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什么来拯救?

热度 10已有 419 次阅读2012-12-2 18:28 |个人分类:独舞|系统分类:短篇小说

                                                                                 拿什么来拯救?
                                                
                                                                                       一
        夕阳一点点地靠近着山岭,天色幻化成辉煌迟暮时的沮丧。她仍梳着两条长辫子,仔细的整好衬衣的细小褶皱。风吹过来是热的,路旁的树绿的过于凝重,隐隐的压迫着人的神经。这是六月中旬的一个午后,她在这山间的土路上等待着那个青春朝气却俊秀斯文的脸庞。他是她情窦初开的年纪里梦中的白马王子,痴恋三年终于在高考结束之际因着将离别的痛苦而勇敢表白了。她把自己这三年里所写的诗篇拿到他的面前,那些青涩而懵懂的诗行像春末时分散落的花瓣,忧然然地拼凑出那个少年的样子:他带着篮球一路奔跑,一路是阳光洒落,遍地的春光统统活跃开来。他朝气而阳光,儒雅又不失活泼,而这个隐在梧桐树下朝那边张望的眼睛落寞而忧伤。她低着头不敢去看他的脸,心乱而慌的谦卑等待着,窗外的雨声盖过了一切声响,世界也屏住了呼吸。然而她等来的是沉默、沉默后更长的还是沉默。他既没有说不,也没有说行,然而有某一种微妙的东西已在他们身上悄悄改变了,他们的关系仿佛以这样飘忽不定的方式得到了某种开始。此刻两颗年少的心是如此的单纯,单纯的能在这雨声里融解,并因着不同的触动而心慌乱,窗前的女孩不知所措里满含着谦卑,男孩子的不知所措里有羞涩、惊讶,或许还有其它我们尚且不知道的成份。 
     “吴雨。”他叫一声,笑得很轻,仿佛这风中的叶子,动荡着也要轻轻地。又像冬天里的阳光,温暖着,淡淡的。让人生出很是舒适、惬意的情思,千缕万缕,缠扯不绝!她读到了他眼底的快乐,像蚕丝被不断吞吐,编织成华美的衣衫。
     “真替你高兴,我知道这一直都是你的梦想。”她确实一扫心底的失落舒心的笑了,然而一触及到他兴高采烈的眼眸,她的眼瞬间空的不知所措。
       他过于单纯的心儿还不知要掩饰兴奋,任由喜悦四溢着开上眉梢。夕阳拉长了大地上投射的影子,温漫的光里,他的笑容恰似这六月里的灿然光线。这颗年轻的心脏需要被肯定,需要有足够广阔的天地去扬帆起航,她默默地读懂了这一切,她欣慰的祝愿着这一切,直到那一突之而来的拥抱。如果幸福是有形的,可被抓住和描述的,那么正是这一个拥抱的样子。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哭了,在他怀里。抬起头时,她一脸微笑的样子,她想让心爱的男孩多年后还记得这抬头一笑,尽管这幸福来之不易,又留之不住。
       她呆呆的站着,看着暮色将他的身影一点点的吞噬。无数次的倚在栏杆上,看这个身影在楼下经过,楼上的目光是如此的贪婪,又是如此的小心翼翼;无数次的看着这个身影在操场上挥汗如雨,却未曾上前欢呼,只那么远远地,在那一棵梧桐树下,静观过一个夏天,又是一个冬天。这个带着篮球奔跑的身影,无数次的闯进她青春的梦境里,转身怯笑。
       呵,今天也就是那无数次中的一次吧,只是这暮色何以来的如此之快,何以吞噬的如此之无情无义呵?这幸福的拥抱余温还未散去。早已安慰过自己无数遍,只要留下你的背影就好,然而竟还意外的收获了这么一个拥抱!这是不是就证明你那天的沉默代表了同意而非模棱两可?我是不是可以自我安慰的做一个这样的理解?宇!三年来,我唯一的收获就是这整整两笔记本的诗和这个高考后不好不坏的成绩,而换来的却是诗里人儿的沉默,及一份无法再继续的学业。所以请求你不要站出来否定,再见了呵,我心爱的男孩,这份由我单方发起的爱情就让它悄无声息的结束吧,你知道我会知趣的消失在你的世界之外,不给你任何的困扰。不要担心忧虑,心爱的人儿,我一直都爱的小心,走的干脆!

