,在后者的眼中,他们只不过是一群寄生虫。朱吏就是技术派,而我只是个普通人,所以在配对成功时,我有些失望,未免心生抵触,担心我们的不平等会让这场“绝配”变成“绝望”。但聊起来之后,我俩各自吃惊地发现,我们的兴趣和爱好竟然如此地一致。我们都喜欢吃软炸茄椒,都爱读莱顿科幻作家人马的作品,虽然它们因为缺乏情感描绘并不煽情,但情节总是一波三折,扣人心弦。我俩一致认定,人马的代表作应当是《进化的异化》,其中对莱顿人如何进化出自然人才具有的直觉和灵感并利用它战败异星人的描写,真的让读者废寝忘食,手不释卷。我以为我们就会这样和谐地相处下去,成为彼此理想的柏拉图式恋爱的心灵恋人,但后来发生的一些事让我们总是陷入争吵。大的争执虽然只有三次,但每一次之后,都会烙下一道永久的疤痕,再也难以复原。
         暗幕上一高一矮两个留着短发的女人显现出来,她们紧靠着斜躺在卧室的沙发上,一个拿着酒杯,一边轻轻地摇晃,一边醉眼朦胧地说着什么;另一个以手支头,含情脉脉地看着对方。
       “可可,有一件事我得跟你坦白。虽然我们这个时代谈婚论嫁都是个人的事,无需父母参与或祝福,但我们家有些特别,爸爸妈妈很早就分开了,爸爸走时把哥哥也带走了,去了哪里我们一无所知也不想知道,反正一直没有联系。我的母亲有些神经质,身体非常不好,一直在医院里养着。她希望我有时可以去看看。。。
       “好啊,我也很愿意跟你一起去看她。唉,你床头的画怎么换了?”
       “哪一幅?床头正中的那一幅?”
       “对呀!我还挺喜欢以前那一副的,比较浪漫朦胧,这幅。。。怎么说呢,有些暴力了。你什么时候换的?我昨天来还是原来的那副呀?”可可不再用手支着头,坐直了身子,盯着床头问。
         朱吏头也没抬,轻描淡写地回应道:“那是天蝎请人画的。”
       “天蝎?就是你的那个莱顿人心理医生?他为什么要送你这幅画?”
       “因为那是我心里的幻像啊!不瞒你说,画里面的人就是你。”
         镜头从沙发移到了床头,金丝镶边的木框里一个一丝不挂的女人蜷缩成弓状,腹部上挺,腰背下弯,一根钢丝穿过口腔和阴部,在钢圈的底部打了一个漂亮的领结,把整个人体支撑为戒指的形状,又如一只串在钩上准备钓鱼的蚯蚓。
       “你说这个人是我?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不爱我吗?”
       “那只是我的性幻想而已。我正因为爱你,才没有把这个幻想付诸行动,虽然你现在只是以虚体跟我接触,我可以尽情地摆弄折磨,也并不会造成什么伤害,更不会违法,但我并没有那样做。”
       “那谁知道!也许折磨虚体并不能让你尽兴,如果是我的实体与你见面,你说不定就真的付诸行动了!”
       “行了行了,你这么胡思乱想恶意推测只能损害我俩好不容易建立的信任,也会贬低我对你的爱情。”
       “既然一口一个爱情,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还画成图像挂在床头?”
       “这有什么不能理解的,你虽然是我老婆,但你不能完全满足我啊。你看见那个在阴部挺立的假**了吗,你什么时候有那样一个真家伙,就完美了。”
       “你有两个老公作为**爱人,一个宦公和我这个虚拟老婆作为心灵爱人,我们都不能满足你吗?你还要玩出什么花样?”实体丈夫一般被渐冻人称为老公,而虚拟丈夫则叫宦公。
       “这跟有多少伴侣没有任何关系,人的想象力和欲求都是无限的。”
       “这不是正常的生理需求,你这是一种变态!”
       “天蝎说这样的心理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他一直在鼓励我,让我释放自我,启发想象力。”
       “所以你跟天蝎坦白了你的病态心理,他还鼓励你并把它画了出来,让你挂在墙上,是吗?你为什么对他那么言听计从?你怎么知道他是真的把你当作一个病人,而不是当作他自己的一个什么实验用品?”
       “你不要来跟我说教,他们就是一些机器,你连他们是怎么制造怎么运作的都不知道,还来跟我说三道四!我对那些机器佣人的了解比你多得多,好不好!而且我的心理医生是个好人,他还为你说话,说**时挺腹突胯的一般是付出型的,而含胸驼背的往往是享受型的。他说你一看就是只为别人、不图私利的好老婆,你倒好,却要无端地指责他。”
      “好吧,你宁愿去信任那个机器,也不信任我!”
      “我信任你?我连你的实体都没摸过,谁知道你这个样子是买来的还是伪装的!谁知道你是不是虚实如一?”
