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训子

    如果是一个糊涂的家长，忽然看见自己的儿子有钱了，发财了，也不问这钱是怎样得来的都非常高兴，非常喜欢。他就会到处夸奖：瞧，我儿子多有本事！多有才干！他自己也觉得很光彩。象这样的人在今天的社会上绝不是少数。象这样的人就应当受到尊重、受到重用。这几乎成了人们的共识。吴波当了村长不到半年的时间，忽然从外面开回一辆几十万元的小汽车这在村里的确震动不小。有人说这孩子有出息，比他老子强多了。也有人说只要有这样的村长，陈庄村的面貌肯定会有一个很大的变化……可是喜生并不这么看。而且他从来没有认为儿子弄回了小汽车他感到脸上很光彩，心里很喜欢。他心里高兴不起来，而且一直很纳闷。他想：儿子又没有做过什么大生意，就是有几个钱也不够买车呀，而且也消费不起。那么这小汽车是谁给的？钱从哪儿来？儿子最近给政府要了多少钱？这些钱都用哪里去了？陈庄村的面貌能否发生变化他很担心！他感到儿子的从政理念和他完全不同。自从他上任以后，除了在上头要钱以外基本上什么也没干……他心里到底是在想什么？他想干什么？喜生真的摸不透……他觉得一个村的党支部书记兼村长应当时时刻刻把老百姓的冷暖挂在心上，把党的利益和人民益利放在第一位。他还应该按照自己的理念把陈庄和谐，和睦，团结，友爱继续发展下去，给大家创造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他觉得自己的儿子没有这样想过，更没有这样去做。他非常担心儿子会把陈庄的工作搞成个什么样子？如果他把工作搞得一塌糊涂和过不一样，自己丢人不说，全体党员埋怨，群众不满，领导批评，自己的名誉也跟着扫地，这可怎么办呢？他害怕了！他觉得儿子的想法和自己完全不同。做为一个负责任的父亲他能不管吗？他能看着儿子走歪路吗？他绝对不容忍儿子这样做下去。他一定要让他走到正路上来。 

   晚上他把儿子叫到自己屋里不能不问：“波儿，那辆小汽车是谁给你买的？我想你不应该拥有这样的车。钱从哪儿来？我希望你老实回答我。儿子，这可不是件小事，爸爸的确很担心。因为我不希望我的儿子在人生道路上跌跤！爸爸是心疼你，关心你。做父母的绝没有害儿子的心！爸爸希望你做一个好书记、好村长、好领导。希望你为老百姓多办事，时刻把人民的幸福放在心上。做一个领导不能光图自己赚钱要为大家的幸福着想……”喜生说话的时候很伤心，他的眼睛湿润了。只见吴波看着爸爸笑道：“爸爸，你的心情我完全理解。请你不要伤心，儿子已经快三十岁的人了。他已经懂得如何在社会上生活，如何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我是新时代的人，对今天时代的认识可以说我比你要全面得多，深刻得多，清楚得多。你尽管放心。”喜生道：“可是你总得有个说法。这车是谁给你买的，钱从哪儿来？我想你刚刚当上村长还没有能力养这个车。”吴波道：“这，你就别问了。只要你认为我不偷不抢就行了。你要相信你的儿子绝对不会干这种事。儿子绝不会干犯法的事。这一点请你放心。”喜生更加纳闷，他问：“不偷、不抢那一定是用政府的钱买的。我问你是不是？”吴波笑道：“更不是。但我不能告诉你。这辆车我开得很踏实，心里很舒坦。”喜生更摸不着头脑，他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爸爸，”吴波说，“你老了这些事你就不用操心。你的从政观念我明白得很。可是那都是过去的老一套，今天用不上了。今天的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活法，这些你根本不懂。你的脑子很僵化，跟不上时代了！爸爸，你这样下去会被人耻笑的！你知道现在人把你这种人叫什么吗？傻瓜！因为你是我的爸爸，但我不会因为有这样一个爸爸而感到光荣。所以我劝你现在什么都别干，坐在家里歇着。可是你不听。不管你过去如何光辉，如何把云仙洞搞的有声有色，自己也不贪不沾，一心一意扑在工作上，想为老百姓，为人民，为国家办点好事，可是自己仍是一个穷光蛋……自古以来笑贫不笑娼。我不希望我的光景过得不如人，不希望别人看不起我。你虽然很光辉，很正派，老老实实为大家做事，人们表面上尊重你，可多数的人都在背后笑你，说你简直就是个傻子……爸爸，这些话简直有人说到我脸上来了，让我很害臊，很难堪。可是你现在还是这样执迷不悟……我做为一个小辈能够教育你吗？我能批评你吗？你会听我的吗？不过你也应该回头看一下，你一辈子究竟做了些什么，就是盖了两间破房子。你瞧我三叔，人家住的是别墅。人家过得是什么日子，你过的是什么日子？你给我们子孙后代都留了些什么？你当了一辈子干部，掌了一辈子权，你得到了些什么？现在到了晚年需要享受，你拿什么去享受？……爸爸，人活一辈为了什么？难道你一点儿也不明白吗？”

