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是 清 澈 的

                                      叔   洪

                  （十六）

自从小修出了车祸，自从小修的伤情的严重程度被团里的副团长卞墨基知道后，他就阻止他的儿子在小修的病床前露面。而他的儿子卞承业听说后，真是急得死去活来，哭着喊着要到医院去看望。不管团里的人们怎么安慰和阻止，都无济于事，甚至于对阻止他的人破口大骂，就差拳脚相加了。在场的人们还真被他这种重情重义的品质所感动。团里的人们在他父亲的授意下，几个年轻有力的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什么办法都想出了，就差用绳子捆了，最终终于是把他架上了汽车，送到了他的家里。老两口和团里的人极力相劝，团里的人直劝到精疲力竭，最后总算安静了一些，才把团里的人送走。万般无奈，就在老两口百般阻止都无济于事的时候，儿子却突然安静下来，再也不和他的父母提到医院里看望小修的事了。

“你怎么突然不闹了？”卞墨基奇怪的看着儿子问。

“我这不是跟你学的嘛！”

“跟我学的？”卞墨基更是吃惊不小。

“你也不想一想，在团里谁都知道我在和小修谈恋爱，人家伤的这么重，我能没有点表示嘛。”

“那，你现在？”

“现在是在自己的家里，我还有必要演戏吗？”说罢便哈哈的大笑起来。

老卞突然明白了，用手指着儿子“行，不愧是我卞墨基的儿子，有种！”

“遗传！”卞墨基的夫人听到这爷俩的几句对话后，蔑视的说了一句，“怎么不遗传点儿好的……”而后转身回自己的屋里去了。

“妇人之见。”卞墨基也是一脸的轻虐。

“女人的心都是仁慈的。”卞承业不咸不淡的跟了一句。

“那，你以后还去不去医院看她？”卞墨基还是有些担心。

“我去个屁，她都那样了，到现在死活不知，即便是保住了一条命，后半生也的瘫在床上，你说，我能找这么个累赘做老婆吗？”

“那，也得做做样子，免得让人家会说三道四的。”

“说？他们能说什么，不是我不去，是他们死活不让我去，我能有什么办法？”

小修在第一中心医院治疗刚开始几天的时间里，意识的恢复不算太理想，反复性比较大，大部分时间还处于糊涂状态，即便是偶尔的出现清楚的现象，但也没能达到正常人的水平，其表现，就和老年痴呆症差不多。即便如此，这种情况出现的几率也是很少的，而且时间也很短，但终归给人们带来一点希望。然而令人担心的是，她的下肢还是一点感觉都没有，虽然两只手能够抬起，但和正常人相比，还是有点显得笨拙，动作有时就像是木偶剧里的人物一样，中间时有停顿，连贯不起来。

“胳膊这个问题倒不大，再有几天就恢复得差不多啦。”专家很有把握地说。

随着修萍意识的逐步恢复，清醒的机率也在增多，持续的时间也在增长。但和正常人相比，那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尽管如此，到医院里来看望她的人再增多，但认识她的人终归是有数，当该来的人都来过以后，来看她的人也就见少了。尤其是这几天到医院里来看她的人在明显的减少，可在来看她看到的人中，却一直没有见到卞承业。尽管没见到他来，可在修萍的心中并没有引起什么大的反应，好像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他似的，这一点让所有知道她和卞承业之间事儿的人，都感到有些奇怪。因为修萍的态度不合情理，这件事儿要是搁在别人身上，一定会受不了。你想，一个因车祸伤成这样的人，而热恋中的情人却一直不露面，那她心里会是怎样的感觉，一定会受不了的。而一个热恋中的女主角，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这是不是很反常！

“在这个问题上可能是失意了。”一个著名的脑系科专家这样跟问她的人解释。

“那，别的问题为什么都能记得很清楚，而独独对她应该记得最清楚的事儿反而回忆不起来了呢？”人们反问这位专家。

“这可能就是导致她失意的原因所在吧。”专家的话令问他的人不解，可是专家却没跟提出问题的人解释为什么，也许这是一个很深奥的问题，解释起来比较麻烦吧。

这个问题还没解释清楚，可另一个问题却又出现了。因为据陪护的人员讲，最近修平经常有意无意地提起一个人，就是在睡梦中也常常喊他的名字，而陪护的人却并不认识这个人，不知道这个人是干什么的，和修萍是什么关系。

“在屋里没人的时候，你经常一个人瞎嘀咕什么？”陪护的小黄试探性地问。

“我嘀咕什么啦？”修萍似乎有些懵懂地反问小黄。

小黄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此时的小黄说话很谨慎，因为她知道，修萍还没有完全恢复，经受不住刺激，所以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影响了治疗，给以后的治疗造成不良的后果。

“我嘀咕了吗？”小修再一次反问道。

“那可能是我听错了。”尽管小修没有回答，但在小黄看来，小修的眼神中已透漏出某种原因，估计，她所嘀咕的很可能是个人，而且这个人跟她有很大的关系，要不然她不会回避（小黄还不敢肯定修萍是在回避她提出的问题），由于考虑到她的情绪，小黄也不好再问什么。可这个疑团却一直缠绕着小黄。

这天晚上，小黄在陪护她的时候，想去厕所，在她刚刚要动身的时候，小黄又听到了小修的梦呓。起初没听清楚，小黄却悄悄地将耳朵贴近她的嘴边，就听小修不是很清楚的，断断续续的嘀咕到：

“你还不来，为什么不来……”

小黄以为修萍是在埋怨卞承业，可仔细一听好像不对，她隐隐约约的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小沛，小沛……”

她以为是在叫一个女孩子的名字，这也不奇怪，谁没几个朋友，所以并没在意，可是后面却听到了一个人名：

“裴新，裴新……”

是“培新，”还是“裴新”，究竟是那两个字她肯定不了，这好像是一个男人的名字，可这个男的又是谁儿呢？小黄搞不明白。她本想再听下去，可修萍的头轻微晃动了一下，却没有再说这个人的名字，她又听了有十几分钟，再也没听到小修说梦话。

“这个人会是谁呢？”小黄从厕所里回来后一直在琢磨这件事儿，试图找到一点蛛丝马迹，但一直到想的脑袋有点发胀，也没有想起来谁儿提过这个人的名字。

又一次的中午，小黄又一次听到小修的梦话，那个人的名字仍然是“裴新（培新）”。修萍的举动引起了小黄的注意，所以发现的次数也就多了起来，而且在几次的白天，小修并没有睡着的时候，两眼凝视着一个地方，嘴里不由自主地又说出了这个人的名字。这一点令小黄感到非常费解，怎么也想不明白。连日来，“（培新）裴新”两个字，就像是个大大的疑团，这两个字一直在她的大脑中反复的出现，并且时时的折磨着她。因为她想搞明白了这个人是谁，和修萍是什么关系，对于修萍的治疗是有帮助还是有坏处，一旦这个人出现她该采取什么方法。如果是对治疗有帮助的，那她将想尽千方百计地让他多来陪陪修萍，在思想上给于一定的帮助，好让她早一点的解除伤痛，反之便要动用一切办法来阻止他和小修见面，以免对治疗产生负面影响。可是，她如果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不知道他和小修的关系，不知道他出现后会给小修的治疗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一旦这个人突然出现，她便会措手不及，不知如何举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