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氏零下15度，北京昌平。呵气成霜、滴水成冰。一队披挂特种装备的战士正预备对停靠在停机坪上的一架伊尔或者是图波列夫飞机展开突袭。坦荡如砥的训练场上，沙尘滚滚、战车飞驰、坦克轰鸣。

    训练场外，一条宽敞笔直的大道通向远方，一眼望不见尽头。寒风阵阵，刮得人脸上生疼。连在北京已经住了10年以上的舅舅、舅妈都不断喊冷。

    一队队军校学员排着整齐的队列从一行人身边走过，英姿飒爽、脚下生风。有陆军的队列，也有陆海空合成的队列。

    这是一所规模空前的军事院校，其凛然的气氛不仅来自它的大，而且来自摄氏零下15度的气温中它的热火朝天的训练场面。这个场面，几乎就是一场相当规模的战争的缩影。难怪爸爸、舅舅、舅妈从市内包租出租车时，的哥开始有些不乐意前往，距离学校三公里开外，面对不断闪现的“军事禁区”的警示牌，的哥有些心怀惴惴。

    这是一次不期而遇的相聚。之前皮皮来电话向妈妈报告成绩：刚刚测试了3公里武装越野，因为逆风，只跑出了20分钟的成绩，下周可能将从“金队”移至“银队”训练，但自己并不懊恼，因为已经尽力了，因为自己的最好成绩已经进入了19分钟。

    这几个抽象的数字，妈妈自然不明白究里，数学一向并不出色的爸爸一寻思，还是马上得出结论：“这就意味着，中尉每秒钟要蹿出去2.6米，并要持续保持1140次！”

    这是一个标准，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而英勇无畏的陆军优秀士兵的标准。

    刚好此后不久，报纸公布了本地特警大比武的消息，其中提及，某特警大队训练成绩骄人，全员三公里武装越野达到20分钟的优秀标准。

    妈妈说：“那不是意味着皮皮跑得比这些特警队员更快？”

    爸爸迅速进行了一个心算，告诉妈妈：“这意味着，在3000米武装越野比赛中，皮皮的最好成绩可以拉下这些特警158米！”

    妈妈这一惊可非同小可！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竟然将看上去文弱书生样的自己的孩子变成了一名钢铁战士呢？

    皮皮说，自己就读的这所军校，向来是中国陆军的王牌，一直以训练严苛著称。自己在“金队”中并不属于强大的，最强大的学员已经可以跑进17分钟。而这个成绩就有可能在军、师级的运动会中夺取金牌，从而一举成为“兵王”。

    “金队”无疑就是冲击金牌，挑战“兵王”的突击队。

    皮皮显然离夺取金牌还有相当的距离。也就是说，中尉离超级战士还有一定的距离。但这个成绩已经比皮皮5个月前刚入伍时整整提前了5分钟。5分钟，在未来的战场上就意味着歼灭敌人、保存自己的机会；5分钟，对一个新兵来说，意味着数以十公斤计的汗水、伤痛的折磨以及极端困难绝望处境中对不可能的挑战……这是妈妈感到震惊和心疼的原因。因此，当得知爸爸整好要公出北京，妈妈几乎第一时间提出要求，办完事儿后，约上孩子他舅舅、舅妈，前往看看孩子吧。

    时间跳转回皮皮童鞋初升高的岁月，未来的共和国空军中尉1500米跑怎么也不能达标，这可成为了一家人的心病。某天下班后，爸爸去到一间运动用品商场：

    “请问适合初中生训练用的最重的沙袋是多重？”爸爸问。

    “初中生？5公斤的吧？”服务生说。

    “那请帮我选一付10公斤重的沙袋。”

    服务生：“……”

    随后，在长达三个月的时间里，在这个城市的母亲河畔一段爸爸精心挑选的“赛道”，未来的中尉在爸爸、妈妈陪伴下开始了挥汗如雨的训练。双腿就绑着那副他自己和爷爷奶奶一直认为是初中生能够最大限度忍耐的沙袋。

    那是充满希望和汗水的三个月。爸爸妈妈发现，皮皮可以汗如雨下，可以以跑步的姿势勉强拖动沉重的双腿挪移，但始终没有掉过一滴泪。

    升学前的体育测试终于来临，那是在郊区的一所中学的田径场。爸爸妈妈守候在学校外，两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参加测试的同学走出了一拨又一拨，唯独不见皮皮的身影。终于皮皮的铁哥们儿小亮出来了。

    “叔叔、阿姨，测试早结束了，皮皮的1500米跑得了满分呢！”小亮嚷嚷。

    “但是，皮皮为什么不跟你一起出来呢？”妈妈问。

    “不知为什么，他、他坐在操场边伤心地大哭呢……”小亮说。

    半个小时后，皮皮漫不经心地踱出了校门，一口否认自己刚才在操场边大哭过，说那是小亮胡说八道编故事。

    原来，1500米跑虽然得了满分，但实心球投掷没有及格。不是腰腹和上臂力量不够，而是疏于训练，缺乏对投掷技巧的把握，发挥极不稳定。而先前，对臂长、腿长的皮皮和爸爸、妈妈来说，实心球投掷是最被忽略的项目。

    那是未来的空军中尉进入少年后唯一一次在众人面前流泪。

    透过迷蒙的泪光，中尉当初究竟都看见了些什么呢？

    爸爸和舅舅、舅妈在巨大的校园中顶着凛冽的北风行进了大约一公里，还是舅妈眼尖，抬手指向前方：

    “看、看，那个军人是不是就是皮皮？对，没错，就是皮皮！”

    爸爸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陆军荒漠迷彩作训大衣、佩戴空军标识、脚蹬作战靴，军容严整、瘦高挺拔的学员正迈着标准的军人的步伐迎着他们仨走来。

    有一瞬，他竟然没有认出自己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