      对于大部分时间都活在虚拟世界里并利用虚体从事很多社交活动的渐冻人来说,这是最为狠毒的咒骂了,说一个人虚体为假,就如同古代骂娘问候祖宗一样有些歇斯底里、撕破脸皮了。可可从沙发上纵身一跃,试图去撕扯墙上的画像,作为一个虚体,即使跃得再高能够抓住画像,她也不可能把它撕扯下来,但这足以火上浇油,把朱吏彻底激怒了。她也腾地从沙发上跳起来,一挥手,把刚刚斟满只品了一口的红酒泼向可可,红酒以一道优美的弧线穿过可可的躯体,依次洒落在宽大的床上,形成了朵朵盛开的鲜花,衬托着床头的画像。

蒋中子 发表于 2021-2-9 08:04:27

         整整三天,可可都没有再理睬朱吏。虽然虚体很少能够受到伤害,但对它的任何攻击或者羞辱,都会对实体造成不小的心理创伤。她甚至以为这段情感就这样结束了,所以,当她几天后又收到朱吏的问候和道歉后,她感到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就与仇人重归于好,并在交谈中感动得哭了起来。朱吏承诺再也不会说出任何伤害爱人的话来,为表示诚意,她还精心安排了一次短途郊游。可可对这次双双出游很是期待,为此还特意购买了一些虚拟呈现的额外功能,好让自己更加活灵活现,妩媚动人。虽然由于朱吏的母亲在医院里病情恶化而被推迟了数次,但郊游最终还是成行了。
         短暂黑屏之后,两人又重新出现在幕前,并肩走在一条绿意盎然的小道上,只不过这一次身后跟了一个高大英俊的莱顿仆人。
       “哎,我说,我们必须把他带着吗?你看他跟在身后,俯视着我们,就像大人带孩子一样,搞得我们俩没有任何的隐私或者情趣可言。”
       “亲爱的,我知道你对莱顿人有些距离感,那是因为你对他们不了解,他们其实就是一些机器,同你平时用的那些工具没有什么大的区别。我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把他放在心里,好不好?”
       “可是他们并不是机器,他们甚至觉得比我们渐冻人还要聪明。”
       “既然他们比我们还聪明,那就更没有必要藏着掖着了,反正他们什么都知道,对吧?而且,这么多东西,你是虚的,又不能帮我拿!”
       “我们轻装上阵,少带一些东西不就行了,干嘛要像搬家一样,打包小包都带着?”
       “瞧你说的!你不是实体,当然不需要!好好好,对不起,我不应当老是强调你是虚体,我让这个机器滚回去,把吃的喝的都拿走,可以了吧?”
         两个人手牵着手,接着往前走。“唉,你看,那边山上有一个洞穴,想不想进去看看?”朱吏忽然停了下来,用另一只手指着侧面不远处的山坡说道。
       “我当然愿意陪你去,但你知道我只是个虚体,进去以后没有卫星网络信号的话,我的模样说不定会变形扭曲,把你给吓着。而且你也知道在任何情况下虚体都不应当脱离网络,即使是无意的也算违法。”可可小心地说。
       “那就算了。”朱吏有些失望。“不过这个黑洞倒是一下子让我想起了昨天夜里做的一个好奇怪的梦。我梦见爸爸回来了,见到他我内心一下子有些委屈,就没有喊他,只顾着默默地流泪,他却像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们一样,既不解释,也不问问我们过得如何,只是很严肃地告诉我明天不要去郊游了,就呆在家里。我以为他是要我在家陪他,心想你既然回来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明天我还是要出去游玩。他好像明白我的心思,又更加严肃地说,告诉你不能去,就不要去!我说,我伤害了一个心上人,明天是去将功补过,而且这次郊游已经改期好几次了,明天我一定要去。他看起来很是失望,也颇伤心,说那好吧,我会为你祝福。然后看了我一眼,掉头就走了出去。我以为他因为生气又要离家出走,就赶紧追出去,却再也不见他的踪影,便急得大哭起来,把自己给哭醒了。”平静了一会儿,她问道:“可可,你说这个梦有什么含义吗?”
       “或许我不该说,但我觉得你爸爸可能不在人世了。”
       “怎么会?他要是真的往生了,哥哥为什么不通知我们去作最后的告别?”
       “也许你哥哥不想让你们知道,或者不想跟你们见面?”
