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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六年后,我在现实生活中又重演了这个角色,只是没问这馒头是谁丢的?慌不迭地俯身捡起来,喂进了我自己的嘴里。
那是“文革”的第二年冬,我独自串联去了北京。被安顿在远郊的昌平县,一个军事院校的宿舍里。身无分文闯天下,只“文革”才有那样的好事。
因为昌平县距北京城百里之?,每天早晨,有军车把我们送去天安门,吃晚饭前又送回来。
那天,学院食堂没有干粮带,我又想去逛天安门,中饭无着也不管它,心想,饿一顿也不打紧。于是,心花怒放地唱着歌上了车。
北京之前我来过,那是头年的十月份,由学校组织来接受毛主席的红卫兵大检阅。就住在外交部的家属区,一个小孩的外国自行车,被我骑着去逛街。
我那见过东西长安街这么笔直宽阔的街道,心情一高兴,脚就蹬的快,车子飞跑起来,我技拙,不懂让道,直直地闯上另一辆单车,双双倒地。我以为闯祸,孰料,对方见我是外地红卫兵,爬起来推着车走了,骂都没骂我一句,更莫说向我索赔了。
这次耒北京,我安了心要玩个够。大街小巷乱窜一气,渐渐地脚步慢下来,肚子感觉饿了,可是身上一分钱也没有。酒肆饭店里飘出来的香味儿,加速了味蕾的分泌,听得见一口一口的唾液,吞咽时喉咙发出的的声响。
眼前出现灾荒年的一幕:衣衫褴褛的流民,在餐馆里搜罗残羹剩饭的情景。我会去学他们?笑话!向路人乞讨饭钱,我更不会那样失格,君子不吃嗟来之食。
我己经饿的走不动了,正好从北京火车站路过。我突然灵机一动,进去!脑海里浮现出曾经历过的一个画面:候车门剪票上车的那一刹那,背扛行李的旅客,如潮水般的涌入,背上背的东西被颠挤下来,也不管不顾,这些人就象后面有子弹追来,拼死往前奔着。
候车大厅挤满了人,兀地入口打开,人群涌入,乱作一团,我就等这一刻的到来。我选了个最隹位置站上去,就象河里潜伏的鳄鱼,等大批的斑马和牛羚涉河时,盯上自己的猎物。
一个乡巴佬,尖尖一背东西,从背篼里被颠出白花花几样东西,落在地上,他的身子被后面潮水般的人流拥着往前冲,眨眼就不见了。我弯腰从纷乱的脚缝中捡起两坨干粮,这是自家蒸的白生生的镘头。足足二两一个。
人在落魄时讲究不了那么多,我虽有洁癖,但饥饿巳使我昏了头,此刻,什么面子也顾不上。我手捧沾满尘土的馒头,边走边撕去弄脏的表皮,狠狠的一口咬下去,好松软好香甜,咽?的速度之快,创了世界纪录。我这辈子,再没有吃过比它,更香更甜更让人回味无穷的白面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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