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大哥，穆大嫂（小小说）

穆大哥和穆大嫂是来银滩后才走在一起的，也就是这几年的事。

穆大哥原来是黑龙江三江国营农场的工人，在农场干了大半辈子，退休后十年后一个人住到了银滩。他常说，老伴没福哇，儿女大了，该享福了，她一个人却先走了。房子是小儿子买的，说是让穆大哥一个人先来住着，等自己退了休再来伺候老爹。好在穆大哥身体好，没病没灾，儿女们暂时还放心。他一个人在银滩住得可开心了。除了安排好生活，锻炼身体，他还在小区外开了几片荒，种上瓜果蔬菜。闲来没事，到地里浇浇水，拔拔草，侍弄一番，心情愉快。再不然就吆来几个好友，小桌一摆，几杯老酒下肚，优哉游哉。

穆大嫂原来是长春市水厂的工人，娘家是乳山本地人。年轻时去东北工作，也在东北耗了大半辈子。她是个要强的女人，也是个苦命的女人。三十几岁丈夫就去世了，一个人苦巴苦力把三个儿女拉扯大，退休后回到了乳山。回到乳山后，给儿子照看照看家，给女儿看看孩子，也忙得不亦乐乎。经人介绍二人走到一起，住到了银滩。那一年，穆大哥六十九岁，穆大嫂六十六岁。

刚结婚那会儿，二个人相亲相爱，引来多少人的羡慕。可日子久了，矛盾和苦恼跟着就来了。

我和穆大哥是好朋友，我们二人无话不谈。穆大嫂也拿我当亲兄弟，有事也爱给我唠唠。

穆大哥给我说：“你大嫂什么都好，就是不守家。你说你快七十的人了，心脏又不好，一天到晚东跑西跑不着家。你儿子的事你要管，你姑娘的事你要管，你妹妹的事，你舅舅的事，你姨姨的事都要管，你有那么大的精力吗？再说，你还要上老年大学，学书法，学画画。所有这些，我并不反对，只是先把自己的生活，自己的身体搞好。少年夫妻老来伴，我的要求不高，只要求身边经常有个伴。”

我知道，穆大嫂还有一大爱好，那就是赶海。这可能是她从小生活在海边养成的习惯。只要她在银滩，不管炎炎盛夏，还是数九寒天；不管是早晨，还是晚上，她都跟着潮汐表一次不落的赶海。海边，那可是又冷又湿的地方。按穆大哥的话，该吃的时候不吃，该暖的时候受冻，不生病才怪。

穆大嫂对我说：“当初我就跟他说，我事情多，他答应了的。再说，我学书法，学画画，是退休时就定下来的，雷打不动。年轻时家里穷，很多梦想都淹没了。老来补一补梦想有什么不可以？再说，我这个人自由惯了的。怎么？烦了？大不了各走各的。”

有人开玩笑给穆大哥说：“老穆，该换片子了。”穆大哥摇摇头，说：“这不符合咱的人格。咱要来的光明，走的正大。再说，咱的年龄也折腾不起了。”

有一天，穆大哥悄悄跟我说：“我已经给她发出明确的信号了，要是感觉不幸福，就拜拜。”

我不知道他所说的信号是指什么，可我在以后的日子里，没看出有什么变化。一如以前一样，穆大嫂如燕子一般，飞来飞去。来的时候，贤妻良母，百般温柔。走的时候，像飞去的黄鹤，渺无音讯。穆大哥好像也习惯了，来的时候，买肉买菜，百般呵护。走了的时候，不急不躁，默默思念等待。

你说，人的感情咋就这么玄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