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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上初中时语文课本上,有一篇鲁迅先生的短篇小说‘孔乙己’。说的是半封建社会中,一个穷愁潦倒的知识份子去偷书被人捉住打了一顿。事后别人旧事重提,他为了讨回一点可怜的面子,辨护说‘窃书,读书人的事,窃书。。。。。。能算偷么’,他是个迂夫子,既不能认识自己,又不愿正视事实,最后弄的尊严尽失。我当学生时,也干过类似的这种糗事。不过,若干年后我将书主动归还了物主并因‘祸’而得福。
还是先从毕业后进厂说起吧,我住单身宿舍的上下铺,为了装点自己是文学青年,我在床头搁上块木板,上面放上长长一列的文学书籍。我有个要好的男同学很喜欢诗,常常到我宿舍来玩,他姓张绰号就叫‘张诗人’。
一次,他看上了我一本书名叫‘太阳的微笑’的诗集,精装本,不厚,但写的精彩。想用别的书跟我换,我不肯,但同意借他看。他归还时,却道出了这本书不为外人所知的一个‘秘密’: 原来这本书并不是我的。它的真正主人,是曾给我们班教过语文的杨承扑老师,因为书的扉页上留下了他购书后的名字和落款日期。
当年的杨老师,是个儒雅的中年人,从部队转业来的,对人温和又学识渊博,很受我们学生敬重。我不是偷鸡摸狗之徒,他的书怎么会放在我的床头? 要把它说清楚,这事还得从文革武斗说起。
我们学校加上教职工有五、六百人,文革初分为两派。武斗一开始,另一派的师生就作‘猢狲散’。我离校时,把平时收集的派性小报和一些书籍放在一个篾箱里,藏匿在楼梯下一个隐蔽的角落。
返校后竟发现被人偷走,我便四处搜寻。老师的卧室这时巳临时改为堆放杂物的地方,我的篾箱没找着,却在这儿的地上,捡到几本被人遗弃的书,其中就有这本名为‘太阳的微笑’的诗集。我如获至宝,顿时生出‘塞翁失马,安之非福’的感概。
我也喜欢读诗,这本小册子我便一直珍藏在身边,毕业那天我也带出了学校。当时,为什么没当面还给杨老师呢? 有两个原因: 一是扬老师探亲去外地了,没在学校。二是我既不是借他的,也不是偷他的,是在‘地上捡来的’,似乎良心上说得过去。其实,还有个更深的原因是,这本书在我身边日久,渐渐生出一种感情,成为我不能分离的‘朋友’。
如今被遮掩的事实,经张同学之口点破,我已羞的无地自容,还能学孔乙己作无谓的辨解吗? 不是我的东西不能要,那怕事隔多年,也要完璧归赵,才是正派为人的道理。正好这位张同学有事要回一趟学校,我就拜托他把这本书代我归还了杨老师。
一晃过去十年,迎来了改革开放的春天。.我们这个大型的工厂企业,急需自已培养一批懂现代化管理的技术人才。于是,招贤纳士,择优公选。我预感到改变个人命运的机遇来了,在毫无淮备的情况下,仓促间报了名。
应试分笔试和口试两埸,主持口试的‘考官’,出人意料的不是别人,竟然是阔别十年,不曾再谋上一面的杨承扑老师。他见了我虽略略显出喜悦之色,却没提起那本书的事,只是照本宣科的问了我几个应试的问题。最后说,做事业的人先得学会做人,这方面你做的比别人好。我当时听了这句话,愧疚之后有一种莫名的激动。
没等多久就传来喜讯: 我有幸被录取了。接下来我参加了为期一年的党校学习,从此,开始了我新的人生。
白驹过隙,现在的我已成了一介老夫,有知遇之恩的杨承扑老师,恐怕早巳是鹤发皓首了。想到杨老,就会连带想到那本,主动归还他的‘太阳的微笑’诗集。眼前就象真的有了太阳,心里感到阵阵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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