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

9、8日

在这个时节里，山里有一种小野果成熟了。这种小野果我们都习惯叫它圆枣子，其实它是有学名的，叫野生猕猴桃。它属于多年藤类木本植物，果实为椭圆形，长约三公分，直径一点五公分左右。这种小野果在我们这里是很常见的，也非常普通，可以说去山里寻找，只要看见它的藤蔓，就会收获果实，绝不会落空。

我受朋友之约，去山里采摘这种野果。他看中的是我这份工作的性质，于山间行走，信手采摘，如顺手牵羊一般。他只是不知道这样的采摘也是很费力的，与采摘园里的操作有天壤之别。我不知道他需要这种野果有什么用途，他却很神秘地告诉我，到时候就知道了。嗬！还保密呢！还别说，他这么一端架，还真的勾起了我的探求欲望。

圆枣子的藤架在林中有着很多的分布。这种藤蔓有着很强的扩张能力，攀到几十米高的大树上，便让这棵树厚厚重重了许多，如同披了一件大衣又外加了件皮大氅。没有攀上树的就更显出其侵略性，一根根伸出去的藤蔓枝条，就好像一只只有着无限掌握欲的手，一旦落入它的手里，它就会死缠烂打，一直到裹紧裹实为止。这样的地方，谁看见谁都会不由自主地绕开，生怕被它的哪一只手拽住。这种地方在我们这里有个名字：闹瞎塘。一旦有人误入其中，就会觉得自己身上的毛病都会被一一揪出来。衣兜裤兜或者衣领袖口，凡是能让它下的去手的，都不会落空。就这么几十平方的地方，被藤条缠成一个团，钻到其中，能再钻出来的只有野猪了。而我此时要做的就是与野猪一样，拱到这样乱如麻的地方，想一想都头皮发奓。

圆枣子每年都有一个好产量，这是别的植物所不能比拟的。我再想那细长的藤条上，挂着一个个圆滚滚的果实，排列整齐，次序井然。风吹来，一个个相互碰撞着，如果是金属，就一定会非常有质感的音律来。“叮叮当当”，声音悦耳。我一直都惊叹果子还有这样的结法，也一直都不怀疑野猪愿意来这里的目的。我们有着一样的想法，不管是谁想的，最直接最有效的收获是生存的关键所在。

在闹瞎塘里摘果子，一定不要有大幅度的动作，举手投足间，气息平稳。

我去给朋友送果子时，我的那位朋友已经早已恭候在门前了。我的朋友姓元，他的腿上有残疾，常年的一瘸一拐，让他站立在原地都能让人看出两条腿长度的不均匀。他期待圆枣子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自己不能上山，只有坐在山下进行畅想了。他的畅想是有滋有味有形状的，包括可以畅想到我到来的时刻。他留我吃饭，我也没推辞，他的那个神秘的一幕要拉开的时候，已经吊足了观看者的胃口，还有谁会走呢？

他从冰箱里拿出一只大茶壶来，倒进玻璃杯里的液体是绿色的，放到我的面前。我有些犹豫，还是端起来喝了一口。甜甜的，中间还有一点涩涩的味道，竟然是圆枣子果汁！啊！又清凉又可口，制作的精美绝伦！他笑一笑，不言语，又从柜里拿出一瓶酒来。也是绿莹莹的，有着翡翠一般的颜色。这一杯绿色的纯酿，流入我的肚腹，在这一刻，让我成为了绿色的一分子了。这一树藤蔓所结出的果实，把大地的胸怀与人的胸怀紧紧贴在了一起。

老朋友的酿造让我受益匪浅，让我有重新开始审视这个世界。装点大自然的那些颜色，每一种都有其正统的代表。就这绿色而言，春夏秋冬，严寒酷暑，周而复始。草芽的嫩绿，到严冬青松的深绿，究竟哪一个可以去代表绿色呢？这杯里的纯酿，让我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