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

热度 2已有 587 次阅读2011-4-21 19:36 |个人分类:散文及诗|系统分类:散文随笔

          一个曾经真真实实的地方:斑驳的院门,残断的泥墙,干脊的木条纸窗,坍圮的炊灶,还有坑洼的小路延伸到大门前那口杂乱堆砌早已干涸的大石井…… 苦菜,浆豆腐,窝窝头,面疙瘩,莜麦饼,还有麻糖儿…… 满街的阳光,满街的人群,尘土和叫卖…… 风呼噜依旧旋转着,在陈封的记忆深处散开。

         往日,像一个沉睡中刚苏醒的老人,静静地坐在大石井边斑凿的圆石上,凝望着推新出陈的画面,褶皱的眼皮下折射出孤单的眼神,和夜空中亘古不变的星星一样寂寞。

        夕阳下,一切显得黯然,甚至颓废。童年,一向虚虚实实,一种情愫,一段声音,一股气息,一个身影,一直延续了二十多年。奶奶说过:物是人非了,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每每想起这句话,我总会拨起我和奶奶那割不断的往事。

        奶奶陪读那那些日子,是我记忆中最幸福的往事。每天,总会在我放学后一开门就扑来香喷喷的饭菜味道,奶奶就只在一边等。“放学啦,赶紧洗洗手!”奶奶总会习惯性地凑到我身边,笑眯眯地等我取她早已拿在手中的毛巾,“……赶紧吃了饭,睡会午觉,下午上课就不瞌睡了。一边说话一边把筷子递过来,还时不时地给我挑爱吃的往窝碗里塞。

        一天傍晚,我又像往常一样放学回家,推开门却看见奶奶肘着胳膊,半仰地躺在那里,闭着眼。听见我回来了,便把胳膊半支起,伸出左手指着说:“饭菜在锅里,还……热着呢。”。我也没太在意,老觉得奶奶和往常不太一样,好像病了似的,蓬乱的头发下脸显得那么的青紫,眼睛一眨一眨地,往日安详的笑容也不见了。我忙探过去问:“奶奶,哪不舒服?是不是感冒了?”奶奶伸出右手拉住我左手勉强地坐起来,说:“没有,奶奶今天老毛病又犯了,胃不舒服,刚吃了药。你快吃饭去吧,要不一会就凉了。我没事,躺一会就好了。”第一次感觉奶奶的话语是那么的沧桑和无力。

        我将信将疑地吃了饭,总归有点不放心六十几岁的老人,我倒了杯热水递过去,奶奶摇了摇头说不想喝,灯光的衬照下奶奶额头的皱纹更加明显,上面还夹杂着未抹去的汗迹,鼻头左下角那颗黑痣随着奶奶不时的抿嘴若隐若现,现在才发现奶奶真的有点老了。

        将近八点多,看着奶奶还是蜷在那里不带动弹,我想睡一觉可能胃就好了,就伸手去取被子,奶奶见状赶忙俩手撑着坐起来,一边准备伸手一边说:“来,奶奶给铺吧!”,我急忙拦住奶奶的手说“不用,我来铺,您把外套和裤子脱了,早点休息吧。”……等我铺好被子,奶奶脱了外套,顺势躺下依在那里。我见奶奶没脱长裤,便过去帮忙,刚一转身,我傻眼了,奶奶的左脚腕又红又肿大大的一片,我顿时不知所措,忙喊:“奶奶,脚腕咋就扭成这样了!”奶奶慢慢地把腿蜷起来,用裤脚遮在浮肿的脚腕上,勉强地笑着说:“没事,下午倒水不小心摔倒,不太疼,估计一俩天就好了吧?”顿时我的眼睛模糊了,看着单薄的身体衬着细长的小腿脚腕显得更加地臃肿,我自己看着都生疼,更何况奶奶,不知该有多疼呀。赶紧拨通了爸妈电话,把事情告诉了,父亲连夜往过赶。

           我就怵在那静静地等着,昏黄的灯光下模糊地看着奶奶,摸着她长满蚕茧而又血管凸翘的手发呆,奶奶见我不住地流泪,笑呵呵地说道:“没事,一点也不疼,过几天就好了。”看着奶奶痛苦中坚强出来的笑,我的心是多么的酸楚,眼泪止不住又流出来。整个夜晚,奶奶抚着我的手,慢慢地摩挲,一句话也不再说。我低着头,看着她的眼球深深地陷入眼骨,疏稀的眉毛下眼皮不住地合眨,松弛的面孔里面饱尝着一个老人多少的辛苦和劳累啊!

         一直等到十点多爸妈过来,看着父亲把奶奶背在身上,小心翼翼地抱上车,然后渐渐远去。一个人站在门前,耳边还时不时地响起奶奶临走时不停嘱咐的话:在学校按时吃饭,不要吃凉的……

        尽管不久奶奶的脚好了,也偶尔会疼,经常会拄着拐杖,尽管每次回家奶奶还是那样嘘寒问暖,尽管每次走的时候给我装好多吃的,但每每看着奶奶忙碌的身影便禁不住自责。好多年过去了,这件事仍旧深深烙在我心里。

         所有人都一样,从故乡久远的历史中抽取一个点,一条线,作为开端。就像那绵绵不断的唢呐声会引出一生的坎坷和苦难,但又必须到达的煎熬和责任,直至命运的归宿。曾经,清脆的唢呐声,沿着时间空间穿过阳光和季节,传到今天才听出她的哀婉和苍凉,哭喊声夹杂在白色人群中一齐飘远。但这家人诚实,孝忠,厚道,让她信赖终生。

        人是一点一点死去的。

        奶奶的灵魂并没有消散,她只是去了另一个地方,远离了世俗的纠缠。她在幽冥之中注视着保佑着我,直等到翘望已久的幽冥中与她汇合,她才放心,重新投生到别处,投生在一个灵魂有所诉告的地方,去完成她一生未了的夙愿。

        整整一千一百二十八天没有奶奶安详的笑容,和蔼的眼神,闲不住的身影了。苏东坡说过: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没有了坐在身边那默默的抿笑,没有了大门口一直张望的焦急身影,也没有了奥博的老古俗话,单剩下儿时的画面上不时地浮现枯井边圆石上那个熟悉而又亲近的脸孔。每个春节,我回到那个生我养我的故土,总会忍不住多票上几眼,总是怕一转眼那些熟悉场景就模糊了,怕童年那些美好的回忆少瞬即逝了,怕奶奶的影子无法触摸了……

        夜是伟大的,安抚了人间的忙碌,一切又归于平静。西南上又闪烁起那颗耀眼的星星,每每看到总会勾起我无尽的追忆:奶奶的坟头又长草了吧,坟头边的杨柳有没有发芽……

        清明节又快到了,岛城变的绿起来了,忽然想起刚写的一首律诗:“风依春柳绿掩埋,雨伴游人燕归来。隔日岛城星璀璨,孤影登高独徘徊。千古恒山悬横松,万里沧海祭青天。远望故乡路八千,滴滴眼泪清明节。”我想把我的情洒向故乡,替我扫去坟前厚厚的残叶吧。

       人们常说“狐死首丘,枝鹊南飞。”,也许情总归如此吧!

       又快清明了,我把我的梦写出来,从此我的夜晚有了皈依。

                                                                                                                        之少

                                                                                                                        2011-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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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评论 评论 (1 个评论)

回复 长羽毛的石头 2011-5-31 11:47
写的好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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