                                                                       

       山村的夜晚是静谧的,夜莺的歌唱伴着冷滢的月光,还有那疏洒的星星。夜风吹拂着院子边的白杨,朦胧的树影穿过院落将身子投上还算明净地窗玻璃。屋内只有几只半残损的长方形木桌,红色的那只因年久而暗暗发黑,黑色的那只桌面斑驳。屋内的少年穿一件黑色T恤,像是被这夜的触角浸透的尘粒。他不自觉的紧攥了拳头,短而直的发,还有双锐利的眼睛,抬手间都是那蛟龙闹海,横帆逆流的抱负。可谁会给这样的他一个机会,一个自我实现的平台呢?他冷笑了一声,将手里的退学申请揉皱了丢在角落里,只是一份痛苦,跟着他久久不散去的痛苦。两年多的大学生活就这样结束了,那个在万人面前竞选学生会主席的场景恍如隔世,屋子里太暗了,暗的快让人不能呼吸,他走出屋子。树影正顺着墙爬上屋顶,将身子安放在生满青苔的瓦片上,几株瓦松似很饱满却很清瘦,月光下只有那么一丁点的影子。他远远的看见妹妹回来了,顶着一路月光,两条辫子无精打采的垂落在肩两侧,像两竖悲伤的惊叹号。走近了却还挤出一抹笑来。
       朦胧的月色并未让这夜幕里的山峦多一份柔和,也未能使这陈旧的屋子多一层诗意。一切即使沉进夜色中去,也还是现实中的样子。这被夜莺叫凉了的夜里,沉寂而凄凉。屋里的争执已息了,那一句“长兄为父!”像一把尖利的刀刺疼了她脆弱的神经,满身心的痛挤压着胸膛;又像一股热的洪流,所有温暖与痛交杂在一起,覆没了她全部的感情。立在桌前的哥哥,山一般好像坚定中丝毫不加杂脆弱与痛苦,他夸夸其谈,将一切说的云淡风轻,仿佛做为兄长这原本就是理所当然的。而弱小幼稚的她,天生就该被保护与提醒。

