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 梦

     喜生把自己的儿子送进了监狱以后，很快名声大震。在三晋地面可以说是响当当的人物。每天不但有中央和省市电视台记者的采访而且市县乡政府的要人，群众团体和名人也都前来慰问。陈庄村顿时热闹起来。群众们都前来喜气洋洋地招待客人，他们脸上都泛着红光，内心都有说不出来的喜悦和骄傲。胡娜.、玉凤、.梦娇.、梦兰、美丽这些人都兴高彩烈的故意在记者面前走来走去，好像这荣誉是他们挣来的。她们心里都很想对他们说:“喜生可是我们最好的朋友呢，瞧，他多棒！”喜生不用说比她们更忙。他要接待客人，招待政要。他送走一拨又来一拨。有人说他今年可能要当选省人大代表，参与市政协工作。这广大的荣耀像春天的阳光一样照得人们暖洋洋的。喜生也觉得他终于把现在的光荣和过去的辉煌连接起来了。使他现在的光辉更加金光闪闪。整个白天他都享受着这光辉的幸福。他的几个美女朋友都打扮的花枝招展，仿佛也被这春天的阳光沐浴的更加朝气蓬勃多姿多彩了。他们成天围在喜生的身旁好像他就是一位皇上。

    白天的热闹很快就结束了，夜幕降临了。情人和亲人都离他而去，家里只剩下他和胡娜两个人。在这个时候喜生才有机会回忆一下过去。昨天的举动对国家对人民虽然是一件好事，他自己也享受到了荣誉的快乐，但是吴波究竟是自己的儿子，亲情总不免让他感到痛苦。再说儿子干了那么多不光彩的事情也给他脸上抹了不少黑，让他在荣誉面前感到惭愧。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想到儿子在机场被抓进监狱受苦，他伤心的掉下眼泪！李莎现在也不知怎么样了？儿子被逮捕以后她的日子可怎么过呀？还有他的孙子！这些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当然在这件事情上他也别无选择。一种神圣的使命让他必须这样做。可是在感情上他仍然要忍受痛苦的折磨！

    现在正处在第二次青春期的胡娜，见丈夫快乐了一天她想他一定很高兴。她也为他获得这样的荣誉而感到骄傲。现在她的心情十分好。女人如果有一个快乐的心情她就会想有更多床上的事。现在他很快脱掉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把自己又美又白的身子亮了出来。她平时可没有这样过。她以为她的魅力早就把他的魂儿勾去了，他会毫不客气的扑过去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平时她经常享受到这样的快乐······可是她今天做了最大的努力，把自己美丽花朵都亮了出，可是蜜蜂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漫不经心的看了她一眼，就像看猫儿打盹，狗儿睡觉一样。她见自己的光辉没有使他感动，想到自己今晚也得不到像往常一样的温暖。便气呼呼地睡去了。喜生当然不会可怜妻子的生气。要是在平时他一定会哄着她、爱抚她、向她解释、说软话，但今天不会。他觉得今天是个严肃的日子。是个让他感到痛苦的日子。因为他把自己的儿子送进了监狱。白天他迎接客人心里很高兴，但晚上他喜欢不起来。因为这时他又忽然想到明天就是李翠的忌日。也就是九月二十一日这天早晨李翠血淋淋的身子被抛在村外的果园里。他想到这一幕就不由的哆嗦起来。由于这件事情他不由得走到院子里对着天空，对着美丽寂静的夜，忍不住掉下一串串眼泪。当今的科学没有研究出做梦的技巧。就是让人想做什么样的梦就有什么样的梦。想让谁到自己的梦里来到晚上就可以梦到谁。如果能这样的话喜生每天晚上都要让李翠到自己梦里来了。明天就是她的忌日，每当这个时他就会想到她，回忆起他和她过去所做的一切，想到她的漂亮，美丽，想到她的步态，想到她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心体贴和她的一举一动······她是如何教训自己的，骂自己，又是如何疼爱自己，还有那甜蜜的爱······这些生活片段就像电影一样一个镜头一个镜头在自己脑海里闪过。他常常想让她到自己的梦里，哪怕是鬼他也是喜欢的。可是这比生前和她约会还难。三年来她几乎也没有给过他这样的机会。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他独自一个人睡在屋里胡乱拉了一床被子倒下就睡着了。他是在流了一会眼泪之后睡着的。原来他真的想和李翠在梦里相会了。喜生的期盼终于实现了。他刚睡下不久就进入梦乡······在一个秋天清凉的夜晚。一轮明月高高的挂在天空。在一片银白色的棉花田里有几个妇女在偷摘生产队的棉花。喜生抓住他们了。他要把她们交给大队，这些女人害怕了。当时处理是很重的。不但要没收赃物还要罚款，在群众会上做检查，接着便是没完没了的批斗。为了避免这样的灾难，李翠忽然脱掉了自己的上衣，跪在喜生面前向他求饶，同时也号召其他的女人这样做。她还笑嘻嘻的对他说:“亲爱的党头，你想和谁尽管说。只要不把我们交大队就成。”说着她们一起扑上来抱着他亲吻，几乎不曾扒下他的衣服。他在和许多次盗贼的战斗中没有一次是失败的，但这一次他败下来了。那天他害怕极了，急忙挣脱她们拔腿就跑。他跑的比兔子还快。今晚他终于又梦见三十五年前的这一幕了。。。。。。一会儿他又看见他的妻子爱爱痛哭流涕的走进来。她很伤心也很生气。她一进门就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这个大大的饿死鬼！坏蛋！我临走的时候是如何嘱咐你的？我让你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可你确把他送进监狱去了。呸！不要脸！你是个杀人的恶魔！我今晚要和你拼了！我要吃你！’说着只见她变的非常可怕。她张开血盆大口真的要吃掉他了······他原来不相信爱爱会这样做。在世的时候他们是好夫妻，没有想到死了以后变的这样可怕。她口口声声喊着要为她的儿子报仇。喜生吓的直哆嗦。这时只见李翠从外面进来。她穿了一件白绸子做的衣服，头上挽了一朵大白花，比在世的时候更加漂亮。她见爱爱和喜生闹，急忙说：“爱爱，我的姐姐千万别这样，我认为喜生他做的对，他不是不心疼你们的儿子，他是为了国家和人民的利益不得不这么做。而且你的儿子的确做了许多错事，这是他应得的惩罚。也许监狱还是一所很好的大学哩。波儿在这里会学到好多做人的道理，会吸取很多宝贵的社会经验，出来以后他就成熟了。他会变成一个好人。这是好事而不是坏事，别难为他。喜生心里也很痛苦。他是没有办法才这么做。爱爱，请你别骂他了！”这时爱爱不哭了。她接着说：“爱爱，我们出来很久了，不打扰喜生让他好好休息，咱们回去吧。”说完匆匆而去。喜生追到门口已经不见踪影------

