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还是这样的一如既往。只是把昨天发生的一切,打成包裹,放在了深深的箱底。
阿霞是个文静的女子,所以注定一生不会泼蛮。当军背叛她的时候,她的内心虽然很痛、很苦、很酸,可仍能用很平静的语气说:
“军,我们分手吧。虽然,我还舍不得放弃我们的这段情缘,但是,你已不再爱我了。我们结婚以前有过约定,只要一方不再爱对方了,一旦提出来,就决不能再纠缠。你本该跟我说的,我虽然爱你,可我不能因为爱你,就要求你也一直爱我。我虽是个女人,有些道理还是懂的,我需要的是真爱,不是施舍... ... ”
“霞,你别说了,我不想跟你离婚。我承认是我犯了错,我一定改,我发誓。但我并没有不爱你,给我一次机会,现在我依然爱你,相信我。”
“这怎么可能呢?如果你爱我,我的那些好言相劝你为什么听不进去?如果你爱我,又怎么会和别的女人上床?你人喝醉了,你的大脑是干什么的?连那个女人是不是你的老婆都认不出来了吗?
“我是真的醉了,他们又陷害我。也怪我的意志薄弱,经不住诱惑,我对你是真的没有变心。”
“有的错可以原谅,有的错哪怕只犯一次,也不能原谅。”
忍着心碎,忍着撕肝裂肺般的疼痛,阿霞与军办了离婚手续。之后,阿霞便离开了那个曾经有过欢乐,有过温暖的家。
中专毕业后,阿霞便分配到一个水泵厂工作。水泵厂的左边就是公安局。认识军是在她参加工作半年后。军是公安局的一名片警。一天,军带着一位同事,到水泵厂例行防火检查。当来到阿霞所在的车间时,军一眼就盯上了阿霞,看了足足有一分钟之久。他的眼睛无所顾忌的直视阿霞,阿霞不得不把头扭了过去。军的那双眼睛里,有一种莫名的吸引人的魔力。他走到阿霞身边,嘴角上挂着微笑。
“新来的吧?以前没见过你,能认识一下吗?萧军,别人都叫我军。”他边微笑着边说。
阿霞显得很窘迫。
军确实很帅气,也很健谈,个子大约在一米八左右。可能是职业关系,让人感觉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放荡不羁。临走的时候,军依然微笑着对阿霞说:“我们公安局和你们水泵厂是邻居,以后还会经常见面的。”
阿霞不置可否的看了看军,没有答话。
自那次检查之后,军成了厂里的常客。有时两个人来,有时军一个人。他每次都是以各种治安检查为名,每次厂长都得亲自陪同。军不让厂长陪,并说:“厂长,不用客气,我自己转转,发现哪儿有什么安全隐患,我告诉你整改就行了。”
可厂长不敢大意,治安考核是一大项,搞得不好,抓得不严,出现问题是负不起责任的。不过,渐渐地,厂长发现,军来这里是为了找阿霞,根本就不怎么检查。
发现了这个秘密后,厂长很高兴,还特意找阿霞谈了一次话。名义上是关心职工生活、工作,实质也含有公私兼顾之意。他说:
“萧军这小伙子不错,我对他了解一些。警校毕业,分管咱们这一片的片警。工作认真,不徇私情,对人热情,现在的年轻人,像他这么优秀的可不多。我看他对你挺好,你可不要错过机会哟。”
阿霞说要考虑考虑,她不了解军。还有,她说军对她或许没有那个意思。她不相信军会看上她,她觉得他们两个人的性格迥然不同。
日子,一天又一天过去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阿霞发现自己会无缘无故的神思恍惚,可是,当军来了之后,她的心又像有一种喜悦的情感在往外荡漾。这一发现,让阿霞自己都大吃一惊。
军工作不忙的时候,就来厂里。他的性格依然那么不羁,看她的眼神还是那么放肆,脸上的笑容还是那么诱惑,说话时的声音还是那么有磁力。阿霞早已在不觉中,被慢慢地吸引了。有点像中毒,即使阿霞想戒,现在都晚了
一次,军盯着阿霞差不多有二分钟一动不动,那种放肆的眼神仿佛要把阿霞扒光,揪出阿霞赤裸的身体。
“你干吗?”
“你的眼睛里有人,别动!一个傻乎乎的男人,那个男人说他爱你,他说从他认识你的那天起,快一年了。那个男人说,他一直不敢说出来,怕被拒绝。今天他说他豁出去了,这种感情憋在心里实在太痛苦了,甚至影响到了他的工作,他的休息,他的吃饭,他的睡觉,他所有的一切。他说他要快发疯了,为了那个女孩... ... ”
阿霞幸福的眼泪毫无知觉的流了满脸,不顾羞赧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搂住军的脖子,将泪水擦在军的胸前。哽咽着:“她也一直在爱着,她不知道那男孩是不是真心,怕他骗她。很早,那个男孩就走进了她的心,那个傻女人也不敢告诉他,所以,一个人在暗地里傻乎乎的爱... ...”
