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钱枣花一大早起来就朝卫生室走，整好碰见了杨麦草母子俩。她惊讶地看着牛二军背着杨麦草，不由得问牛二军：“二军，你大清早的背着你妈是出啥事了？”牛二军简单地将母亲半夜发烧的事说了一下，钱枣花急忙说：“这么大的事，你咋不给我说呢！”杨麦草虚弱地说：“半夜三更地发烧，也没啥大不了的！刚才挂完吊瓶，现在好多了！”钱枣花看着杨麦草的脸色说：“你的脸上都没有一点血色了，还说好多了！回家好好休息！”杨麦草嗯了一声，钱枣花又说：“卫生室的大夫忙不？牛木得换药了！”停了一下又说：“这该死的菊梅，咬得够狠的！”她说完就走了。杨麦草和牛二军真不知道钱枣花骂这一句菊梅是啥意思，只见钱枣花骂骂咧咧地走了。

     牛二军背着母亲进了自家大门，牛二军先让母亲坐在院子里休息，然后又急忙进了厨房抹洗锅灶，准备生火做饭。杨麦草看着牛二军忙碌的样子，不由得挣扎着要起来做饭，可当她站起来的时候才觉得自己头重脚轻，根本迈不开脚，她站着闭上眼睛稍微停顿了一下，才试着迈开脚慢慢地挪着脚，扶着厨房的墙走到厨房门口。牛二军正好生了火，看见母亲站在厨房门口，便对母亲说：“妈，我还是扶你回屋休息吧！”杨麦草说：“我没事，我来烧火，你下点米，熬点稀饭吧！”牛二军说：“妈，我一个人能行，你不用操心了！我扶你回屋吧！”说着就扶着母亲回屋。牛二军也只会熬点稀饭，像他这样年龄的大学生会做饭的又多少人，他并不觉得熬稀饭有多困难，困难的是他不会炒菜，不过此时的杨麦草只想喝点稀饭。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牛二军熬好了稀饭。他为母亲盛好稀饭，放在床边的桌子上，然后拿来两个馒头。杨麦草说：“我只想喝一点稀饭，馒头不想吃了，可怜我娃没菜吃！”牛二军咬了馒头说：“没菜吃怕啥？咱家不是有腌好的蒜吗？我捞几瓣蒜洒一点白糖，就是糖蒜了，就着馒头吃就行了！”杨麦草听着二军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些年来虽然家里经济不宽裕，可二军每次放假回来，杨麦草总要给二军炒两个鸡蛋，那怕土豆丝也行，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吃饭。几瓣腌蒜，两个馒头，一碗稀饭，牛二军却吃得津津有味，似乎是饿了几天似的。母子两人吃着说着，说过去的一些事，说将来的似乎能实现的事，这种几天来难得的气氛肯定会让牛二军铭记一生的。

      杨麦草母子两人正说着话，刘香娥进了门，看见两人只喝稀饭还兴致极高的样子，便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她说：“嫂子，你今天咋了？看你这脸色不太好啊！”杨麦草便将昨晚发烧的事简单地说了一下，刘香娥便说：“二军，你为啥不给我说呢？你妈都生病了，哪能只喝稀饭呢？我现在就给你俩炒菜去！”说着就要去洗菜。杨麦草赶紧说：“香娥，算了吧！我都吃饱了，二军可能也吃饱了，你就不用麻烦了！”牛二军接住说：“我也吃饱了，就不用麻烦了！”刘香娥说：“啥叫麻烦呀？我炒两个菜放着，你俩饿了再吃！”杨麦草说：“不用了！我现在觉得有力气了，等会我炒菜！”刘香娥说：“那行，我来是找二军的！”说着就对二军说：“昨晚巧巧给我说了好多话，她说准备给你帮忙找个工作先干着！今天就要走，我想着你现在送一下她，顺便再叮咛一下，让她把给你找工作的事放在心上！”牛二军说：“我真的都不好意思麻烦她帮忙，不过我的确应该送一下她！”说着就收拾碗筷。刘香娥说：“二军，你不用收拾了！等会我收拾，你现在就把巧巧送到镇上，顺便让你强娃叔过来看一下昨天下午你补的厨房顶行不行，要不要再重新收拾一下。”牛二军说：“好，我这就去！”说完就出了大门，直接去找牛巧巧了。

