巢穴中的温暖

热度 4已有 289 次阅读2016-1-2 12:00 |系统分类:谈书札记

忆昔西池池上饮,年年多少欢娱。 别来不寄一行书, 寻常相见了,  犹道不如初。 
    安稳锦屏今夜梦,月明好渡江湖。相思休问定何如?情知春去后,管得落花无。

这是晁冲之的临江仙,在我看来,不过是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有多少人不是如此呢?都说相见不如怀念。相见真不如怀念吗?我看未必。我倒是觉得怀念太大太空太渺除了遥远一无所有我们可以忘却的常是眼前事,眼前人,用来怀念的偏都是那些黑暗的时光。就像一口盛放大朵牡丹的枯井,外面满目繁华,内里虬根嶙峋,摸哪都是痛。可我们就喜欢,那我们无法拒绝的温暖拥抱。人常是在欺骗自己中过活,为自己的懦弱、无趣、瞻前顾后买单。怀念便是无限放大的自我摧残。不如怀念,多美的话,可只是话美罢了。相见才是能握住的片刻欢喜。

   “情知春去后,管得落花无”就是大大的一个谎言。春去无迹,何问落花。明知春去无迹,想都不用想便知此时已不是当日,世界早转了个身,翻了个跟斗,哪来那么多“曾经沧海”。春谢了,烟花早已落地,没几个人会没完没了的守着旧日的痕迹过活,可我们还是希望今夜能放好枕头,铺好锦被,好好地做个梦,梦里去会会曾经惺惺相惜的人。人心不死,总是在绝处寻求希望,寻求曾经的遇见,寻求那些飘走的温情,可还是说不出口,只是让自己的胸口有些暖气,不至于太过于哀悼,然后长吁短叹一阵,怀念一阵。可是,怀念又是哪门子事呢,那不过是自寻烦恼的一些烟尘撩拨着你,不过是你无法掏空自己,自我堕落的一剂补药,黑暗里的一丝幽光

温暖是一缕幽光,忽明忽暗,有时照耀着自己的处,有时照耀着别人的,像做贼心虚的人,支离破碎。曾经欢娱多少?是情深意长,杯盏交错?还是执子之手,相看泪眼?总之,在黑暗中怀念的过往潜意识里常如暖阳照耀春光洒落,如平原般辽阔。我们可以在上面策马奔腾,那一个诗情画意,连梦都是香气四溢。可是温暖烫手,需要我们扎个灯笼小心翼翼地拢着,还得看着灯火,不能让它摇曳过猛,要逆风行走,需注意脚下。温暖是一步一回头的路,是踮脚探望的顾盼,一转身就明灭,就失去,好像太挤了、太紧了,逼着你,无法抻直,然后逼匝进内心,进入黑暗,于是怀念成为了你自己的事,圈在梦里,自由吐纳,哭笑任意,随心所欲。

   分别之后从此音信全无,即使相见也不如初。那些当初去了哪了呢?我们面对面一步一步往后退,最后连招手的情意都变得那么虚假,那么苦涩,像不相干的两个人,碰见点个头,擦身而过,坐下了,想拉丝抽茧从回忆中寻线头,可寻不着。人与人之间的疏离是一件多么无奈的事,明明昨天嬉笑怒骂,可以揽肩搭背,可是被时间的车轮辗来辗去辗成了一张白纸,上面笔墨全无。

    是什么把温暖裹走了呢?是风还是雪呢?我要的那些温度只住在心里,可是血依然没有奔腾地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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