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内外（二）

第三场——

【场景：左半区。紧接前场，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演变成火车行驶的声音。】

柳梅：（画外音）什么庆贺，什么深造，分明是一个定亲会。妈，爸在部队很忙，但我一定要告诉他，你是在逼婚。申伯伯，申伯母，我还小，不考虑婚姻问题。我和申昆相差五岁，虽然很早就认识，但是我跟他没有共同语言。魏局长，我刚刚来到厂部，什么事情还没做，我不准备调出，更不愿意去文化局。我刚刚发表一篇诗歌，充其量就是一个起步，但是步伐向哪里迈，我还没考虑清楚。况且文学需要生活，离开现实生活，就谈不上创作，就等于丧失了文学的生命力。我的话应该说明白了，我很累，对不起，我先告辞了。

（柳梅趴在车厢的桌子上，对面的**拉上了窗帘。灯渐暗。）

第四场——

【场景：厂部办公室。简单的几张办公桌椅，墙上挂着各种规章制度和生产进度表。】

郑厂长：柳梅，你在二车间工作也有一年多了吧？（柳梅点点头）关于刘小西的工作情况你也有所了解，他来厂工作五年了，竟然完成了八年的生产任务。厂部决定让你采访一下他，写一篇关于他工作的情况报道，把他树为典型，树为劳模。

柳梅：确实应该，我了解他。我一定任务。不过我不可能天天找他采访，我看还是我回到车间，边劳动边采访吧。

郑厂长：嗯，这是好办法。你就根据情况自己安排吧。

柳梅：厂长，您能不能具体的向我介绍一下他的家庭情况，这点我真不了解，文章最好穿插一点家庭情况，这样就更能突出主题了。

郑厂长：这点呀，你还是找找你们老主任，他最了解情况了。（赵主任上，敲门，进屋。）你看，自投罗网了。（二人看着赵主任哈哈笑起来。）

赵主任：怎么啦嘛？我有那么可笑吗？

郑厂长：不是呀，老主任，我们正说到你，你就来了，不是自投罗网哇，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柳梅：（起身倒水）赵主任，您坐。（递水。）

郑厂长：你来有事呀，先说说你的事。

赵主任：新生产的小型农机，我和小西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到他家投入农田试验，这样他可以不用每天往返跑了，又能方便搜集试验数据。

郑厂长：行，这事还用问我，多好的事，连工程师吃饭喝水啥的都方便了，就这么定了。

赵主任：那明天就开始啦。（起身要走）

郑厂长：等等，六妹还有事要说呢。你们说你们的，我到技术科去找找张工。

赵主任：六妹，啥事？

柳梅：厂部决定树立刘副主任为劳模，让我写一篇报道材料。

赵主任：应当，太应当了。

柳梅：所以，我和厂长说了，准备回车间，边劳动边采访。今天您先给我介绍一下他的家庭情况。

赵主任：家庭有什么说的，就是乡村嘛，挺穷的，家里有爷爷奶奶、父母双亲，再就是还有一个弟弟。他是在县城读书后高中毕业考进我厂的。据说当年考上大学因为没钱都没去，现在发誓培养弟弟考大学。人嘛，你也和他共事两年多了，应该有所了解了。对了，家庭情况你明天跟着去一趟他的老家不就全知道了。

柳梅：对呀。我和厂长说去。

赵主任：这样多好，眼见为实，你还可以一句两得。

柳梅：什么两得，我这可是工作。

赵主任：你那点小心眼谁不知道。敏霞这鬼丫头给你们牵的线。行啦，好事，郎才女貌。我得走啦，回去还要安排明天的事情。

敏霞：（主任下。敏霞从另一侧上，从窗口向柳梅招手）哎——六妹。

柳梅：进来，就我一人。

敏霞：不啦，给你，我从他的宿舍偷偷拿的。（柳梅从窗口接过一个本子）这回你信啦吧，我说过他有一个自己写的诗集。你漫漫看吧，下班我来拿，我要还给他放回去。（紧忙下。）

柳梅：（翻看着本子，情不自禁地）乡村的春风悄悄地走来，带着画笔，带着风采，描出了树叶的绿色，点染了麦苗的条条绿带。乡村的春风带着安详，将桃花点缀在干枯的树干上，呼唤着晨起的果农，为人们期待着秋季的希望…