      牛巧巧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实际上她也没什么东西收拾，就是几件换洗的衣服和脸上涂抹的一些化妆品。牛巧巧看着牛二军进了院子便对牛二军说：“二军，是不是我妈叫你来的？是不是叫你送我到镇上？”牛二军浅浅一笑说：“是不是你妈和你说好了？还有一件事，让强娃叔去我家看一下厨房顶补好了没有，你妈不放心咱俩补的厨房！”牛巧巧说：“我妈就是这样子，她总不放心我，现在也不放心你了！厨房顶有啥看的？”说话间，牛强娃出来说：“二军，你香娥婶肯定认为你补的不行，昨天我都答应你补了，你和巧巧还要自己补。说实话，我对你俩也不放心，毕竟你俩就根本就没干过这活！”说着就要出去。牛巧巧又说：“爸，你看见我的手机充电器没？”牛强娃头也没回说：“没看见！你总是丢三落四的！找不到你问你妈！”牛巧巧说：“爸，那你顺便让我妈回来一下，给我找一下充电器！”牛强娃说：“你都多大了？啥时候能改了丢三落四的毛病？”话是这样说的，可牛强娃还是在杨麦草家给刘香娥说了牛巧巧让她回家找充电器，刘香娥当然嗔怪了几句牛巧巧便急急忙忙朝回走。

      刘香娥一进门便嚷嚷着牛巧巧：“你这女子咋这么粗心呢？你的充电器昨天还用着呢，我咋知道你把充电器放哪了？”牛巧巧说：“我昨晚还给手机充电器呢，今早上就找不到了！”刘香娥说：“你是个女娃，咋这么粗心呢？你不会在房间里找找看！哪像二军，刚才我去看你麦草婶，二军都给你麦草婶把稀饭熬好了，你啥时候能给我熬一碗稀饭啊？”说着又把昨晚杨麦草发烧的事重复了一遍。牛巧巧却听得极不耐烦，说：“你到底让我走不走呀？二军好，那你就让二军给你养老去！”刘香娥听了牛巧巧的这句话，心里突然就像触了电一般颤抖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说：“巧巧，这是你说的啊，可不要反悔啊！”牛巧巧看着刘香娥的表情，再看看牛二军的表情，突然意识到哪句话说得不对了，赶紧改口说：“妈！你说啥呢？我说错了，你是我妈，我咋能不给你养老呢？”刘香娥说：“行了，行了！你赶快找充电器去！”说着便和牛巧巧进了房间寻找充电器。

      牛二军站在院子里不知道干啥，脑子里闪现着刘香娥和牛巧巧刚才说话的表情。他突然觉得牛巧巧挺可爱的，虽然这几年他在上大学和牛巧巧没有过多的来往，但就在这几天时间里，他对牛巧巧产生了新的认识。他甚至觉得牛巧巧要是上了大学一定是众多男生追求的系花，最少是个班花。前些年的他从来都没有仔细看过牛巧巧的样子，今天他才发现牛巧巧原来是这么漂亮。高挑的身材，齐耳的短发，休闲的短裤搭配一双粉色的网球鞋，宛如时尚杂志封面上的女明星。他甚至想象着他和牛巧巧漫步在田野间的那种情侣般的亲昵，直到牛巧巧和刘香娥从房间出来他才停止了想象。当他再一次看见牛巧巧时，脸上竟泛起了红晕。他赶紧将脸侧向一边说：“充电器找到了吗？”刘香娥说：“这女子粗心很，充电器压在枕头底下了！”说着又看了一眼牛巧巧，牛巧巧吐了一下舌头说：“我记得我把充电器都装在包了，咋在枕头底下呢？”刘香娥说：“像你这么粗心的咋嫁得出去呀？”牛巧巧说：“我嫁不出去就不嫁了，留在家里给你养老呀！”刘香娥拍了一下牛巧巧的后脑勺，说：“你真是个瓜女子！行了，你俩现在走吧！走到镇上还得一个多钟头呢！我把你俩送到村口。”说着就和牛巧巧、牛二军出了门。刘香娥一行三人走在一起的样子，让外人看起来真像一家人。

