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刘香娥回家后就找牛巧巧，恰好牛巧巧正在玩手机。刘香娥看着牛巧巧，说：“巧巧，妈还是想问你有没有男朋友？”牛巧巧头也没抬一下只顾着看手机，淡淡地说：“没有！”刘香娥说：“那你觉得二军咋样？”牛巧巧抬起头看了看刘香娥说：“妈呀！你到底想说啥呀？我现在没心事谈男朋友！你知道我耽搁一天少挣多少钱吗？我还想问你到底有事没有？没有的话我明天就要走了！”刘香娥说：“你回来在家才待了几天？除了和我说钱，啥都没说，一说到正事就要走，你咋变成这样子了？”牛巧巧说：“妈，你不知道外边的社会都发展成啥样子了！你为啥非得让我谈个男朋友呢？而且还得和二军谈，这些年我一直在城里打工，二军在上大学，你觉得我俩能谈到一块吗？更何况我根本就不想回到牛堡村了！”刘香娥看着牛巧巧不耐烦的样子，说：“你不想回牛堡村？你去哪里？”牛巧巧说：“不管到哪里都行，反正我不想回牛堡村了！”刘香娥急了，说：“你不回来了，我和你爸咋办呀？你这娃越来越不像话了！”牛巧巧依然满不在乎地说：“我的妈呀，你好好想想，我和二军能成吗？我现在的生活状态就很好啊!再说了，二军也有他自己的想法，他未必看得上我呢！”刘香娥说：“谁说二军看不上你了？你现在常年在外打工也不是个长久的办法呀！我和你爸不希望你能挣多少钱，只要你愿意回牛堡村安安宁宁地过日子就好了！”牛巧巧说：“安安宁宁地过日子？我和谁过日子？反正这事你就别管了，我的事我心里有数！”刘香娥脸一沉，说：“我把话说到前面，你要是和其他任何一个人谈都不行！除非你和二军谈，要不然你权当没有我这个妈！”牛巧巧眼睛瞪了一下，说：“妈！二军到底有多好呀？不管咋说，我就是不愿意回牛堡村！”刘香娥说：“二军不管是从学历还是人品我都放心！你趁二军还没回学校和他多来往来往，你俩从小一块耍大的，我最放心了！”牛巧巧看着刘香娥一脸认真的样子，说：“妈呀！你是咋了？害怕我嫁不出去吗？”刘香娥说：“谁说要把你嫁出去？我和你爸想把你留在家里，只有二军最合适了！”牛巧巧听了刘香娥的话，几乎要笑了出来，说：“哎呀妈呀，啥年代了？你替我做主了？不行，这事我就不听你的！”刘香娥说：“这事你必须得听我的！我只有你这一个女子，我不准你嫁出去！”

      牛巧巧看了看刘香娥严肃的表情，突然觉得刘香娥也挺可怜的，要是她嫁出去了，这家里哪有一点生气？可现实生活根本就容不得她想这些。这几年她已经习惯了城市里的生活，虽然忙碌奔波，可毕竟是自己喜欢的生活节奏。在城里有她的同事和朋友，而牛堡村有什么呢？除了父母还有什么？可能只剩下了有关童年的一点记忆了！几年前当她走出牛堡村的时候，她就没想过要回牛堡村，她想信自己完全有能力在城里立足，有能力将父母接到城里居住。几年时间过去了，她依然漂泊不定，就像风中的野草，到现在连一块自己立足的地方都没有，她还有什么能力将父母接到城里居住呢？但她不相信自己就是一棵草，离开了牛堡村的土壤就无法生长，她坚信自己一定能在城市里的水泥地里扎根生长。当刘香娥和她说起回牛堡村是因为二军的时候，她从心里觉得很可笑。她现在已经在城里扎根几年了，好不容易有了一间几平米可以容身的地方，怎么能为了牛二军而放弃呢？虽然这微不足道的几平米也是租来的，但这毕竟是扎根城里的第一步啊！即使以前她喜欢和牛二军在一起谈天说地，可那时毕竟是学生啊！现如今她俩都长大了，有了各自的生活，再也找不到曾经谈天说地的那种感觉了。牛巧巧沉默了。

      刘香娥看着牛巧巧一言不发的样子，更加想信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她不但看上了牛二军这个人，而且也看上了牛大军手里那几十万的赔偿款。现在只有让牛巧巧和牛二军来往，时间长了，自然就能谈到一块了。她甚至已经想象着这一举两得的事就马上成功了，即使做最坏的打算，就算巧巧和二军没成，她也没什么损失啊！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想法太完美了。于是她便对一言不发的巧巧说：“妈再问你一遍，你现在到底是啥打算？”牛巧巧愣愣地问：“啥打算？”刘香娥说：“就是我给你说的，你和二军好好谈谈，将来你两个都回牛堡村！”牛巧巧说：“这事你总得让我好好想想！哪有这么简单，我现在才明白你让我回来就是为了说这事，早知道是这事，我都不回来了！”刘香娥一听牛巧巧这样说，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觉得巧巧咋就这么犟呢？她叹了叹气，只得啥也不说了。看来光从巧巧身上做工作还是不行，正好牛二军没有急着回学校的意思，干脆再给二军说说，兴许二军能接受她的想法。想到这里她似乎又看到了希望，于是她不再和巧巧说这事了，自己回房间睡觉去了。