军紧紧地搂着阿霞的腰,泪水也流了满脸。他轻轻地吻了下阿霞的额头,说:“我们俩都太傻了,是爱情的傻子。我们都深爱着对方,由于不善于表白,使双方都很痛苦。我觉得我挺能说的,连同事都说我能侃。可是,在你面前,你似有一种神圣的威严,令我心生胆怯,令我不敢冒犯。”
自那天以后,每天晚上下班,总能看见一个男孩牵着一个女孩的手,在那个城市下班的人流里一起慢慢地游逛。一直到很晚很晚,他们才在某个烧烤店吃点烧烤。那时烧烤店忒多,吃烧烤的人也忒多,常常他们两个要等上好半天。但是,他们似乎并不在意时间。
就这样,当他们游遍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当他们吃遍了这个城市里的每家烧烤店后,军说:“霞,我们结婚吧!”
阿霞说:“军,我有些担心,不知怎么,总感觉这一切不真实,像幻像梦,可能是爱得太深了吧。军,我们订个协议好吗?首先声明,不是不相信爱情。”
“为什么要订协议?”
“不为什么,如果有一天,我们两个人不再相爱了,只要提出来,另一方不得纠缠。”
“说什么呢?不会的,我们永远都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因为,我们爱得很深很深,我不敢对你承诺别的,但我绝对敢对你承诺我的爱情!”军显得很激动,说得慷慨激昂。
那个时候,舞厅的高温还没有降,歌厅又火了起来。军是片警,分管的地段正是繁华的商区,社会治安和各商家的消防措施等等,都在军的管辖之内。有些饭店、舞厅、歌厅的防火措施根本不到位,尤其是舞厅和歌厅,没有健全的消防措施,没有消防设备,没有逃生通道,没有安全门,窗户封得严严的。有几家已经下了两三次整改通知了,可直至今日仍不见动静。
军就这么一天到晚的忙,没结婚的时候,霞还真不知道军的工作这么辛苦。一晃三年多了,差不多天天这样。有时,霞感到孤单,对军说想生个孩子。不知为什么,军总是不同意,总说先等等,再不就说过两年。现在三年多了,他还说过两年。除了这件事让霞生气外,其它方面一切都好,都让霞感到幸福和满足。
那些饭店、舞厅的老板们,一直想结交军,军就是不吃他们那一套。这年月的钱,说好赚也好赚,说难赚也难赚,就看本事了。军,就是他们走向金矿路上的最大障碍。
于是,他们只有在军的身上想办法。他们用重金聘来军的哥们儿,朋友,同学,让这些人拉拢军,找军下饭店,洗桑那,进舞厅等等。起初,军还是比较坚持的,尽量推掉。次数多了,借口也不能总找。于是,只好赴请。吃了一回就有第二回,舞厅进了一次就有第二次。渐渐地,军的生活色彩起来了。中午晚上常常不在家吃,晚上回家也越来越晚,有时甚至到午夜一两点钟。
霞不由得深感忧虑,她不止一次地劝军:“世上没有白占的便宜,也没有天上掉下的好事。整天和他们在一起,那些人早晚会害你的,还是醒醒吧!”
军听不进去了,他说:“都是同学,哥们儿,朋友,他们怎么会害我呢?在一起喝点酒,唱唱歌,跳跳舞,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我又没拿他们的钱,收他们的东西,你太多虑了... ... ”
霞的心里很着急,有时甚至很痛苦。从前,结婚前的那种忐忑不安,又回到了心中。她感到害怕,怕得身上一阵阵直出冷汗。虽然军没收过他们的钱,也没往家拿过任何东西,可是,他们真的有那么好心吗?真的像军说的那样,只是喝喝酒,玩玩而已吗?
果然,霞的担心应验了。那天军一夜未归,霞足足等了一夜。那时还没有普及手机,全城那么大,歌厅,舞厅,饭店那么多,到哪儿去找。
早晨刚上班,电话打到了霞的厂子。
后来,虽然军一个劲的解释,说是哥们儿伙同舞厅老板陷害他,几天前,由于该舞厅存在着极为严重的火灾隐患,军给他们下达了停业整改通知书。这次是他们把他灌醉,之后又给他找了一个小姐... ...
军说,他如果要是答应了他们的条件,他们就会给他保密。可是,他没答应。
阿霞的心一直在汩汩地流着血。过去好几个月了,依然无法忍受和军离婚带来的痛苦。从前的往事,又一一回到了心头。军第一次看她的眼神,他脸上挂着的微笑,他说话时豪放不羁,侃侃而谈的样子,及和他一起牵着手,在大街上招摇,南城北城吃羊肉烤串... ...
然而,是他亲手毁坏了他们最圣洁的爱情!
当他花天酒地的时候,想没想过她在寂寞的期盼中,当他沉迷于歌舞的时候,是否想过她正在孤独之中,当他忘记了他们圣洁爱情的时候,是否知道她的心会撕裂般的疼痛... ...
拿到离婚书的那一刻,军的两眼红红的,几乎就要疯狂。霞也没能昂起骄傲的头,并且,任怎样的努力,不听话的泪水还是滑落了满脸。
当时自己是气他,还是不够冷静?为什么过去了几个月,就是忘不了他?几乎每个梦中,都有他忏悔和祈求之声?是不是还在爱着他,还是一直就走不出失败婚姻的阴霾?
阿霞不明白,到现在也没能弄明白... ...
附:一篇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