                                                                            三

        这一天,吴越在门前的山头从日出站过日落,山风里他还只是个孩子,仅比妹妹长两岁的孩子。这一天,吴雨托着行李,蹋在西安的街上,心潮澎湃。
      “周宇。”她轻唤了声,“我们先不要去新生接待处,这一天太值得铭记了,我们四处走走。去那边!”她望见了城墙,兴奋的小脸上顿生虔诚。踏在那青灰的路面,她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唯恐惊扰了这尘封千年的历史。这千年文化古都,一直以来都曾是她梦之所在地。她喜欢将之称为“长安”,满含了李白“南风一扫胡尘静,西入长安到日边。”的豪情、期冀;“客从长安来,还归长安去。狂风吹我心,西挂咸阳树。”的思情和那“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的悲叹;承载了杜甫“摇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的离愁哀痛和那张舜民“回首夕阳红尽处,应是长安。”的长思。长安,文人骚客笔下遥远追驰的梦,掩泪长思的国。映证了多少王朝的朝起暮衰,记录了多少英豪的空鹏之志、蛟龙之困?今日的长安不再是柳永笔下“红尘紫陌,斜阳暮草长安道。”可这一夜崛起的高楼,一朝铺就的路面阻隔不了这古城里历史的丰厚。西安,似一位百岁老人,阅尽人间变幻,看尽风云舒卷,每块城砖的缝隙里都包裹着王朝的呐喊,记录着民族的兴衰昌荣。而她更衷情于西安的文化,对于喜欢文学的人来说,这里是文学的圣地。这也便是她为之魂牵梦绕的原因。
       人流沸腾四散着移动,匆忙而浮躁,而这城墙下的两个孩子却面对着城墙静立着。那女孩伸手触摸着城砖,像翻动着历史古册,拂净古册的灰土,每一丝细纹都是一个荣衰与伟大。她眼里是喜悦、震撼与难抑的激动。而身旁的男孩却更多的注视着身旁的女孩,那飘在风里的长发,眼神里那过多的热情,他第一次为她所感染了。这是一个多么奇妙的女孩子,她的诗可以那么伤感、凄婉,而现在却又是那么的激情澎湃,如水的柔婉,却可以如火般燃烧。
     “吴雨,噢不,小雨。”他紧紧地抓住她的手,眸子里柔婉多情,“等学校里安排好了,咱们就来爬城墙,我再买辆自行车,到时候带着你绕城墙两圈。”
      她因着周宇忽然的柔情而愣了一下,随即红着小脸注视着周宇,而后又认真的补充道:“还要去你们学校看樱花,早就听说交大的樱花是最美的。”
      “好。”周宇答道。他们互视一下,羞涩的笑下。人群中紧牵了双手,拉着行李箱,漫步在西安的街上。正是金秋,夹道的梧桐依然是风姿飒爽,几片叶子,如蝶纷舞。
       要是没有她踏进学校时的那份失落,那么这一天该是人生中顶美的一天了。以后的日子里,伴随着这挥之不去的失落,她享受起了这份来之不易,剔透可人的爱情。初进校时他眼底那不易察觉的失望被夜风记住了,这同样也是她面对学校时的感触。对于她,这关乎前途,而对于他,却是关乎爱情。就像每段恋情进行到最后总会有人可悲的发现,原来衣裙也参与了爱情,瓜分着感情。前途是第一的“衣裙”,而衣裙是第一的形象。可这一切让我们此时此刻都不要去管它,他对她唱起那首《枉凝眉》。
      “一个是。。。。一个是。。。。”校园里静悄悄地,只有那轻柔的歌声荡在夜色里,温柔的似一场梦。她折了一段毛穗,微笑着编成草戒,在他陶醉的唱歌时,轻快地捉过他的手,套在他手指上。他好奇地触了触,触到了毛茸茸的穗,手触电似的一甩。草戒便孤零零地掉在花园清冷的角落里。她也不知当时为何那么伤心地哭了,也许沉浸在爱情中的女孩子眼泪是最多的吧!她倔强的不想哭,眼泪却在夜色里肆意的流个不停。他慌张的把她揽在怀里,自责的说着安慰的话,可这个女孩子为什么这么多的泪水,他板起胸前的她,掏出纸巾,帮她拭着泪水。她睫毛湿湿的,泪珠雨水般大颗大颗的跌下来,灯光里那长长的睫毛,投射在眼眸周围,两道秀丽的阴影。她哭得那么楚楚动人,他生出几许怜惜来,站起来弯着腰找寻起草戒来,但有些东西丢弃总是很容易,要找回却很难,尤其是代表纯真爱情的草戒。他利用手机屏光找的很认真,从花园的一角找到另一角,终于在一个角落的草叶间找到了它。它静静的躺在那儿,精致的让人想哭。他一把抱住她,将她的脸紧贴在自己胸前,仅仅在那一瞬,他可对天发誓,他是那么纯真的爱着她,那么强烈的憧憬着和她的未来。
       要是所有美好的时光都可以做成琥珀,成为永恒,那该是多么奢侈的幸福啊。她永远也忘不了,他目光湿润的望着她,轻吻草戒的深情。那晚,不知是谁放起烟花,他说:“这是天意,命里注定咱们要在一起。”
       她本不喜欢黑框眼镜,但戴在他的鼻梁上却显得那么文雅而带有书卷味。站在他旁边,她总有一种飘渺的恍惚感,恍惚中她总会穿一袭白裙,旁边的他是段挺秀的白杨。多少个周末,天才刚刚亮起,薄薄的雾里,白色的野花挂满了露珠。小径上有数不清的蜗牛,他牵着她踮着脚小心翼翼的走着,小径两侧的白杨轻轻地于风里荡漾着。草丛里总不时地惊奇几只野鸡,而他们总不约而同的相视而笑。这样的幸福与浪漫将这个纯情的女孩子的整颗心都击中了,他好像一下子变成了她的信仰。她的笔记里满满的记着关于他的一切,他的每种喜好,他的每种习惯,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以及她的思念。而他习惯的动作和温暖的眼神早印刻在心底,这一生,想忘也忘不掉了。


