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在漂

热度 4已有 64 次阅读2017-9-27 22:17 |系统分类:心情日记

    

     

 

雪是个普通的从外形到骨子里都透着乡土气息的女人。泥的朴实水的灵润是植在雪心中的根。雪喜欢把平平常常的日子涂成梦的彩虹;喜欢把被无情岁月斑驳了的青春装点成憧憬。在常人眼里灰色的单调得褪去了生命颜色的日子,雪能把它咀嚼得有色有声,还有那么一点悠悠的浅韵。雪还是一个纯粹的浪漫的女人。想当初,仅仅因为一张照片,两地鸿雁和520颗红豆的情节就把自己义无反顾地嫁给了军人,因此毫无悬念地注定了一生的飘零。在和夫君分居了13年后,雪从家乡飞到z城,做了z城的过客。一年后,又在s城尘埃落定,开始军嫂生涯的另一种陌生。摆在雪面前的第一件事便是租房。一个20平米不到的白天也需要电灯的小屋,月租人民币 1500元。雪,算是见了世面!这么破烂的小区破旧的房,在老家充其量也只不过用来装装柴禾或喂喂猪之类。现在自己竟要花掉一个月的工资。雪不能没有感触,想想在家160平米的装饰一新的大房子,惬意享受,如今却这般窝囊。雪感觉有一种湿湿的东西盈满了眼睛,但雪硬是没让它掉下。雪戏谑地安慰自己:“哈哈,咱们也来感受蜗居的时尚。既来之,则安之。为了孩子,一切都是值得的。”雪没有犹豫,在这个潮湿阴冷的又破又烂的小区(梅兰新村)安下了她的家。

 有家的感觉真好!尽管是租来的临时的小屋,但雪很满足,很快乐。夫妻团聚,合家一起,在这陌生的环境里是雪的甜蜜。

 雪其实也有那么一点点失落。她原来是教师,那是她一生珍爱的工作了二十年依然激情不减的事业。可如今她却成了典型的家庭主妇。雪觉得这不是她的角色。她可以系着围裙为夫君和孩子进厨房,下厅堂,可以变着法子让日子过得有欢有笑,朴实但依然不乏情调。但那

不应该是她的全部。她更喜欢在三尺讲台,神采飞扬,让那些天真的

 

 

眼睛光芒四放.....雪觉得她还应该重新站上讲台,尽管是在人才济济的s城。她必须要!她甚至还会这样自嘲:是金子无论在哪都会发光!嘿嘿!雪常常无意识地觉得自己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教师,那种对教育事业20年痴情不改的执着和对学生永远的爱不是比金子更可贵吗?在教育的园地里雪就是这样的一块还蒙着乡村泥土气息的金子。真的,在这方面雪有足够的自信。

雪敢这么自信其实是因为20年来自己一路走过的历程。那一行深深浅浅的脚印足以让雪相信:教育是相通的,爱是穿越地域的纽带。只要能让雪站上讲台,无论在哪雪一样可以成 为一名好教师,哪怕是在国际大都市!因为雪的执着和热爱!当然对于成为s城的教师,雪的心中还抱有那么一点点微微的朦胧的希望。夫君部队的领导曾经对夫君说过雪的工作包在他身上。就因为这句话,雪义无反顾地停下了老家的工作,来了! 雪其实对夫君领导的那句话也不敢抱太大的希望,但至少还有那么一线希望,雪拽着那一线希望的尾巴幸福地憧憬着,踌躇志满。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半个月过去了......希望就像那尾搁在岸上的鱼在时间的风干里奄奄一息。雪觉得不能这样等待,必须主动去找领导。对于夫君的这位顶头上司,雪很熟悉。他就是夫君在z城时的老舰长——李亦军,一年前调到s城。夫君当时和老舰长走得很近。每逢出海,雪总会抽空去看看李舰长的妈。一来二去雪便和李舰长的妈很熟了。偶尔,李妈也会来找雪聊聊天。因为这层关系,李舰长对雪很热情很客气。因此,雪从心底里对李大队长并不感觉害怕。这天,雪硬是拉着夫君一起找到了李大队长。大队长告诉雪他刚来这,和这里的地方接触不多,但他还是会鼎力帮忙。这话叫雪心温暖。他安排雪去找他的下属江政委(此人在部队小有名气,和地方打交道很有一套)。夫君对江政委的崇拜,五体投地!他滔滔不绝地在雪耳边细数江政委的“丰功伟绩”,可就是不敢拿起电话。他怕!部队的等级森严造就了他的卑微与胆怯。雪无奈,只好自己拨通了江政委的电话。电话里江政委很客气也很爽快,他说大队长交待过他了,他会尽力帮忙,并约好雪第二天去教委找一个姓顾的副局长。挂了电话,希望就像那绽放在树尖的绿芽儿,在雪的心间含苞蓓蕾。雪静静期待着明天!

第二天姗姗来到。天气有点不太好,天空下着有些寒意的小雨。雪早早收拾停当,套上了那件格子长风衣,对着镜中的自己笑笑——飒爽阳光!雪知道自己外表真的不算漂亮,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不难看的那种。但雪觉得自己骨子里氤氲着一种东西,雪也弄不清那到底是什么。这种东西让一点也不漂亮的雪显得飒爽可爱,那种从内心到外表都飒爽可爱的那种。真的!雪特喜欢微笑,那一脸的微笑,总会让人想起春天的色彩。    

上午9点,雪在部队门口见到了被夫君神化了的江政委。不知道为什么雪见到江政委没有一点拘谨和害怕。雪觉得自己有点天生不惧。真的,在她眼里,无论平民还是领导,都没有贵贱之分。只是分工不同而已。所以雪在夫君的领导面前依然谈笑自如。雪毫无保留地向江政委说了自己的想法。江政委没有明确表态,只是笑了笑,说现在就业有点难。我们今天去找找顾副局长看看。教育局就在环江路上,离部队没有多远,拐过一条马路就到了。这是一幢13层的有些老式的建筑,一进门雪才发现这里还有好多机关在办公。教育局在十一楼。雪跟着江政委走进了电梯。在电梯门打开的一刹那, 雪怔住了,雪有点吃惊!国际大都市的一个区级教育机关竟是这样简陋:两层楼面,每一间房基本上就是一个科室。走廊里还堆着一些杂物,废纸,坏了的凳椅之类。

雪不敢相信这就是区教育局。跟那些花园式的学校相比,很是相形见绌。但不知为什么 雪却莫名地从心底里对这里的领导油然而生一种敬意!这不正体现了一切为了孩子,再苦不能苦孩子的教育理念么!想想在老家,教育机关那是修得金碧辉煌,可学校却破烂不堪。看来还是国际性都市的惠民政策落到了实处。雪很惊讶自己怎么会有这些莫名其妙的对比与想法。到了顾副局长办公室了。顾副局长很友善地接待了他们。原来顾副局长也是部队转业干部,和江政委是老朋友。他们一见面就寒暄上了,江政委不愧是“公关高手”,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就聊到了雪的工作问题上。雪很机灵地把简历递给顾副局长。雪觉得她的简历有点分量,可顾副局长接过看也没看就放到了一边,对雪说:我刚转业不久,和各学校打交道还不多,有几所学校我蹲过点,熟悉一点,你没有文凭,有机会的话,也只能先做做代课教师。雪知趣地点了点头。雪心里想能做代课教师也不错了,最起码可以熟悉熟悉这里的课堂模式。雪知道调动的事没那么简单。雪正这样想着的时候,江政委已经和顾副说再见了。雪只好笑笑跟着江政委走出了教育局。回来的路上,江政委对雪说教育局明天开会,有消息顾副会通知他的。雪很礼貌地对江政委表示感谢。第六感觉告诉雪,工作的事其实是毫无希望。雪很相信自己的第六感觉。江政委在一路上询问了雪的家庭情况。雪真的很寒碜:大半辈子在老家所有的积蓄就买了一套房子。雪知道在s城找工作需要钱。就把老家的房子卖了,卖了28万。手头上就只有买家预付的10万。雪早就从在罗湖区工作的同学那里打听了在s城找工作的潜规则——找对人(找到局长或校长)的话,8万到10万可以把工作落实。他还说他可以通过罗湖那边的局领导给雪帮忙。雪觉得只要能把工作落实,花多少钱雪都愿意。真的!可问题是谁能跟你保证钱花了,工作就能落实呢?雪听江政委问起自己的家境,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如实告知了江政委。江政委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雪不知道那笑意味着什么,但雪不愿去深究。笑就笑吧,贫穷是罪么?江政委,如果能让顾副局长帮我找到高局长(雪早就在网上查到了教育局长的姓名)就好了!雪不知怎么地竟蹦出了这样一句话。江政委哈哈大笑,说:不可能的!他只能在他的权限范围内帮你。雪不明白为什么不可能。他是副局长,应该和局长经常在一起,帮忙引荐一下,不是顺理成章的事么?当然,雪一样会感谢他,不会叫他白帮忙呀。雪知道自己的话太天真,也不想想你是什么人呀,教育局长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吗?想到这里,雪自嘲地笑了笑。很快就到了部队门口,雪跟江政委道谢再见后就回到了自己那阴暗但依然温馨的家。

雪一回到家就和夫君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不知道为什么雪和夫君总觉得求人是一件让自己不好意思的事。尽管雪一直用母亲至真的教导“世上谁人不求人”来安慰自己,但雪依然觉得求人是一种艰难,一种敢于把自己的自尊豁出去的勇敢。雪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女人,因此便表现出许多的胆怯。但为了工作,雪还是必须求她该求的人。雪又大胆拨通了江政委的电话,雪想得到一个确定的信息。电话那端的江政委很干脆:明天下午1点顾副局长开完会再说。

 又是明天。

 明天在雪的辗转难眠和焦虑不安中翩然而至。整整一个上午,雪在小窗里如坐针毡。终于挨到了下午一点,雪拿起了电话,惴惴不安:人家应该刚刚开始开会,再等等吧。这一分一秒的时间对于雪来说真是耐性的考验。到了2点半,雪鼓起十二万分的勇气拨通了江政委的电话,电话那端江政委的声音有点含糊:今天教委没开会,明天我会联系顾局,有什么消息到时我再通知你,我跟你联系。江政委特别把字拉得很长。雪知道江政委的意思,雪不必再打电话,有消息人家会通知你。雪失去了方向,连等待的方向都没有了。

时间在雪的期待中悄然溜走。每天雪都会紧紧地握着手机,痴痴地望着,多么希望铃声响起,但雪失望了。雪知道其实人家说不定早已忘记,大家都那么忙。寒碜加上胆怯,雪实在不敢拿起电话。

没有希望的等待。 也不知过了多少天了,不再歌唱的手机无情地向

雪宣告:希望已经彻底地折断了双翼。没有了希望,雪开始了艰难地寻找。雪觉得自己应该出去找工作,不管能不能成功,无论苦难与艰辛,对自己来说都是一种经历,雪觉得这是生命的一种历练,一种宝贵的财富。看到这里也许有人会笑,:作秀吧,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愿意把体会生活的难当作财富,哈哈,阿Q吧,你!雪觉得自己真不是作秀,她真是这样想的。这样想着的雪便开始了行动。S城,这个对雪来说完全陌生的城市,举目无亲是对她孤单的形容。可不知为什么雪觉得自己身上有一种力量,一种坚信自己可以找到工作重返教育岗位的力量。雪悄悄在日记里这样写道:我知道s城是群英聚集的地方,但我亦相信,s城是我们平庸者历练的考场。都近四十岁的人了,还历练?雪从来都不觉得有万事休的感觉,雪觉得自己依然年轻,心中依然涌动着青春的激情。这一点常常让雪自己感动!真的!

  雪默默地开始了她求职的旅程。人在艰难无助的时候往往会表现出超常的智慧。雪的求职思路清晰而又明确。她打开了区教育网站。在网上了解这里的教育。她在便民信息栏里找到了这个区里所有的学校。包括校园图片,地址和联系电话。雪如获至宝,用心地抄写在小本子上。雪又从师资招聘栏中找到了各学校招聘处的电话。两者综合,雪就基本上了解了各个学校的校容校貌和师资配备情况。那一刻雪竟惊奇地发现自己原来还有那么一点小小的聪明。雪禁不住笑出了声。嘿嘿,雪有了目标,信心满满。接下来她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打电话给各招聘处。

    雪静静地做着这一切:拨通电话,介绍自己,被人拒绝。对方拒绝雪的理由大多都是已经有意向。雪知道有意向就是已经有人选了。可雪不明白的是,既然有意向为什么招聘栏上面显示还在招聘中呢?雪不放弃,继续打......雪有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干劲。整整一个下午,雪就打了35个电话。也就是把师资招聘信息上的所有电话都打了一遍。功夫不负有心人,

竟然有一所学校要求雪去面试。这不能不让雪沉浸在无比的幸福中。那种孜孜以求得来的幸福让雪的心头盈满了喜悦。雪甚至觉得希望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雪快乐地做着一切准备。查地址,大灵小学  华灵路623号。公交159。雪把地址和交通线路都记在一本小本子上。做这些时,雪觉得自己的心被一丝丝的兴奋浸润着。那一夜,雪睡得很甜很香。希望的芬芳绽放在她的脸上。