   喜生醒来简直出了一身冷汗。他想到李翠不但生前帮助他支持他的工作。就是死了做鬼也仍然站在他这一边，帮助他，为他说话。她的想法，她的观点和自己太一致了。她还像在世一样爱着自己。这让他十分感动。想起过去和她的感情忍不住又掉下一串眼泪。

   深夜胡娜因受不了爱情的煎熬，她只披了一件睡衣，用一条白纱巾裹着头到喜生的房间里来了。还不太明亮的月光从窗户上透射进来照在喜生的床前，屋里朦朦胧胧像黎明前的浓雾似的。喜生这时刚从梦中醒来。见一个女人又进来了便笑道：“我的美人，你怎么还没走？你大概觉得还没有到天亮的时候，要是和我说话还有足够的时间。其实我也不想让你走，你说对吗？我亲爱的!”胡娜觉得丈夫的话好像不是对自己说的。那么他是在和谁说话呢？难道是和鬼!他这一夜难道是和鬼在打交道吗？只见喜生又说：“我的美人，你刚才的话说的多好呀!要不是你的劝阻爱爱早就把我糟蹋的不像样子了！她的样子真可怕！可把我吓坏了！她要吃我！杀我！我亲爱的翠翠，是你救了我！”胡娜听了更加害怕。他急忙开灯屋里一下子亮起来了.她看见喜生扒在床上傻呆呆的看着自己。眼睛怪怪的。就像疯病人的眼光一样。胡娜奇怪的来到他的身边问：“喜生，你怎么啦？你刚才是和谁说话？”喜生这时才清醒过来。他摸了摸胡娜的身子说：“怎么是你，胡娜？”胡娜问：“那么你认为我会是谁呢？”喜生终于尴尬的笑了他拉着胡娜让她睡在自己身边把梦中的事告诉了她。并说我明天一定要到你姐姐坟上看一看，给她烧个香。咱们家还有票子吧？她也许没钱花了，到那里安慰安慰她。。。。。

