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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连载 水、是 清 澈 的 十八(下)
水、是 清 澈 的
叔 洪
赵佩纶的姑姑过生日,由于他的单位离着姑姑家近,所以他父亲便让他前去祝寿。
“老姑怎么这么瘦?”小赵在吃饭的时候关心地问到“团里的工作就这么忙,您可得注意点身体。”
“忙过这一阵就好了。”姑父随口答道。
“什么工作累成这样,至于嘛。”
“工作倒是不累,就是这心没法操,想想这心里就犯愁。”
“什么事,这么让您上愁?”
“别提啦,这事儿不敢想,也不想想。”
“既然那样,您还走这么大的脑子干嘛。”
“我倒是不想去想,可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明白白的摆在那,你能不去想吗。”
“我说啦,”他姑父拦阻到“今天是高兴的日子,我们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事儿。”姑父端起酒杯“来,佩纶,陪着姑父干一杯。”
佩纶的表弟也一起同他们喝干了酒杯里的酒。爷几个便把话岔到了别的事上。
“其实这事儿要是说起来还跟你还有点关系。”佩纶的表弟又把刚才撂下的话重新给捡了起来。
“喝你的酒,别竟跟着添乱。”姑姑见把话引到了侄子身上,赶紧制止自己的儿子。
可是这话已经让佩纶听到了,再想拦已经来不及了。“怎么回事?”佩纶盯着表弟问“怎么还跟我拉上关系啦?”
“别听他的。”姑父打岔道“小孩子的话你也信?”
“还小孩子呐,”表弟不满地说道“我都二十三啦,您二老明白吗?”
“八十你也是小孩子。”姑姑再一次阻拦道。
“佩纶喝酒。”姑父端起酒杯。
“这事儿已经说到节骨眼上了,您老说,我能不问清楚吗。”小赵有些着急地问。
“这又不是表哥的事儿,干嘛非得藏头露尾的,至于吗。”表弟不屑一顾的说。
“既然跟我没关系,就跟我说清楚,要不非地把我憋死不可。”小赵催促着。
姑姑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那,你就跟你表哥说说吧。”
“干嘛非让我说,又不是我们单位的事儿。”
“你不是想说嘛,怎么让你说了你倒不愿意说啦?”姑姑埋怨着儿子。
“我想说……”表弟不满地说“那不是说闲话的时候随便提的嘛。”
“行啦,还是我说吧。”姑姑把话接过来。“就是你介绍到我们歌舞团的那个女演员,前一段时间到山区去慰问演出,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不仅毁了容,还有可能造成下肢瘫痪。”
“修萍?”赵佩纶吃惊得问。
“对,就是她。”
“活该??报应!”
“怎么,她在什么地方得罪你啦,这么恨她?”小赵的老姑惊奇的看着他。
“得罪,何止是得罪。”他看了老姑一眼“瘫痪,怎么没撞死她。”
“你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这么咬牙切齿的。”连小赵的姑父都觉得小赵的态度又些出人意料。
“她太不是东西啦,不仅算计了我,还算计了我的好哥们儿,害得人家好几个月打不起精神来,差点没得精神病。”
“怎么回事儿,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姑姑惊奇的看着自己的侄子。
“她当初的目的就是想通过我进你们歌舞团,目的达到了,也就没有再和我们交往的必要了。”赵佩纶说的虽然轻描淡写,可是在他姑姑的心里的分量却不轻,她没想到,这么年轻轻的一个小姑娘,却有这么深的城府,难怪卞墨基的儿子一见她伤成这样,就断绝了来往,看起来这都是一路货色的人。
赵佩纶不愿意说了,姑姑本来就不想提起这事儿,再说,话说到这样,也基本上清楚了,所以话题也就结束了。
耿章华下班儿回到家里后,见妈妈一个人呆坐在屋里,像是有什么心思似的,放下手里的东西便凑到妈妈跟前。
“妈!”她叫了一声,可却没听到妈妈的回声儿,这心里便是一揪,不知道妈妈遇见了什么事儿,心里便有些着急,提高了声音“妈,您怎么啦?”
妈妈回过神来,侧脸儿看这章华,目光中充满了忧郁。
“有事儿?”妈妈问闺女。
“我倒没嘛事儿,不过您这一脸的忧愁,倒是挺让我担心的。”章华说着便坐在了妈妈身边“遇见什么事儿啦?”