 凌晨,那一声啼转的鸟鸣扰了雪的清梦。雪赶紧起床,收拾停当,带好小本子和简历,准备向她梦想的第一站出发咯!雪是一个方向感很差的人。有人说这是女人的通病,但雪觉得在这方面她是女人中的女人。一个地方走了很多遍雪依然会找不到方向。夫君怕雪找不到回家的路,怕一路孤单了雪,决定陪她去面试。这在别人眼里应是理所当然的事,对于雪,心里却充满了感动。雪是一个太重感情的女人。一路上他们想象着面试的情景,雪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她还从来没被面试过呢。被人挑剔也应是生命中曼妙的经历。雪甚至觉得结果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看看这里的领导怎样招聘老师,看看自己还能被领导挑出多少毛病。能与本地学校的领导接触,无论怎样对雪来说都是一种收获。所以雪很感谢这个学校招聘处的王老师,能够给雪这么一次机会。雪静静地快乐地想着,不知不觉便到了大灵小学的门口。这一刻,雪才感觉有点微微的紧张。雪让夫君在外等着,自己独自闯关去了。

大灵小学是一所精致小巧的学校。两幢装饰一新的教学楼掩映在绿树青杉中,露出红瓦白墙,漂亮怡人。雪觉得那简直就是一栋私家别墅。雪不由得感慨万千:s城的孩子多幸福呀!想想老家的学校,一道简易的围墙还遍体鳞伤——永远有两个无法修补的洞。孩子们的安全永远无法保障,经常有些不三不四的人从围墙缺口处溜进来找学生麻烦。老师们不仅

要做老师,还要做保安......看着眼前的一切,雪的心除了激动还有那么一点淡淡的感伤。

 雪在经过了门卫的再三盘问并在其指点下来到了校长办公室,见到了张校长。张校长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女性,爽朗干练是她给雪的第一感觉。她微微笑着!雪一点儿也不觉得紧张,从容地做着一切:雪先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然后彬彬有礼地递上简历。校长接过简历,有点慎重地打开了第一页,校长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了首页的文字上,还没看几行便发出了这样的感慨:文笔真好,是你自己写的吗?雪笑笑。校长抬眼看了雪一眼,盈盈的笑意荡漾在她的脸上,然后不紧不慢地说:看得出你的语文素养很好,我们正缺这样的语文教师。但在你之前有一个姓谢的老师来应聘过,她在一家民办学校教了四年了,她说明天给我答复。所以我暂时还不能明确表态。你要是早来就好了,我愿意把这个名额给你。雪的眼睛一亮,但瞬间又黯淡了下来,只是会意地了一声。张校长把教导处的一个老师叫了过来问:小周,小谢会来吗?小周很认真地说:她说明天给我回信的,校长,我们还是等她回信了再说吧。张校长一想,也是。便对雪说:对不起,要不这样吧,你明天到我们这来听听课。如果小谢老师不来,我们就聘任你。雪不敢相信,有点诚惶诚恐。她不能让自己有太大的希望,但不管怎样,能来听听这里的课,对雪来说也算是一种恩赐吧。雪太希望有这样的机会,熟悉这里的课堂。雪拜谢了校长,脸上开满了玉兰的芬芳,一路蹦跳着出了校门。夫君远远地便迎了上来,有点迫不及待:情况怎样?雪不可置否地笑笑,一切还要等到明天再说。

 这个明天似乎来得特别早。雪的心在黎明的晨曦中轻轻歌唱。虽然只是去听课,但雪依然高兴,好像溺水的人抓到了岸边的蒲草,尽管不能给她生命安全的保证,却让她有了奋斗的希望。雪守候着心底的虔诚,在淅沥沥的雨中开始了她的行程。她的家离大灵小学很远。要坐一个多小时的

车还要步行二十多分钟。雪只是朦胧地记得一点点方向。七弯八拐总算找到了159路公交。

    雪上了公交,尽管一个多小时的颠簸让晕车的雪很是受不住,一下车雪就想吐,但雪强忍住胃内翻江倒海的苦,她一定要在上课前赶到校长办公室。即使是听课,雪也希望自己能做到准点,这是雪对自己的要求。755分,雪来到了张校长办公室。张校长笑微微地说:小雪,早呀!今天你去二(3)班听课吧。罗老师是我们的骨干教师,你会有收获的。雪感激地跟着校长来到了二(3)班的教室。罗老师年轻漂亮,是青春意气风发的那种。她很热情地接待了雪。开始上课了,雪静静地聆听......一堂课下来,雪最大的感受就是:s城的课堂节奏真快!和家乡那种悠悠远远的节奏完全不一样。这样的课堂节奏需要学生在课前做好充分的预习。否则,学生就很难跟上教师的步伐。听完了课,雪来到了校长办公室,校长告诉雪,上次应聘的谢老师已经辞去了那边的工作,要过来。学校只有一个名额,只能对雪说抱歉。雪没有失望,仍满怀感激地对校长说:不要紧,谢谢您能给我这次听课的机会。张校长有些歉意地说:小雪,如果你不介意,可以经常来我们学校听课,我们随时欢迎。不知为什么,这话让雪真的很感动。那一刻,让雪更加坚信:只要努力,她一定可以打开s城教育的大门。

 雪,走了,在淅淅沥沥的雨中......尽管唯有的一线希望成为泡影,但雪丝毫不觉得失望,她的心头盈满了被人信赖的喜悦。

    晚上,夫君回来了,雪把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夫君。夫君说雪太实诚,其实张校长已给了你机会,你自己没抓住。雪不解!夫君说:“如果当初见面时你给校长一个红包,说不定这名额就是你的了。你同学不是这样教过你吗?你自己总不知道争取。”雪抬眼望了望夫君,无奈地苦笑:“第一次见面就这样,不太好吧。再说,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吧,谢老师已经在先,我又怎能去抢她的名额呢?”雪觉得自己就算找不到工作,也

不会做这样的事。这是雪的原则。雪不知道,这样的处事原则在如今社会实在是太out了。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雪只觉得心头空荡荡的,好像丢失了什么,雪知道那感觉其实叫失落。雪有些茫然无助,草草吃了点东西,便在窗前呆呆地坐着,想着重新设计自己求职的思路。雪知道现实就是现实,它或许就是“残酷”两个字。尽管如此,雪觉得自己还是不能放弃。雪决定根据师资招聘栏里的信息,到那些缺教师的学校去登门自荐。雪知道这是对自己体力意志及各种能力的综合考验。一个外地人,在s城人眼里那是乡下人的乡下人,却想凭自己的努力重新站上讲台,或许真的只是一种天真。雪其实并不笨,她能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但她不能不努力就被世俗的想法吓倒而放弃。最起码自己应该去尝试一下,体会一下被校长拒绝的滋味那也是人生的一种经历不是?

雪开始了登门自荐的旅程。这天,20103月的s城依然有那么一点点的寒冷。雪拎着一个包出了门。走在冷冷的风中,除了偶尔掠过心头的那一点点孤独,雪的心中竟有一份新奇和激动。不知道前面路上等待自己的是什么?雪想去的地点是和平小学。方向感极差的雪只有一边走一边问,幸运的是在每一个需要拐弯的地方,雪都能看到有几个佩戴红袖章的志愿者,雪只要一开口,他们都会热情地告诉雪和平小学的方向。雪穿过一条马路折进一个小区终于来到了和平小学的门口。雪静静地站着,凝视着校门口那遒劲有力的“和平小学”四个字,突然感觉莫名地心慌和害怕。雪不知道该怎么跟门卫说,于是便在门口徘徊。门卫觉得有点奇怪,问道:“你有事吗?雪一下慌了,怯怯地说:“我是来应聘的,请问你们这还需要老师吗?”门卫认真地看了雪一眼,很亲切地说:”那我帮你问问。说罢便拨通了校长室的电话。雪从他和校长的谈话中知道他们并不缺老师。刚准备走,没想到门卫叫住了雪:“校长叫你上去。”说罢便打开了大门。雪知道没有希望,但能见见校长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呀。雪上了二楼,找到了校长办公室。雪看到了一位朴实而年轻的女教师。雪不以为她就是校长,正待开口,那位女教师发话了:“你是刚才门卫报告来应聘的老师?来,先喝一杯茶。”雪双手接过那杯热气腾腾的清茶,顿时觉得一股暖流涌遍全身。雪没有喝,只把它暖暖地捧在手心。雪看出了那位女教师就是校长,校长看了看雪的简历并询问了一下雪的情况。知道雪是军嫂后她更是热情。她关切地说:“我们学校也有几位军嫂,你们挺不容易的。只是我们现在需要年轻的教师,我们学校的教师太老年化了。不过以你的条件,应该是能够找到学校的,你要抓紧时间哟。”对于一位陌生的求职者,这位校长能表现出这样的热情和关心,这不能不让雪感动。走在回家的路上,雪的心里亮开了一扇窗,多好的人呀,连拒绝也这么地暖人心。登门的第一站让雪有了自信!谢谢你,和平小学的校长!雪在心里默默地说。从和平小学出来已是11点,踩着雨中的石子路,雪突然感觉腹中饥饿,不!是心灵的饥饿!雪需要给自己来一点心灵的鸡汤。雪慢慢踱至一个路边的汤面馆,要了一碗鸡汤面,美美地犒劳了一下自己的胃,然后便回家了。一回到家,雪便拿出那本小本子,在第二所学校上面做了一个红红的标记。准备明天向第二站——玉林路小学前进。

北风,冷雨中,雪又踏上了去玉林路小学的征程。雪晕车,很怕坐车,喜欢步行。喜欢一步一步走在水泥路上的感觉,好像在用自己的脚去度量漫漫人生一样,一步一个脚印,厚实而凝重!雪觉得那有一种恰同学少年的意气和豪放!雪有那种感觉——拥抱苍穹的激越!在这样一种感觉中,雪不知不觉走了好长一段路程,穿过吴公大桥,继续往前走,奇怪的是雪没有看到一个行人。雪遥望前方,路茫茫......回首身后,路也茫茫......除了来来往往的车辆整个马路上就雪一个人。雪走呀走……渐渐地,雪感觉有点累了,先前的雄心壮志在凄风冷雨中消失殆尽。雪的脚实在提不起来了!在漫漫长路面前,雪深刻地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卑微和渺小。这城市的水泥路和家乡的石子路永远不一样:城市的水泥路永远没有尽头,这就是城市的深度与广度!不像家乡的石子路,走走,停停,蹦蹦,跳跳就到了尽头。看来用这种最原始最生态的方式——步行,到一个目的地是不可能的。哈哈!真的是山里妹子进城了!雪嘲笑自己!雪不准备再徒步前行了。望着从身边穿过的车辆,雪觉得自己首先要做的便是跟上城市的节奏——快!雪便沿路去找站台。还好,不远处就有一个站台。雪加快了脚步,刚到站台就有一辆公交开了过来,雪闷头上了公交,等到坐定一问才知道这公交不到玉林路小学。不过雪可以在下一站换车。雪感觉有那么一点点累,在公交停下来后,便随着人群下了车。下了车的雪根本找不到方向,在人头攒动的站台上她的心仿佛被撂到了荒岛。那一份铭心的孤独让雪不知何去何从。还好的是处处有热心人,雪在路人的指点下坐上了去玉林路小学的公交。在军徽路口,雪下了车,一路询问几经弯拐在1115分时雪终于到了玉林路小学。雪发现s城的小学几乎都是建在居民区里,一律地绿树青杉相映,喷泉假山,绿草鲜花点缀其间,真有琼楼玉宇的美。每到一个学校,雪都要发出这样的感慨:大城市的孩子真幸福呀。生活在花园式的学校里,每天和着清风读书习字,在林荫道上奔跑嬉戏无论如何都彰显着童年的快乐。雪到了门卫处,或许因为经历过,所以不再胆怯。雪礼貌地问门卫:“大叔,能帮我找一下你们校长吗?”门卫大叔满脸歉意地说:“对不起,我们校长已经出去了,刚出去,你早来几分钟就好了。”门卫大叔问雪的来意,雪说是来应聘的。大叔表现出格外的热情,他看了看雪,说:“要么你先去吃饭吧。下午再来。”雪抬腕看了看表,1120分,正好是午饭时间,雪下意识地发现自己竟有些饿了。摸摸额头,竟有一些汗粒,雪知道这是饥饿的征兆。还是先出去买点东西填饱肚子再说。雪最不能耐饿,一饿起来便会浑身冒汗,双腿无力,而且人也会发抖,那感觉就好像是大病来临一样。雪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点低血糖。雪匆匆走出了小区,满以为一出小区就可以找到饮食店或商店,可令雪诧异的是这条街上竟没有一家小食店。雪拖着沉重的步子穿过了一条街向左走到了另一条马路上,马路很是宽阔,车辆来往穿梭,在一个拐弯口雪看到了一些胸前挂着各种牌子的人,雪知道那就是找不到固定工作的农民工。这种镜头雪只在电视里见过,没想到在s城的街头让雪目睹了。走近了,雪能清晰地看清他们脖子上挂着的牌子的名称和价格:泥水匠,每天200元,清洗油烟机80元一台,空调拆装150元,房屋补漏……等等。嘿嘿,还明码标价呢。不知为什么当雪经过他们身旁时,竟然从心底里对他们油然而生一种敬意!其实他们这样等在街头,任人挑选,不也是对自己能力和生活的一种挑战吗?雪这样想着时觉得自己就是他们中的一员,只是胸前没有挂一个牌子而已。这样想着的雪心里竟莫名地感觉有些悲戚,疲劳加上饥饿,雪实在撑不住了,便坐在路旁休息。就这样走走停停,雪终于看见了一家小餐馆,雪想也没想就一头钻了进去。等到坐定,雪才发现这是一家极其简陋的餐馆,中间一条走廊,两边各四张条桌,室内的环境卫生也极差。雪抬头看了一下价目表,全是一些盖浇饭之类的。雪要了一份牛肉盖浇饭,等服务员把饭端到面前,雪的眼睛便直了——这是什么饭呀?米饭泛黄,浇头粘稠稠的,发出一种难闻的味道。雪想说什么还是忍住什么也没有说。雪很艰难地吃了一些饭粒,算是充饥吧。雪真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竟会流露街头,饥不择食。这就是生活么?雪的眼里盈满了泪,泪水顺着脸颊流入嘴角,涩涩的,咸咸的,这滋味一直沁入雪的心里,雪感到有些莫名的难受。雪出了餐馆往回走,等她再走进小区时已是下午两点。雪刚进小区的大门,便觉得胃隐隐不舒服,胃内的食物翻江倒海往上涌,“哇……”雪吐了一地。雪只感觉到全身乏力,头晕得厉害。雪想应该是食物中毒了。雪知道这样子去见校长肯定不行了,便支撑着在小区的长椅上静静地躺了一会,感觉稍好一点了便踏上了回家的路。雪已完全失去方向,在哪找公交车站呢?雪这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回家,好好睡一觉。可胃一阵一阵绞痛,雪莫名地感到有些害怕,自己该不会……雪不相信自己的生命会这样脆弱!雪就这样走着……蓦然,她看到了一辆“的士”,雪赶忙挥手,的士停下了,雪像抓到了救命的稻草,庆幸天无绝人之路。想也没想就对司机说:“同德北路吴公医院”。一上的士,雪强忍着疼痛迷迷糊糊睡去了,等她再次醒来,已到了医院门口。好心的司机把雪送到了急诊室。挂号,检查,医生确诊为“食物中毒”,需要打点滴。雪被安排到急诊病房。躺在白色的病床上,雪的心掠过一种从未有过的伤——流落他乡的自己竟变成这般模样。泪如泉般涌出眼眶,湿了脸庞,湿了枕巾,也湿了雪曾经一度的自信。等雪从医院出来,已是华灯初上,穿过霓虹闪烁的街道回到家中,孩子孤零零地站在冷冷风中等待雪的归来。一看到雪,便直扑过来:“妈,你去哪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雪笑笑说:“没什么,孩子,肚子饿了吧,妈妈也饿了。走,妈给你做饭去。”雪在说这些的时候鼻子一酸,泪又止不住流了下来。雪悄悄擦去眼泪,不想让孩子看到。雪硬是强打精神给孩子做完了饭。待雪忙完一切,已是深夜,雪疲惫至极,倒头便呼呼睡去。