                                      四

       旋转的玻璃门,涌出涌进的鞋子和后脑勺。吊灯洒出柔和的光,落地窗上那淡青色的帘子应和出雅致。那铺着淡色带素花桌布的圆桌中央的大转盘占去了桌子三分之二的空间,周围三分之一的部分有致而美观的摆好了小蝶、茶杯、汤碟、汤匙和玻璃杯,在主宾位的玻璃杯里插着一个紫色布花,活脱脱两株新出的竹笋,高高耸立。副宾位上是淡蓝色的金鱼布花。在早上第一批客人还未到来之前,大厅的桌上全是如这般的装饰,这紫色是厅里唯一的亮色了。只是当大厅里被人充满的时候,玻璃杯里各色的液体,转盘上各种的汤菜立刻便会打破这优雅的气氛。菜色花了人的眼,液体迷了人的心。桌上的人们热闹的吃着,吞下的却是一口寂寞,举杯香甜的品着,咽下的却是一股刺心的冰凉。全不是相拍着背,喝着二锅头的义气;也不是想牵着手,在街头同吃一纸杯臭豆腐的幸福。热闹后是寂寞,迷醉后是心酸,这便是现在的我们。金钱挥洒不出忠诚,只是在灯红酒绿间续养着情谊,为事业,也为生活!
       吴越靠墙站着,看着两个十七八岁的服务员清理着转盘。大的一个圆脸盘,大眼睛,小的一个五官匀称,皮肤白皙。这个五星级酒店里,服务员除了客房部以外,全是青一色的十七八岁的美少女,最大也超不过二十三岁,只有他吴越,凭借过人的口才勉强当了个领班。休息时间他总喜欢和这些小姑娘们聊天,因为只有她们那份活力与青春才能感染到自己愁闷而无望的心境。小姑娘们也总爱围着他,喊他吴哥。这些小姑娘们也有着自己的愁闷,比如说某个客人一来就言语轻浮,这时吴越会满脸愤慨的咬着字说:“他下次要再敢说,你一杯水泼他脸上,不要怕,由我来收拾残局”;比如说有些小姑娘很上进,想学门手艺,那么他就会帮着去分析应该分几步去努力。客房部有一个二十八九岁的大姐也和这些小姑娘一样,喜欢找吴越聊天,她只喜欢重复那几句话:“我当初是净身出户,只穿了双拖鞋。。。”那么这几年她应该离婚了吧,是什么原因让她流浪异地,从一个畏缩、腼腆的家庭主妇蜕变成今天独立的样子?“刚出来时,我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敢做,可我没有饿死,我挣到了钱,能够养活自己。”关于自己,她只肯让别人知道这么多,其余的吴越无从知晓。无疑她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只是已近三十岁的年纪,到底敌不了这些年轻的小姑娘们,漂亮的眼睛也因过分的忧愁而显出暗淡。时间就这样不咸不淡的流逝着,吴越仍拿着一千三百块钱底薪的工资,为妹妹供着生活费。宇宙星河已由幻影变得更加遥不可及,他的黑洞,他的暗物质,他的平行宇宙,化成一个个彩色的泡沫,于风里飘着飘着就轰然破碎了。他整夜整夜的睡不着,翻着身子细数心底里的失落与悲伤。他从不曾向朋友提到几天前曾碰到的来店里吃饭的两个教授。他们举止文雅,穿着考究。他们以茶代酒,点了几盘素菜。那天他分外殷勤的添茶倒水,欣喜非常。
    戴黑框眼镜,淡棕色西服的老教授,端起茶品一口叹息道:“唉,这几年想碰到真正喜欢物理科学的越来越是大海捞针了。”
