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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清森还真有点旗人骑马弯弓，持戟上阵的架势，但是他骑的不是马，而是车，三轮车。他不像旗人那么好面儿，那么潇洒，他可以屈身劳作，干着下层劳动者最普通的工作。用他的话，凭力气吃饭。可是身体再棒，也经不住岁月的折磨。客运三轮不干了，而且也不好干了，现在的出租车有便宜又快，他一天下来纯属于瞎折腾。加上石欣强烈反对，他干脆卖掉车换了一辆小三轮骑着满处玩儿。终于有时间玩票了，他经常到孟慧秋的京剧社坐坐，有时候还来几口。

没事干了，他主动承担起接送外孙女上下学的工作，每天蹬着小三轮来到女儿家，接上孩子上学，而后去公园唱戏。下午睡一觉喝点茶又开始到学校接孩子放学。他把自己对子女的亏欠全部用在了小孙女的身上，似乎是在补偿，其实是在享受天伦之乐。外孙女也跟姥爷最亲，天天见面，姥爷惯着她，随她要吃要喝，买这买那。

送完孩子回家，锁好车他在院子外面碰见了辛卫，他刚下班。其实上班他也没什么事可干，但是时时还要显着很忙。

石清森对辛大兰为辛家的付出从未阻拦，也真心的帮助他们。但是这次强占房子，他真的动气了。明摆着欺负人吗。石清森再一次提起房子的事，他强硬的说：“你要再不还我的房子，我就去告你，强占民房。”

“大姑父，您家老两口住一间完全够了，我这有儿子了，将来儿子结婚也得要房子呀。这可是咱老辛家的独苗。对吧，大姑。再说了，我哥的丫头也上学了，你说我们能怎么，您横不能把我们往死里逼吧。原本想我的买卖做大了赚了钱给您老也买个楼房住住，现在我的公司又不景气，这不是急死大活人吗？”

石清森有点心软了：“哪到哪算一站呀，总得有个头吧？”

“大姑父，你那18间房子都不要了，这一间半间的就别在乎了。”

“这是两码子事，别老拿这话切克我。”

辛卫算是抓住老俩的七寸了，他得意的走了。也是，他也不想总这么占着房，可是真没辙呀，难道自己天生就没有挣钱的命？

回屋后石清森气呼呼的对辛大兰学舌，辛大兰笑着说：“别说了，好吗，姑娘说得对，肉包子打狗，还回得来吗？咱再忍忍。你不总说，纵然房屋千间，睡眠只需五尺吗，够，足足的。”

“你就是胳膊肘向外拐，为你们老辛家什么都忍。”

“我要是不忍能活到现在吗。”

“不说了，一说就又是上下五千年。”他扭头向外走。

“你又去哪？”

“找我姑爷子喝几口去。”

“刚回来又去，你不嫌烦呀，你不烦姑爷也不烦？早点回来。”

石欣住的不远，公公文化局单位分房走了，三间小平房归了他们三口。原来很少来，拘于亲家的面子，现在可以自由的往来了，他来到这里，主要是诉苦。

石欣刚做好饭，见石清森手里举着烤羊肉串又回来了，辛力纳闷儿：“您怎么了，刚走又回来了？又给您宝贝外孙女买什么了？”

“生气了，来你们这儿喝几口。曼曼，羊肉串呀。”

这是孩子的最爱，她高兴的跑过来接过肉串吃起来。

“您看您，她又该不吃饭了，惯吧。”

石清森笑而不语，美滋滋的看着外孙女享受美味。这边，江涛启开啤酒瓶，爷俩一人一瓶开始对瓶子吹。

听完石清森诉苦，江涛微笑着说：“惹不起咱们还躲不起吗？药物说，您老俩还是搬过来住，三间房子足够我们五口住的，也省的您天天跑。”

“是呀，我俩商量了，就这么办吧。”

“那还行，临了老了老了没自己的窝了，而且亲家也笑话呀。”

“您那老窝还在，谁也拿不走。况且当初您可是说过，一个姑爷半个儿。我父母那边有我弟弟，您搬过来住没人说闲话。”

“我公婆可说了，叫您搬过来一起住。”

“那也得等我们动不了了再说。”

酒足饭饱，石清森满意的回家了，刚进门辛力大喊着跑过来：“大姑，不好了，我爸犯病了，您快去看看。”

辛大兰和石清森急忙来到西屋，此时辛大勇歪倒在椅子上，嘴歪眼斜，流着口水。“坏了，中风了。”石清森急忙吩咐着，“我去准备三轮车。老伴儿，你赶紧拿点钱，我们去天坛医院。”

石清森蹬着小三轮，辛大兰抱着弟弟，辛力骑着自行车来到了医院急诊室。人马上送到了抢救室，辛大兰焦急的守候在门外，她看着辛力问：“你弟弟去哪了？”

“估摸着准是爷儿俩拌了几句嘴，辛卫一赌气走了，这边老爷子要喝水，刚递给他手没拿住，水杯掉地下了，人也这麽样了。”

“你说这是什么人呀。”

“什么叫孝顺？孝就是顺着，怎么你们总是逆着来呢？”

“多大点事呀，还不就是窝着那口辞职开公司的气儿，现在公司又不景气，这不，就这样了。”

“他也是，想开点呀，跟自己叫什么劲呀。赶紧给他打电话，现在你们得商量着往后怎么办。”

经过大夫的及时救治，他脱离了危险，被安排到了病房，他的左半边失去了知觉。

辛大勇醒过来了，他哽咽着，语言含糊不清的说着：“我怎么会得这种病，磨人呀，还不如一死百了。”

“别胡说，好好养着，大夫说了，只要积极配合治疗，你会和以前一样。”

“为什么，总要麻烦您和姐夫呀。”

“我搬到这个院子来，不就是图个相互照应吗。”

“我姐夫呢，我得给他磕头，前前后后的，没有他的理解，你也不会为我付出这么多。”

“算了，他累了，回家歇着去了。你别多想，治病是主要的，养好病再说。”

他喃喃的说着：“他恨我，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