等雪睁开眼睛,已是第二天的上午,雪一看表,吓了一跳:天啦,十点了,孩子读书早迟到了。雪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床上,小家伙人也不见了。只见桌上留着一张纸条:妈,今天我拿了钱自己买早餐上学去了,我看你睡得很香,不想打扰你,昨天你肯定累坏了。好好睡吧。爱你的儿子。雪久久地看着这张纸条,泪再一次夺眶而出。是呀,孩子的懂事是雪心中唯一的安慰。雪想想自己昨天的经历,不能不心酸:校长没见到,倒把自己身体弄垮了。劳命伤财,不是么?雪无奈地笑了。难道就这样在家里听天由命吗?雪真的不能够!雪还是觉得不能放弃。雪开始调整自己的求职思路。雪觉得应该先向需要招聘老师的学校投递简历,然后再登门,这样效果也许会好得多。

    雪就这样笃定而虔诚地开始了在别人看来有些幼稚的傻傻的行动。她跑到楼下的打印室,把简历复印了5份。这5份简历寄给谁呢?雪第一个想到的是区教育局局长。当雪把这个想法告诉夫君时,却落来夫君的一顿嘲笑:“妹,你也太幼稚了,人家堂堂局长,工作那么忙,怎么会看你这种东西?你以为这是八十年代呀?这是经济时代,是人民币主宰一切的时代。别那么天真,不知天高地厚了,好不?我的夫人。”雪笑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尽管物欲横流,但雪依然相信,这个世界一定还有真诚与美好。因为雪的心中就怀揣着这样一份美好。雪常常喜欢把事情从好的方面想。因此,她的世界总是那么纯粹和快乐。雪其实也知道自己这样做也许是有点天真,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但雪又觉得必须这么做,而且这样做根本没什么损失。大不了局长看也不看顺手把信笺和简历扔进纸篓;或者在心底里嘲笑雪没有自知之明。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雪又看不到。说不定万一局长心情好,拆开一看,能够激起他的那么一点点怜悯和发自内心的同情,或许还真能圆了雪求职的梦。当然,雪说的是“万一”,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希望,雪觉得都应该一试。没有人能阻止雪的行动。雪在那一天把五份简历都投出去了。教育局长一份,其他四份分别寄给了四所需要招聘教师的学校。雪在给局长的简历中还附上了这样一封信:

尊敬的高局长:

您好!

春风拂面,s城终于绽开了阳光的笑脸。徘徊在玉林路上,隔着院墙听玉林路小学校园内书声琅琅,心便会无端地生出几许感伤和惆怅。如果在家乡,此时的我也一定站在讲台上,神采飞扬!可为了夫君保家卫国的责任,为了一个家的完整,如今的我却只能在城市的街头流浪……

高局长,我叫迟雪,一名来自常陵的乡村女教师,也是一名部队的军嫂。冒昧地提笔给您写信,内心其实有太多的辛酸和沉重。年少时永远都不会懂,选择了军人就选择了流浪与艰辛。在坚持了长达13年的分居之后,我们总算有了一个完整的家——我和孩子已随夫落户s城。可为了这在常人眼里最基本的“幸福”,我却要付出超出生命之重的代价——我必须离开工作了近二十年的讲台。在s城,重又面临求职的艰难。想想自己从一个年少无知的师范生成长为具有自己教学风格的县级骨干教师,那一步步挑战并超越自己的过程为我的人生留下了一串串朴实而厚重的脚印,回首曾经,我淡定从容——青春的行囊里写满了锐气与自信。而今,生活又把我送到20年前的那一个起点。没有了风华正茂的年龄,没有镀金的文凭,仅仅怀揣着流金岁月里那点点寒碜的凭证,我又怎能敲开s城教育的大门?心,在彷徨中矛盾,我不知道在求职的道路上,等待我的将是一番怎样的艰辛,但我依然必须用百倍的勇气和真诚去叩门。在s城的这段日子里,我没敢懈怠,积极地去了解s城教育的各种信息,甚至还徒步走访了许多需要招聘教师的学校。尽管希望渺茫,但收获却不少。我基本了解了区内各学校的校容校貌,还有幸听了大灵小学,和平路小学的几位骨干教师的课,这一切使我流浪的日子有了活力,有了色彩。很多的时候,我甚至都已忘记自己还不是s城的教师还只是个局外人呢。当然,也许无论我怎样努力,我都无法成为s城的一名教师,但我不会放弃,我会一直朝这个目标走下去。不管结果如何,对于我来说,那追求的过程就是人生的一种收获。

高局长,不知为什么,彷徨中,我总会想到您,总会不自禁地想象您严肃或亲切的笑容。总是那么地相信,您一定有一颗大爱的心!真的好想走近您!其实走近您的方式有很多种:部队领导说可以通过双拥办找您;如今在罗湖工作的昔日同窗说他可以通过罗湖教育局领导找您……我拒绝了他们的热心。我想把我心灵的声音用洁白的信笺封存,轻轻读与您听,这个世界唯有真诚才能打动人心,您说对吗?

在这陌生的城市,举目无亲。如果有您不经意的指点温暖我求职的旅程,那我该是何其幸运!感恩今生!

祝您

快乐随心                               真诚的求职者:迟雪

                                        2010318

雪虔诚地把五份信笺投进了邮筒,虽然雪也知道也许自己是白忙活一场。但不知为什么那一刻雪觉得非常快乐。也许没有希冀的希冀也能给人带来那么一点点莫名的欣喜。雪没有等待,又开始了她的自荐之旅。在随后的一段日子里雪又走访了若泰小学,水灵路小学,清溪小学,滨城小学……尽管没有太多的收获,但情况也没有想象中的糟,最起码雪没有遭到任何讥讽和嘲笑。

一天,雪又出了门,不经意间发现小区里有一个幼儿园。雪想:实在找不到工作,去幼儿园做老师也不错呀,最起码可以稍微减轻家庭的经济困难。雪有些随意地来到了幼儿园门口,向门卫说明了来意。门卫很是热情,马上联系园长。没过多久,园长满面春风出来了,雪的眼睛一亮——好端庄!好亲切!园长微笑着把雪带到了她的办公室。很奇怪,雪和她竟有一见如故的感觉。雪大方地递上简历。园长接过去后很认真地看了一会,抬头朝雪一笑,说:”小雪,你很优秀,你能来我这工作,我会很开心的。我特别喜欢你的微笑,像春天一样可爱而温暖。相由心生,看得出你是一个非常有爱心的人。不过,我们是私家幼儿园,工资比不上公立幼儿园。怕委屈了你。如果你不嫌弃,明天就可以上班。园长的一席话让雪有点不知所措甚至受宠若惊,竟一脸绯红。雪忙谦虚地说:“承蒙园长看得起,我回去和爱人商量一下,明天再给你答复。”园长微微笑着,向雪伸出了手,雪紧紧握住了园长的手。那一刻被人欣赏的幸福甜透了雪的心。告别园长,走在回家的路上,雪很惊讶园长超人的洞察力,她真的看到雪心里去了。雪确实是个阳光的心中有“爱”的人,她爱生活,爱事业,爱学生,爱身边的每一个亲人。虽然物质生活不富裕,但她的精神世界却生动丰盈。真的!雪觉得如果能在园长手下工作,应该是一件非常愉悦的事情。晚上,夫君回来了,雪向他汇报了白天的喜悦,并试探性地问:“老公,这里小学教师做不成,要不先做做幼儿教师吧,最起码可以减轻你的经济负担。你说行吗?”没想到夫君断然回绝了。“不行!一旦你做了幼儿园教师,以你的性格,你就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去了,就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找工作了。那么,你就有可能会失去许多机会。我还是希望你做你的小学教师。再说幼儿教师更多的是需要年轻活泼,你别看你现在还有三分活泼,再过几年你就不香了。中小学教师就不一样了,年龄稍长一点,经验丰富,家长会更信赖。你的事业青春期最起码可以推迟510年。雪没想到夫君平时不声不响,看问题却蛮深刻。雪觉得夫君说得在理,便和那位园长说“抱歉”了。尽管没有成为园长手下的兵,但雪真的很开心,因为园长的那些话让雪在求职的道路上又增添了几份自信。于是,雪便又开始了没有希望的等待,在无望的等待中继续一个学校一个学校去找寻。雪期待那一份旷世的真诚或许能打开s城教育的大门。

一个周末的早晨,天还有那么一点点阴冷。雪慵懒在床上安慰自己:今天什么都不想,开开心心陪孩子。“生活是一首歌……”手机铃声响了,雪拿起一听,对方就问:“您寄过快递吗?”雪说:“寄过。”“请你十点以前不要离开,我会来找你。”雪感觉很纳闷:这会是谁呢?雪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到她的家里来。雪寄过五封快递,难道是收到简历的哪一位校长要来面试?不可能吧?雪满腹狐疑,但又找不到更好的解释。不行!得赶快起床!雪和夫君开始了电视镜头里的特写:兵分两路。夫君急匆匆去买水果香烟,雪快速布置房间。铺床,摆沙发,组合茶几。雪把两条凳子合在一起蒙上纱巾就是一个简易茶几,再把夫君买来的时尚水果红提,车厘子,桂圆,台芒分盘摆在茶几上,新鲜水果经过水的洗涤色泽更加鲜艳。红得发亮,黄得耀眼,紫得晶莹……小小的房间弥漫着淡淡的清香!雪和夫君相对而坐,用十二分的真诚等待陌生来访者的敲门,期待奇迹的发生。

十点差5分,门铃响了,雪和夫君连忙打开门,一看,是快递员!原来是雪的姐姐给雪寄来的一些证件。白忙一番,虚喜一场!雪和夫君相视一笑!儿子倒开心了:“妈,今天我们一起享受水果大餐。”雪苦笑着拍拍儿子的小脑袋,“小馋猫,这些水果赏给你了!”雪觉得这一幕真的有点戏剧化。是呀,谁说生活本身不就是戏剧呢?

生活给雪开了个小小的玩笑。但雪没有灰心,反而勇气倍增。或许这就是雪的个性!

    幸运之神总是垂青那些孜孜以求的人。那是一个飘着小雨的下午,雪在外苦苦找了一天回来,正准备给孩子做晚饭,这时电话响了,雪拿起一看,区号显示是s城的,雪有些纳闷。接通了电话,电话里传来一个亲切的声音:“你是小雪吗?我是高局长,我看了一下你的简历,你只有一个条件不符合要求——文凭不合要求。”雪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激动得语无伦次:“高局长,如果我拿到了文凭,那明年可以吗?”“如果明年我在位的话,我愿意帮助你。”高局长的声音是那样亲和而有力。雪紧张得连谢谢都没说就挂掉了电话。放下电话,雪的心像长出了翅膀,高兴得简直要飞了起来。“耶!”雪在租来的小屋里雀跃,像孩子一样手舞足蹈。高局长的话像涓涓清泉沁润着雪那颗疲惫而又茫然的心。对雪来说,这声音如同天籁。“只有一个条件不合要求——文凭。”雪反复嘀咕着高局长的这句话。又一想,如果我能拿到文凭,是不是有希望呢?那些大学毕业生不是也要7月份拿到文凭才毕业吗?如果我能在7月份之前拿到文凭,是不是可以和这批大学生一样招聘进来呢?雪这样一想,懊悔极了,刚才在电话里怎么没跟高局长说呢?雪这样想着:当务之急是一定要拿到本科文凭。让雪心头还能掠过一线希望的是雪正好已修完了中央广播电视大学的除电脑以外的所有课程,本来是可以上半年毕业拿文凭的。可因为雪还有一科没参加考试(因为去年随军到了z城),听班主任林老师说文凭要推迟到下半年拿。怎么办呢?雪傻傻地想着……如果……雪在心中重复着一种假设——如果高局长能给她这样的机会,雪就回去找班主任老师看能不能把文凭办下来。雪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去找高局长,跟他说出心里的想法。行就行,不行也没关系,那就等明年拿到文凭再说。雪一想着要找高局长,就觉得自己有些幼稚得可笑。多么的异想天开呀!一个流浪街头的“浪子”竟敢找局长!可不知为什么,雪觉得心中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支持着她,雪知道那其实是自己那颗不肯屈从命运的心的无助但依然坚定的呐喊。雪决定了,一定要找到高局长跟他说明自己的情况。明天就出发!

