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十字药箱

一

啊！曾经的中学时代同窗，

全班瞩目的班花美棠；

文革运动中学校停课，

是你及早下到了村庄；

团员、宣传员、赤脚医生，

那光环在当时是何等响亮！

记得在一次我收工以后，

曾送你一颗闪闪发光的纪念章；

你羞答答的望着我，

还挎着崭新的红十字小药箱。

二

我们相约于风景如画的中原田野，

告诉你我将要离开这熟悉的家乡；

蟋蟀声声好像为咱们弹琴，

蛙声一片好似大合唱；

年前接到表兄电报，

邀我支援建设祖国新疆

你说医务工作是你的毕生追求，

祝贺你定能实现这个伟大理想。

当时两心相悦山盟海誓，

你说就等你春节归来成亲拜堂。

三

你赞赏我去西北参加建设，

说有朝一日也要去祖国的新疆；

为了这一远大目标，

还需要到卫校再上学堂；

将所学到知识无私奉献，

让边疆的父老兄弟身体健康；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

还有许多知心话没有讲；

多情的双手不愿松开，

从此后将天各一方。

四

第二天我乘坐开往西北去的列车，

背上最简单的行囊；

笃信志在四方的男儿，

去那久已向往的祖国边疆；

三天四夜列车颠簸穿越，

终于看到了天山雪峰的光芒；

乌市满街狼籍的大字报，

令人心头蒙上一片迷茫；

各单位都在混乱的揪斗中，

参加工作怎么也联系不上。

五

我无可奈何投亲访友，

可恨的运动中断了美好愿望；

尝试去建筑工地，

干零工度那青春时光；

写信告诉你在疆的逆境，

我不想耽误你终身美棠；

以前的诺言不必太在意，

你一定要再选情郎；

一星期后接读你来信：

冬雷震震夏雨雪乃敢与君绝的古典辞章；

六

亲爱的姑娘美棠：

来信收到并附你玉照一张；

文革前乌市的自愿支边青年接待站，

这号召曾经有过一度的闪光；

那是国家主席命名，

召唤着内地青年支援建设祖国的边疆；

火车站设点接待登记，

派发内地青年奔赴天山南北兵团农场；

昔日的风光不在，

那只是文化革命前时代的辉煌。

七

忽一日查户口到工地，

收容遣送将我送往收容站上；

行囊寄在亲戚处，

还有几个月工资未发放；

绝不能狼狈不堪，

遭遣送无颜面对父老家乡；

趁人不备混入旅客中，

誓将青春汗水洒在祖国边疆；

再返工地幸亏接你寄来包裹，

见毛衣顿添温暖和力量。

八

六九年终于插队农村，

这是一个贫穷落后的地方；

要将青春韶华的汗水，

撒在祖国可爱的热土上；

当时所在大队内查外调，

要推荐我上学入党；

接原籍公函称我参加过反革命组织，

赫然加盖了醒目的公社公章；

如此中伤一个无辜青年，

进步路上堵死了我前进的希望。

九

初夏季节接到一份电报：

母病速回的字样，

向生产队请假探母，

未成想一场阴谋悄然酝酿；

三天四夜赶回原籍，

莫名其妙被批斗一场；

晴天霹雳不知怎么惊动了美棠，

她找到公社领导倾诉冤枉：

公安机关为什么不立案侦查？

他具体干的哪门子反革命勾当？

十

如此卑劣手段真做到了极致，

有何面目生存在家乡？

无端的羞辱与痛苦难以言表，

写了封信托家人转交姑娘美棠，

信中说近期的境遇，

总有机会能有落实的地方；

我已无颜与你平等面对，

我们的距离已不可仗量，

你要珍重好自为之，

再不能误你青春时光。

十一

匆匆离别时我在树后远远向你张望，

你在村塘洗衣裳；

啊！你仍然是那样的漂亮，

穿着夏天的少女装；

心中暗自向你道别珍重，

绝不能让你看到我这狼狈相；

三天四夜的列车穿越，

终于重返祖国边疆；

夜色中去玉米地浇灌，

倾听玉米苗干渴的声响。

十二

那一日忽接到你来信：

毛衣收到否可来信讲；

回家乡怎么不与我见面？

我曾到公社大闹一场；

你走后咱母亲因生气住了十八天院，

因当时缺血已抽了我身上的血浆；

我日夜配合做护理，

现在咱母亲身体已恢复了健康；

三误婚期你是怎么想？

当年山盟海誓不知你是否全遗忘？

十三

在一次冬季修渠会战中，

大家都住在山坡上；

夜间工棚中嘹亮的歌声，

已将白天的疲劳抛在一旁。

我伏案在灯下给美棠回信：

春节佳期已不能归故乡；

林则徐修水利载入史册，

后来人修水利造福边疆

时间紧任务重定将渠道修通，

多谢替我敬孝切莫儿女情长。

十四

一九七零年春节前的一个傍晚，

邻居热合曼的巴郎子发高烧到四十度上；

我骑车送他们刚到村口，

猛然间不禁眼前一亮；

有一人手提着几件行李，

还带着红十字的小药箱；

真的不敢相信，

竟然是朝思暮想的班花姑娘；

大家返回家后经美棠诊疗，

这娃娃半夜里就闹着喝大米汤。

十五

来疆前怎么不告诉我？

我也好去车站接你美棠；

你是不是忘记了山盟海誓？

是不是我美棠与你搭配不上？

两心相悦喜极而泣，

但愿此刻地久天长；

愿将青春的光和热发放，

夫妻同心建设边疆；

我介绍边疆的种种艰苦，

你言讲再苦再累也无妨。

十六

不知为何 人们都知道了美棠，

诊疗的群众纷纷来访；

有不能行走的患者邀她前往，

白天黑夜也跑几趟；

虽然刚吃完她们的喜酒，

治病救人应放在第一时间上；

快给家乡父母去信 ，

要他们不要牵挂把心放；

我们要让边疆每个角落，

照到祖国温暖的阳光          

张建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