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殊坊是成都2010年落成的仿古街区。其实,这本身并没有什么新奇。因为在成都,前有宽巷子、窄巷子,后有琴台路、锦里,无不淋漓尽致地向人们展示着原汁原味的巴蜀文化和市井生活。
于是,文殊坊便实在没有什么更新奇的东西了。
在有阳光的成都的下午,走过文殊坊巨大的牌坊,你会感觉活脱脱一个古镇被移植到了成都的腹心地带。而“古镇”的外面,就是车水马龙的“草市街”。这是成都最繁华的商业口岸之一,以皮草和高尚服装品牌荟萃而著称。
对现代化和传统的融合信心不足的朋友不妨到文殊坊看看,透过这里川西老民居风格的四合院的天井眺望远处泛着金属银白的商业大厦,原来是别有韵致呵。我曾经十分纳闷,明清风格的庭院建筑与现代、后现代风格的商业氛围怎么能够统一到一块?在文殊坊,这两种风格确然就那么结合了,水乳交融,天衣无缝。以至于我难以想象,要是从草市街那些写字楼巨大落的玻璃窗前凭栏远眺,看不见文殊坊那一片错落有致的隔火墙和小青瓦,我的心中将是何等地怅然。
如果说,锦里展示的是古成都的一条里巷,那么文殊坊展示的则是一条大街和街坊。这是一条繁华的有泡桐和榆钱荫蔽的古代的街,街上人们往来穿梭。锦里有的那些把戏这里都有,只不过,在这里,人们更容易一不小心就走进历史。而历史也恰如一个舞台,将它关于市井生活的方方面面在这里翩然上演。卖丝绸的少女、沽酒的脚夫、以及在榆树下就着一壶烧酒谈天说地的巴蜀才子。这是已然逝去的我们的生活,这也是我们文化中的某些符号。懂四川话、喜欢巴蜀幽默的朋友还可以在这里的李伯清书院要上一壶茶,听听这位“巴蜀笑星”的散打评书,那些市井生活中信手捻来的段子、土得掉渣的方言,以及下层人士熟悉的表情和手势,常常让本地人笑得前仰后合,外地人迷惑不解。不过没关系,有时候笑无须要理由,笑本身就是一种语言。而快乐是可以传染的。
当然,茶道和皮影事实上是不需要语言的。在茶馆摆着龙门阵看表演,正是很多人勾留茶肆的理由。曾经有外地朋友问我,你们成都的茶馆都是怎样的?没事大家泡茶馆干吗?看看文殊坊的茶馆,你就明白几分了。
所有这些,都还不是文殊坊的特色。顺着文殊坊的通衢大道往西漫溯,忽见朱砂色高墙巍然,墙内古木森森、香火缭绕、晨钟暮鼓、恍若隔世,原来这里便是著名的文殊院。而与这个寺庙的香火相呼应的是文殊坊东头的爱道堂,那是一座刚刚经过扩建翻新的尼姑庵。文殊院和爱道堂因为地处市中心,恐怕在全国范围内,都要算香火最旺的寺庙。我没有在除夕去文殊烧过子时香,但据去过的朋友讲,场面蔚为壮观,每年都要出动好几个中队的消防队员到现场备勤做防火工作。
于是,文殊坊的市井生活中有了一丝信仰的光芒。我常想,究竟是什么让我们觉得生活有意义,而且不断给我们以新的勇气去克服人生中的所有的不平不顺而最终达到物我两忘的境界。我敬重的科学家爱因斯坦说,是信仰,是对真善美的追求,以及对主宰我们命运、给我们所有秩序与和谐的那个伟大理性的认知。
其实,文殊坊给我们展现的,正是这种有信仰的朴素而平凡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