      牛大军和牛涛在天黑之前已经到了县城，他俩先去了牛大军在县城修车的住处。这是一间不足二十平米的房间，摆放了一张简易的单人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在墙角堆放着几双鞋，和所有进城务工的农民工一样，整个房间里没有一件像样的东西。牛涛说：“你住的这么简单啊！”牛大军说：“这几年二军上学正是花钱的时候，我吗，能简单就简单了！”牛大军停了一下又说：“虽然我是苦一点，可一想到二军马上就毕业了，就觉得辛苦一点也值了！但二军现在却不想在城里找工作了，要回家种地，这让我心里很不舒服啊！他这书真是白念了！”牛涛说：“二军或许有他的想法，现在的大学生找工作真的很难，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其实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生活的方式，你也不必为二军的事想的太多了！”牛大军长叹一声说：“话是这么说的，可我还是转不过弯啊！你也知道，当初我不放弃复读的话，我也能考上大学，毕业了就算找不到工作，我也绝对不会回牛堡村种地！”牛涛说：“过去的就过去吧！现在不是照样过得很好吗？最起码找了一个能谈得来的女朋友！”牛大军说：“我爸的事太突然了，真担心宋华妮不同意了！”牛涛说：“你想得太多了！要不你现在就给她打电话！”牛大军想了想，说：“行，要不我把她约出来坐坐，你看看我俩般配不！”牛涛笑了笑说：“你是想让我把关吗？行！见一下就见一下！”

      牛大军拨通了宋华妮的手机说明了他的意思，宋华妮爽快地答应了牛大军的提议，没过多久宋华妮便来到了县城。牛大军和牛涛离开了住处，在约好的饭店门口等宋华妮。宋华妮一身时尚着装，短衣短裤梳着长头发，皮肤白皙，在夜晚的路灯下显得更加靓丽。牛涛一看见宋华妮的样子心跳就加速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甚至他感觉到自己的脸都红了。宋华妮似乎已经看出了牛涛的不自然，她反而大方地笑着对牛大军说：“大军，这位就是你大爸的儿子吧？”牛大军说：“是，他叫牛涛，比我大三岁，以前当过兵，现在自己单干！”宋华妮笑着说：“怪不得看起来挺精神的，原来是当过兵的人！“牛涛不好意思地说：“我已经退伍好几年了！没以前精神了！”牛大军说：“咱先找个房间坐下吧！”说着三人便进了雅间，叫了几个菜，又开了几瓶啤酒。牛涛说：“大军，别只顾着咱俩喝啤酒，你给宋华妮拿瓶饮料吧！”牛大军又急忙给宋华妮拿了一瓶饮料。牛涛这一提议人宋华妮记在了心上， 牛大军总是关心地问宋华妮，今天她父母对他没去她家有什么意见。宋华妮当着牛涛的面也没怎么说出来她父母的意见，牛大军还是不停地费力地解释他为什么没去她家。牛涛却心不在焉地喝啤酒，他怎么就觉得今天就应该自己去宋华妮她家呢？一瓶啤酒喝下去，他就听不清牛大军是怎么给宋华妮解释的，只喝得肚子胀胀的。下午在南原镇秦味香酒楼喝得糊里糊涂的，现在又在县城喝得肚子胀胀的。牛涛不知道他这么喝酒是为了什么，也不知道喝到几点才回到牛大军的住处的。

      天一亮，牛木就给李老三打电话，让他帮忙从交警队把牛柱子的摩托车要回来。牛木是想了一晚上才想到让李老三帮忙，毕竟李老三在南原镇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好歹也能和交警队搭上话。李老三在电话里知道了牛木是想让他帮忙要摩托车，便爽快地答应了。他对牛木说：“你现在家等着，等交警队上班了，我去找一下交警队队长，队长和我很熟悉，我和他说好了就给你打电话！”说完便挂了电话。牛木听了李老三的话心里一下子高兴了许多，他高兴的是他今天能给牛柱子一个交代了。最重要的是让牛柱子觉得他牛木不是一般人，就算交警把车扣了，他牛木也照样能轻而易举地把车要回来！这样一来，整个牛堡村的人都会觉得他牛木真的不是一般人，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点起一支烟来，优雅地吐出了一个完美的烟圈，似乎已经忘记了被咬的腿。钱枣花看着牛木悠闲的样子说：“你确定李老三能把摩托车要回来？”牛木斜了钱枣花一眼说：“李老三是谁呀？牛堡村有多少人要巴结他都巴结不上，他在南原镇人缘很好，要一辆摩托车算啥难事？你放心吧绝对没问题！”钱枣花说：“你别忘了牛倩的事，不要光知道整天给别人帮忙，咱的事连问都不问！”牛木说：“你这人是咋回事？老是念叨牛倩的事！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李老三办好了马上就打电话过来，你就不要再念叨了！真是烦死人了！”钱枣花听了牛木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说：“我一说牛倩的事你就嫌烦，你要是嫌烦，那你给牛倩跑工作啊！”牛木说：“行了！行了！我不和你说了！一大早就知道给我添堵！”说着就穿好衣服，一瘸一拐出了大门。钱枣花在屋子了喊：“你干啥去？”牛木大声地说了一句：“我出去看麦子熟得咋样了！”

      村外的麦子一片金黄，眼看着就能收割了。牛木望着即将成熟的麦子，心想着自己能不能买一台收割机。这几年，牛堡村大多数人已经习惯了收割机带来的方便，虽然牛堡村的地理位置并不是所有耕地都能让收割机收割，但即使这样，收割机的收割还是让牛堡村的年轻人有了更多的时间出门打工，甚至可以常年在外打工而不用担心家里的庄稼。牛木也看到了机械化带来的方便和收益，实际上他也知道买收割机的钱还得留着给牛涛结婚用，所以他只是想想而已，这也是牛堡村所有与牛木同龄的人共同的想法。他们已经都是快六十岁的人了，这一辈子从来没离开过牛堡村，也没有机会离开牛堡村，而他们的下一代，却是个个都不愿留在牛堡村种庄稼，这可能就是社会发展带来的影响，尤其像牛堡村这样的村子更明显，或许真的再过二十年牛堡村就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