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发了工资，昨天小牛就打了一个长途。
以前打长途总是要打到村委办，好言委托村官带口信与家人，约好什么时候有电话过来，然后家人就
屁颠屁颠地提前守候在村委电话机旁。后来是打给村中某户最先置办了电话机的人家。
现在，小牛给女人置了一部手机。这手机平时很少打长途的，一般是小牛打过来。但，关于汇款取钱
还得跑镇上去。
小牛的家在千里之外的深山丛林中。道路崎岖不平，走到镇上没二三个小时是不能到达的。故每次在
汇钱回家时，小牛总是提前一天电话与女人，要她第二天上午赶往镇上取钱。当然要天气晴朗的日子，这
样山路要好走一些。
因为回家的路程太长，来去花费“较多”，三十几岁的小牛只得尽可能地一年回家一次，也有间隔将
近两年回家一次的。这期间小牛的女人来过一次。小牛的床头枕下就多了几张女人与孩子的照片。
今年女人不能来了，因为女人又添了一个刚刚周岁多一点的婴儿。孩子出生时他不在女人身旁。小牛
决计这个春节回家一趟。
这个月薪水不错。包括加班费、装卸力资领了2200元。公司没有为他们买社保，小牛也不愿公司买社
保。买社保还得扣除自缴的一部分。对于他来说，那岂不白扣了。相比较其他公司，小牛的公司还算可以
的，不仅提供免费中餐，晚餐也免费提供。夜班过了晚上9点还有一包方便面呢。这样，小牛每月的工资
就能保证寄回去至少1千元。
中午下班时请了下午半天假。
穿着短外裤套着T恤衫的小牛有些疲倦却也意气昂扬地往十多里外的小集市走去。集市并不是镇，但
邮局银行医院药店饭店大超市菜市场等等还是比较齐全的，虽然算不上很大却也繁华，就繁华程度而言比
起家乡的县城有过之而无不及。
午后了，小牛决定在街上吃，就算犒劳自己一次吧。天气还有些热。在快餐店里小牛赏了自己一瓶啤
酒。
饭后，小牛在街道旁一家彩票亭里买了两注彩票。彩票亭前的地上洒满了一地的废彩票。小牛知道，
每到傍晚这地上的废彩票会满地飞舞，覆盖了地面。那都是点点滴滴的汗水呀。希望一天天地变成了一张
张废彩票.
小牛一路瞅一路走。他想着婆娘此时应该快到街道上了。电话中他也要婆娘在街上小馆子里吃一顿。
想到婆娘，小牛的内心就起了无限波澜。记得每次离开家的头一天晚上，他的女人本来是想让他好好
休息的，好便第二天赶路，可是每次他们都没有好好休息，彼此话语到了天亮、彼此也把对方舔了个够。
念想及此，小牛内心禁不住一阵燥热。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中不时地有那么几个露肩露大腿的年轻女子
青春勃发地在眼前闪来闪去。
在这闪来闪去的女子的面孔与背影里，一间不大的并不起眼的门面房突现在眼前。门口坐着两位年轻
的女子。她们穿着超低胸的上衣抬着两条光洁洁的大腿，光天化日下在门洞里十分惹眼地很不安静地扫瞄
着走过门前的人。
小牛听人说过这门内的生意。可他从来就没有尝试过进去。虽然他禁不住好几次幻想。
小牛发了一会儿呆但还是毅然决然地拨脚从那直勾勾的眼睛里用力地走了出去。不知怎的，小牛还是
偷偷地回了几次头。他回头时，就见那女子在冲他假假地笑。小牛觉得自己是一个胆小鬼。尽管他装着无
所谓地耸耸肩。
又有一家不大的门面房现在面前，门内透着朦胧的光晕。一个年轻的女子歪着头文静地坐在似开非开
的门旁，披着长发似望非望地对着小牛。旁边还有一位打扮入时露腰露腿的小女子依着门挺着白白的胸扭
晃着腰肢放出媚惑的笑。似乎她们早就在等着他、似乎他们早已熟识。
小牛呼吸有些急促，他挣拽着自己，眼睛却被那近在咫尺的一动一静的尤物定住。
尤物在向小牛频频招手，这晃动着的小手似乎正在抓挠着他。小牛朝着那眼睛移动着身形。也可说是
猛然地跨过去的。贴近门洞，两只温柔的的小手缠住了小牛的胳膊。
小牛的心嗵嗵跳着。他感觉自己被某种从未有过的感觉粘牢淹没。
工厂附近有一个尚未被开发摧毁的村庄，村庄里住满了外来务工人员。房租相比街镇上的要便宜得多。那
些外来的人中就有专门提供夜间服务的女人。几十元一次，快速交易。如今这世上真是需要什么就有人提