    “是啊,经济系门都快挤爆了,咱们。。。唉,越来越门可罗雀了,仅有的那几个还要遭到市场的挟制,整天喊着,咱毕业了该怎么就业,往上进不了研究院,往下又找不到市场接轨。唯一的出路就是考研考博。可又有几个能够坚持,又能有几个愿意坚持呢?”花白头发的瘦黑教授不无苍凉的回道。
     他躺在床上,当时自己跳荡的心绪仍是那么清晰可感,在这个灯红酒绿的地方,他一直都找不到可以谈论科学,崇尚科学的人,他一直都孤寂苦闷,所以当时他是那么的兴奋呵,他礼貌又热情的和这两个受人尊敬的教授打了招呼。他谈了自己的想法,自己的追求。十几年的情愫呵,一直都无从谈起,他激动得几乎要热泪盈眶。可其中一个教授忽然问了一个很专业的问题,他很茫然的卡住了。两个教授互望一下,忽然都沉默着不说话了。吴越敏感的捕捉到了他们眼底的激赏忽而像一颗星辰轰然陨落了。
    毕竟科学是个严肃的事业,光有追求不行,天赋也还远远不够。它需要系统的学习,全面的掌握。他是个炽爱着物理科学,钟情于宇宙黑洞,充满想象力的孩子,然而中断的学业让他就此沦为一个有想法,却流于空想的科学爱好者。他只有书本上学来的理论,未经指导,也缺乏基础。好似一座建筑,凭着喜好与基本的学习,他做成了一个草图框架,他太想建成它,让它屹立于天地之间,可这框架竟是如此的薄弱。他痛苦的意识到自己根本填不起地基,建不起墙壁,这个清醒的认识将他彻底击垮了!梦想可以被压制,但不可以被击碎。被压制的梦想最多只有那压抑的痛,而现在他的心却是空落落的,这种空空的感觉太让人恐惧了。
    几次的通话太让吴雨担忧了,从前那个干脆、刚劲且自信的吴越再寻不见了。她虽没看到呆望着那迷乱吊灯出神的眼睛,也不曾听到无数次自这少年心底里蹦出的呼喊。但她敏感的神经告诉她,他的心乱了、急了、慌了,甚至饥不择食的想要在这酒店里来一次大改革。她似乎明白他的心绪,但她怎能完全体会他的处境?他也从未向妹妹提起过那两个教授。常有郁郁不得志的人感叹无人赏识,可至少这些人的内心里因着才气是高傲的。纵然要孤芳自赏着凄惶追逐,可这也是一种幸福,痛并快乐着的幸福。最怕的是某一天他们失了才气,却还把梦想留着,那会是怎样一种绝望的迷茫?此刻他太需要再重新拥有一个梦想!他要强的性格不容许他将过多的时间用来悼亡梦想,因此他很快将目光转向了现在的酒店,但这未免盲目了。除了她是爱自己的哥哥以外,她还疼惜这颗刚强的心,她祈祷这一次改革成功,给他一点信心与安慰。不出她所料,确定这个目标以后他就以惊人的毅力花了半个月时间,先说通主管,尔后是经理,当他以为一切都将水到渠成时,他却被告知:资金短缺。她小心翼翼的说着安慰的话,他沉默着不说话,那晚的夜有些凉,昏暗的路灯淹没了孤星,街道上走着的两个人全都无声无息的,偶尔有车灯扫过他们的脸旁迅速的驶远了。
    那天以后,吴越一反常态的说个不停,电话里仅一小时,便说出了五六个想法与打算,尔后用尽各种方法反复证明着它们的可实现性。电话这头吴雨静听着不曾说话,这个慌乱的找寻着目标,急切的想要成功的人,还是曾经的那个吴越吗?
    “哥,你慌了,急了,你到底想要什么?”她痛心的问。
    “我想要自己的价值!我不愿像草一样活着,人们践踏它,感觉不到它的疼痛;走过它,注意不到它的存在。我要像一棵树,站起来便是一片阴凉!”一滴泪落在电话那头的听筒上,在她耳边轰轰的响着,转为了嘟嘟的忙音。


