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无心新写什么,就猫在家里改剧本。本子改来有什么用也不知道,反正就觉得一部电影文学剧本杀青了,跟着就应该有分镜头的本子,以及导演的工作台本什么的。
有朋友倒是跟我说,有人、有机构到处寻本子来着。我曾经兼职的影视学院有几位老师循着这条路,渐渐上道了呢都。想想我的那个关于前世今生、家国天下、爱恨情仇、无间道与反无间,忽而蒙古、忽而美国、忽而喀纳斯、忽而楼兰故城的本子,故事好不好先不说,没几个钱儿的主恐怕是看那架势就会望而却步吧。于是笑笑,边改边找了肥皂剧来看。看着看着,腻歪里边讲的故事了。倒是悟出了里边的场景为啥翻来覆去就是两三套房子,而且一看就是开发商的样板房的道理了。省钱,还间接为房子做了宣传么。然后发现主角、配角、主角的儿子都开车,开的都是上海别克;主角、配角、主角的儿子都喝纯净水,而且好像非某个牌子的纯净水不喝。更觉看出了门道,于是愈发对我的本子没了最终投拍的奢望。我的主角、配角都不开车,只骑马,矮种的蒙古马。那马样子并不威风,不上镜。种种迹象表明,也无需通过植入广告来推销马。因为蒙古马原本就越来越少,做赛马不够格儿,拉车很多地儿又都不让去了。
日子就这么晃晃悠悠地过着。晃晃悠悠着人就容易走神儿。忽然就觉得随着南方气候先前一系列过山车式的变化加上最近的忽而大雨忽而阵雨忽而热得让人发急的乱折腾,诸事也变得不顺起来。先是夫人感冒、感冒自愈,接着感冒、再感冒自愈。然后是夫人开始连绵地咳嗽。跟着宠物小狗多多也莫名其妙地连绵地咳嗽起来。夫人是学医的,笃信感冒无药可治。所以,我家治疗感冒的方法基本靠扛。反正不扛也没得治。再说,就现在医保卡上的那点药费,基本就够一次感冒,门诊瞧一次医生,不扛也不行。不过这次邪乎了,再咋扛,夫人和小狗的咳嗽都不能自愈。
某天改剧本之余,抬眼望着对面楼的窗户发神。忽见白光一道,正对我家窗户。细看之下,发现对面楼的窗户拉着浅色的窗帘,窗台上立着一面园镜子,正好对着我的书房的窗口。复明日,镜子消失了。然后镜子又出现,再消失。最后铁板钉钉似地固定在了那个位置。研判镜子是存在还是消失,于是成了我写字走神儿时的一种消遣。一日不研判,好像少做了什么事似的。
不日,老妈上家看我们,言及夫人和小狗的咳嗽,老妈说,尽管你们是学西医的,有的病还得中医瞧。要不还是找个老中医瞧瞧,调理调理吧。人的病不知道传不传小狗,但人煎的中药,小狗喝喝也无妨吧。找老中医瞧瞧,小狗顺便也就给治了。说话间,老妈惊觉白光一闪,于是也发现了对面的镜子。
“难怪小狗和人都咳嗽不止。给照妖镜照着,能好得起来吗?”老妈说。
或者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吧。老妈走后,我腻歪上了对面楼的镜子。咋看咋不顺眼,咋看咋犯怵。细细观察,窗前不时还坐着位老太太,了无生趣地在镜子后面眺望着窗外。也许是人有亡斧的心态作祟吧。从此以后,我越看对面的镜子越扎眼,只要镜子后面出现老太太,我竟然会神经质地会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终于忍不住强迫症般的好奇和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感觉。一天中午,瞅见对面老太太坐在镜子后面的时候,我下楼出大门,再蹩进隔壁小区的大门,上楼冒昧敲响了对面楼的那扇门。大约敲门五六次,里边方有人应门。一开门,是一位看上去很整洁、很清爽的老太太,明显比我在窗户看见的年轻很多。
“冒昧打扰,您家窗台上有面镜子似乎放反了,它让我感觉有些不自在……”
不待我说完,老太太开了口:“哈,年轻人,你也信这个?我受过高等教育,是个无神论者,我可从来不信神、不信鬼的,我念的xx大学……”
“对不起,您大概误会的了,我说的不关乎神鬼。而是说,通常镜子是用来照自己的,您家的镜子不照自己,放在窗台上照对面楼,它让我有些不自在……”
老太太进了里屋,不一会儿拿出一面圆镜子。“你看看是不是这面镜子?可它是双面的呀。也就是说,它没有正面、背面噢。”
我接过来看了看那面镜子,它不仅是双面的,而且背面是一面哈哈镜似的凹面镜。
“既然如此,能否麻烦您将镜子找一个更合适的地方安放?我还是坚持认为,镜子主要是用来照自己的……”
然后我礼貌地告辞。
“得,我这就不再放窗台,不过我还是要对你说说我是个无神论者,从来就不信神啦、鬼啦的东西,也从来就没有神啦,鬼啦那些东西的……”
哈,我一开始就没有半句话涉及神啦、鬼啦的。老太太觉悟咋就这么高呢?
然后,那面镜子从我对面窗户的窗台上消失了。这几天,我依然于写字的间歇,下意识地望望对面的窗户,时常半拉浅色窗帘的窗户后依然不时坐着一位老态龙钟的老太太,失神地望着窗外。
我忽然觉得,没准儿对面楼的登门造访,就是老太太窗台安放镜子的诉求之一吧?
谁知道呢。
2015年5月28日于浣花溪畔风-叶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