45日,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雪的窗台,雪就醒了。雪开始了晨跑,这是雪坚持了二十年的习惯。在习习的晨风里迈步清扬,雪觉得那不仅是身体的锻炼更是思维的早操。雪常喜欢在跑步时思考,觉得那一步步的跨越就是在度量自己的人生。雪常常在这样的跨越里沉淀自己的思想,飞扬自己的心情。对雪来说,每天的晨跑真的是一件无比美妙的事情。此时的雪又飞奔在和平江路上,她的心有些兴奋和不安,今天就要去见高局长了,一切都会像她想象中的那么顺利吗?

晨跑回来,吃过早点,收拾停当,雪就出发了。出门的那一刻,雪还真觉得自己有点英雄的范。那淡淡的浅笑里折射出一种无所畏惧的勇敢。可不知为什么,刚一走出小区的门,雪发现自己的脚步放慢了,心跳得厉害。雪不停地对自己说:“真的就这样去找局长吗?我——一个街头的流浪者,竟想见局长?局长是什么人呀?你想见就能见?雪想起夫君说过部队领导想见高局都难。而自己不过是一个卑微的军嫂……”想到这些,雪不知不觉地停下了脚步,所有的勇气在一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雪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转了一圈,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小区的门口,雪无奈地走在回家的路上,那一刻,雪深深地认识到:自己原本是这样胆小。

46日,阳光依然灿烂。尽管昨天失去了勇气,但那个美好的念想不会改变。雪告诉自己,今天一定要去!勇敢些,别怕!雪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雪出发了。一路上雪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想。往前,往前!近了,近了……雪来到了教育局的大楼里。在打开电梯的那一瞬间,雪又顿住了:

真的就这样上去吗?没有预约,这样冒昧地进去,高局长会怎样看你?你以为这真是勇敢吗?这是不知天高地厚!这是无知!也不想想自己,一个山里丫头……雪不敢往下想,掉头跑出了大楼。雪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竟这般怯弱。

47日,雪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眉间竟然含笑,前两天的失败并没有将雪打倒。山里丫头晨起的第一个愿望便是:今天还是要去找高局长!谁都无法想象,雪想见高局长的那份强烈的渴望。

静静地,雪端坐桌前,看表,已是8点。雪想还是先给高局长打一个电话吧。可拿起电话又迟疑了:局长该没这么早吧,再等等……853分,雪鼓起勇气,拨通了局长室的电话,电话通了,嘟响着,雪既紧张又害怕。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雪安慰自己:“今天高局长不在,明天再去!”雪知道自己是在用美丽的借口搪塞心底的无助。

48日,窗外已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一早起来,儿子便高兴地抱着雪说:“妈,今天星期五,明天我就可以去公园玩咯。”雪笑笑,年幼的孩子永远不会懂得母亲的艰难和心伤。是呀,又到星期五了,一周又过去了,雪在自己的胆小、怯弱、自卑中已送走了三个明天了。可雪连教育局都不敢去,更别说局长办公室了。这是怎么啦?曾经的勇气和胆量呢?冥冥之中,雪仿佛又听到了自己的声音:雪,去吧,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你就要做百分之百的努力。只要自己努力过了,你就不会后悔,为了自己的理想,勇敢点吧。相信高局长会理解你的执着和无助的。他不会轻视你的卑微,去吧!

然而,雪发现自己终究没有勇气迈出自己的脚步。也许见高局长,真的只能成为雪的一个很美很美的梦。有梦也好,它最起码可以让现实弥漫着希望的温馨。

49日,不能忘记的是昨夜的梦境。那是怎样的一种惊险与美好呀。雪梦见自己攀援在绝壁上,手和膝盖都磨出了血。正当雪要攀着一个凸出的石块向上蹬时,脚下一滑,整个人眼看就要坠入万丈深渊。这时,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了雪的手臂,把雪拉上了崖顶。雪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面容,梦就已醒。尽管惊出了一身冷汗,但这个梦却让雪对生活充满了憧憬。雪竟会莫名地这样想:高局长就是我梦里的恩人,对吗?那双有力的大手,将赋予我新的人生。对不对?人都说“当真诚如金,梦就可以成真!”雪相信。

    是那个梦给了雪希望和力量。雪在411日的早上终于来到了教育局。尽管心中有太多的紧张和害怕,但雪顾不了那么多。雪来到了12楼,看到局长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雪的心仿佛要跳出胸膛。雪知道那是紧张和兴奋揉杂在一起的情感。雪站在局长室靠北的走廊上,这走廊旁边的墙上有两个房间挂着副局长室的牌子。走廊是东西向的,它和那条南北向的走廊相交成“T”字,雪站在“T”字的交点上刚好可以看到局长办公室的门。而“T”字交点的背后就是步行楼梯的出入口,很少有人出入。(十二层耶,估计在这上班的人都会坐前面大门的电梯)雪就站在这里,她觉得这是一个最好的掩蔽所,可以不被别人发现。这一刻雪觉得自己仿佛就是电视里的那些“特工”,雪不禁洒然一笑。看看表,850分。雪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可以看得到局长,但雪决定决不放弃,今天一定要见到局长!雪努力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静静地满怀信心地等待着。这时,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过来,雪猜想着他可能是副局长,他很友善地问雪:“你找谁?”雪的脸倏地一下红了,怯怯地说我找高局长。那个人笑了笑说:“高局长在开会,要不要我去告诉他。”雪急忙说:“不,不用,我在这等他就行。”””” “高局长在开会。”这话让雪吃了一颗定心丸。说明高局长今天在!也不知过了多久,雪看到顾副局长从办公室出来了。雪连忙把头别过去,雪不想让顾副局长看到自己。可顾副局长似乎认出了雪,有意朝雪看了看,迟疑了一会,便朝洗漱间去了。雪惊出了一身汗,她不想让顾副局长再看到自己(因为雪曾经找过他),于是便逃也似的跑到了会议室的那一边。 隔着墙壁,雪似乎能听到里面人说话的声音。雪不知会议要开多久,这样站在会议室门外影响不好,于是雪便退到走廊外面的出口处,这里不易被人注意,可以听得到会议室的声音,但看不到会议室的门。雪担心会议一散,会找不到高局长,于是便不时走出来。站在会议室门外。当雪第N次走在会议室门外时,那个雪猜测是副局长的人又看到了雪,他笑着对雪说:“你还没走呀,我替你告诉高局长吧。”雪慌了,忙说:“不要!不要!”雪冒昧来访,不想打扰局长的正常工作,雪只想等会议结束后能见见局长,把自己内心的想法告诉他。雪正在想这些的时候,没想到高局长竟出来了,肯定是那位副局长告诉了高局长说雪在等着见他。高局长笑容可掬地朝雪走来,不知为什么雪的心在那一刻竟莫名的平静。雪没有想到高局长是这样的平易与亲切。高局长看到雪颇感意外,问:“你找谁?”雪镇定地说:“我就找您!”“请问有什么事吗?”高局长的话依然亲切。“高局长,我就是曾经给您写过信的迟雪。”“哦,”高局长似乎想起了是有这么回事,“那你再等我一会,等我开完会后你再到我办公室去。”雪像做梦般有点不知所措,这就是高局长吗?我就这样见到了自己在心中想象过无数遍的高局长。雪不敢相信!用力地拧了一下手臂,疼!是真的!没过多久,高局长就从会议室出来了。雪随着高局长来到了他的办公室。高局长要雪坐在办公室靠门口的那个座位上,雪竟然一点也不感觉害怕,很自然地静静地坐着。这时顾副局长从走廊经过,特意朝局长室看了看,应该认出了雪,于是故意向局长请示工作,雪看得出他是想再辨认一下到底是不是曾经找过他的那个人。雪很镇静地坐着,没有说话。等顾副局长走了,雪才开始虔诚地向高局长说了自己的情况。雪平静而大胆地说:“高局长,他们大学毕业生不也没有文凭吗?如果我能像大学生那样在7月份拿到文凭,那么我可以招聘吗?”高局长笑了笑说:“如果你能在6月底拿到文凭,我还是可以帮你。这样吧,我先给你找一个学校,你去找他们校长。”说罢便拿起电话,高局长是用s城的方言说的,雪听不大懂,但雪隐隐听得出高局长在电话里向对方推荐自己。雪静静地望着高局长,多好的人呀:随和,亲切,朴实,宅心仁厚!雪想:一切伟大的人格都是这样!高局长打完电话,便对雪说:“我已经给你联系好单位了,过几天你到大洋镇小学找陈校长。”雪不知道如何感激,便悄悄拿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一点心意,虔诚地放在高局长办公室的桌上,还没等雪开口,高局长的脸色就变得严肃了,“赶快把它拿回去,共产党像我高峻山这样的人还是有的。如果你这样的话,你的工作我就帮不了了。”雪能感受到高局长真的生气了,但雪又是多么想表示自己的感谢呀。高局长也看出了雪的真诚和窘迫,便笑微微地说:“等你到了单位,好好工作,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这话让雪感觉如慈父般亲切。真的!雪只好收回自己的心意。雪知道自己这样做真的很世俗,但除此以外,雪实在找不出更好的表示感谢的方式。庆幸的是高局长并没有因此而轻视雪。他总是那样笑微微的样子!“高局长,可以把您的电话号码告诉我吗?”雪想也没想竟说出了这句话。话一出口雪就后悔了!怎么可以这样冒昧和唐突呢?雪只觉得脸一阵绯红。高局长笑微微地果断地摇了摇头,“不可以!”雪没有感到失望,她能理解!一个局长的手机怎么可以随便给人呢。但雪清楚地知道以后还有许多事情得找高局长帮忙。雪想了想很虔诚很郑重地对高局长说:“高局长,那我以后还可以跟您联系吗?怎么跟您联系呢?”高局长嘿嘿一笑,说:“当然可以!有什么事情你随时可以到这里来找我。”雪笑了,那是多么开心的笑呀,那是幸福跳跃在心尖的笑。雪觉得这一天创造了自己生命的奇迹。雪轻轻离开了高局长的办公室,正想沿着原路往回走,没想到高局长叫住了雪,“小雪,你走错了,往这边走,电梯在这边。”雪真的无法形容自己内心的感动。这声音好像凝结了火的力量,让雪感到透彻心骨的温暖。高局长把雪送到了电梯旁并为雪按开了电梯,雪进了电梯,在电梯门即将关上的一刹那,雪情不自禁地朝高局长挥了挥手“高局长,再见!”电梯关上了,才几秒钟的功夫,雪便来到了一楼出口处,走出电梯,雪发现脸上竟然有泪滴。雪知道这是被真情感动的泪,这泪一直甜蜜到雪的心里。雪擦干眼泪,幸福得像长了翅膀的小鸟 “飞”回了家。雪迫不及待地把这好消息告诉了夫君,她要和人分享这来之不易的快乐!雪决定明天就去大洋镇小学找陈校长。

一夜无眠,那是兴奋在神经里作祟。雪早早起床,安排好孩子上学就出门了。一路辗转,雪终于来到了大洋镇小学。雪一看,大洋镇小学没有一个人,学校好像在施工中。雪问门卫才知道原来学校在大修,校长在大洋镇中学那边。雪在路人的指点下在11点才到达大洋镇中学。雪见到了陈校长。可能是因为高局长的关系,陈校长对雪格外热情。他招呼雪坐下,雪递上了自己的简历,陈校长快速浏览了一遍,便说:“现在就业不是那么容易,特别是你们部队的,那就更难了。我这里还有一位军嫂,和你是老乡。她找了五年了,现在在我这代课。”雪真诚地说:“是呀,找工作真的不容易。谢谢陈校长能给我这样一个机会。”陈校长问雪:“你什么时候来实习?”雪想了想,雪还要回老家去办文凭,估计时间应在“五一”劳动节之后才能回来,便说:“五月十日我来实习。”雪和陈校长这样约定好后就告辞了。

走出大洋镇中学,雪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虽然经历了一些苦难,可命运对她依然是那样恩宠。在命运的拐角处总能遇到生命中的贵人。雪一路哼着五音不全的小调,不知不觉回到了家中。这边的一切都做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一张文凭了。雪的心里又生出许多的忐忑:文凭会像雪想象中的那样拿得到吗?如果拿不到文凭,那么之前所做的努力岂不是白费?真不知等待雪的将是什么。雪不想多想,雪决定明天就回老家。

    雪带着一个坚定的信念回到了老家。这个坚定的信念便是一定要拿到文凭。而事实上雪已经修完了中央广播电视大学的除电脑(雪因为人到z城没有参考)以外的所有课程,刚好应该六月份拿文凭。而问题是雪现在还有一门电脑未考,所以文凭必须推迟到下半年。雪现在要做的事是先必须参加424日的补考,等到六月份成绩出来,才可以办文凭。而这时上半年的文凭基本上都办好了。所以雪的文凭无论如何都要到下半年了。雪的班主任老师告诉雪:“真的很遗憾!”雪又询问了在省校的朋友,对方的回答让雪彻底失去了希望“你就是找到国家主席也没用。”但雪还是不想放弃,不管怎样,先参加考试再说。

