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小赵的话，对小纪绝对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他真的不明白，他怎么连一个乡下的“老呔儿”都不如。小修长得这么飘亮，竟然看上了小裴。也就是在他听了小赵毫不保留的告诉他，关于小裴和小修搞对象的消息，才使他暗暗与小裴较劲儿，自己为自己鼓起了勇气，并且勾起了他那蠢蠢欲动的心，下决心要和小修建立起关系，即使不能很快的把关系确定下来，也要和小修保持住联系，以图后策。他虽这么想，但到了确实要进行实质性的动作的时候，还是胆怯地退缩了。他知道小修是不会看上他的，这一点他反复的想过何止一遍，权衡的结果是不大可能。但他又贼心不死，一想起小修来心里就发痒的厉害，想的他都快要发疯了。

      一天他的一个朋友说了一件新鲜事儿，说是他们单位有一个小伙子，在无意中救了一个姑娘，这个姑娘长得那叫漂亮，而且还是一个高干子女。姑娘对救她的这个小伙子非常感激，经常联系，时间一长，姑娘竟然爱上了这个小伙子。他听到这件事儿后，鬼使神差，突然然萌生了一个奇妙的想法，并决定来个“东施效颦”，按照他朋友说的，来个照葫芦画瓢。他经过反复思考，决定叫他的同学帮帮忙。开始他的同学不同意，可他许下宏愿，事成之后一定重重地报答??答应了他同学的要求，送一台录音机。这可是一个不小的诱惑，录音机绝对是稀罕物，他小纪只是听说过却没亲眼看到过。而他的同学更是心里眼馋的厉害，一闭上眼睛，就想起他手里提着表哥的那台录音机，走在大街上，招摇过市时，招徕的那些路人的眼睛。甚至竟然有人问他提的是什么东西，当对方知道是录音机的时候，竟然恬不知耻地问他多少钱，在什么地方可以买到。小纪的同学连理都没理他，大摇大摆地走了。这不仅仅是非常时髦的举动，因为这显示的不仅仅是多少钱的问题，而是代表着一种身份和地位的标志??有路子！路子是什么，就是人际关系，就是权势，就是让人羡慕??牛?！

      小裴和小耿同是“电大”企业管理班的学员。他俩从公司辅导班听完课一同回厂。身为厂团委委员，车间团支部书记的小耿，对小裴和小修的事一直处在冷眼相观的角度，即不和他们说及此事，也不参予厂里人们的议论，只抱着静观其变的态度。虽然如此，但她还是对此事表示怀疑，并为小裴担心。几次想和小裴谈一谈，一方面是因为这种事儿对于一个姑娘家来讲不好开口，另一方面也因每当小耿做出决定准备找小裴谈的时候，总会出现种种原因，错过了机会。

`这天课下得早，在一同回厂的路上，小耿觉得是个机会。“你和小修的事儿是真的吗？”小耿直截了当地问小裴。

小裴没想到小耿会问他这个问题，而且小耿问得是那么的突然和直率，所以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你指的是什么？”小裴故作不知。

“现在厂里人人皆知，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了，你还假作不知！”

小裴一听小耿的话，脸上一红，便搪塞道“和小修……我和她能有什么关系，充其量也就是一般的同事关系……”

“你就别回避啦，”小耿看了他一眼“只限于此……”小耿紧跟着又诘问了一句。

“不过是多说了几句话而已??同事间，彼此说句话，也算不上什么吧？”小裴以攻为守。他不想和小耿说这个问题，因为他知道，这是个十分敏感的话题，说得不好会产生很大的误会，尤其是现在这种若明若暗的阶段，他还真的不知道小修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就算是同志间的关系吧。”

“同志间……”小耿有些惊讶的看着小裴，因为这“同志间”的含义太广泛啦，多好的关系，多亲密的交往，或者是多不好的关系，哪怕是相互之间有些别别扭扭的，也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同志间的关系。”