       “我早晨给天蝎打电话,他说我做这个梦是两个因素纠缠在一起造成的。一个是我内心深处一直思念着父亲,盼望着他回家,另一个是我这一段结交了新朋友后的焦虑和不安全感。”
      “我们要往哪边走?”可可问。他们不知不觉走到了丁字路口,一个向左,一个往右。
      “往左吧,那边有连绵的群山,鸟鸣声也大一些。”
      “可是右边的视野更开阔一些呀,路也平坦很多。”可可站着没有动,用虚拟的双腿支撑着自己的选择。
      “你呆在家里看电视时,视野是最开阔的。而且,你们虚拟人根本无所谓路好路坏,反正怎么走怎么爬都不会劳累。”朱吏不由分说,自己先向左边转过身去,走了两步,回头看见可可没动,又说:“就当你让我一回,好不好?我之前已经为你妥协了一次把莱顿仆人都赶走了。”
         最后一句虽然有些孩子气,但至少像句人话;可可默默地跟了上去。“亲爱的,《进化的异化》你读到哪儿了?我昨天晚上终于把它读完了。”她既是岔开话题,又有些讨好地问。
       “我没有读完,我觉得人马对人类灵感的来源和机理的解释牵强附会得有些可笑,就把它关了。”朱吏一边走,一边回答。“不过,他让异星人用宇宙常数来对付莱顿人的灵感,倒是挺有趣的。不知道你留意到了没有。”
      这时她们进入了山谷,朱吏的最后一句话像是被拉长了的皮筋,从山峦叠嶂的两侧反弹回来,声音有些拖沓变调。两人停下脚步,抬头仰望狭长的蔚蓝色天空,一只赤红色叫不出名字的鸟儿正急速地划过它,从右侧的山峰滑向另一边,钻进林子里,不见了。“我们再往前走走。”其实,在开口之前,朱吏就已经走出去好几步了。“你要是没有留意到,也不怪你。我们很多人的胃都被快餐宠坏了。偶尔吃一次精致的美食,囫囵吞枣之后就感到难以消化,更不要说回味其微言大义。所以,在欣赏精品时,我一般都细嚼慢咽,不一下子。。。。。。”可可跟在后面,正等着她说完,就听到朱吏“啊”地一声尖叫,同时,她感到身子一震,头顶“轰”的一声,吓了她一跳,定睛再看,朱吏躺在地上,没有了声音。她的左臂被一块巨石死死地压着,半边脸血肉模糊,看来是被落下的石块撕去了半张脸皮。可可短暂地意识空白之后,赶紧趴到地上,去试探朱吏的心跳,还好,她还没死,只是晕厥了,但自己只是个虚体,无论如何也挪不动任何石头,何况它是如此的巨大。她所能做的,只能是用危急模式打开自己的万能通,呼叫救援。

蒋中子 发表于 2021-2-11 08:26:04

         画面切换到一个类似于医院的房间里。朱吏躺在床上,左脸敷着一层薄薄的透明膏药,整个左臂被夹在一个暗黑色的金属管子里。可可坐在床前,问道:“现在感觉好些了吗?要不要我晚上过来陪你?”
         朱吏不能开口,只能通过脑袋上的那些电极把想说的话在床头的仪器里扩音出来:“谢谢,不用。我老公他们都可以帮忙。不好意思今天把你叫过来,因为我有一个问题只有你能回答。”
      “什么问题?”
      “在我被石块砸中之前,你有过不祥的预感吗?”
      “当时我一直在专心听你说话,并没有什么感觉。不过,在那个丁字路口我们决定往左走时,我倒是有些不安和心慌。你为什么要这么问?难道你有什么预知?”
      “我也没有。当时还是挺幸运的,我在说话的同时,听见一声奇怪的鸟鸣,就偏头去看,那时巨石正好落了下来,我要是不偏头的话,就不是这半边脸毁容的事了,我这么聪明的脑袋肯定就被砸到肚子里去了。但天蝎觉得我在撒谎,说根本没有什么鸟叫,肯定是我在一刹那产生了要发生灾难的直觉,还让我问你有没有。”
       “我没有听到什么特别的鸟鸣,那时我正在专注地听你说话。天蝎又不在现场,他为什么断定没有鸟叫呢?而且如果你当时脑子里有鸟鸣的幻觉,那我没有听到就不奇怪了。”
      “天蝎那么肯定,是根据他放在我大脑里的芯片。为了追踪我的情感变化和帮助矫正我不稳定的情绪,他一年前在我的杏仁核体部位安装了一个处理芯片。”
         可可猛地从床边跳了起来,叫道:“这么说,我们俩认识的时候你就带着那个芯片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瞧你大惊小怪的,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朱吏的语气有些变调了。
      “我们俩交往是基于你实我虚,你不觉得天蝎会就此刺探到我的实体吗?你别忘了,这一次要不是我在你身边,你早就丢了小命,现在却对我一点也不诚实。”可可用高亢的声调辅助着手势,大声地嚷嚷叫着。
      “把你那虚假的手给我收回去!你没有资格对我指指点点!”朱吏虽然躺着,也不能直接说出半言只语,但喝斥的底气非常充足:“你对天蝎有敌意,是因为你没有学识所以对莱顿人充满了敬畏和恐惧,知道吗?还好意思说是你救了我,在那个丁字路口,你既然感到向左走不对,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坚持走另一边?你不觉得我的这个劫难就是因为你吗?”