   喜生听了儿子的这番话很吃惊。原来自己过去和现在所干的一切政府一直在表扬自己，曾给自己许多荣誉和奖励，自己历来认为很光荣，可是今天儿子确感到很丢脸，不光彩，说自己是傻子，那么今天的聪明和不傻又是什么呢？难道自己真的傻了吗？他感到很伤心，很痛苦。他后悔不该让他入党，更不该让他担任村长。他对陈庄的命运很担心。更可怕的是他儿子面临那个危险的深渊离他越来越近……可是他不能不把他拉回来让他省悟，他非常担心儿子的前途和命运。他觉得自己老了，他管不了儿子了。但是他又不愿意看着他这样一步步走下去。因为他是自己的儿子，自己的亲骨肉……也许是自己老了。人常说：好老子管不了三十岁的儿。难道真的是这样吗？

    作为一个老人明明看见自己的儿子向一条危险的道路上走下去，前途十分可怕可又管不了他，说了他又不听，你一定能体会到这位老人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喜生很着急也很痛苦！他想求别人帮忙，想来想去除自己亲爱的那几个女人以外再没有别人。李翠走了，胡娜心肠软，没有文化不会教育人。就剩下玉凤，梦姣和美丽了。在这三个女人当中他选择了美丽。因为她的性格耿直，言语尖刻，又富有政治头脑。他估计玉凤和梦姣都不是他儿子的对手。

   一天，他把吴波和自己谈的话以及他最近工作情况和美丽聊了很长时间，求她帮忙。美丽听了说：“看来你儿子的从政观念和你完全不同。他现在把人民给他的权力当成了贪腐和发财的手段。村长这个职位正好给他搭建了一个谋财的平台。他现在完全忘记了党支部书记和村长这个职务就是为党和人民利益服务的理念。”喜生听了笑道：“美丽，我没有看错你。你说得太对太正确了。可是我现在管不了我的儿子，我说服不了他，他现在根本不听我的话。可是我又不愿意让他在这条危险的道路上继续滑下去。美丽，我现在就是和你商量，让你替我想想办法救救我的孩子啊！救救我的吴波！我真的很担心！我觉得这是我当前最重要的任务，也是我的使命，他这样发展下去很危险！要不陈庄和云仙洞的命运更危险！我不愿意让陈庄和云仙洞的大好前途毁在他的手里。”美丽笑道：“你的话他都不听别人的就更不好说了。看样子他正在向犯罪的道路上走去”“是的，”喜生说。“所以，我心里很着急。如果是你的孩子你也会急的。”美丽道：“我也没有办法。第一，他比我年龄大，上的大学比我好，我又是个女人，他本来就看不起我，我的话他根本就不会听，你让我怎么帮你？第二，他的职位和权力都比我大，正如下级劝说上级他会听你的吗？”喜生不说话了，他只是无奈地看着美丽。“你可以找一下玉凤姐和梦姣，让他们俩个人把吴波好好批评批评。让他认识自己的错误。还有才旺。”美丽说。喜生道：“这件事我也想过。我觉得她们都不是吴波的对手。美丽，我认为你可以。”美丽道：“那么你怎样让我和他说呢？他如果不理我，不愿意和我谈，我怎么办呢？他根本看不起我。如果再吵起来呢？”喜生忽然想起了一个办法说：“要不你以我的名义给他写一封信，我想办法让人把信给他。你在文字上可以尖刻些，指出他前途的危险，而且有信放在他那儿，他一遍看不懂还可以看第二遍。宋春也是个聪明的孩子，她看了也许还能帮忙。”美丽笑道：“这倒是个好办法。不过吴波以后知道信是我写的一定会怨我。你这不是又让我去惹人。”喜生笑道：“不会的。我重抄一遍，他认得我的手字。美丽，就算我求你了！”说着就给她取来了一本稿纸和一支笔说：“美丽你好好写，我请你吃饭，还有玉凤、梦姣、梦兰，只要我的儿子能转变，我非常感谢你们！你们一定要努力帮我这个忙！……”美丽这时看着党头书记，脸都红了。她笑着问：“党头书记，我听说你和玉凤、梦姣、梦兰关系也很亲蜜是真的吗？”喜生很尴尬。因为美丽也和他很亲蜜便忽然拉着她的手说：“美丽，你听谁说的？你们四个人我都非常喜欢。能和你们经常在一块我感到非常快乐，就是死了也不冤枉。有些人活在世上就是为了钱。我活在世上就是为了一个“情”字。只要能够和你们几个聪明漂亮女人相好是我最大的幸福。为党为人民工作再加上有你们几个陪伴这是我人生的最大的乐趣……真的美丽，我离不开你们，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没有你们女人我真的活不下去。你们女人给生活带来了阳光，带来了温馨，带来了快乐，带来了幸福，使人活得很有滋味。我知足了。现在和你们在一块活一天算一天。如果哪一天你们都离我去了或者抛弃了我，不理我，嫌弃我，到那时我只好悄悄地死去！不过我还要在下个世界等着你们。如果有的话我一定等着你们！做鬼我们都要在一块儿！美丽你信不信？不过不会这样的。你们都比我年轻，我死了你们还健在。在我死之前你们都不会离开我。所以我要爱护你们，关心你们，保护你们。为你们做事是我最大的快乐。我每天努力工作第一是为了人民、为老百姓。第二就是为了你们。我真的想让你还有梦娇、梦兰、玉凤、胡娜、宋春你们这些女人在这个世界上生活得幸福一些，快乐一些，让老百姓更幸福。这是我做人的信条。我今天把心里话都给你说了，你不会笑话吧？”美丽听了他的话笑道：“我觉得你这个人很奇怪！真的和一般人不同。贪色而不贪财，有情而不堕落，善良而不软弱，正派而不邪念，清醒而不糊涂。你不愧为一个党员，你没有玷辱党员这个光荣的称号。”喜生听了美丽的话心里非常高兴。从此他俩的感情越来越亲蜜了。他们两个人虽然在年龄差距很大但他们都觉得很知己。在一块更加亲热，爱情更甜蜜。