      对于小修，小耿要比小裴了解的多得多。小修曾和同车间的小刘有过一段时间的交往。开始的时候，也是小修主动的和小刘搭腔，尔后让小刘为她干这干那，今天让小刘帮她办点儿这个事儿，明天又让小刘给她学摸儿点儿那个东西。对于姑娘的相求，那个小伙子不是绝对的百分之二百的帮忙，就是自己办不到的，也会求爷爷告奶奶，想尽千方百计的办到。小修眼下骑着的“飞鸽二八弯梁”，那可绝对是紧俏商品，在自行车里它是最紧张的，没有点儿相当硬的关系你根本就别想买到。可就是为了小修的一句话，小刘四处托人，差一点儿没把人家孩子给难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辗转好几道手，才给买来的。小刘帮小修办了几件事儿，小修对小刘理所当然地要热情一些，这难免在小伙子的心理产生别的想法，尤其是少男少女之间，这想法可就更加突出了，所以小刘必然的在思想上，对小修的一举一动当中产生了联想，觉得小修对自己有点意思，他也就在思想当中萌发了初恋的感觉，以为姑娘是在有意的在他面前表露心迹。所以，他是处处满足姑娘的需求，以求得到姑娘的青睐和芳心，时时取悦于小修。

时间在延续，接触也随之变得频繁，但小修却重来没有向小刘表露出半点男女之间交往的真实的意思。小伙子的情绪被调动起来了，却迟迟得不到一丝半解渴求的信息，便有些耐不住了，因在厂里小耿和小修的关系最好，所以小刘便托出小耿去探听一下小修的口气。

      “你说什么……”小修一听火冒三丈“我对她有意思，真是天方夜谭”她矢口否认，“我重来没有和他说起过这方面的半个字，他怎么……”小修在给自己找理由“他也太自不量力啦，就凭他那德性，我能看得上他??也不尿泡尿好好照照自己……”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小耿万没想到，小修竟然会出口不逊“要不是你有意和人家小刘接触，人家能……”小耿毫不客气地说。

“这怎么能说是有意接触??这只不过是同志间的在正常交往了……”小修不满的看着小耿，尽管心里有些犯虚，但还是装作满不在乎的对小耿说“现在这儿人的嘴，就是不值钱，有的说没得道，就跟鸡屁股一样，有事儿没事儿地乱扑叽??红口白牙随便乱讲，可有谁负责任？”

小耿把小修的意思告诉小刘后，小刘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好几天精神恍惚，吃不好饭，睡不好觉，简直就跟得了鸡瘟一样，成天地打蔫儿。后来，小刘的父母生怕长此以往会毁了孩子，把他调到别的单位去了。

“你对小修了解吗？”小耿极严肃地问小裴。

小裴看了小耿那严肃的脸一眼，便坦诚地说：“在一起工作了这么长时间了，多少有些了解吧，但要说十分了解，那也是不现实的。”

“你知道小修和小刘的事吗？”

“听说过一点，但不是很详细。”

“可不要步小刘的后尘……”小耿提醒道。

“怎么会呢??我不会做小刘第二的。”

小耿见小裴听不进她的话，便进一步提醒道“你要三思，千万不可盲从……”

“道理是有的……”小裴对小耿的为人还是相信的。

“不要把同志间的正常交往看得过于简单，”小耿又叮咛了一句“但也不要看得过于太重。要知道，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是很复杂的，而要想真正了解一个人，就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要是对小裴有意思，就真心实意地和他交往，”小耿并不想和小修绕弯子，凭她俩这么多年的关系和了解，觉得还是开门见山的好“小裴这个人太实在，对任何事情都是很认真的态度，这种人的感情一旦投入，是很不容易回脖儿……”

小修虽然对小裴还没有那个意思，但小耿的话却让她心有所动，突然觉得小耿备不住对小裴倒是有点意思，是不是自己和小裴交往影响了她，小修心里不由得生出点点无名的醋意，但又觉得小耿的所为有些好笑，因为小耿的举动使小修在心里对小耿产生了一种“葡萄是酸”的感觉，尽管这种感觉还是很朦胧的。

“你是不是看上小裴啦？”小修没有直接回答小耿的话，而是以一种略带挑逗似地口气说。

小耿要命也没想到小修会这么看她，简直是把好心当成了驴肝肺。“我怎么闻着有点酸味！”小耿心里不高兴，嘴上也就忘记了管束自己。

“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小修是个逮住理儿不饶人的主儿，既然话已经出了口，在顾及也就没什么意义。在这个时候她绝对不会忘记乘胜追击“你和我比，你与小裴接触的时间要多得多，”小修阴阳怪气地对小耿说“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小裴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什么意思??我和小裴只不过是同事关系，没有任何别的意思。”

