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  乐  无  言

                                 叔 洪

       像是夜间，不见月光，但眼前的景物却依稀可见。像是雾中，没有那种湿漉漉的感觉，但眼前的景物是幻化的，让人有点琢磨不定。一会儿好像置身于山中，隐隐约约得好像看到了树，但转瞬间却又幻化成飘荡的云，突然间又变得狰狞可怖。一会儿，眼前好像是出现了一面镜子，但镜中的一切却又是那么的若隐若现，朦朦胧胧，看不真切。正在我思忖之际，突然间又似潜入水中，眼前的水草和鱼儿却又是那么的清晰可见，犹如观看渔缸……

       水中镜乎，舞中花乎，月中桂乎，山中树，空中云……不得其详。正在迷茫间，猛然听道：

       “你是想和我聊聊吧！”一声清脆悦耳的问话令我心头一惊，声音很怪，似来自遥远的太空，又似自身边响起。猛然抬头，却见一长者，皓齿银发，长髯飘逸，一副仙风道骨，神采飞扬，笑容可掬，目含深情，吟吟笑望。我的心头又是一惊，待定睛细瞧，却又似空中飘然，不免惊诧。何许人也，尊荣似露非露，似显非显，时而看得真切，时而又变得模糊。正在我犹豫，不知如何回答之际，尊者慨然道曰：“我乃伯乐是也。”

       “伯乐识马，我乃人也，与尔何干？”我不假思索随口答曰，言罢又觉荒唐。

       “识马者，与识人者同辙，尔不知否？”伯乐笑容仍在。

       “马者，驾辕，驮驭而已，我乃君子也，其可同语？”我对此言不屑。

       “尔不知‘古之千里马，今之将帅也！’”

       “这……”此观点我虽同意，但将我与牲畜划与等同，心犹有不爽“非同类也！”

       “朽木难雕！”伯乐似有不悦。“当今想见我者何止千万，均弃置东墙，然虽遭冷遇，却意志坚毅，不肯离去，太阳光下，晒如鱼干者不计其数，悠悠性命丢矣，而后继者仍如潮涌，据之无方……”

       “何故？”我脱口问也。

       “只为求官。”伯乐淡淡一笑“因我有慧眼，但经我首肯者，均得高官，享厚禄，故而求我一言一语者络绎不绝。”

       “官为何物？”我不解，“这又为何？”

       “官为利益前瞻，有官即可得富贵，有官即可发号令，有官即可沾淫威之幸，乃至为所欲为……”

       “一派胡言……”如此狂言，令我耻笑，不屑与之同语，忿忿然想离开。

       “且慢。”伯乐上前揪住衣袖“尔倒也如狂生无二，他人拜我，我却据之门外，如今我上得前来，却遭尔拒绝，此不怪哉……”

       “我乃坦荡君子，非同流之辈，而找错了人矣——我身无分文，果腹尚且勉强，难道此一文与你，遭辘辘饥肠之骂乎？”我拂袖而辞。

       “人曰尔是鬼才，今相见不枉乎，真坦荡君子，并非徒有其名。”伯乐上前又揪我袖。二次被揪，其怎可再次得逞，故而拂袖便逃。

“尔做小官，难高升。”言罢无语。

“何故？”我心犹有不悦“我心怀锦绣，才高……”

“难禅为官之玄妙——日后自知……”伯乐打断我的话，便飘然不见。

但我四处寻找时，从天落下一金钵，通体赤金，光芒耀眼，中我头部，低眼观瞧，上书“聚金之钵”四字。因不知何用，正在疑惑间，失手落地，径自钻入地中，待用手挖掘，不见踪迹。愤愤然对空大喊：“何意？”不见回声，故提高了声音：“因我不解，故请指教。”

“日后便知！”声音虽宏亮，但却似遥远天际中飘荡一般。

“醒醒，醒醒！”一阵惊喊，回荡在耳际“不好好睡觉你喊什么？”声音好熟，似妻子在叫。

猛然惊醒，一身冷汗惊魂未定，思之再三，懵懂中不知何意。静思之方晓南柯一梦。意欲何为，百思不得其解。

月余，我便当上一小官。因其不知为官之道，一心只想脚踏实地，遵循在任一届，造福一方之宗旨，忘却了上下左右关系的重要性，工作中只讲原则不顾人情，更笑市侩之徒。只顾洁身自好，对猥亵之人，常嗤之以鼻，虚伪之徒常直言不讳，对上司之不明，更是无所顾忌，即得罪了同僚，又没买通上司。五年刚过，便被罢官免职，重回老百姓之列。无官一身轻，少了些担忧，所以无需思虑他人，倒也逍遥自在。

恍惚中一白须老者再次出现，因故交故识其面庞，稽首打恭曰：“伯乐乎？”

“然也。”伯乐笑吟吟道“倒也逍遥，只可惜了你的一份天赋，当初少开拓了半边！”

“此话何意？”

“尔智商高于情商也，不识为官之道，故而落此下场。”伯乐笑望着我，拍了拍我的肩膀“而不知——既拍又干，官高无限；只干不拍，原地打转；只拍不干，沉浮两间。”

“此何意？”我不解。

“尔是官场上转了一圈的人了，难道还须我点透……”

“但请指点一二……”

“不可救药……”言罢身影消失。不管我怎样喊叫，却听不见一点回声……

醒来后，已是一身冷汗浸衣。究竟何意，百思不得其解——愚钝至甚！

时至今日，已入“知天命”之列，实实在在的干好自己那份工作，光明磊落的面对一切，既未败坏党的声誉，又没玷污自己的名声，倒也怡然自得，泰然处之。

活得坦荡，活得自在，活得舒心，活得安然，活得于心无愧——上对得起祖宗，下对得起妻小——此生足矣！

                                                                                                  二零零八年九月十九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