   第二天喜生就拿到了美丽替他写的信。喜生看了她写给吴波的信高兴地说：“我的宝贝！这封信写得太好了！你真是我肚子里的一条虫，是一条亲爱的虫！”说着忽然抱着她亲了一口。美丽红着脸说：“党头，你真坏！”喜生看见美丽娇羞可爱更加喜欢笑道：“我是坏吗？我是爱你！美丽，我真的离不开你！”说完就去看信。原来这封信是这样写的：

  儿子：

      听了你昨天的话，我辗转反侧了一夜都没有睡好觉。对，你说的也没错。如今改革开放经济市场化了。人们的眼里只有金钱。有些人甚至很多人都在利用各种不同的手段和权力在捞钱。人们的生活观念也发生很大的变化。你看见这些人利用手中的权力捞到不少钱。他们买了豪华的小汽车，住上了高级别墅，整天出入高级宾馆，吃、喝、玩、乐、逛女人……你眼红了。你现在正积极追求这种生活。这就是你的生活目标。如果你是在做生意上发了财追求更好的生活我不拦你。如果你是在用你手中的权力不是为人民为老百姓谋幸福，把政府和人民给你的权力当成发财和捞钱的手段，把村长这个职位当成给你谋财的平台，那我就不能不管了！因为你是在向一条危险的道路上滑下去！你将走向一条与人民为敌的道路！甚至是犯罪！你的行为将会把陈庄和云仙洞的人民推向危险的边缘！你不配是一个共产党员！你的行为沾辱了共产党员这个光荣的名字。你走的路让我感到耻辱！我不会允许你这样做！我能把一个赫赫有名的新星俱乐部扳倒，把王明哲判处死刑受到法律的制裁，也能让你在法律面前低头。是的，现在有许多高官和坏人利用各种手段和关系逃脱了法律的问责，日子过得很舒服，过得心安理得。可是我不羡慕。如果我住上这样的别墅，坐上这样的豪华小汽车我感到丢脸！因为肮脏的东西总是肮脏的。苍蝇总是苍蝇，跳蚤总是跳蚤。它们不会变成花朵。别人逃脱了法网的制裁可你逃脱不掉。我永远是你的敌人！永远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你是我的儿子不错。我们之间有着血缘关系，亲情关系，但这和犯法是两回事。在法律面前没血缘和亲情。我不会因为这种关系知情不报，更不庇护你、救你。我要让你和别人一样受到法律的治裁。为什么呢？因为我是一个共产党员。一个真正的党员应该以维护人民利益和党的利益为已任。王子犯法与民同罪。封建社会都懂得这个道理，何况今天是人民的天下。儿子，请你认真考虑一下，另外你说我傻也罢、疯也罢，我不管别人怎么说，但我觉得我的一生是光辉的。我生活得很踏实，也很快乐，我很满意，我从来没有做过违背我良心的事情。波儿，也许正因为我是个傻子、疯子才会和我的儿子过不去。你的爸爸不会象别人那样，不管自己的儿子犯了多大的法，哪怕是杀了人他都要搭救。多方面拉关系，花多少钱都不在乎，我可没有这么傻！也许这就是别人骂我疯了的原因吧！你的爸爸永远也不会变得“聪明”了！但是我这是为你好。我绝没有害你的心事。我希望你能很块地清省过来！请你想一想！

                                                            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