（散光渐暗，直光打在柳梅激动的脸上，幕渐落。）

第五场——

【场景：柳梅家的客厅，场景同第二场。冯主任和申局长夫妇和申昆坐在一起商议着】

申昆：伯母，这么晚不回来一定是又约会去了。告诉您吧，我亲眼见到六妹和那个刘小西一起逛公园。而且我也通过厂子的熟人打听了，两个人确实在搞对象，全厂都知道。

冯主任：那这个什么小西的有什么背景？

申局长：没什么背景，家在县城西边的刘镇。家很穷，他是高中毕业考到农机厂的，工作还行，最近还被任命为车间副主任。

申母：妹子，这门亲事你也认？你要认，我们二话不说。又不是我们家庭条件不好，也不是我们申昆缺胳膊少腿找不到对象，关键是申昆看上了咱们女儿了，怎办呢，为情所累呀。

冯主任：大姐，我绝对不同意这个什么小西的。

申昆：刘小西。

冯主任：啊，今天回来我就和她摊牌，我宁愿她一辈子当老姑娘，也不准他和刘小西来往。回头我就和他父亲通话，给她施加压力。明天开始我就不让她上班了，我请假看她两天。申大哥，文化局的事情您还接着办。

申局长：对，申昆，你明天就去办，然后直接到厂子把手续都办齐。冯主任：好哇，让她想回都回不去。

申局长：那好，，我们就不多待了，有什么事，你随时打电话联系。

冯主任：好吧。（送三人到门口后，回到前惆怅地坐下，抄起电话拨号）喂，老江，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明天又带队训练。家里都出大乱子了，你到底管不管？什么乱子，你那宝贝女儿跟一个农村小子好上了。当然是哪个怀小子追她呗，这不申家都气疯了嘛，刚刚走。跟你打个招呼，我准备把六妹调到文化局，离那小子远点。好，行，你放心吧。（敲门声）不说了，孩子回来了，你先别管了，情况你又不了解。好了，挂吧。（起身，紧走几步开门。）

柳梅：妈，干什么呢这么慢。

冯主任：我还能干什么，那不都是为你操心嘛。

柳梅：（放下书包，抱住母亲）您老是瞎操心，我好着哪。

冯主任：坐下，说实话，干什么去了？

柳梅：约同事谈工作。

冯主任：同事？是不是那个叫刘小西的？

柳梅：嗯，是，厂子里的劳模，我正在采访他，写他的先进事迹。

冯主任：晚上也采访？还到公园里去采访，你可够敬业的。什么谈工作，是谈恋爱吧？

柳梅：听谁说的，

冯主任：传闻已经出来了。我是怕你上当受骗，一个土里土气的农民，为了攀高枝在你面前假装殷勤吧，老一套，这种人你也愿意和他来往。

柳梅：卑鄙！

冯主任：你说我？

柳梅：我说那个给你传话的人，小人。

冯主任：不管怎样，从明天开始，你不需要去厂子上班了，正式到文化局报到，那里才是你发展的地方。

柳梅：你为什么呀？我不会去的，死都不去。

冯主任：对申昆你说你的年龄还小，不想过早谈恋爱，可是对这个农民，你谈恋爱谈到晚上。你让我失望，让我看不起。要说为什么，我就是要对你的未来生活负责，对你的未来事业负责。申昆，有什么不好，从小就喜欢你，家里生活条件又好。

柳梅：可我就是不喜欢他呀。

冯主任：那你就是喜欢农民？

柳梅：农民有什么不好，他的家我都去了，多么朴实的家庭，憨厚的老人。而且他现在是工人，是劳模，是领导，况且他也喜好文学，你看看，（她掏出书包里的本子）他有自己对生活的感受，有自己对生活的向往。

冯主任：（夺过本子丢在地上）感受有什么用。你太过分了，还去了他家，还朴实憨厚，醒醒吧，你太天真了。

柳梅：（默默地捡起本子）这样的人值的爱。他把多少年的心血送给了我，他要专心研究农业机械了，我已经把我的一切送给了他。

冯主任：什么一切，你送给他什么了？

柳梅：心，全部，全部送给他了。

冯主任：（指着柳梅）你，你——！

（画面为冯主任定格，灯光渐渐移动到左半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