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朋诗友哈哈哈

              （小小说四题）

                  杨 友

    1 土的“梦”

    2 辛磊与高达

    3 诗人与小服装店女老板的距离

    4 投诉大文贼“佚名” 

             土的“梦”

    《文学家》小说编辑风经常收到一位叫土的作者通过电子邮件发来的稿子，风对土的每一篇来稿都非常认真负责地看。但风觉得土的稿子距发表的水平相差甚远，风就一篇篇地发短信回复：“未能留用”、“请另处”。但这位土并不灰心，依然很执着，每隔十天半月便发一篇新作来。风也很耐心，每次看完都给予回复。土仍痴心不改，照样每隔十天半月发一篇新作来。风就暗暗地感叹，觉得土这个人太死心眼儿，根本不是搞创作的料为什么非要吊死在文学这棵树上？

    不知不觉地两年过去了，土从未间断寄稿。有一次，风又收到土寄来的一篇题为《土的梦》的小说，风草草地看过后便删掉了。渐渐地土寄稿比以前减少了，直到三个月后风才又收到了土的来稿。风打开一看还是《土的梦》。风想，可能是土经过认真修改后寄来的。风就很用心地看了一遍，觉得大致还是原样，除了改正几个错别字基本没什么变动，风就删掉了，也没有回复。又过了三个月，土又发来了稿子——仍然是《土的梦》。风这次连看也没看便删掉了。就这样，风每隔三个月准时收到土发来的电子邮件稿，每次寄来的都是《土的梦》。风有些心烦又大惑不解，这个古怪的土跟编辑较什么劲儿？白白地浪费时间和精力，为了啥？跟编辑斗气有什么好？哪如发一个短信或打个电话把编辑痛痛快快骂一顿解气？但土依然很固执地隔三个月发一次《土的梦》过来。就这样，风前前后后收到土发过来的《土的梦》一稿有十五六次之多。就是说这个土已经“缠”了他三年多的时间！风就想：土可能精神不正常，八成是个疯子……

　　后来，风离开了编辑部，接替风的是一位叫草的女编辑。草接任不久便收到了土发过来的稿子，草打开一看是一篇小说，题目是《土的梦》。草就很认真地看，草看完后觉得有点儿味道，草又看第二遍，草觉得味道很足！于是，草又很仔细地看第三遍，看完第三遍后，草激动不已，情不自禁地喊了起来：“好！太好了！”草马上给土发回复：“初审留用，请勿另投。希望看到您更多的佳作……”稿子送审后，二审、终审均顺利通过，草当即给土发了短信：“恭喜先生，大作《土的梦》已通过终审，发于X期头条……”

　　两个月后，《土的梦》发表了，草马上给土寄了样刊。编辑部于稿子刊出的第二个月将稿费如数寄出。

　　不久草又收到了土发过来的稿子，草打开一看仍然是《土的梦》。草想，可能是土没有收到她的短信和样刊。于是，草又补寄了两本样刊并附了短信。隔三个月后，土又发来了稿子，草急于想读到土的新作，高兴地打开一看，还是《土的梦》！草深感莫名其妙，莫非是邮递工作出了差错或者是土的单位收发不负责任造成信件去失？草就给土的工作单位打电话找土本人询问。接电话的是土工作单位办公室的一位女秘书，女秘书告诉草说：“杂志社两次寄来的样刊土都收到了，但土早在三年前就疯了……

　　草听了非常惊讶，一个疯子怎么能写出那样内涵深刻的佳作呢？太不可思议了……

          辛磊与高达

　　青年作者辛磊花了一万元自费出版了一本小说集，书印刷得很漂亮，装帧设计也够档次。现在有权有势的人随便出一本什么狗屁作品集给下属单位和关系单位发下去，可以毫不费力地赚上两万，可谓名利双收。可是，辛磊没有这个条件，钱花了，书出了，人也蔫了。除了送给领导和朋友们“雅正”外卖给谁呢？只能堆在斗室里“壮门面”，还有什么办法？

　　有一次，辛磊在一家发行量很大的杂志上看到一则书讯广告：“青年作家高达的小小说作品集《似水年华》最近已由作家出版社出版，书中汇集的50篇小小说均系作家近年来发表的精品力作。作家愿广交文友，签名售书，每册25元，欲购者请从邮局汇款至xxx市xxx街xxx号高达收。”

　　辛磊看罢，一种莫名的悲凉之感立刻涌上心头。天底下竟有一群这样的傻瓜！明明知道根本不会有人邮购他的书，却偏偏要花钱登广告，不过是自己宣扬一番自欺欺人罢了！辛磊便暗暗慨叹，偌大个中国十几亿人口，哪怕只有一个人邮购这些“作家”们的书也是对他们的最大安慰呀……出于一种惺惺相惜同命相怜的心理，辛磊毅然决定邮购高达的书！于是，辛磊便从邮局给高达寄去25元钱，并且给高达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信。信中把自己的情况全部告诉了高达，真诚地希望与高达交朋友，以后多联系，互相沟通情况，互相鼓励，云云……

