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杨麦草感觉好多了，她看着刘香娥送来的饭菜，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感激，说：“真是太感谢你了！要不然我和二军今天就要饿肚子了！”刘香娥笑着说：“你说这话就见外了！咱两家几十年的交情了，你的困难就是我的困难，赶紧吃饭吧！”杨麦草说：“这几天我一下子觉得日子太难过了，多亏二军在家帮忙，可二军总不能一直就待在家里啊！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刘香娥说：“你尽管吃饭，二军的事有巧巧帮忙呢！你就不要想得太多了！”杨麦草叹了一声说：“二军这娃还是老实，念了四年大学不找个像样的工作，实在太亏了！现在要麻烦巧巧帮忙，真是要感谢你一家人！”刘香娥说：“有啥谢的？现在的大学生找工作也不容易，只要二军愿意让巧巧帮忙，我没啥说的！这两个娃从小耍大的，我放心！”说着满足之情便不经意地洋溢在刘香娥的脸上。杨麦草无话可说，她已经没有精力管二军的事了。刘香娥话题一转说：“大军今年没在家帮忙收麦子吗？”杨麦草说：“大军已经请了几天假了，他今早上刚走，这些年，大军为这个家也吃了不少苦，不管咋说也不能让大军在家待了，娃还有娃的事！”刘香娥又问：“大军的婚事说得咋样了？”杨麦草无奈地说：“大军说要在县城买房，可我哪有这么多钱呢，不买吧，大军结婚咋办？买吧，二军将来咋办？说起这些我头就疼！”刘香娥一听大军还要在县城买房，立马就意识到二军该怎么办。于是她略带情绪地说：“大军拿啥买房？他有多钱？我看他是不是想把牛栓哥的赔偿款买房？”停了一下又赶紧说：“当然我只是随便说说！”杨麦草听了刘香娥的话，心里很是无奈，想了想说：“牛栓的赔偿款也不够大军买房啊！大军和我算过，他爸的赔偿款真的没有多少钱，我给大军说了，让他先把他爸的赔偿款交个买房的首付，再把婚结了，也算是给我完成了一个任务！”刘香娥听了杨麦草的话，觉得这样做对二军极不公平，便说：“你这样做让二军咋办？总不能给二军一毛钱也不留吧？”杨麦草无奈地叹了一声，说：“二军只得再缓上几年吧！大军年龄不小了，能结就结吧！这些年大军也确实为二军上学花了不少钱。大军和二军就是手心手背，我只有先这么办了！”刘香娥看着杨麦草的样子，像是已经拿定了主意一样，她不便再说什么了，只得回家和二军说这事。

      牛二军在刘香娥家吃完了饭，又帮忙把牛强娃收回来的麦子晒到平房顶上，便着急回家，正好刘香娥从卫生室回来了。她看着牛二军急着要回去，便将二军叫住说：“二军，你进屋坐一会，婶有话和你说！”牛二军只得跟着刘香娥进了堂屋。刘香娥一进屋就问二军：“二军，婶问你个话！”牛二军看着刘香娥的表情，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说：“婶，咋了？你问吧！”刘香娥看了一眼一同进屋的牛强娃，又看了看牛二军，然后对牛二军说：“现在屋里就只有你、你强娃叔还有我三个人，婶问你知道不知道你爸的赔偿款是多少？”牛二军看着刘香娥严肃的表情，真不知道刘香娥想干什么。他淡淡地说：“听我妈说赔了20万！”刘香娥听了牛二军的话感到很惊讶，说：“20万？不可能吧！村里人都说好几十万呢！咋能是这点钱呢？”刘香娥的这几句话说得二军真是莫名其妙，似乎这钱应该是她刘香娥说赔了多少就是多少一样。

牛二军莫名其妙地说：“我也不知道具体是多少，我妈给我说的，我妈总不会骗我吧？”停了一下二军又接着说：“婶，你问这干啥呀？”刘香娥听了二军的话，表情不自然地说：“你别有啥想法！婶刚才和你妈说起这事，我就想问一下你知道不知道！我还想问你，你爸的赔偿款是不是你哥一直拿着？”牛二军说：“当时处理我爸的事是我哥从前忙到后的，我爸的赔偿一直在他的卡上！”刘香娥听了牛二军的话，更加相信牛大军想独占了这笔赔偿。于是，她继续表情严肃地说：“二军呀，你别嫌我多嘴！你哥这几天是不是忙着要订婚？”牛二军说：“是啊！要不是我爸的事，等收完了麦子我哥就订婚了！”刘香娥接着又说：“你想没想过，你哥结婚在哪结？你家的房子都是几十年的老房子了，你哥愿意在家结婚吗？我听你妈说你哥要在县城买房！”牛二军说：“我哥要在县城买房是好事啊！谁愿意嫁到咱这牛堡村啊？”刘香娥没想到牛二军竟然这么说，她就不明白牛二军为啥不想如果大家在县城买了房，他该怎么办呢？于是，她带着启发性的语气接着说：“二军，你想想要是你哥在县城买了房，钱从哪里来呀？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你以后结婚成家咋办呢？”一旁的牛强娃急忙插嘴说：“你尽给娃说些啥话？二军的工作还没落到实处，着急结啥婚呢？”刘香娥瞪了一眼牛强娃说：“你懂个啥！牛栓哥的赔偿款总不能让大军一个人全用了吧？”牛二军想了想说：“我的事我暂时不考虑！我哥这些年为我上学吃了不少苦，我再也不能让我哥为这个家吃亏了！如果我哥真的用我爸的赔偿款买房结婚，我也没任何意见！”刘香娥还是不死心，说：“你别嫌我说话不好听，牛堡村谁家弟兄俩不分家？你和你哥迟早都要分家，你现在不争取你爸的赔偿款，等你哥结了婚就迟了！叫我说，你爸的赔偿款最少得给你分一半！”牛强娃又插嘴说：“你说的这是啥话？啥叫争取？难不成让二军和他哥翻脸吗？”刘香娥又瞪了一眼牛强娃说：“谁说要翻脸了？二军不把这话说到前头，一旦大军结了婚，他媳妇能不分家吗？要是一分家二军有啥呢？”牛二军听着刘香娥的话，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他哪里能想到这些事呢？他只觉得这些事离她还很远很远，他真不想在刘香娥家多待一分钟，他只想尽快把地里的麦子收回来。于是，他说他还要去葫芦地里割麦子去，说完便离开了刘香娥家。牛二军并没有去地里，而是朝村卫生室走去。