                                  五

   水墨般的红日悬在同样墨色的天空,诗韵的光辉倚上高楼的墙壁,耀眼而迷幻。晨起的眼睛和着脚步催醒了夹道梧桐,稚嫩的叶片和着零星的鸟鸣,轻睡的花朵初醒,朦胧着睡眼低哼着春天的调子,微风轻过便整整衣裙。当水墨般的红日托出一片朝霞,水墨般的天空才慢慢的醒来,单调的墨色开始了斑斓模样。晨起的鸟儿奏响了欢悦的歌,红日渐渐模糊着,飘渺如那水中的月亮。远远地自那静默夹道的尽头飘来一袭白裙,微风习习,吹动树叶,拂着裙角。这沉静的面容挂着笑容,如花开在雾里,淡若而沉静,沉静又张扬。长发垂覆在胸前,随着这步子,轻舞飞扬。爱情使单纯的人升为诗人,让复杂的人沦为狂人。现在这个单纯的女孩子满溢着甜蜜的微笑,惊醒了夹道梧桐。她轻快的步子是一串跳荡的音符,柔情于心底肆意漫流。看见了校门口,这轻快的步子忽然渗进了几许急迫。好几周不曾见到他了,那淡淡的微笑竟有好几周不曾在她视线里出现过了。整整三周零两天,她一天天的数过来了。她知道他有很多功课要忙,有很多实验要做,所以她从不曾要求他必须每周过来见她一面,可这个温情的男孩子每个周末都会出现在她身边,并故作调皮的说道:“吴同学,周宇我又来报道了。”他总说:“周一至周五我加倍完成该做的功课,周末总能抽出时间来看你的。”她享受着这份淡淡的温馨,心底里满溢的温情吞没了以往的忧伤。三周了,那么漫长的三周,没有他的微笑,没有他的声息的三周,这足以让一个深陷爱情中的女孩子整天整天的胡思乱想了。他真的有这么忙吗,忙到三周里都抽不出一个下午的时间?他是开始讨厌我了吗?是不是我们之间的感情开始变淡了?或者他有其他喜欢的人了吗?所有经过恋爱的人都会知道,就算此刻吴雨将这一切问号在脑子里全问个遍,那也是合乎情理的。可吴雨却用这漫长的时间反复回味起这段弥足珍贵的记忆。她记起路灯下,他边吃着夹馍边和她说着话;她记起俩人同喝一杯酸梅汤的幸福。记得有次和他出去逛街,天已渐渐热了起来,街上人潮涌动,他俩牵着手艰难的避开人群走着。她向他说着什么,而他没有说话,张着一双眼睛追随着人流中一个长裙少女。那女孩体态婀娜,长发飘扬,白色的长裙纯白如雪,优雅而高贵。她很是酸涩的瞟了一眼周宇,不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吴雨不再去看那长裙少女,低垂的眼眸也没注意到是在何时,那少女轻盈的衣裙淹没在了人流里。周宇牵着她穿过人流来到相对僻静的一个巷子,在她面前站定了。
    “小雨。”他唤道,神情沮丧的看着她,好似个受伤的孩子。
    “怎么呢,宇?”这个细心的女孩子意识到了什么,伸出双手拉起周宇的一只手,将它紧握着,慌张而担忧。
    “忽然觉得自己好失败,每次都让你跟着我在街上乱转,要么去公园,不能像舍友那样买大束的玫瑰来看你,也请不起你去咖啡店喝一次咖啡,就连刚才那女孩穿的长裙也没给你买过一条。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想看到,那时穿在你的身上。可我竟连一样都做不到!小雨,你的这个男朋友实在是太没用了。”
    “宇,你知道我从来都没有在乎过这些的。”
    “可我在乎!”他的声音低到嗓子里却又从齿缝间被挤压了出来。她听出了他脆弱的自尊在哭喊。只是一个浮华的年代,金钱不再是虚荣,而变成了爱情里必不可少的基础的时代;用金钱来衡量爱情投入、情感付出的时代;贫穷者因投入太少而经常被淘汰出局的时代。难道这些没有钱的优秀男孩只有流亡在爱情之外,才算得上是“正人君子”吗?她不懂,也不愿去懂得这些。
    她紧握着周宇的手,希望能给他一丝安慰。她慌了,不知还能做些什么,也不知要说些什么。她急迫的想要让心爱的男孩不再为这些琐事伤怀。她羞涩且深情的伸开双臂拥紧了这个高大、单薄的身躯,将脸依偎在他胸前。第一次那心脏那强有力的跳动声回荡在耳际,也许在心底的某一角落和这颗心是紧紧相连的吧,要不当这颗心受伤时,为何她也会痛?她感知到了这颗心的自责与敏感,读懂了他凝重而哀伤的表情,她哭了,泪水挂上两颊慢慢的划落。她腾出左手去握住周宇伸过来试图帮她拭去泪水的右手,仰起脸来哭着说道:“宇,你说过‘十指相握代表心心相映’。我喜欢你的大手卡住我手的感觉,来,把手张开。”周宇张开五指,两只手紧紧相握,像是镶嵌进了彼此。修长的大手,白皙的小手,亲切的就像两个人的左右手。地位、财产,所有一切物质的东西都让它暂时止步吧,‘年轻’的爱情有这心手相握便足矣。年轻的心,总可以足够勇敢的还爱情以最初的纯真!
    这本是尘封已久的往事,却又因着这三周的短别在吴雨的记忆里复活了。这大约是多久以前了呢?熟悉的背影,熟悉的场景,三周后又出现了。她强抑着雀跃的心脏,步态柔婉的走了几步,终还是迫不及待的迎上去了。
     


  



          未完待续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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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评论 评论 (7 个评论)

回复 沙澧风 2012-12-3 07:26
欣赏!
回复 航!不懂 2012-12-3 19:30
期待。。。
回复 漫漫行路人 2012-12-5 08:10
哦,拿什么来拯救你——青春
回复 郁滢 2012-12-7 12:24
漫漫行路人: 哦,拿什么来拯救你——青春
哎,叹息过也只能一步步的继续。。。
回复 张成文 2012-12-30 15:31
回复 郁滢 2012-12-31 22:05
张成文: 好
  
回复 yingheweng 2013-1-7 19:36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婵娟。作家底蕴、功夫不负有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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