424日,雪在常陵市电大参加了中央电大的计算机科目的补考。考试完毕雪便直接找到了市电大的校长,一见面才知道校长原来就是常陵师范学校(雪的母校)的教务科长。张校长很真诚地告诉雪,他说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帮你,但这事真的不行,现在上半年你们这一批的文凭都在办了,而你的计算机考试分数必须到六月份才能出来,再快也赶不上了。雪失望了,泪水老是那样不争气,点点跑出眼眶,洗刷着雪的坚强。雪一个人默默地走出了市电大的校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就这样放弃吗?雪问自己。不!我不能这样放弃!要知道s城那边的工作机会多难得呀。也许错过了这一次就错过了一生。不行!雪必须想办法!雪连夜赶到了省电大。雪到达省电大的时候已是晚上,雪在电大旁边的一家小旅馆住下了。疲劳加上心底的失望,雪觉得好累,一躺下就睡着了。

    第二天,雪起得很早。可能是昨夜睡得早的缘故吧。很奇怪的感觉,雪已经没有了昨天的失落和伤感。雪早早来到了省电大的校园,走在绿荫如盖的林荫道上,看着那些青春年少的男孩女孩从身旁走过,雪仿佛回到了20年前,那是青春被点燃的激越。雪下意识地看了看表,才719分,离上班时间还早着呢。雪索性来到了操场,漫步在400米的跑道上,雪强烈地感到体内的热血开始沸腾,激情张扬。是呀,20年前雪曾经是师范院校运动场上的健将。那长长的跑道留给雪的不仅仅是是鲜花和荣耀,更多的是让雪学会了勇敢与坚强。或许这就是运动的魅力。20年了,雪一直坚持长跑,一驰骋在跑道上雪便感觉自己依然年少,真的,那感觉真好!不

知不觉中已到了上班时间。雪很平静地来到了省电大的的办公大楼前。这是一栋气派恢弘的大楼,楼高8层,红檐白墙,黄色的琉璃瓦熠熠闪光,确有几分学府的范。雪的目的很明确——直接找学籍管理处处长。雪在二楼找到了处长办公室,雪看到门虚掩着,轻轻敲了敲,便听到很有礼貌的二字“请进”,雪不慌不忙甚至还有点理直气壮地走进了处长办公室。是“必须这样”的信念让雪战胜了一切恐惧。雪很镇定很真诚地向处长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处长听后无奈地摇头说:“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这是不可能的。我们还从没遇到过像你这样的情况。”为了让雪彻底地明白这种“不可能”的真实性,处长叫来了负责管理成绩和学籍的两名办事员周跑和李琼。周跑很郑重也很真诚地告诉雪:“你还有一科成绩没有出来,想要上半年拿文凭,真的不可能,我们不是不帮你。而是无法帮你。你不要白费精力了。”雪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局,所以一点都不感到失望。雪淡淡地说了一句:“那我去北京中央电大看看吧。”处长一听,笑了笑,我劝你还是不要去了,去了也是白去,何必冤枉花费精力和财力。雪不想放弃,无论如何她都要试一试。雪决定去北京。可雪从来没去过北京,更不知中央电大在哪儿,怎么找呀?雪正郁闷着,一个想法闪过她的脑际——上网查找。对!雪拍拍自己的脑门,这脑瓜子还顶用!关键时刻往往能生出大智慧。哈哈!雪竟笑出了声。雪快步来到了火车站旁的一家网吧。这个网吧很大,雪走进去感觉里面很黑,烟雾缭绕,空气污浊得令人无法呼吸。雪屏住呼吸迅速打开电脑,很快在网上查到了中央电大的地址和交通线路以及校长姓名和联系电话。雪做好一切准备,她甚至天真地想:如果真的需要,就是找教育部长她也要找。雪把这些信息揣在兜里立刻离开了网吧。下午2点多,雪坐上了去北京的列车。雪不知道等待她的将是什么,她真的不敢想也不愿去想。雪静静地坐在列车上,任滚滚的车轮将她带去远方,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雪想象着她将可能遭遇的一切......不管结果怎样,雪觉得都无须害怕!既然命运的缰绳已经将你拉到了这样一个拐角口,那么你就只能勇敢往前走。那种潜在心中的豁达渐渐战胜了雪心中游移的不安。雪开始欣赏窗外的风景。当夜幕为车窗拉上黑纱似的窗帘,雪便在这种静谧中沉淀了她的思维,安然睡去。等她醒来,列车已经到站。雪被拥挤的人群推下了车,毫无方向感的雪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看到了一个警察,如遇救星,便拿出纸条上的地址,虔诚地向警察叔叔求救。警察叔叔看了看地址,笑了笑,他不仅告诉雪该怎么走,还地把雪送到了不远的公交车站并告诉雪在哪一站下车。警察叔叔的热情让雪的心底沁过一丝温情!雪很顺利地找到了中央广播电视大学。就在复兴门内160号处,一栋黄瓦红墙的大楼孤零零地立着,没有绿蔓攀援的围墙,没有鲜花点缀的草地,更没有学府的那种钟灵之气。雪没有想到广播电视大学总部还没有省电大分校那般大气。让雪感到温暖的是这里的人都很热情,门卫阿姨在问明雪的来意后将雪带到了学籍管理处。说是学籍管理处,其实就是在一楼的楼梯间用玻璃架成三格,三个人在办公。门卫告诉雪找中间那个黄老师。雪静静站在黄老师办公桌的斜对面,不知道怎么开口。这时埋头工作的黄老师抬头看到了雪,不经意地问:“你找谁?”雪连忙走上前,轻轻地对黄老师说:“我就找您!”“找我?”黄老师一脸愕然,随即又恢复了常态,摆出那种爱理不理人的样子,“说吧,有什么事?”雪很诚恳地向黄老师说明了自己的来意。黄老师还没听完便断然回绝:“不可能的!”尽管雪早知道结果会是这样,但这话从黄老师嘴里说出来,雪真的不能接受。如果当初雪还存在一丝侥幸的话,那么黄老师的话血淋淋地残酷地破灭了雪的全部希望。雪没有任何表情地木然地站在原地。她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绝望就像家乡水田里的蚂蝗生生地吞噬着雪的每一根血管,雪双膝瘫软,脸色煞白。黄老师见雪脸色难看也不说话,便安慰雪说:“你先回去吧,别在这瞎耽误功夫。”雪呆呆地僵立着显得那么无助。她真的不能就这样回去。无论如何她都应该还做点什么。雪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抑制住心的疼痛,哽咽着说:“黄老师,您就帮帮忙吧,要知道这一纸文凭决定着我的命运。在s城找个工作真的不容易,如果错过了这一次也许就错过了我的一生。”雪现在真的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把本科文凭拿到。可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呢?谁能料到人生会有这样的变化呢?雪做梦也不会想到在她的不惑之年生活会有这样的转折 ——她会随夫君到s城,并且面临第二次就业。想想在家乡这小县城里,雪的生活是那么的惬意阳光:雪是单位里口碑极好小有名气的骨干,工作上的得心应手和游刃有余让雪无忧无虑。而今这一切全都得重新开始……想着这一切,泪水竟不自禁地流了下来。黄老师看到雪的这样子,似乎有了那么一点点同情。她想了想然后对雪说:“你的文凭上半年肯定是没办法了,这样吧,下半年我给你早点办出来。”对于雪来说,要等到下半年拿文凭的话,早晚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但雪还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下半年最早可以什么时候拿到文凭呢?”黄老师说:“我可以给你特事特办,71号你可以拿到。”雪一听,也只能如此了。毕竟71号和高局长约定的六月底相差不了多少。或许还有希望!雪这样安慰自己。雪含着泪谢过黄老师之后就走出了中央电大的校门。夕阳穿过梧桐洒下斑驳的树影,雪一个人走在完全陌生的街道上,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和害怕。一天了,雪还没有吃一点东西,此时的她尽管饥肠辘辘,但她没有食欲。北京之行除了将那万分之一的希望变成彻彻底底的绝望,雪实在没有任何收获。不吃东西可以,但不能不睡觉吧。雪觉得当务之急就是找一个地方好好睡一觉。雪看看四周全是高楼大厦,根本看不到有“酒店”或“旅馆”之类的。雪只好返身去向门卫打听。门卫大叔告诉雪电大后面就有教师宾馆。雪提着简单的行李来到了教师宾馆。宾馆前台服务的是一位典型的北方女孩。她身材高挑,肌肤莹润,一笑起来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让孤单单的雪真的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她笑盈盈地问:“大姐,要住宿吗?”雪点点头,并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房间价目表。这一看让雪有点瞠目,最便宜的也要598元。雪不好意思地问:“你们这还有较便宜一点的宾馆吗?”那位女孩笑了笑,让雪感到亲切的是这位漂亮的北京姑娘的笑里没有鄙夷与不屑,她真诚地告诉雪:“这里是二环,宾馆都是这个价。如果你要便宜一点,必须坐地铁到偏一点的地方去。离这里最近的就是公主坟了。你去吧,坐2号线,很方便的。出门就是地铁入口。”说句心里话,雪不是没有这五六百块钱。但雪舍不得,再说文凭还是个未知数,雪没有理由让自己享受。雪没有迟疑,拎起包就奔向2号地铁的入口。在入口处雪停住了:这就是咱首都北京的地铁站吗?阴暗潮湿,冷飕飕的空气中夹杂着一种难闻的气味,雪感觉有点晕。尽管这样,地铁站的人却不少,这是咱中国特色——人多。雪站在拥挤的人群中,被人流推上了车。车上更是挤成一片。雪发现自己两脚根本没有着地,而是被人夹着悬在车厢里。雪第一次那么深切地感受到城市人的悲哀。雪真担心车厢会不会挤爆。所幸的是这种状况在下一站时得到了改善,下车的人较多。雪终于可以喘口气了。雪就这样站了20分钟左右就到公主坟了。雪下了车,这时已是华灯初上。雪走在这个叫公主坟的地方,穿过那因岁月沧桑留下古韵的街道,那自小就在课本里认识的神圣首都北京让雪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失望。现在看来,s城的城市建设确实是无可比拟的。难怪s城人会有那么根深蒂固的优越感。尽管雪现在还没有喜欢上s城,但她还是要客观地说s城是具有现代美的。这样想着的雪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家旅馆门前,雪实在不想往前走了,就在这个有点像电视里的蓬莱客栈的旅馆里住下了。奇怪的是雪竟然一夜无梦。