      刘香娥一行三人说说笑笑快走到村口时碰见了钱枣花，钱枣花看着这三人亲密的样子脑子迅速闪出一个疑问，莫非牛二军真的看上牛巧巧了？肯定是刘香娥的主意！

      想到这里钱枣花便用奇怪的语气问刘香娥：“香娥，你们这是干啥去呀？”说着又用同样的语气问牛二军：“二军，你妈生病发烧了，你不待在家里陪你妈，你这是干啥去呀？”刘香娥听出了钱枣花话里有话便不自然地说：“巧巧今要走了，二军送送她！”钱枣花依然用奇怪的语气说：“是二军自己要送呢？还是你让二军送呀？这大白天的，巧巧也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要人送吗？麦草不是还发着烧呢，二军也不管你妈了？”刘香娥看着钱枣花的样子，知道钱枣花的心里是咋想的，但她一时半会还真的想不到用什么话来回敬钱枣花，反倒是牛二军大方地说：“我和巧巧是从小耍大的，这几年我忙着上学和巧巧没有过多的来往，这次因为我爸的事巧巧专门回来一趟，现在巧巧要走了，我特意送送她！”刘香娥听了牛二军的话心里顿时舒服了许多，可钱枣花听了却极不舒服。她感到牛二军的说话的语气分明是故意的，脸色一沉说：“怪不得你不在家陪你妈，原来是因为巧巧啊！”牛巧巧听着钱枣花的话很不是滋味，说：“枣花婶，你说这话是啥意思？二军送我一下又咋了？”

      钱枣花被牛巧巧这么一问，觉得就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不由得凝重了脸色。刘香娥看着钱枣花的表情觉得牛巧巧的话说得有些过分了，便对钱枣花说：“枣花嫂子，你别和巧巧计较啊！她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娃！”钱枣花冷笑了一下说：“我钱枣花在牛堡村算个啥？哪敢跟别人计较啊！看来这牛堡村的后辈里只有我家牛倩是最没出息的了！”刘香娥赶紧说：“枣花嫂子，你这话说得叫人心里不舒服呀！牛倩咋能没出息呢？巧巧只会在外打工，牛倩好歹上过学，迟早都会吃上公家饭的！”钱枣花斜了刘香娥一眼，又看着牛巧巧说：“你说的也对，我家牛倩迟早都会吃上公家饭的，哪像你家巧巧这辈子只有给人打工了！”牛巧巧听了钱枣花的话，迅速就胀红了脸说：“枣花婶，吃公家饭咋了？打工又咋了？你说话咋这么刻薄呢？”刘香娥赶紧挡住了牛巧巧，她真不知道牛巧巧还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钱枣花却不紧不慢地说：“打工的就是打工的，你还别不服！倩倩他爸早都给倩倩忙着跑工作呢！”牛二军听了钱枣花的话说：“大妈，你不要说打工不打工了，现在的社会是凭本事吃饭呢，我还不是准备打工呢！”钱枣花看着牛二军说：“二军，你不一样！你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咋能和巧巧一样呢？她就是个打工的，你迟早都能找一个正儿八经的工作！”牛巧巧听了钱枣花的话，不甘示弱地说：“我就是个打工的，我就不信你家倩倩能吃个啥公家饭！”钱枣花哼了一声说：“你别不服气！等着瞧吧！”刘香娥眼看着巧巧和钱枣花杠上了，急忙说：“巧巧，别说了，你还要赶车呢！赶快走！”说着就推着巧巧朝村口走。钱枣花依然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看着刘香娥三人的背影说：“你就是一个打工的有啥不服气的？”说完之后便朝杨麦草家走去。

      刘香娥将牛二军和牛巧巧送到了村口的公路边，说：“巧巧，你刚才就不该和钱枣花说那么多的话，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和活法，她就是个见不得别人手里有白馍吃的人，你犯不上和她计较！”牛巧巧却不以为然地说：“不是我和她计较，我就是觉得她好像瞧不起我似的！要是牛倩真的吃上公家饭了，还不是要把我笑话死呢！”牛二军说：“我大妈一心想着牛倩的事，从来就不管牛涛哥的事！你也不要想得太多了，她就是这种人！”刘香娥说：“二军说的对，她就是这种人，以后你见了她就绕着走！”牛巧巧哼了一声说：“凭啥我要绕着走？我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刘香娥说：“行了，啥都不要说了，你俩赶快走吧，太阳都这么高了，等会就热了！”牛巧巧和牛二军同杨麦草说了几句别的话就相跟着沿着公路朝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