“唉……”妈妈还未曾开言,先是叹息了一声。
而这一声叹息,证实了章华的分析是对的:妈妈心里确实有心思,而且这个心思还不轻。“有什么事儿您就说出来,免得憋在心里难受。”
“你说这叫嘛事儿,好好的一个闺女,怎么就遇见这儿种事儿,”妈妈无奈的摇着头。章华虽急着想知道妈妈心里在想什么,可又不便于催促,因为她知道,得让妈妈心里的这个节儿慢慢的缓过来,才好把事情的原委说清楚。
“我今儿上午遇见刘姨了。”
“刘姨?”章华一时没明白过来妈妈说的这个刘姨是指的哪一个“您单位的那个?”她试探着问。
“不是。小萍她妈妈。”
“修萍?”
“就是,你们不是挺好的嘛,她的事儿你不知道?”
“咳,我当谁儿呐??她早就调走啦,我们根本就见不到面儿,她的事儿我怎么会知道。”章华的脸上显得无所谓的样子“人家现在是名人啦,哪里还看得起我们这些小毛豆子。”
妈妈看着章华无奈地说道“毁啦!”
“毁啦?什么毁啦?”她不知道妈妈说的是什么意思,更弄不明白毁的是什么,所以才急着追问。“什么毁啦!”
“什么都毁啦??这一辈子算是真毁啦!”
“一辈子都毁啦!”章华心理猛然一动,“您是说修平她……”
妈妈冲她点了点头“脸毁啦,人可能也得瘫,你说说,”妈妈说着声调就变得哽咽起来,眼睛也变得潮红,眼看着眼泪就要掉下来“你说,啊,水水灵灵的一个大闺女,真的像是一朵花,可还没等开……”妈妈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远处,像是对章华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在马路上遇到你刘姨简直差点就没认出来。你说我们分开满打满算的也不到两年,在一块住了二十多年,那还不是瞄见影子就跑不了。可直到她走到我眼前我都不敢认。后来还是大着胆子喊她,喊了她三声她才听见??你是没看见她那一幅面相,说她改头换面谁都相信。”妈妈又叹了口气,仍旧把自己留在刘姨的阴影里。“那俩眼抠的,就跟陷进窝里一样,脸上瘦的嘴巴子上一点肉都看不见了,腮帮子啄的瘪瘪的,乍一看见怪吓人的。”
妈妈停顿了一会,此时的章华也不知道妈妈接下来还要说出什么。“你说,小萍要是真的瘫在床上,年纪轻轻的,以后这几十年可怎么过呀?”妈妈说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终于冲破了眼帘的禁锢,在脸上滑下了两条很明显的印痕。妈妈用她那略显瘦皱的手去擦拭着脸上的泪。
“给您!”章华适时地把手绢递给妈妈。
妈妈擦完了泪,看着章华“你要是有时间倒是应该去看看她。我知道她伤过你的心,可那都是过去的事儿啦。再说啦,你们终归是自小在一起长大的姐们儿,她现在又遇到了横祸,怪可怜见得,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啦,还有什么可记恨的!”
章华明白妈妈的意思,她更知道妈妈的心是最仁慈的,她怜悯和同情天下所有不幸的人,即便是以前曾经给她造成过伤害的人,她仍以同样的微笑对待。
妈妈的话对她触动不小,妈妈的胸襟更让她感动。妈妈的话使她情不自禁的想起了那天在表嫂家,听到的表嫂和她邻居的对话,这就是相互间的印证,证明了自己的猜测是对的,越加明确了表嫂的邻居所说的就是修萍。此时的耿章华心是平静不下来的,在她的这心里真的就像是打破了五味瓶,说不上究竟是种什么滋味,虽然耿章华对她以前的所作所为心里很反感,在心里也曾狠狠地骂过她,甚至于盼着在修萍的身上出现点什么不大不小的事情,也算是一种报应。可这种期盼终归不是现实,她很明白那只不过是自己心情的一种发泄而已,绝对不会变成现实的。
可这些虚幻的东西真的就变成了现实,真真切切的出来了,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就摆在你的面前。此时小耿的心里非但没有丝毫解气的感觉,同情怜悯之心反倒越来越浓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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