    清晨醒来,雪无心欣赏首都北京的景色,急匆匆赶赴车站。她没有回s城,而是又返回到了省电大。雪又敲开了电大教务处长的门。“你怎么又来啦?”朱处长脸上的表情没有了上次的僵硬,语气也柔和了许多。雪微微笑笑说:“朱处长,对不起,我的文凭的事还得请您多帮忙。我去过了北京中央电大,学籍处的黄老师说了可以特事特办,要我过来找您具体落实。”雪不知为什么自然地省略了“下半年”三个字。朱处长一听,眉开眼笑,高兴地说:“那就好!那就好!只要他们上面答应了,该我们做 的事我们一定帮你做好。”,说罢便叫来具体负责的周跑和李琼,对他们说要把雪的事特事特办。周跑说:“不管怎样,也要等成绩出来再说。计算机是教育部组考的,全国统一阅卷,估计成绩要六月初才能出来。”雪一听,急了,六月份成绩出来,那拿文凭得到什么时候呀?周跑笑了笑忙安慰雪说:“只要成绩出来,你可以直接到北京去拿文凭,特事特办的话一天就可以拿到。”“哦!”雪才稍微放心了些。周跑又说:“这样吧,雪姐,你先回去,等成绩出来我们马上通知你,你到时再来办手续。好不好?”雪一想也对,总不能守在这等成绩出来吧。S城那边510号还等着雪去见习呢。雪从处长和周跑的话里感觉到文凭似乎又有了希望。这一刻,雪为自己的努力有了那么一点点收获而感到欣喜。从省电大出来,雪立即买好了回s城的车票。好多天没回家了,孩子还寄在老乡家呢。又是十几个小时的车程,雪终于回到了s城的家。雪回到家时是59号,刚好赶上和陈校长约好的上班日期510日。510日,雪怀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上班了。因为大洋镇小学在大修,陈校长把雪安排在大洋镇中心小学见习,并让学校教导主任做雪的师傅。这是s城教育系统的“传”“帮”“带”工程。大凡刚毕业的大学生或新进教师,学校都会安排老教师帮助你,做你的师傅。雪觉得这一点对年轻教师来说,真的很好。可以让他们在短时间内提高业务能力。而不像雪他们年轻那会,一毕业就分到单位,谁也不会管你,任你自生自灭。这么多年,雪完全是凭着对教育事业的热爱,才一步步从小村到乡镇,再到县城。而今到s城,雪有师傅了!雪仿佛回到了20年前,心里感到无比新鲜和激动。她是多么想走进s城的课堂,了解s城的教育呀!上课了!雪走进了师傅的课堂,可师傅没有上新课,师傅上的是试卷分析课。说句实在话,师傅的课不是雪心中期待的那种。雪觉得无论是从教师的教态还是师生的互动,知识点的落实,雪都觉得师傅不过如此。师傅的课堂缺乏激情,那种能够点燃学生求知欲望的激情。师傅没有!雪甚至觉得有点诧异:这就是国际大都市s城的课堂吗?怎么和老家山村里的教学模式一样?真的,原谅我,亲爱的师傅,你的课堂让我有那么一点点失望。雪在心里这样说。两节课的见习让雪更多了几分自信。雪想:看样子凭着自己20年的教学经验,驾驭这里的课堂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这是雪的自信而不是骄傲。雪认为教育教学不仅是科学,它更是一门心灵的艺术。只有把爱的根植入学生心田,才可以收获花枝招展。雪在这方面除了那一份永远不减的激情,还有些些创意无穷哟。当然雪也知道学无止境,教亦如此。雪还必须向s城的每一位教师学。雪很主动地帮师傅做着徒弟该做的一切:批作业,阅试卷。课余,雪也会很热情地加入他们的闲谈之中。必须要说的是陈教导是一个很朴实的人,随和亲切,很容易让人亲近。因此才一天功夫,雪就已经没有了孤单,好像已经融入了这个集体一样。然而好景不长,在雪见习的第三天,雪接到了陈校长的电话,陈校长问雪文凭拿到了没有。雪回答说没有。陈校长说:“我下午来找你。”吃过午饭,陈校长过来了,他把雪叫到了办公室,对雪说:“对不起,你没有文凭,我们不能招聘你。”雪感到震惊和意外,高局长不是说好六月底拿文凭的吗?怎么陈校长现在就要呢?陈校长说:“第一批材料早就送过去了,你没文凭我们实在不好办。你还是去找高局长吧。”说完就离开了办公室。雪坐在办公室里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陈校长这是唱的哪出呀?不过有一点她清楚地意识到了:她的工作泡汤了!因为没有文凭!雪没有太多的伤感。也许是生活中这样的戏剧化太多了吧。雪的心开始坚强!她甚至会这样想:当生活为你关上一道门时肯定会为你打开了另一扇窗!那么说不定被陈校长拒绝也是自己的一种幸运。雪奇怪自己竟然会这样想。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陈校长的一句话让雪又回到了原点。雪无奈地笑笑,这就是命运。雪显得超乎寻常的冷静。她觉得这应该是陈校长的决定。她必须把这消息告诉高局长,他说过有什么事可以再去找他的。雪也不明白为什么对高局长会有一种充分的信赖。雪又来到了教育局,上了楼,却看到楼内空空如也。雪简直不能相信才半月时间一个单位咋就不见了呢。雪觉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像变戏法似的。雪的心似乎被掏空了,她神情恍惚地下了楼,经过门卫处时她停下了脚步,她想:这么大一个机关的搬迁,门卫应该知道的。雪定了定神,对门卫大叔说:“大叔,请问教育局搬到哪里去了,您知道吗?”大叔笑了,“当然知道,新月路198号。”这话给雪的心里注入了一支兴奋剂。雪记下地址,迫不及待地上了一辆的士,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新月路198号。原来教育局搬进了新修的大楼。这大楼气派典雅,现代中透露出一种雕栏玉砌的古韵。雪正准备走进大门,门卫叫住了雪:“喂,你找谁?请过来一下。”雪才发现自己的冒失,便放慢脚步来到了门卫室。“你找谁?干什么?”门卫瞪着雪,很严肃地问道。雪觉得这门卫好凌厉,看来局机关的门卫都不一样哦!雪在心里嘀咕。“我找高局长,为孩子上学。”雪撒了谎。“有预约吗?”“没有!但高局长说过如果有什么事我可以来找他的。”雪诚恳,不卑不亢!“那你先跟他联系一下吧。”“高局长没有把手机号码告诉我。”雪诚实地说。“高局长不告诉你手机号就是不希望你再来找他,这你都不懂!”门卫的脸上有了那么一丝不屑与嘲笑。“那您能把高局长办公室的电话告诉我吗?我给他打电话。”雪坚持着!“不可能的,你还是走吧。”门卫的语气不容商量。雪,没有乞求,静静离开了教育局。走在回家的路上,雪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幸运——如果高局长他们早搬来新大楼,因为这样的门卫,雪或许永远都不可能见到高局长。而现在雪虽然被挡在了教育局的门外,但雪毕竟见过了高局长,而且高局长说过有什么事情还可以来找他。也许这句话在一般人看来是为官者的客套话,但它带给雪的不仅仅是一种希望,还有一种潜在的力量。雪坚信高局长一定会帮她的。而现在的问题是雪见不到高局长。雪决定明天再来!她在心里默默祈祷:明天那位门卫最好不上班。这一夜,雪彻夜无眠。

第二天,雪又早早来到了教育局门口,然而她的祈祷却没能如愿,

昨天的那位门卫正“虎视眈眈”地站在那里,而且他一下就认出了雪。“你

怎么又来了?赶快回去,我们是不会让你见到局长的。”雪虽然不明白这位门卫为什么如此凌厉,但她能够理解,人家虽然是保安,但毕竟是土生土长的s城人呀,他们有理由有权利傲视一切。雪算什么呢?一个流浪街头的“乡下人”,还想找局长!雪替那位戴着有色眼镜的保安嘲笑自己。雪二话没说转身就离开了教育局。雪觉得没必要和这样的人多说。雪又回到了家,确切地说应该是一切又回到了当初的起点。尽管雪曾经那么有幸地见到过高局长,但那不过是一场真实的有些残酷的梦。现在梦醒了,雪又回到了现实。雪一个人默默坐在桌前,傻傻地望着窗外发呆。她的眼前总会浮现高局长那平易亲切的笑脸,“你随时可以到这来找我。”高局长的话那样清晰地回响在她耳畔。雪觉得无论如何都必须把现在的情况告诉高局长。可怎样才能见到高局长呢。教育局的门岗对雪来说简直就是一道天堑,让雪无法跨越。“一定要再见到高局长!”雪在心底深处轻轻地对自己说。突然,雪眼前一亮,对!写信!这是雪唯一能找到高局长的方式。于是雪买了一张贺卡,把自己最真的心意和最美的希望一起封存在贺卡里。雪在贺卡里这样写道:

尊敬的高局长:

您好!微笑如阳光!

认识您,是生活对我的恩宠;

认识您,是我今生的荣幸;

认识您,才发现文字的苍白和空洞;因为最美的语言也无法表达我对您的那一份深深的感激和敬爱之情!

原谅我用这样的方式问候您。微笑着接受吧,让我们一起相信,这个世界,真诚和信赖往往会创造出美好的境界。

  山里的孩子,意诚情也真!

雪把贺卡小心翼翼地装进信封,用特快专递寄给了高局长。接下来 的日子雪只有静静地期待。两天过去了,应该是第三天的早晨,雪一大早起来就接到了高局长的电话,电话里高局长的声音有些不同寻常:“小雪,你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十五分钟之内。”雪隐隐感到不安,从电话里雪能明显感觉高局长生气了。雪来不及多想立即赶到了教育局。雪又遇到了几天前的门卫,看来高局长已经跟门卫打过招呼了,雪很顺利地通过了“岗哨”,在门卫诧异不解的目光中来到了局长办公室。好气派的办公室呀!雪在心里暗暗赞叹:整个办公室简约而又不失大气。靠西边摆着一排红色的书柜,书柜前是一张大气的老板桌,老板桌前放着两把会客椅。靠东面墙这边摆着一套沙发和茶几。两旁摆着几盆盆景,绿意盎然,让整个办公室洋溢着一种生机与活力。这很符合雪心中想象的局长办公室的样子。高局长见雪到来,并没有生气,他先招呼雪坐在他办公桌前面的会客椅上,笑盈盈地对雪说:“小雪,你的钱比我多是不是?傻孩子,以后做事切不可这样!你这样做真的让我难受!我说过帮你就会帮你,你放心,我不会食言的。”说罢,把贺卡郑重递给了雪。雪真的不知该说什么,她能说什么呢。面对这么好的人,一句简单的感谢又怎能表达雪心中澎湃的感激。雪向高局长说明自己已经被陈校长辞退的情况。高局长笑笑说:“没关系的,你把文凭拿到后我再给你联系一所学校。这样吧,六月底我跟你联系。”雪静静地望着高局长,她简直不能相信:这就是区教育局的局长吗?那样平易亲切!不,雪分明感觉那就是自己的父亲!不!比父亲更随和,是朋友!真的,雪觉得在高局长面前可以不拘谨不脸红不做作,可以口无遮拦无话不说。雪竟不自觉地跟高局长聊起了两次被门卫拦在教育局外的经历。高局长嘿嘿一笑,说:“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你记一下我的手机号码。”雪激动得有些惶惑,她打开手机,小心翼翼地把高局长的号码存进手机里。对于雪来说,那不仅仅是11位阿拉伯数字,而是一串充满希望的音符,更是一种温暖和力量。有了它,雪可以在任何无助的时候和高局长取得联系,说说心里的话;有了它,雪会觉得高局长就在自己身旁,给她勇气和力量。雪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应该说是一种超出生命之重的信赖吧。从高局长办公室出来,雪的心里阳光灿烂。她高兴得一路飞奔回家。虽然一切都还是个未知数,但雪真的已经看到了希望。那一点点的希望之火已经在她心中绽放成魅力的花朵。让雪前行的脚步更加从容和坚定!

雪开始在小窗里静静地等待。等待计算机分数出来。说不清是什么感觉,雪隐隐觉得文凭的事不会那么顺利,她的心依然在一种未知里不安着,惶恐着。果然,六月一日,雪接到了老家本科班班主任林老师打来的电话。林老师在电话里说现在正进行专科文凭的审核,认证。这个过程需要两个月。雪一听,懵了!两个月,现在六月份,那不要等到八月份吗?本科文凭必须在专科文凭认证之后才可能拿的呀。这样算来,雪在六月底拿文凭不是泡汤了?放下电话,雪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明天回老家。