       “好,那是因为我,不过这都无所谓了,反正我们所有的谈话都被监听了。我本来只是想跟你做个灵魂伴侣,现在可好,把我的实体也卷了进来。”
      “可可,我不理解你为什么对莱顿人和他们做的任何事总是那么抗拒,那么充满恐惧。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大部分聪明的渐冻人都带着这样的芯片。你们没有是因为你们较为劣等,不配带,就这么简单。”
       “行!我们低等,那你为什么还要与我配对?你干脆去找你的心理医生,让他做你的灵魂情人得了。”可可的语调和愤怒也随着朱吏的刺耳尖叫越拔越高,完全不在意病房外的虚实围观者越聚越多。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我们不但是心灵情人,我们还睡觉了呢!他比你强多了!”
      卫**然感到自己有些漂浮不稳,内在频率似乎被什么拉扯着震动得越来越快,他一下子明白过来,沙决正在神不知鬼不觉地一点点盗取那三个魔瘴构造者的光子。师父曾经提过,当附近的一个灵子在提升内在能量时,一个在去色上有所成就的圣子会有俗称心跳加快的同感,而普通的俗子如果离得较近的话,只能感觉到寒冷。有些高手盗取能量时,被盗的灵子如果修为不深,除了感到有些疲乏之外,是很难察觉的。这时,魔瘴里似乎明亮了一些,卫东和蔡玉已经可以隐约看见它的边界。可可叙述往事的虚拟屏幕抖动了几下,导致图像有些失真。
       “你们尽量让他保持刚才的呈现节奏,不要停下来,如果有停顿,就抛给他几个问题。”沙决用一种极其微弱的低频对蔡玉和卫东说,这也只有他们依靠得如此紧密才可以收取他的信息。蔡玉甚至有些疑惑他是如何发出如此微弱频率的。
       “既然朱吏拥有不止你一个情人和丈夫,那你为什么单单对她与天蝎的感情嫉妒呢?”蔡玉不给挲挲调整情绪的机会,紧跟着问。
       “朱吏的话让我无比震惊,也让我隐隐感到大祸临头。渐冻人和莱顿人发生任何情感瓜葛都是非法的,肉体关系更是明令禁止,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那么做,还在医院里当着门外那么多人的面大声说出来。尽管如此,我思考良久,决定这一次还是应当由我来低头认错。一方面跟一个差点丢了小命的病人较真和争吵,有些不尽人情;另一方面,找一个**情人易如反掌,而获得一个情投意合的灵魂伴侣真的是可遇而不可多求。朱吏虽然有些强势,但在其他方面,我们都心心相印,趣味相投,所以,一下子跟她分手,我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舍。但更重要的考虑,是天蝎很可能已经通过我这个虚体掌握了我实体的所有信息,如果翻脸,只会得不偿失。”这时,魔瘴像是失去了一角,其中的一端突然透出一抹亮光,就在卫东和蔡玉试图理清发生了什么时,亮光又消失了,他们重新陷入了黑暗。
       “我知道你们在破坏我们的魔法。虽然现在只有我和涛兄两位了,黑雾有些稀淡,可我还是希望你们留下来,我只是想把最后的故事说完。”挲挲一改先前的阴晴不定和愤怒嘶吼,语气竟然变得平淡和温柔起来。“再次和好之后,我们谁也不再提那个心里医生的名字。两个月后,朱吏母亲病情加重,我们一起去医院看她。”
         黑白色彩有些轻淡的屏幕上模糊地呈现出一个房间,与其说是病房,不如说是养老院的居所,没有什么医疗仪器,尽是些康复用具和药物补品。朱吏坐在床前同躺着的一个老人说话,可可则站立在一旁。“妈妈,医生跟我说了,你的器官本身没有任何问题,没有一点病变,它们在衰竭都是因为你情绪低落、心情压抑造成的。要不然,我每天都来看你,陪你说话,好不好?”
      “你要是有时间每天都来陪我这个死人,还不如去把你哥哥给我找回来,让我死之前能看他一眼。见不到他,我的心情怎么能好起来?我一直求你去找他,你呢,不去,还躲着不来见我。”老太太挤着词句,有些吃力地说,“我的心情怎么能好起来?”
      “妈妈,我没有躲着你,好不好?”朱吏看起来有些生气,拉着老人的手松开了。“哥哥他们活在另一个世界里,你让我到哪儿去找?即使找到了,你以为他会跟我回来,到这里来见你吗?而且,你真是老糊涂了。。。。。。”朱吏说到这里,紧张地抬头看了一眼关着的房门,压低声音继续说:“你不是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你要让他回来,不就是让他跟我们一起去送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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