小耿话虽然说得比较轻松，但小修还是听得出这软中带硬的口气。尽管她和小耿关系不错，但她对小耿却没有什么避讳的，因为她们之间相互了解得太深了，彼此谁儿是怎么回事儿，嘛性格，不用看表情，更不用听弦外之音，便会心领神会。所以她的话变得有些有恃无恐。“你要是真的看上了他，我绝对可以让给你。”

尽管小修装的出一副无所谓的口气，让人听着似乎有些大大咧咧的，但小耿还是很清楚的听出了她话中的含义。“你让给我，我倒不害怕，我怕的是你送给我一把刀。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小耿有力地回击了她一下，想打一下她的气焰，好让她心有所动。

“行啦，”小修觉得没有必要和小耿动这种心眼。她知道小耿的为人，在这方面她敢确认比对她自己还要了解“其实小裴这个人挺不错的，”她看了一眼小耿，尽管她已经看出在小耿无所表情的脸上已经隐含着一些对自己的不满，但她还是继续着开玩笑的口气对小耿说到“小裴厚道老实，为人热情，上进好学，这一点正好适合你的性格，而且也正是你所追求的，我认为你们俩倒是真正的天生的一对儿，地造的一双。”

小耿尽管心里很生小修得气，但她还是克制着自己，让自己保持着冷静。她深切的知道，小修是在以攻为守，想有意地激怒她。她心里很清楚，小修在未达到目的之前，是绝对不会和小裴断交的，尽管她指出这其中的奥妙，但小修是绝对不会考虑自己所提出的见解的。

      “无风不起浪。”小耿还是想再做一下努力，她知道尽管小修表面上显得很随便，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心里却未必也是如此。她很严肃地对小修说“我不是反对你和小裴谈恋爱，只要你们是认真的！”

小耿的这句话让小修很反感，别说自己和小裴根本就没那个意思，即便是真的有那个意思，又与你耿章华的什么相干，是不是她真地看上了小裴，才来出头阻止我，怕我坏了她的好事儿。她的这个奇怪的想又冒了出来，而且这一次和刚才不同，因为在这个想法又冒出来的时候，心里似乎被一种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还真备不住。”她想到这，脸上便透着坏笑得看着小耿“我看你俩每天一起去听课，听完课后又一起回厂，你是不是……”

“你……”小耿没想到小修会再次提出这个问题，话虽然说得若明若暗，但除了傻子外任何人都能听出这话中的含义。她想跟小修急，可转念一想却觉得大可不必。

“怎么，我说到你的疼处啦……”小修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你放心，我不会成为你们之间的障碍的??你要是真的对小裴有那么点意思，我绝对退避三舍。”这次小修却把话说得明明白白的。

“你怎么是属猪八戒的??倒打一耙！”小耿强忍着。

“就许你说我……”小修真的怕小耿跟她翻脸，因为她心里很明白刚才说出话的分量，为了避免矛盾，她便笑着跑掉了。

“死丫头，我可是十分认真的。”小耿冲她背后说着。

“我也不是开玩笑。”小修把话扔给小耿，但脚下却没停。

      小修的举动令小耿十分尴尬，她万没料到小修会使出这么一招来，还真的让她不好招架。你要是在出面管这事儿，就充分说明你真的是对小裴有了意思，自己在引火烧身，在小修面前不打自招。如果你不管，正好中了小修的下怀，干瞪着眼看着小裴被她算计，而又无计可施。小耿犯了难，因为她无论是对小修还是对小裴，都太了解了。也就是这种太了解，才使她忐忑不安。她之所以跟小修聊这件事儿，就是想防止小裴受到伤害。可是这条路却被小修给堵死了，而且堵的是死死的，一点缝隙都没有。

      小修说的话也许是无意的，抑或是专门为了其他的什么目的，或者是为了她以后的退出留下的伏笔，这样未尝不是一种推测。但有一点是小耿所不能回避的，尽管她在小修面前竭力的否认这一点，不可否认的是，小修的话在有意无意间在她的心灵里撒下了一把很有效力的催化剂。当她回到家的时候，想起小修的话心里还在“咚、咚……”地跳个不停，搅得她心烦意乱，不能自制，竟至躺在床上却不能像以往一样很快地入睡，眼前不停的反复的出现小裴的身影，竟然挥之不去，搅得她红霞泛腮，浑身发热。

      这一夜她失眠了，而且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的失眠，她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