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御语言的力量

（美国）拉切尔?斯洛特

一位教师回忆她当年做新手的经历----那一年她明白了孩子的话能够改变世界。

我于1986年到一所规模很小的天主教学校做教学实习，该校位于费城北部的一个贫困地区。

在那里，贫穷像浓雾一般笼罩着人们。

悲剧、疾病、无知和厄运肆虐横行，有如街上乱丢乱扔的空啤酒罐，我的学生们随处都可感觉得到。

我的学生对这种凄凉的环境已习以为常，因此对自己的穷困的日子以及街上的啤酒罐都一样的漠不关心，对日常生活中的不公也视而不见。

泰龙却与众不同。

他和其他孩子一样，显然出生于一个为贫困所扰的家庭。一周之内他常常老是穿同样的衣服上学。

不过，与其他孩子不同的是，赤贫的生活使泰龙内心充满了仇恨。在他的心目中，他注定要像他的父亲那样被人雇佣、度日如年，而他却不喜欢这种生活。

他的心中有一种无名的怒气。

我作为一名新的英语教师，精力充沛、满怀希望，我承诺泰龙说，阅读和写作能把他带到一个不同的“世界”。他显然不喜欢他现在生活的世界。

我通过阅读为他提供丰富多彩的世界。他起初有些怀疑，但还是相信了我。我呈现给他浩瀚的文学经典。他浅尝辄止，然后彬彬有礼地告知我：那些东西乏味，他不感兴趣。我顿感心碎。

但我不放弃希望。我想是因为我给他筛选的那些文学作品与他的生活经历相去甚远，他才不喜欢。由于我热切希望给他灌输我对文学的爱好，所以我只好另做打算。

我从我的私人藏书中拿出了两套全集-----詹姆斯?鲍得温和鲍尔?劳伦斯?顿巴的作品。泰龙极不情愿地读着这些书，然后扬起了它们并不适合我，它们描写的不是真实的时代。这些文学作品一本都不适合我。你不知道我过着怎样的生活。你不了解我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我不耐烦地说，“得了！那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你认为你受到的不公正比这些人受的还要多，那么你就把它们写下来。告诉这个世界你的感受，把它说出来！”

我真不知道自己正在干什么，教学中的此时此刻，我从绝不敢告诉校长；此时此刻，作为一个实习教师你绝不会遇到。

我下定决心要让这个棘手的学生喜欢上阅读和写作。

那天之后，泰龙缺了一周课。他回到课堂时，仍然是那样悄无声息地坐着。下课后，他在课桌旁逗留了一会儿，然后向我走来。

我问他境况如何。他突然笑了，将一叠破烂不堪的纸放到我的桌子上。我拿起便读。

我对他付出的努力激动不已，更对他写的内容感到惊讶。

泰龙的这本散文和诗歌集子描写了在他短短十二年中所经历过的痛苦和纷乱。他的散文和诗歌夹杂着有伤风化的意象和冒失的比喻。

没关系。他的作品像婴儿一样诚实，像死者一样肃穆。

泰龙渴望向世界展示他的才能，他想出版他的作品。

我和泰龙决定把他的作品提供给各种杂志，其中一些杂志刊登了他的作品。

十年后，泰龙已步入成年，喜欢上了阅读，作家成为了他赖以谋生的职业。

从我与泰龙的交往中，我得到了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年轻人写的话很响亮，足以移山隔海，足以改变各种世界。

我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否已经为之作好了准备。

（张乾松译自《时代》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