第二天喜生早早来到李翠的坟前，这坟上已经长满了高草，绿油油的，柔顺而细长，好像她头上的秀发。碑上的像也仿佛看着他笑。他站在她面前笑着说：“翠翠，您昨天晚上到我梦里来了，我说的没错吧？您的到来我心里非常喜欢！我希望您今后能够常来。我欢迎您！”说完，他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给她点了香，又把一叠票子烧了，然后是磕头。他坐在地上眼睛盯着坟冢仿佛已经看到棺木里的李翠。她安详的躺在里面，好像睡觉一样。他要把她从深深的地下吊上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这时他看着她说：“亲爱的翠，虽然你离开我已经三年了，但我无时无刻都在想你！回忆你的过去，想起你做的一切都让我伤心而且感动！我无法忘掉你！因为你的行为深深的打动了我！这磨不掉的印象已经雕凿在我的心里了！昨夜的梦使你的印象又让人雕凿了一次，刀痕之深快要让我流出血来了！在我们村里你是第一个最美最漂亮的女人。这个世界因你而变得和谐幸福，因你让我感到人间的温暖！因你让我觉得生活很有滋味！因你让我感到爱情的甜蜜。啊！这个世界太美了。你有一颗宽广而无邪的心；你用它温暖了你周围的一切。从小你就失去了母亲的温暖，在父亲放荡和管理十分粗放的环境里生活。爸爸的粗暴在你幼小的心灵上就让你对他感到恐惧和害怕。最后就被他把你推进了火坑······”喜生说着又掉下了几滴眼泪。他把没有烧尽的纸钱又划了根火柴重新点燃直到它被烧尽化为灰为止。他觉得这样他的亲人就收到钱了。于是他看着眼前的坟冢又说：“凭你的聪明，美丽，贤惠完全可以找一个你爱上的又精明又能干的男人。可是你爱风流的爸爸却让你嫁给一个又笨又丑的老大。我曾经劝你从这个火坑里跳出来。如果你愿意的话，当时你完全可以得到你应该得到的幸福，而且不受任何世俗的谴责。可是你含着眼泪拒绝了。你说：‘如果我走了，这个家就散了！’你不愿意看到一个破碎的家庭。你能想到如果让这些破碎的家庭在社会上蔓延开来，它就会像病毒一样侵袭着社会，那么这个世界就不安宁了。所以你能容忍一个丑陋你不爱的男人睡在你的身边，而且还让他享受你的爱又得到你无微不至的关怀。想到这些我都替你嫉妒，感到恶心！这难道是爱情吗？这简直是对你极大的侮辱！可是你居然对这样的侮辱不但非常认可，顺从，而且还把这个家打理的井井有条，把一个完整的家保留下来了，和一个非常幸福的家几乎没什么两样。我心里非常感动，明白你在这里面不知忍受了多么大的屈辱和痛苦。啊！这是一种多么伟大的精神呀！世人都能像你这样社会不就和谐和睦了吗？人们的生活就像进入了天堂一样了。试问，现代像李翠那样的漂亮女人能容忍这样的生活吗？她们也会这样做吗？她们也能为了不毁掉一个家庭而默默的忍受自己的痛苦吗？而你却能这样。你把自己黄金似得青春无限的抛洒给别人，奉献给社会，你不但不觉得可惜，还认为高尚哩！一朵美丽的鲜花被插在牛粪上，这朵鲜花很快被臭死，而你却说：‘错，不会的。这朵花吸收了牛粪的有机营养它会变得更加鲜艳!’这难道不是高尚又是什么呢？李翠，我的亲人，我过去虽然有过许多光辉的事迹而现在更加金光闪闪，可是你这样的行为我永远也做不到，直到现在我还不能理解你的行为。你能给我解释这是什么原因吗？难道爱情就能这样随便糟蹋吗？现在我可以欣喜的告诉你，我后半生的日子过得非常快乐！因为你的牺牲启发了我，教育了我。为了保卫农村的基层政权你献出来自己的生命。你既然能把你的生命和宝贵的感情都置之度外那我还有什么舍不得的呢？吴波虽然是我的儿子我把他送进了监狱，给社会带来一份安宁，一份温暖又何尝不可呢？开始我很伤心，现在我想通了。先他人之福而福。后他人之乐而乐。这才是人生最大的快乐。李翠，我想你也同意我这样做吧？我现在已经尝到这样的甜头，也许你也看到了。你和胡娜还有梦娇、梦兰，玉凤、美丽对我那份感情不是我这样行为的结果吗？今后我还要继续这样做下去。李翠，你永远是我学习的榜样。希望你今晚再回到我的梦里来！我希望您每天晚上都到我的梦里来。就像您在世我经常到您家里一样。前世的日子没有了，来世我们俩还要永远在一块。白天的日子没有了，晚上总应该在一块儿吧？您人不在了，就是鬼我也爱着您！李翠，我们晚上见！”说完他又大声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