供什么。
小牛不抽烟不赌博，但在厂里不加班时也常喝上一两半两的老白干。他几乎不吃零食，在保证每月寄
钱回家的基础上抠积了几个小钱。他有意无意地从这村子里溜达过两三次，曾被“女人”半劝半拖地拉进
一间小屋里。里面没有任何设施，就一张简易的床。如同在车站前的小吃摊吃快餐，几分钟就完事。
现在那村子里开进了几台推土机挖掘机，方圆几十里唯一的村庄也遭到了“博爱”。
小牛已经好久没有出过厂门，厂里一直在加班。现在，小牛置身这个“美容美发”厅里，才意识到这
里的氛围是那村子里的小屋内所没有的。这也正是他幻想处。价格却多了一百元。小牛刹那间决定豁出一
回。
小牛无比激动地享受着女子的“服务”。他想那些个老板们去那些个高档休闲处也不外乎如此吧。
此时的小牛浑身只是一个劲地激动或说抖动，女子轻笑着让他放松再放松。可小牛该有反应的地方却
老是怕事似的不来劲，越急它越不挣气，反而要向体内缩去。小牛颇有些懊丧，他与婆娘折腾时可不是这
样的啊，那可堪称得上雄风阵阵呢。
折腾了好一阵子。小牛心内在叹气。耳朵却听到外面楼下有一阵骚动声响。有女人在大声说话在大声
辩讲状，夹杂着男人的询问声。
小牛身边的女人警觉地一把推开小牛。忙乱地套着本来就很少的衣服。顺便把小牛的衣服扔给了小牛
。“快走！”女人一声低喝。
有脚步声在登楼梯。
小牛顿时万分紧张。他慌忙地在狭小的空间里转了一圈，拉开窗帘，见楼层并不高，窗前有一个低婑
的阳台。小牛衣冠不整地纵身上了阳台，还不忘用手摁了一下身上带拉链的短外裤。那里面有他的“汗水
’。小牛双手抓住阳台边沿把身子整个往下垂，一松手，跳了下去。头磕了一下硬硬地地面。这档儿，他
听到一声断喝：“站住！哪里跑？”
“快！你俩从那儿包抄过去！……”看来，来了不止一人。
小牛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哪儿有无疼痛，一边狂奔，一边想：我怎么这么倒霉啊！没听说现在“风声”
紧啊？！
差点撞着人差点碰着车，转过两条街道，瞅到了一家要找的银行，小牛跳了进去。
小牛颤抖着手，费了老大的劲，撕了两三张汇款单，才把单据填好。
每个柜台窗口前都有好几人在排着队。
小牛不时地望着门外，犹疑焦急了一小会儿，跑到一个人面前 ，急切加恳切地乞求对方能不能好心
地让他插一个档儿。对方望着小牛满头大汗与有些狼狈的身形，迟疑了一下，皱了皱了眉，挪开了一个缝
隙。小牛插了进去，听见后面有人在“抗议”。幸好此时银行维护执勤的人不在。
柜台前的那位似乎出了一点什么差错，小牛感觉时间漫长得让自己快支撑不下去了。
终于捱到了！小牛递上有些汗渍的单据。祈祷自己单据上不会出现什么“漏子”。
谢天谢地！事情终于办好了！小牛长长吁了一口气，用手抹抹了额头上的汗。此时他才发现自己的T
恤衫套反了。难怪柜台里的营业员盯了自己好几下，坐着的那个营业员露出厌恶，走动着的那个却笑了笑
。
浑身酸软无力的小牛向门口走去。
他想象着女人此时正在数着他汇过去的钞票。在用他的钞票给孩子买奶粉买小花衣（哦！对了，听说
奶粉不能吃！有三聚什么胺的，这个还得赶紧打一个电话给女人）；给老人买祙子；回到家，哼着曲儿喂
过孩子又去喂养猪，打理猪圈；晚上与爹娘唠嗑；夜里抚摸着孩子，慢慢进入梦乡……
每次回家，临走时，女人都要送他。一直送出村口送出山坳。小牛在山前的路上走了很长一段路，回
头，女人依然立在山口的树下跳望。这一幕一直温暖着他深夜的无眠。
小牛一边想着一边走出银行玻璃门。
出门没几步，好似听到有人喊：“喂，在那！”
小牛并没有在意，这街上的人声多着呢。
接着，两双有力的大手分别攥住了他的左右胳膊。
小牛一抬眼，对方伴着笑亮出证件。
“见过兔子跑没见过你这样的兔子跑！只是可惜，街道就这么两三条！”
小牛未作任何反抗。他似乎还沉浸在回想中。
女儿快读初中了，再过几年，女儿也可出来打工贴补家用了。
只是，如果、如果女儿能上大学，就象单位里的那个大学生文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