　　半个月以后，辛磊给高达寄去的25元购书款却被退了回来，上面写着“收款人拒收”几个字，同时还收到了高达寄来的一封信。辛磊觉得很奇怪，既然做广告售书又为什么拒收购书款呢？辛磊便急忙打开高达的来信认真地读了起来——

尊敬的辛磊先生：

　　大札拜读，非常感谢你的同情与支持，但我不能收你的购书款——因为我根本没出版什么书，我只在杂志上做了书讯广告。也许你对我的做法感到无法理解，其实原因很简单。你想一想，书出版与不出版有什么两样呢？我们这些不入流的“作家”都想出名，我也一样。老实说，我在报刊上发表的作品完全可以结集出版，可是，出了书卖给谁呢？既便做了铺天盖地的广告也未必能卖出一册！既然这样，又何必花上万元钱印一堆废纸呢？那样，不仅对我们个人是一种巨大的经济负担，对社会也是一种物质的浪费。所以，我只花了100元广告费在那家杂志上做了一个“空头”的书讯广告。这样，几十万读者都知道青年作家高达了，同样达到了“出名”的日的，同样过了一把“作家瘾”，但我却省下了那笔冤枉的出版费……

　　辛磊看罢惊得目瞪口呆！这位高达实在是太高明了，而自己却是个地地道道的冤大头……恼丧不迭的辛磊一气之下将自己的书一册不留地卖给了收废品的老头，这天晚上，辛磊带着爱人和小儿子用这200元钱“售书款”在一家高档酒店饕餮了一回！

　　几天后，一位朋友对辛磊说：“把你的大作送给老兄一本吧，老兄一定认真拜读……”

　　辛磊苦笑了一下，一语双关地说：“对不起了，书全部销售（消受）了……”

　　那位朋友一脸兴奋地说：“好啊！这回你小子赚了，没说的，请哥儿们撮一顿吧！”

　　辛磊哭笑不得，猛地在那位朋友的胸脯上擂了一拳：“撮个球！兄弟想哭都没韵调了，你还想敲我的竹杠？”

那位朋友被打得一愣，半天没回过神儿来。

                        诗人与小服装店女老板的距离

　　青年诗人海涛应邀参加一家诗刊召开的笔会，主持者特意提出要他在会上作专题发言。海涛的诗作在诗坛上小有名气，人也长得帅气。在这次诗界精英荟萃的场面上发言，海涛想把自已打扮得体面些，以不负诗朋文友们心目“先锋”诗人的形象。无奈海涛囊中羞涩，豪华的大商场使他望而却步，在高档名牌服装面前难免捉襟见肘。因而他只能现实些，买一套既能搭上“档”又便宜省钱的服装，总之能随得下去不那么“土气”也就可以了。这样，他只好绕开大商场在一些个体服装店里徜徉，寻找自己最“理想”的那种。　　

　　这天，海涛信步走进一家小时装店，店主是一位很标致的年轻姑娘，姑娘满面春风地主动跟海涛打招呼：“欢迎您光临，小店蓬荜生辉……”海涛有点儿奇怪又有些受宠若惊，这姑娘是不是以为外国总统驾到？海涛一边微笑地点头致意，一边在小店里睃巡。店堂面积很小，店主人在墙壁上装上一面与墙壁相等的大镜片，根据光学原理镜中的虚像与实景形成的距离感，小小的店堂就给人一种宽阔的感觉，也给小店凭添了几分堂皇。海涛看到镜中的自己身材挺拔，一头蓬松的长发，宽边眼镜后面的目光炯炯有神，整体效果颇佳，绝对够“标准”。从女店主那双含情脉脉的目光中也会得到充分的证实。浏览一番后，海涛看中了一种样式很新潮的牛仔装，衣料质地和做工都很不错。看看标签，售价380元。按当前的物价应该说并不过分，但海涛心里却凉了半截——他衣口袋里“破釜沈舟”的数目是250元。海涛心里完全明白，唇枪舌剑地讨价还价也只能将那80元零头抹去，就是说他与这种服装起码还有50元的距离。50元在今天实在算不了什么，但对海涛来讲却如同50米的鸿沟一样无法逾越！

    海涛正想转身离开小店，突然，他感觉到有一种柔软的东西轻轻地落到他的肩头上，海涛一扭头，原来是一只细嫩白皙的玉手——女店主灿若桃花的笑脸正在凝视着他：“哥儿们，喜欢就穿上吧……”海涛尚未反应过来，女店主竟动手把海涛的上衣脱下来，麻利地把那件牛仔装穿到他的身上。然后又把裤子拿过来，对海涛微微一笑：“裤子还用我帮忙吗？”海涛红着脸说：“我自己来吧。”　　

