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谷雨晰 201605620420
柳菁菁走了，秦二还沉浸在她刚才说的情况里发呆。
虽然身为警察他已是见惯不惊百毒不侵，但仍对此感到惊愕：一个男人，竟然偷偷给老婆吃打胎药！而且这个男人还是个公务员！真让人大跌眼镜。
当然，尚无证据。
零辉也被惊倒了，他认为就目前掌握的情况看，韦六顺的作案动机太充足了。而且，他显然是个下得了手的主，连胎儿都敢杀。
秦二不否认韦六顺的嫌疑直线上升，但仅凭作案动机是不可能定案的。他有不在场证据，而且，就案发现场目前的证据看，凶手是个大块头，用把手电筒就能把人打得头破血流。秦二打量过韦六顺的手臂胳膊，细白细白的，有点儿手无缚鸡之力的感觉，估计那力量，还不如女儿班上那个肥仔，除非他雇凶……
噢肥仔，差点儿忘了。秦二忽然想起老婆布置的急难险重的任务了，赶紧掏出电话，打给肥仔的爹。
肥仔的爹还不错，态度很好的接了电话。自然简向辉态度也很好，语气温和，只不过说出来的话让零辉在一旁听了直乐。
秦二说，赵先生，我也不想老来打搅你，我自己工作忙得一塌糊涂。但是看到女儿被欺负不能不管啊。是吧？我这个当爹的平时就关心少，看到她上学回来哭哭啼啼的，怎么能安心？我希望你们能严肃认真地对赵宏博进行批评教育，讲清楚严重性。可不是。我知道你们这种家庭不会打孩子的，但也要给他讲清楚事情的严重性。对。如果你们的教育不见效，我女儿还是三天两头被他欺负，那么我有个建议，要么，我每天去学校，坐在你儿子旁边监管他。要么，你每天去学校坐你儿子旁边监管他。怎么样？总不能因为他一个人的行为，弄得全班同学不得安宁，你说是吧？现在正在进行群众路线教育，群众的利益我们都应该放在第一位，孩子他爷爷是领导干部，更应该带好头对吧？
肥仔的父亲在电话那头连连说是，好的，放心，我一定管教。等等。这让秦二十分满足，他本来还想多说两句，见零辉已经买了单，站在那里等他了，他连忙说结束语：“那就这样，我给赵宏博同学一个月的观察期，如果再发生这样的事，无论工作多忙，我都会每天去学校亲自监管他。”
     零辉在一旁笑道，你这么吓唬他，有用吗？
     秦二说，那怎么办？我没其他招数。
     夜里回到家，秦二连忙用老婆的电脑打开淘宝，输入“堕胎”两个字，天，五花八门的，应有尽有。不但有堕胎药，还有堕胎超度符，堕胎赎罪符……既要堕胎，还要让自己心安理得，没有负罪感。这个世界，真的是乱了。
     老婆走过来看到屏幕，大吃一惊，你要干嘛？你搜索这个干嘛？秦二连忙说，对不起对不起，因为和案子有关，我需要了解一下。
    老婆说，你可千万别在我这儿看这个，不然好长一段时间网页都会给我推荐这个广告，太讨厌了。
    秦二想，还真是这样。可是，仅仅搜索浏览，并不能证明什么，而且即使知道韦六顺买了，也无法证明就是他放在死者的蛋白粉里的，再而且，即使证明是韦六顺打掉的孩子，也无法证明他是宋思莉凶手案的嫌疑犯。
韦六顺沉着脸坐在那里。
秦二依然无法相信，这个男人就是柳菁菁描述中的那个“万恶的男人”：家暴，投毒，凶杀？当然，以他办案多年的经验，人不可貌相是最起码的。但他心里还是有些犯嘀咕。
一天不见，秦二吃惊地发现，韦六顺的鬓角冒出了几根白发。看来这事对他打击不小，是个折磨。今天早上他正要去上班，就被零辉拦住，请到了警队。
韦六顺很不爽，也无奈。他坐下来，习惯性地用领导口气问：案子一点儿进展都没有吗？
秦二说，当然有进展。
韦六顺说，发现新线索了？还是有嫌疑人信息了？
秦二说，这个，目前还不能透露。我们还需要做大量的调查工作。这是一个细活儿。
