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小河彼岸04(小说连载)

热度 3已有 157 次阅读2015-6-20 20:30 |个人分类:远山|系统分类:长篇连载

      
       文/乞颜若风   
   
    致我们的青葱岁月和青葱岁月的恋人!
                           
                            ——题记

           04
    “早上好,我是口腔系的实习医生金川。请问您哪儿不舒服?”
    当我在医生对面的凳子上落座。金川礼貌地说。
    “噢,金川医生,金色的河流。好名儿……”
    “jin,不是jing。其实是金色的山谷的意思。”
    女孩用翘舌音和后鼻音都很重的京味儿普通话纠正着我的南方普通话。大口罩遮去了她大半张脸。却遮掩不了那双眼睛和这张脸对我的吸引力。她是娇小的、玲珑的,目光柔和而友善,让我想起月光下的大海。她的语气和态度却让我感到了矜持。她的矜持传染给我,我于是变得拘谨起来。
    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在女孩面前突然变得拘谨过。
    其实刚才我想以我惯常的漫不经心、吊儿郎当的语气跟他开个玩笑,说“这不是眼睛有问题找牙医瞧么”。她的矜持和我的拘谨让我把这句冒到嗓子眼儿的话生生地给咽了回去。我担心这个仙儿把我的幽默解读为轻浮。
    仿佛心有灵犀似的,一旁的小树扬扬眉眉、挤挤眼,大大咧咧地冒出了那句我想说的话。
    结果我们四个都哈哈大笑起来。当时时间尚早,指导老师还没到岗,诊室外走廊里的条椅上还没有坐满候诊的病人,房间里除了我们没有别人。
    小树请求两位女孩不要介意他的口无遮拦,并说搭眼一瞅,俩女孩就是实习的,他不过想活跃活跃气氛,不想让她俩面对我俩这对儿新来的都跟面对权威和偶像一样。
    “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括符不包括新来的和实习的。”小树随后的的这句妙语,更让俩女孩特别是冬笑得花枝乱颤。
    然后小树连珠炮似地帮我回答了后面所有的提问。他以毋庸置疑,不容插嘴的连珠炮似的语气和语速,问东答西地迅速将我俩包装成了胸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古仁人之心和首先解放全人类而后最后解放自己的革命理想,此生注定将要仗剑走天涯的才子。他让俩成天游走于教室、图书馆、解剖室和食堂、寝室的女孩深信,眼下我俩不是即将奔赴硝烟滚滚的战场,就是将随国家科考队漫溯伟大的母亲河长江。而这两项划时代的好事儿竟然都历史性地正好给我俩赶上了,双眼刺疼着能行吗?
    不过那时南疆战事长长无了期地进行着,在民间长江漂流探险热的基础上,国家正酝酿派出阵容庞大的科考队首次全面全面考察长江。总社还真有这两项宏大的报道计划。我俩都巴望着要是自己能被选上参加就好啦。尽管这种想法听上去就跟我的校园恋一般不着边际,但人总得有想法不是?有时想想也是不错的么。
    真实的情况则是,迄今为止,小树跟我走出过的最远的路和经历过的最刺激的事儿不过是深夜漫步至离分社三站路外的火车客运站,坐广场边的金属栏杆上叼着烟卷儿瞅那些南来北往、行色匆匆的女孩。有一次,不巧就望见一位内急的北方中年妇女,一激灵就在离我们不远处的绿化带后面露出大而炫白的腚就地小解,然后她因为瞅见两颗鬼火般明明灭灭的烟头而神经质地惊呼呐喊起来:“抓流-氓啊——”,弄得小树跟我像俩真正的小流-氓似的来了个狼奔豕突,差点被民兵和治安联防队员逮个正着。
    想到这个我不禁独自笑出了声儿,并马上为自己的造次感到难堪起来。
    当我跟随金川走进眼底检查暗室,都还能听见听见小树的滔滔不绝,感受到冬的笑得花枝乱颤。见了漂亮女孩,小树这家伙咋就那么伶牙俐齿,我咋就那么心慌意乱外加拘谨口拙呢?
    “请凝视这束光线,您看见了什么?”金川问。
    “我看见了天使,很多天使。不,一个天使。”我绝望而又笨拙地想要力挽狂澜于既倒。
    “您真可乐。我觉得您和您的朋友都很可乐。”金川说。
    马上我听见了她口罩后细微的呼吸声。那个呼吸声似乎正由舒缓变得急促起来。原来,黑暗中,正为我做眼底检查的金川近在咫尺。
    突然我感到了两颗年轻心脏的搏动。我的后青春期的血液在血管中奔涌,我觉得有些眩晕,就像高一接受招飞体检刚刚从旋转机上下来的感觉。
    我差点脱口而出,亲爱的金川医生,不知道是中了邪还是受了神的指引,刚才走进诊室,远远低望见你的第一瞬间,我就不明原因,没有理由地爱上了你。你知道,我向来容易被月光型的女孩吸引,但你之于我可不是吸引俩字可以一言以蔽之的。或者是你清澈的目光,目光中蕴含的悲悯、善良、爱怜和些许的不可知,或者是你身着白大褂浑身上下散发出的矜持、冷艳的知性气质,或者什么都不是。我就是无可救药的被你,我第一次遇见的实习医生吸引。我们要么前世有缘,要么梦中见过,反正今天遇见你,我的历史注定被改写!我的人生已然被割裂成两段:遇见你之前和遇见你之后。
    但我终于什么都没有说。幸亏什么都没说。比之于小树的游刃有余,我想说的那些陈词滥调是多么地缺乏创意和想象力,比“同志,咱俩好像在哪见过?噢,想起来了,在梦中!”或者“姑娘,你男朋友掉地上了!”之类说辞还缺乏幽默感和技术含量,它让我愈发显得像一个不折不扣的新来的。
  正在这当下,我感到了她的悄然离开。然后白光一片,静如教授带着一干学生走进暗室,门再次悄然关上。教授亲自为我做眼底检查。这是一位早年留苏获得过医学副博士学位的大专家,她本来还要继续博士后的,老毛子跟咱们翻了脸,他们撤走专家,咱们撤回了留学生。但静如教授确乎是我婶婶那样的大专家,说话的口吻都是一样的直率和大大咧咧。
   “金川,病人的视神经、视乳头明明清晰可见,你咋说啥都看不见呢?”
   “老师……我刚才……好像……就是什么都看不见嘛。”金川小心翼翼地回答。
   “病人的眼睛没有器质性病变,基本可以肯定就是一个结膜炎。你们还要好好实习啊!另外,给病人做一个散瞳验光,他的视力不像他想象的那么好。”
    教授说完,在学生们的簇拥下风风火火离开。
  暗室外传来小树跟静如教授的寒暄。验光的结果,我的右眼居然有50度的近视,而左眼的近视度数竟然达到了250度!这是高二一年,大学四年留给我的纪念。我的飞行梦就算不终止于老军医,也将终止于我的女神。
  直到我俩离开,小树还在跟俩实习医生天南地北地神侃,逗得俩女孩咯咯咯乐个不停。我陷入了深深的自卑。小树那么收放自如,我那么扭扭捏捏,及至瞬间没了言语,这是不是意味着,此生我注定将生活在室友小树的阴影下呢?

3

鲜花

握手

雷人

路过

鸡蛋

刚表态过的朋友 (3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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