　　海涛换上牛仔装，女店主笑眯眯地把海涛从上到下认真打量一番后连连咂舌道：“帅呆了！哥儿们，到门外潇洒走一回，让大伙欣赏欣赏……”　　

　　店里几个挑选服装的小伙子立刻投来艳羡的目光，旁边几个买服装的女孩子也倏地把头扭过来。一种莫名地激动使海涛的心咚咚地狂跳着，这样难得的“殊荣”，海涛觉得“拒之不恭”，不能拂了女店主的一番美意，潇洒走一回就潇洒走一回！　　

　　海涛大大方方地走出店门，在店门外踱了几个来回，惹来了街上行人个个向他行“注目礼”，三三两两的年轻人相跟着涌进小时装店……

    海涛回到服装店里时，女店主满脸盈笑地向他走了过来：“谢谢我们的诗人……”

    海涛一愣：“你怎么知道我是诗人？”

女店主说：“不瞒你说，我很喜欢诗，也读过你的很多诗作，我还在一本诗刊上看到你的照片和文字简介。所以，你一进店门我就认出了你是诗人海涛……今天意外地请你做了一回‘模特’，你的形象和你的‘表演’都很成功——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十几套这种样式的牛仔装全部出手了！不用说你也会知道，赚头是不少的。你穿的那一套就送给你作为酬谢，如果你愿意，以后我们可以长期合作……”

啊！海涛如梦方醒，怪不得他一进店门女店主就给了他高“规格”的接待……海涛说：“看来你很有头脑，我很佩服你的精明。这套牛仔装送给我作为酬谢，我只能表示感谢但我不能愧受。不过，我真的想买下，请你在价格上给予照顾——实话对你说，我兜儿里只有250元……至于以后合作的事倒可以考虑，因为我确实需要钱……”　　

　　女店主笑了：“其实你不必这样，衣服只管穿走。诗人坚守清高是诗脱离读者的主要弊端，作为生意人我更注重你给我带来的效益……”

　　                                投诉大文贼“佚名”

 我的邻居小陆在我的影响下也迷上了文学创作，几经拼搏他也在报刊上发表了几篇小小说和新故事作品。稍闲的时候小陆常到我家来，和我一起谈论创作，互相切磋。有一次他问我：“你经常在文学报刊上发表作品，对当前小说、故事作家的情况了解比较多，请问，你最赞佩的故事作家是谁？”

 我如数家珍地说出了一串儿当前在故事界最活跃、作品最有影响力而我又比较喜欢的故事作家名字。接下来我又问小陆：“你最喜欢的故事作家是谁？”

小陆脱口回答说：“是yi ming！”

我说：“这个名字我怎么不太熟悉？是‘一名’？还是‘伊名’？……”

小陆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两个字：“佚名”，然后对我说：“你搞创作二十几年了，怎么连佚名都不知道？现在他的作品满天飞，在许多刊物上连篇发表，有的刊物上每期都有他的作品，而且一发就好几篇！他的作品题材广泛，古今中外无所不及，这位佚名先生实在太厉害，不愧当代大家……”我一听噗哧笑了，然后便默不作声。

这天，小陆风风火火地来找我：“老杨哥，求你帮帮我的忙……”

“什么事要我帮忙？”

小陆怒冲冲地说：“我要投诉佚名！”

“投诉佚名？”

“对！我要告他的状！但我对法律程序不太了解……”接下来小陆告诉我说，最近他看到一家故事刊物把他发表在另一家故事刊物上的故事作品又发表出来，可是，作者名字却换成了“佚名”！小陆非常气愤地说：“没成想我最崇拜的故事作家佚名原来是个文贼，居然连我这样小作者的作品也抄袭！现在不是有版权法吗？我要告他侵权，要他向我公开赔礼道歉，赔偿我的名誉损失！这方面我没有经验，你老兄无论如何不能袖手旁观……”

　　见他一脸怒不可遏的样子，我微微一笑说：“算了吧小老弟，别干这种蠢事了，不然会贻笑大方的……”

　　“佚名是个什么人物？”小陆一脸茫然地说，“难道说版权法也不能奈何他？我就不信这个邪，非跟他较量较量不可！”

　　我摆了摆手，压低嗓音神秘兮兮地对他说：“现在‘佚名’正走‘红’，你能告倒他？”

　　小陆如坠五里雾中，两眼怔怔地望着我好半晌，然后嘿嘿冷笑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大度一些，忍一忍，是不是？你呀，纯粹是老好人一个！那些文贼就是被你这样的老好人给惯成了……”

 隔了一段时间，小陆又来找我。进了屋门就在我的肩头擂了一拳：“杨哥，不够意思，小弟无知，你却不予点拨，生生地让我岀洋相……”

“这回不敢和佚名较量了吧？”小陆一边大笑一边跟我擂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