第二天,雪坐上了回老家的列车,经过十多个小时的颠簸,雪于次日清晨抵达长沙。雪和班主任老师约好在省文凭认证中心见面。雪不敢耽搁,一下火车就直奔文凭认证中心。雪找到了林老师。林老师说他认识一个熟人,是专管文凭审核的,姓邱,也是常陵的,看能不能找他帮忙。雪觉得无论如何不能让文凭的认证拖得太久,必须尽快办好。她恳求林老师能帮她这个忙。林老师说会尽力,中午我们约邱主任一块吃饭。雪欣然答应了。雪看看表,才9点多,时间还早,林老师说到学籍处还有点事,等会再过来。雪便一个人来到了文凭认证办公室。来办文凭认证的人真多,队伍排到了门外。工作人员只有两位。他们忙得不可开交,一肚子怨气,把别人递给她的材料摔得啪啪响。雪实在有点看不惯,这什么态度嘛,怎么能这样对待工作呢。雪还没有说出口,就轮到雪了。雪把材料递了过去并轻轻地问:“请问我这文凭认证要多少天?”那一刻雪在心底笑自己,还蛮识时务的嘛,雪可不敢得罪这两位小姐。“两个月!”对方头也不抬。雪一听,急了,想也没想就甩出了这句话“湖南师大不就在长沙吗?怎么需要这么久?”“跟你一个人办呀?没看到这里堆积如山的材料?”一个办事员抬眼瞟了雪一眼,冷冷地摔下一句。雪不想跟她计较,诚恳地说:“我真的是特殊情况,可以办加急吗?”雪听旁边有人说办加急只要两天。“不可以!办加急的人太多,已经超额了。”办事员头也不抬。雪没有多说,好在还有一线希望——林老师说可以找邱主任帮忙。11点时,林老师匆匆赶来了,见雪等在这,便说:“我刚和邱主任联系了,他马上出来。”果然,没过多久,邱主任出来了,邱主任50岁左右,是比较瘦弱的那种。他的脸上有一块烧伤留下的疤痕,眼睛深陷进眼眶,有些诡秘难测。说句心里话,雪对他没有好感,而且隐隐感到一种害怕。还好有林老师在旁边,雪的胆子似乎大了些。雪开始以为请邱主任吃饭是到外面的宾馆里,没想到林老师说:“邱主任自有安排。邱主任自己家开了一个餐馆。”“原来这样!”雪只好跟着他们来到了邱主任家的餐馆里。这是一个三居室的房子,在客厅里摆上几张条形桌和几把椅子,如此而已。雪很客气地请邱主任和林老师点菜,邱主任说不要浪费,随便点了四样菜:猪蹄火锅,清炒土豆丝,油淋辣椒和红烧鲫鱼。菜点好后,林老师邱主任聊起了家常,雪在一旁听着,这稍稍缓解了雪的紧张和那一份莫名地滋生在心底的恐惧,雪感觉轻松了许多。他们聊呀聊,都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厨房间还没有一点动静。雪的肚子早已经在唱“空城计”了。雪悄悄拭去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喝了一大杯温开水继续坚持等待。两个多小时后,菜终于上桌了。这是什么菜呀,雪瞪大了眼睛:火锅里三块坚硬无比的猪蹄在清水中泛着带点油花的波浪,土豆丝炒成了南瓜的颜色,油淋辣椒还是生的模样,红烧鲫鱼散发出一阵鱼腥味。雪想这做饭的厨艺也算到家了,如果在外面的饭店,雪肯定要数落店老板一通,可在这里,她只有默不作声,还陪着笑脸叫邱主任和林老师吃菜。雪当然知道来这里吃饭的人都是有求于邱主任的,都知道有求于人的潜规则,所以谁都不会去计较菜能不能下咽。明白了这一点的雪很爽快地结账了。248元!雪微微一笑,拿出了300元正待说“不用找了!”,谁知对方竟完全没有找零的意思,理直气壮地收下了。雪先是愣了一下,不过反应得还快,没有做出任何表情就回到了林老师他们身边。邱主任要雪下午到文凭认证中心办一个“加急认证”,然后就推开了卧房的门。雪知道这个动作其实就是委婉的逐客令。问题是雪根本没有把握能办到“加急认证”,雪上午也提了这个要求,可办事员根本没有同意。怎么办呢?雪拿出了自己的一点心意,递给了邱主任,诚恳地说:“邱主任,您一定要帮帮忙。”邱主任毫不客气,脸上勉强挤出来一丝笑,这一笑把他脸上的伤疤拉得变成了“S”形,雪感到一阵凉意,但依然礼貌地道谢离去。雪不能走得太远,她还必须到文凭认证中心办理“加急认证”。雪一看表,两点十分,离他们上班的时间还早呢。于是雪便在文凭认证中心大门进口处的沙发上坐下了。雪觉得身心疲惫,竟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等雪一睁开眼,发现已经到了上班时间,雪不敢耽误,提起包就往楼上赶。还好办事员刚开门。雪是第一个!雪非常诚恳地向办事员说明了自己的想法——办“文凭加急”。办事员瞟了雪一眼,上午不是跟你说过了吗,现在名额已满,不能办。”雪惊诧办事员超人的记忆力。上午办文凭的那么多,仅一面之缘,她竟然还记得。雪的语气近乎哀求:“小妹妹,我是特意从s城赶回来的,s城那边找一份工作真不容易,现在就等着我这张文凭了。你就帮帮我,好吗?”雪说得那么的诚恳,那么真切。“帮她办一个嘛,看她真不容易!”旁边一位也要办文凭认证的长者在一旁替雪说话。那位办事的小姑娘见此,迟疑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地说:“把材料拿过来。再交一百元!”雪连忙递上材料和现金并怯怯地问:“请问什么时候可以拿到认证书。”“不好说!我不能告诉你具体的时间,因为加急认证的太多。”办事的小姑娘依然冷漠。雪不好再问什么,旁边有人告诉雪,“加急”只要两天就可以办好。雪的心里有了一点点安慰。“加急已经办好了,最起码要等两天才能拿到认证书。雪不想呆在省城坐等文凭认证,决定回家看看老妈。雪坐上了省城开往老家的汽车。家中年迈的母亲永远是雪心中最真的牵挂。而雪也是老妈最大的依靠。雪的父亲死得早,母亲为了雪兄弟姐妹6个一直都没有改嫁。母亲怕自己的孩子受别人欺负,就用自己柔弱的双肩挑起着这个家。在雪的眼里,母亲拥有着中国女人所有的美德:坚强,贤德、善良而智慧。到家了,母亲早已站在路口迎接多时了。雪飞奔着扑进母亲的怀抱。母亲已经很苍老很瘦小了,但那怀抱永远让雪感到踏实,温暖。雪轻轻捧着母亲的脸,还是那么调皮地用鼻尖碰碰母亲的鼻尖。母亲乐了,幸福得眼里含泪,嘴里却嗔道:“看看你,老长不大!”雪笑笑道:“知道,我的老妈,我已经大了,可再大也永远都是您的孩子啦。”母亲噗嗤一声笑了。不知为什么,一回到家雪就感觉格外放松,所有的疲惫和酸辛都烟消云散了。是的,亲情永远是医治流浪者心灵最好的良药。雪和母亲聊起了她在s城的经历。雪告诉母亲s城是一个很大很美的城市,雪会在这个城市生活得快乐美好。雪没有向母亲诉说自己的辛酸,雪不想让母亲担心。母亲这一生已经够苦了,雪希望带给母亲的是欣喜和安慰。雪明白,在母亲心里雪一直是她的精神支柱。雪曾经答应过母亲在她的有生之年一定要陪在她的身边,而今雪食言了,雪要离开她到千里之外的地方去了。母亲听到这个消息后曾偷偷哭过好多次,但面对雪,母亲总是笑吟吟地说:“孩子,你放心去吧,妈妈还有哥哥姐姐照顾呢。去大城市,对你们好。只要你们好,我就开心了。”说罢便转过身忍不住撩起衣角擦眼角的泪。其实雪的心又何尝不是一样煎熬呢。雪也不想离开母亲,离开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家乡去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去过一种流浪者的生活。但为了孩子,为了一个家的完整,雪没有选择……整整一夜,母亲和雪都没有合眼。雪孩子般偎在母亲怀中听母亲唠叨着她孩提时的一切……第二天母亲还要去种花生,母亲就是这样,都七十多岁的人了,仍然每天要劳动。其实儿女给她的钱足够以让她安度晚年。可母亲仍想着自给自足,对于她来说,劳动就是一种快乐,一种价值的体现,说明她在这个世界上还有用,还可以创造财富。母亲种了一亩多地的花生。雪跟着母亲来到了地里。这是雪家里最大的一块自留地,离家近,翻过一个坡就到了。小时候雪经常到这里打猪草,挖野韭菜。在油菜花开的时候,雪还会偷偷从家里跑出来,带上课本,钻进油菜丛中,在两畦油菜花之间的空隙处看书,背英语单词,等到出来时,已是满头满身满书都是油菜花了。雪觉得那书香花香,都沁到心底去了。那时雪老觉得自己心中总氤氲着一种欲与男儿试比高的书生意气!真的!雪总觉得她会从这片油菜花地里走出去。雪天生不会干农活。雪还记得那一次也是在这片地里收获花生。暑热高温,雪的任务是把花生从地里扯出来放在一堆,母亲还有哥哥就坐在花生堆旁摘花生。花生藤长得非常茂盛,快要没过雪的腰,雪蹲下身子去扯花生苗,一不小心就被苗上的“八角虫”巴了一下,钻心地疼,便站在那里直流眼泪。母亲见了叹息:“哎,什么农活都不会做,看你将来怎么办?”母亲的担忧不无道理,村里像雪这么大的女孩有5个。她们干起农活来有模有样,插秧,摘茶叶都是行家里手。唯有雪笨手笨脚,什么都不会。唯一让母亲欣慰的是雪好像有读书的天分。这一点雪秉承了母亲,但一直到现在雪都觉得自己远不如母亲。母亲的通明豁达和高瞻远瞩是那个时代的女人所没有的。母亲是个苦命的女人,从雪懂事起父亲就染上了重病,不能劳动,而且脾气暴躁,动不动就要打骂母亲。母亲带哥哥姐姐参加生产队的劳动,挣点可怜的工分。家境是常人无法想象的贫困。雪从小学到初中从来没穿过一件自己的衣服,全是哥哥姐姐穿旧了的或是亲戚家给的。雪还清晰地记得有次雪要去走亲戚了,家里实在没衣服了,母亲便要雪到邻居家去借。邻居大妈倒是毫不吝啬,她一边把衣服给雪一边说:“叫你妈不要让你上学了,把那钱给你买几套好衣裳。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雪把衣服往大妈手里一塞,扭头就走了。那一次雪没有去亲戚家,但雪一点都不怨母亲。雪感谢母亲给了她比漂亮衣服更重要的东西——在那样艰难的环境里让她有书读。雪那时常常会这样想:我要是考上了大学,有了工作,那我就可以要穿什么就买什么了。雪那时心中常常有这样一种信念!雪不知道那就是理想。长大后雪才发现那理想朴实得就像家乡土地上的油菜花,星星点点的黄,可以点缀着朴实的土地却进不了城市的花园。所以这就注定了雪一生的平凡。值得欣慰的是雪还真的实现了自己的油菜花似的理想,成了村里第一个跳出农门的孩子。这也是母亲最大的骄傲……“开工了!”母亲打断了雪的思绪,雪这才回过神来。是呀,这片土地给了雪太多的记忆,那么清晰,那么美丽。雪定了定神,望望母亲,母亲像往常一样在前面挖坑,手脚稍微迟钝了些,但看得出她心中涤荡着的快乐。雪在后面撒种(每个坑放35粒花生)。母女俩在这片最原始的土地上享受着一起劳动的快乐。这时,手机响了,雪打开一看,是高局长打来的。高局长说过6月份会跟雪联系。雪真没想到工作千头万绪的局长会把自己的事这样认真地放在心上。这是一个多么严谨而负责任的人呀。雪觉得自己真的太幸运了,能遇到像高局长这么好心的人,用宿命论来解应该是雪前世修来的福分。真的!尽管雪不相信命中注定,但雪在她的命运的转角处确实遇到了生命中的贵人。高局长问雪文凭办得怎么样了?雪说还没有办好。高局长没说什么叮嘱雪要注意身体,注意安全,就挂掉了电话。放下电话,雪真的想面对大地高声大喊:“谢谢你!高局长!”但雪没有叫出声,雪把对高局长的这份敬爱与感激深深地藏在心里。高局长的来电让雪感动的同时也让雪感觉到了文凭的“迫不及待”。于是,雪立即拨响了文凭认证中心邱主任的电话。电话那端的邱主任竟一问三不知,他甚至不知道雪是谁?天哪?这下雪慌了,恨不得马上就赶到省城。可天太晚了,母亲也看出了雪的焦急,安慰雪说:“孩子,别太着急,明天赶早去吧。”雪没有办法,只好如此了。可雪哪里能睡着呢?又是通宵未眠。