     杨麦草的精神好多了，她对来卫生室看她的二军说：“二军，你不用管我了！回去歇一会，等我打完了针，咱俩就去葫芦地里割麦！”牛二军说：“我刚才和强娃叔把咱家场边的麦子收回来了，我就是过来看一下你咋样了！”杨麦草说：“我没事，你回去歇着吧！”牛二军听了母亲的话，也觉得母亲的病好多了，便放心地走了，但他没有回家休息，而是回家换了衣服，拿了镰刀戴了草帽拉着架子车去葫芦地里割麦子去了。

中午的太阳毒辣地悬在当空，没有一丝风。麦地里就像蒸笼一样闷热。牛二军弯着腰一镰一镰地割麦子，任凭额头的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了土里。此时此刻他真正体会到了“汗滴禾下土”的滋味，直到杨麦草再次出现在地里，他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母子两人说了几句简短的话，又继续割麦子。过了两个多小时，两人都觉得有点饿了，才停下来，准备装车。牛二军看着裸露出的一大片土地，心中充满了成就感，毕竟他终于真真切切地给家里出了一份力。牛堡村人已经端上饭碗吃饭的时候，杨麦草母子两人才将一架子车的麦子拉到公路边。卸完麦子，牛二军感觉到全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即使这样，他也没有一回到家就躺下休息，而是帮着母亲生火做饭。吃过饭之后，母子两人又到葫芦地里割麦子，直到天已经很黑了，母子两人才把麦子拉回来。一整天的忙碌，累得牛二军顾不得洗一把脸，就躺到床上呼呼大睡了。

      第二天天还不是很亮，杨麦草便早早起床一个人来到葫芦地里继续割麦子，她不忍心叫醒牛二军。在她眼里牛二军还是个娃，没有受过这样的苦，她能多干些活就多干些活，尽量让二军多睡一会。大清早的天气还是比较凉快的，杨麦草割麦子的速度也快了许多。当太阳升起的时候，她又感到了头重脚轻，和昨天的感觉完全一样。难道又发烧了吗？她尽量安慰自己不可能发烧吧！昨天才打了吊瓶，今早怎么可能又发烧呢？可能是没休息好吧！她在心里一直这样想着，于是，便坐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又开始割麦子，直到她实在撑不住了，又坐了下来，看着没有割完的麦子，心里计算着剩下的麦子还得多长时间才能割完。牛二军来到地里看着母亲坐在麦堆上脸色难看的样子，便问：“妈，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杨麦草有气没力地说：“我觉得还是和昨天一样难受，头重脚轻头昏脑胀的！”牛二军说：“你还是没休息好！现在就回去打吊瓶吧！让我在地里割！”杨麦草唉声叹气地说：“这几天正忙呢，我咋成了这样子呢？害得你跟着我受这份罪！”牛二军说：“妈，你说的这是啥话呀？咋是害得我受这份罪呢？是我上学害得你受苦了！你现在就回去打吊瓶！”杨麦草挣扎着站了起来，叮咛了几句便朝回走。牛二军看着母亲憔悴的样子，心里一阵酸楚，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他擦掉即将掉落的眼泪，弯下腰迅速地割着麦子，也只有将麦子全部割完拉回去，他才觉得母亲才能真正的休息好。

杨麦草去村卫生室打吊瓶，还是让刘香娥知道了。尽管她不想再麻烦刘香娥，但她还能麻烦谁呢？刘香娥到卫生室见了杨麦草就说：“你干脆就别割麦去了！就你那两亩麦子能卖几个钱？都不够你天天挂吊瓶花的钱，干脆花钱叫人割算了！”杨麦草无可奈何地说：“我是想省几个钱才自己割麦，谁知道这几天身体不争气，越忙越不争气，偏偏在这个时候得病，真是病得不是时候啊！”刘香娥停了停说：“要不这样吧，我和牛强娃到地里帮忙割，省得你操心地里的麦子！你就好好看病吧！”杨麦草赶紧说：“这咋行呢？这几天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呢！我还是叫大军回来帮几天忙吧！”刘香娥却说：“添啥麻烦了？你就安心看病，我这就去地里割麦子！”说着就急急忙忙出了村卫生室，杨麦草拦也拦不住，只得让刘香娥去地里。

      刘香娥一回到家就拉着牛强娃到葫芦地里给杨麦草割麦，牛强娃很不情愿地说：“这么热的天气，咱家的麦子还没割完呢，你光想着杨麦草家的麦子，咱家的麦子啥时割呢？”刘香娥说：“咱家的明天割也不迟！先把麦草家的割完再说！”说着就拉起牛强娃往地里走。牛强娃虽有一百个不愿意，可一想到昨天牛木问他买棺材的五百块钱的事，也只得跟着刘香娥去地里给杨麦草割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