韦六顺意义不明地摇了摇头，是表示没关系，还是不满？
零辉一见韦六顺就兴奋，那张通话记录，就像一颗已经上膛的子弹，对准了他。他恨不能立马开枪。在他看来，韦六顺雇凶杀人的可能性已经占了九成。他甚至推出了案发经过：韦六顺雇凶埋伏在他们家车库旁边，他再打电话把宋思莉叫出来……
不管怎么说，他们已越来越接近真相了。除了他们调查了解到的情况外，老姚那边，也查到案发当晚，韦六顺独自离开过酒店的，长达一小时左右。虽然他们找到了他当乘坐的出租车司机，司机证明他去的地方不是案发小区。但他的行踪依然很可疑。
但在没有抓到凶犯之前，推理只是推理。
秦二打开笔记本，很认真地说，陆处长，还有几个问题需要你回答。
韦六顺说，请讲。
秦二说，案发那天晚上，尤其是22点46分那段时间，你在哪里？
韦六顺很不耐烦地说，这个我都回答好几次了，怎么又问？
秦二说，请回答。
韦六顺说，我跟朋友吃饭，喝酒，看球去了。下午五点多离开家的，第二天才回来。不信你去问我朋友，我可以提供联系方式。
秦二慢条斯理地说，我们会查的。第二个问题，你们为什么没有孩子？结婚已经三年多了，有什么特别原因吗？
韦六顺说，这种个人的事，和案子有关吗？
秦二说，嗯，我想是有关的。
韦六顺说，没什么原因，是她不想要。
零辉说，可是据我们了解不是这样，你和死者是曾经有过孩子的，流产了，可以讲下原因吗？
韦六顺非常吃惊，盯着零辉看了一会儿，又看看秦二。好一会儿才问：谁说的？
秦二说，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事情本身。请问是怎么流产的？
韦六顺说，可能是那段时间我们闹矛盾，她情绪不好。
秦二追问：真的吗？
韦六顺苦笑了一下，你们肯定是听她那个女朋友柳菁菁说，我给她下了打胎药，简直胡扯，那个女人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的。我上哪儿去搞打胎药？就算我想我也不会啊。明明是她自己流产的！
秦二说，这个，我们也会查清的，但还是希望你能如实交待。
韦六顺很冲地说，我就是不明白，这个和凶杀案有什么关系？流产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情了！
零辉也很冲地回答：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了算。
韦六顺不屑地撇撇嘴：那第三个问题是什么？
秦二说，第三个问题是，你是否存在家暴？
韦六顺收起了笑容。秦二这接二连三的发问，都击中了他的痛处。他拿起桌上的矿泉水，一口气喝掉一大半，然后说，是，我打过她。我承认。肯定又是那个柳菁菁说的。不过我想说，我并不是一个有暴力倾向的人，我是实在气急了才动手的。也就那么一两回。
零辉说，一两回也不少。
韦六顺说，老实说，如果是你遇到这样的女人也会打的。实在是难以忍受。
零辉说，照你这么说，死者是个很可恶的女人？
秦二接上一句：可恶到要她死吗？
韦六顺怔了一下，意识到不能情绪化。会让警察抓住把柄的。他平静了一下说，警察同志，我也知道你们怀疑我，我也知道我有被怀疑的理由，可是，毕竟我是一个国家干部，起码的法律意识还是有的。无论多么难以忍受，我也不会干违法的事。
秦二说，我们愿意相信你，更愿意相信证据。
韦六顺说，如果你们有耐心听，我愿意从头讲，讲讲我悲催的人生。有些事不从根儿上讲，很难讲清楚，干脆我就全讲了吧。
零辉说，你早该干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