第二天,通宵未眠的雪天不亮就赶往省城。雪到达文凭认证中心时才8点。刚好赶上他们上班。雪径直奔到认证中心办公室。工作人员换成了一个小伙子。小伙子热情地问:“大姐,有什么事吗?”雪忙说:“请问 我的文凭认证书来了没?”小伙子要雪报了姓名,一查就找到了。雪高兴极了,不自禁地说:“怎么这么快呢?不是说要很久的吗?担心死我了!”小伙子笑笑:“你不是办的‘加急’吗?‘加急’必须在两天内给你办好。”啊?雪瞪大了眼睛!“你是说只要办了‘加急’的不需任何关系就可以在两天内办好?”“必须的!”小伙子一脸认真。雪这才明白邱主任其实根本没起作用。他根本没有帮自己。雪没有太多的后悔,只要事情办好了,雪真的不会计较太多。雪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为了能重新站上神圣的讲台,再多的付出,雪都无悔。雪喜滋滋地拽着那一纸认证书刻不容缓又赶到了省电大教务处。朱处长看到雪,一脸的微笑,“祝贺你,电脑成绩出来了,你终于可以拿到文凭了。”雪笑了,在雪看来,电脑成绩合格了,专科文凭认证书也拿到了,文凭应该是没问题了。朱处长要雪把资料给周跑和李琼。李琼接过雪的专科认证书一看,傻眼了,脸色一变,叫道:“雪姐,这下完了,你的文凭上半年是无论如何办不出来了!”雪一听,懵了!泪水就像决堤的河流奔涌而出。李琼告诉雪,原来雪的专科文凭上的名字和现在的名字不符。名字不符还需要审核,这个审核的时间最起码得半年。雪6月份是无论如何都拿不到文凭了。雪不解地问:“我这不是有公安局的户籍证明吗?‘迟雪儿’是曾用名。”李琼十万分遗憾地说:“雪姐,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上面需要审核,我们也没有办法。”雪只觉得头被人狠狠敲了一棒,脑中一片空白,万念俱灰。她也顾不上去擦腮边汹涌的泪。尽管如此,雪还是坚强地问了一句:“那我去北京找他们怎么样?”“没用的,你找教育部长也没用。”李琼的话不容置疑。雪没有再多说一句话,拿好资料转身就跑出了省电大的大楼。雪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痛哭一番。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和付出都已付之东流。雪一刹那间觉得生活都失去了她原有的色彩和意义。雪甚至都失去了生存下去的勇气。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宾馆的房间的。一到宾馆雪就关好门窗,扑在床上嚎啕大哭。雪也不知自己哭了多长时间,哭着哭着竟睡着了。等雪醒来,已是下午2点多,雪的心彻底零落,不知道该去向哪里?她离开宾馆,一个人走在省城陌生的街道上,她能去哪里呢,哪里都不是她的方向。雪就这样走走停停不知不觉竟到了火车站的售票厅,雪无意识地抬头看到了“北京”这两个字,雪也不知为什么竟掏钱买了去北京的车票。去北京干什么呢?雪其实自己也不知道。雪像一个没有灵魂的人随着拥挤的人流踏上了北去的列车。雪没有座位,静静站在过道里。十几个小时的站立对雪来说是体力和意志的考验。这时,旁边一位老者看到雪,热情地对雪说:“这位同志,你坐这儿吧,这个座位没有人。”雪谢过老人,机械地坐下了。老人似乎看出了雪的不快,老是和对面两位说一些有趣的事,逗得雪也笑了。是的,无论痛苦与快乐。生活都得这样过。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可以开心一点呢?雪暂时忘记了那种绝望带给她的铭心的刺痛,竟开心地加入了三位不知名姓的长者的谈话中,一路开心地抵达北京。此时已是次日早晨810分。雪没有急着去中央电大,而是先找了个旅馆住了下来。雪太累了,需要先休息一下。雪刚进到旅馆的房间,就接到了高局长的电话。电话里高局长的话依然亲切:“小雪,文凭办好了吗?”雪告诉高局长自己在北京,文凭有点难办。高局长安慰雪说:“如果来不及就算了,明年再来吧。”高局长的话是那样坦率和真诚。雪当然知道自己的事已经让高局长很为难了。雪还能说什么呢?除了对高局长说一句真心的感谢,雪真的找不到其他的语言。挂上高局长的电话。雪知道自己的工作已经真真实实彻彻底底地泡汤了。已经绝望的雪的心已不再痛苦,事已至此,再痛苦又能怎样呢?雪的心里已没有悲哀。雪在旅馆里稍微休息了一会,看看表,已经9点,已到了上班时间。雪想,既然来了,还是去碰碰运气吧。雪在心里祈祷:千万别还是那个黄老师。雪来到了中央电大的学籍管理处。一看,中间那个管理学籍的黄老师竟换成了一个年轻的女孩,黄老师坐到后面去了。雪正纳闷着,那个年轻女孩客气地问道:“大姐,有事吗?”雪走近女孩身边压低声音说:“我想提前拿文凭。可以吗?”年轻女孩说:“你先把情况告诉我。”雪很详细地向女孩说明了自己的情况,并把一叠材料放在女孩面前。女孩很是热情,爽快地说:“可以呀,你什么时候要?”雪说:“最好今天。”女孩说:“如果你们分校那边能把你的成绩发过来,今天完全可以。不过要尽快,我们这边盖章处四点下班。”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吗?”雪不禁说出了声。“当然真的。我现在就给你办!你在外面等着吧。”雪抑制住自己那颗因兴奋而狂跳的心,雪不敢让自己的心触到快乐的巅峰,她怕一旦希望化为泡影自己又跌入无底的深渊。雪的心已经受不起这样的跌宕。雪异常冷静地做着一切,雪拨通了高局长的电话,轻轻地说:“高局长,北京这边已答应今天给我办文凭,您说还来得及吗?”高局长非常肯定地说:“好的,你拿到文凭后就来找我。”雪吃了一颗定心丸后便开始联系老家的班主任和省电大的朱处长。一切办妥后,雪又来到了学籍管理处,静静站在那女孩办公桌的对面。雪的意思那女孩当然明白,她朝雪莞尔一笑,说:“大姐,你监督我呀,别担心!我会给你办好的,办好后我会通知你。你来北京一趟不容易,去外面溜溜吧。”雪哪里有心思去溜呢,文凭没有拿到手,雪什么心思都没有,甚至饭都不想去吃。雪就在旁边的大厅里静静地等。十二点多时,那女孩出来了,朝雪露齿一笑:“大姐,文凭给你办好了,愿你找到理想的工作。”说罢把文凭递给了雪。雪双手接过文凭,望着眼前这位改变她命运的女孩儿,雪竟然语塞,她真的不知该说什么?又有什么语言能表达雪心中无尽的谢意呢?雪只是紧紧地握住了那位北亰女孩的手,哽咽着说:“谢谢你,小妹妹!”“不用谢!”女孩飘然转身,只留给雪一个俏丽的背影。雪再看看手中的文凭,就是这张纸决定着雪的人生。为了它,雪经历了太多的艰难,也是因为它,雪尝到了人间的冷暖 。雪再把文凭仔细看了一遍,在自己脸颊上轻轻拍了两下,是真的,不是梦!雪这才放下心来。雪一边小心地把文凭藏起,一边揶揄自己:“难怪范进中举会喜极而狂。可不是吗?十年寒窗呀!还好自己还有那么一点点自控力。”拿到文凭的雪是彻底放松了,她的心沉浸在无边的幸福里。这是一种历经沧桑重见彩虹的幸福,这是一种对那些帮助和关心她的人的感恩的幸福。这是一种自己感动自己的幸福。雪怀揣着这样一种幸福感来到了中央电大对面的百盛商场。雪在第一层的食品处挑了一些雪看也没看到过的水果和小零食,她要去感谢那位北京女孩。雪提着大包小包来到了那个简陋的让她的梦想起飞的地方,雪把水果和零食悄悄放在那女孩的桌下,并轻轻地问:“小妹妹,你能把姓名告诉我吗?”小姑娘洒然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大姐,这是我应该做的,不必言谢!你真的不必记住我。”说罢把水果和零食往雪手里推。雪逃也似的离开了。虽然不知道那位女孩的名字,但她天使般的笑容永远烙在了雪的心中。雪走出电大的校门,抬头看看天,好蓝的天呀!雪伸了伸双臂 ,好爽!雪现在要做的事便是要好好犒劳自己一下。雪这才发现自己真的饿了。雪信步来到了一家小食店,很开心很实在地大餐了一顿。吃饱了,雪顺便来到了百盛商场。雪在里面随便东看看,西瞅瞅,看有没有合适自己的,雪觉得无论如何都要为自己买点什么,算是对自己这段日子辛苦奔波坚持不懈的奖励。雪常常喜欢找这样的理由来善待自己。雪看来看去,看到一套粉红色带花的真丝吊带旗袍,外套一件短袖长衫,很能彰显出女人的高贵与优雅,价格2200元。雪自嘲地打趣“向高贵与优雅进军!”雪毫不犹豫地买下了这件在雪看来有些昂贵的真丝衫。在雪的衣橱里,这应该是最贵的一件衣服了。雪一点都不觉得心疼,雪觉得这是应该的,她需要给自己这样的奖励。不仅如此,雪还来到化妆品柜台,为自己买了一套一千多元的化妆品。买好这一切,雪开心地笑了。哈哈,雪把自己好好“奖励”了一番,这才开始计划这两天的行程。雪决定在北京玩一天,反正明天是周六,雪只要周日赶到s城就可以了。雪买好了周六下午2点的车票。一切安排妥当,雪信步来到了天安门广场。她要好好欣赏一下北京天安门的夜景,以不枉两次北京之行。雪终于来到了电视里课本里梦里出现多次的天安门广场。尽管广场和她心目中的样子全然不一样,但那古朴的城楼,飘扬的国旗仍让雪感到一种力量在胸中升起,或许这就是每一个中华儿女都有的祖国情结。雪就这样闲庭漫步,不知不觉竟来到了王府井街。雪对于“王府井”这街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夜幕下的“王府井大街”仿佛一只金凤凰在万盏明灯簇拥的火焰中振翅翩跹。雪徜徉在红灯绿影中,觉得自己的幸运仿佛都与这“王府井”有关。是“王府井”的水孕育了北京女孩的灵性和她那颗澄澈的心。雪竟莫名地对这条街充满了感恩。走着走着,雪有一种穿越时空的感觉,那些记录着历史沧桑巨变的“瑞蚨祥”“东来顺”“全聚德”等店名都一一在雪的眼前晃过。夜已深了,雪依然兴致勃勃,完全没有了心灵的负担甚至觉得自己成了一个游客。雪以一个行者的姿态漫步在中国第一街的街头,没有孤单没有寂寞,她的心头绽放着六月的喜悦。不知走了多久,雪看看表都十点多了,雪决定打道回府,雪穿出王府井,拦了一辆“的士”回到了宾馆。雪舒舒服服洗了一个澡,然后轻松惬意地躺在宾馆洁白的大床上。雪一闭上眼,梦就开始飞翔……雪梦见自己和孩子们在青青草地上游戏,奔跑,在孩子们的世界里雪依然青春奔放!

    雪从梦里醒来,已是次日九点。雪没有再流连首都的山水,甚至她最想去的故宫都没有去。雪不能耽搁太久,吃过早饭便赶到了高铁站。雪坐下午两点的高铁回到了s城。雪回到s城后夫君告诉她已经搬家了。原来部队把他们这批六级士官安排在临时来队的一居室的房子里,说是暂时住着,等有了房子再分给他们。雪没想到她出去的这些天家里会发生这样大的变化。雪终于在s城有家了。尽管是一居室的房子,但雪还是感到无比的幸福和快乐。部队这房子是07年修的,房子虽小,但房型正气,采光好。跟租的房子相比,不知要好多少倍。雪甚至都不能相信,短短的时间里她的生活会有如此大的改变。房子有了,工作也将要有了。雪不知道她的工作将会落向何方。雪好期待明天!

东方刚刚露出鱼肚白,雪就穿衣起床了,确切地说应该是雪一夜都没睡。她的心紧张而又兴奋,今天就要去见高局长了,高局长会把她安

排在哪一个学校呢?雪的心里充满了幻想和期待,有点迫不及待。8点一到,雪就打车来到了教育局。门卫见到雪也不再加以阻拦,雪很顺利地来到了局长室。高局长笑微微地坐在办公椅上,雪没有害怕和紧张,雪甚至觉得高局长就像自己的一位相知很久的可以推心置腹无所不谈的朋友。在雪面前,高局长总是笑盈盈的,这笑让雪感到亲切,感到温暖,感到阳光。雪从心底里对高局长产生了一种尊敬,一种信赖。雪把文凭和所有的资料一起郑重地递给了高局长。高局长接过一看,笑笑说:“你的材料应该没有假的吧。”“那当然!”雪一本正经底气十足。雪能听出高局长话里的弦外之音——在他们审核的材料里肯定有过假材料。雪能理解那些人,为了自己的前途或改变自己的命运,在关键处难免会有作假之类,这是社会的现实!雪不想也没有理由对他们横加指责,但雪不会这样做,雪喜欢真实。或许在别人眼里雪永远都是那种不识时务者,但雪活得真实,活得坦荡。高局长接过雪的材料,看了看,依然是那种暖彻雪心的笑,亲切地说:“你拿好材料到罗江路小学去报到吧。我已经跟他们校长联系过了。你把材料交给校长要他们盖好章就可以了。”雪明白高局长的这句话其实就是告诉雪她的工作已经落实了。雪静静地望着高局长,幸福像天使占据着雪的心,雪渴慕至极却又难以相信,雪终于实现了她孜孜以求的梦——她即将站上s城的教育舞台,重又开始她的教师生涯。

雪拿好材料,告别高局长,径直驱车来到了罗江路小学。罗江路小学位于罗江三村小区内,绿树成荫。雪无心欣赏校园草长莺飞的美,直奔校长室。袁校长是一位50岁左右的女性,身材修长窈窕,很骨感的那种!这使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年轻许多。她说话的声音虽然很轻很慢,但雪能从中感觉到一阵嗖嗖的凉意。她凌厉的目光让雪有了那么一点点胆怯。

雪小心翼翼地把材料递给校长,校长看也没看,淡淡地说:“你出去吧,我知道了。”雪礼貌地道谢。校长勉强笑笑,说:“你该谢的不是我,是上面的领导。我们只是奉命办事。”雪当然明白校长的话外之音——她是迫于上级的压力才接受雪的。雪没有太多的在意,依然诚恳地说:“无论如何我都谢谢您能够接受我。”校长又淡淡地笑了笑,在不可置否中流露出她不容轻视的权威。雪潜意识里发现s城的校长一个个都很有个性。雪不想去琢磨这些,礼貌地和校长告别后从容地走出了罗江路小学的大门。走在小区的林荫路上,雪知道自己的工作基本上落实了。她的心就像路旁的小草在六月的清风里浅唱,有什么语言能形容雪激越胸中的快乐呢?经历了那么多的坎坎坷坷,雪硬是把不可能变成了可能。这对于雪来说,真的是创造了属于她的奇迹。雪还会止不住地这样想:生活对她是多么恩宠呀,尽管经历了一些苦难,但在她命运的拐角处总能遇到改变她命运的好人!高峻山,这个照亮雪生命的名字,雪会用一生的时间记住他,感恩他。尽管这种感恩对于高局长来说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他从来都不需要别人的感谢,这是他的境界!但对于雪,那却是一生的恩情,雪不可能忘记!雪就在这样一种激动感恩的心境中回到了小小的家。

雪又开始了等待。这是一种喜悦与憧憬同在的美丽的等待!

75日,雪参加了由市举办的教师统一招聘考试。

722日,雪到区教育局报到了。一切都已办妥,接下来只要把老家的档案移交过来雪就可以成为s城的一名教师了。雪的心被那一份即将到来的幸福激荡得飘在云端,在7月的骄阳里灿烂生辉!

    724日,雪回到了老家,去教育局取档案。当雪再踏上县城这片土壤时,雪觉得一切都是那样熟悉,那样亲切。一想到自己将要离开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地方,去到一个陌生的城市,雪有一种无以言喻的伤感。雪对这片土壤有一种无法割舍的依恋。雪还清楚地记得那是97年,在乡村工作了6年的雪调到了县城关一小。雪知道这是县城最好的小学。在这所

学校教书的都是一些有背景的“官太太”。而雪除了那一份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什么背景都没有。但雪一点都不惧怕。雪独自一人拎着一个旅行包风姿飒爽地来了!那时雪才25岁,风华正茂的年龄,加上诚实与勤奋以及对生活永远不变的激情,雪将自己的课堂演绎得有色有声,在班级管理的这方园地里雪更是创意无穷。她会想方设法地让班级的每一个孩子灵动,开心!孩子们微笑绽放的清纯让雪的世界雪的天空永远的洁白空灵。雪喜欢教书喜欢孩子!孩子们的嬉笑怒怨在雪的眼里不仅仅是童心童真地流露,更是童稚童趣的表演,雪常常把“它们”戏称为儿童的艺术。而雪每天都在这种天然的“艺术”中进行着自己的创造。雪常常觉得能把孩子伤心地哭变为开心地笑,能把学生含怨的眼神变成微笑地憧憬,那就是自己的成功。雪陶醉在这种儿童的艺术中,如痴如醉乐此不疲。因此赢得了孩子的热爱,家长的拥戴和领导的肯定。雪——一个毫无背景的乡村女孩硬是在县城里最好的小学稳稳地扎下了根。成了县城口碑极好,有自己独特的教学风格的毕业班把关教师。雪常常沉醉在这种做教师的幸福里。做一个能让学生快乐的教师,是雪最大的梦想。很多的时候雪会笑自己的胸无大志,而雪总会在这种胸无大志的真实的平凡中绽放着自己的色彩。雪很满足很快乐!因为她知道岁月如风,平淡是真才是生命的最高境界。雪时常告诫自己:如果你做不了大树,那么就做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吧,无论是在乡间村野还是小城花园那一抹浅浅的绿总会奔放着一种青春一种盎然一种自然的野……

雪这样想着不一会儿便来到了教育局人事科。人事科袁科长和雪是同乡,雪曾经是他儿子的老师。袁科长对雪非常热情,他告诉雪一切都交给了管档案的吴校长,要雪只管放心就是!

    726日,雪办好了一切手续,带着档案踏上了回s城的列车。望着小城在视野里渐渐远去,雪的眼睛模糊了,雪在心底轻轻地呼唤:“再见了,我的亲人!再见了,我的朋友!再见了,我的故土……”

730日,雪参加了罗江路小学的返校活动,雪终于成为了s城罗江路小学的一名正式教师 。雪终于站上了神圣的讲台,在这完全陌生的城市里,准备开始生命的另一种历练与精彩!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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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手

雷人

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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