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与活着

      我跑了很久，才发现自己的脸上一片冰凉，用手一摸，全部是眼泪。

是的，我流泪，但是欧阳剑文永远也不会看见我的眼泪，因为欧阳剑文从来都没有看见过我流泪的，也许我应该为这而幸福。

      我一个人来到了一座火车铁轨桥上，感觉自己亲眼看着自己的身子瓢飘越桥而下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

      我醒来，发现自己被人拽着，我第一句话就问：

      “我怎么还没死？我不是已经跳下去了吗？”

      谁知一看，拽着我的人真巧是我来投宿亲戚家的孩子，个头高高的但是只有十五岁。他说：

      “刚才看见你过来，本来我是叫你吃饭的，却怎么叫你也不答应，就跟着来了，你怎么了？”我说：

      “没事情的，过会儿就好。”我说：

      “没有事情，我刚才看着你差点就真的跳下去了，如果我不及时拉着你，你还能这样和我讲话吗？”

      “真的下去了倒好。”我小声说。

      “什么？你说什么？”他没有听见我说的。我又说：

      “好了，回去吧！”

      我真后悔，为什么自己明明看见自己已经跳下去了，还会好好的活着呢？难道真的是幻觉吗？我想，活着难，死也这样不容易。

      那晚，我剩了一碗饭，却发现所有的饭菜到嘴里一点味道也没有，我一口也吃不下，就给全部倒了，后来，亲戚家人都出去了，我很没有意识地打开电视机，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要看什么，或者电视里面到底说什么我根本就没有清楚。

      “咚咚咚……”

      我以为是亲戚家人又回来了，就起身打开了门，没有想到，进来的不是亲戚家的人，而是欧阳剑文。

我还是不知道怎么讲话，欧阳剑文先说话了：

      “走，我们出去走走吗？”欧阳剑文说。

      我说：“不去了，亲戚家会担心的。”

      欧阳剑文说：“我已经和他们说好了，他们在那边看电视呢？没有关系的，走吗？”

      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同意了，欧阳剑文带我去吃当地还很不流行的烧考，欧阳剑文说：

      “晓月，你考取大学了，我要为你祝福，为你庆祝。”

      那天欧阳剑文喝了很多的酒，我有点怕欧阳剑文喝醉了，他说没有关系，大家都开心。

后来讲到人生的种种，我也开始明白了人生的不容易，想想自己真的太傻，怎么可能想着说跳下去了就没事情了呢？

      我话很少，只是欧阳剑文让我点菜的时候，我说：“随便！”

      他就说：“你们女人都是这样随便吗？”

      这句话我记得一辈子，其实那个时候我从来没有吃过烧烤也不知道怎么点菜的，但是他一定已经认为我是个随便的人了，而且事实上可能我也是个随便的人吧，要不怎么会那么勇敢找一个我们见着都已经记不得对方样子的人呢.......

      差不多的时候，我说：

      “我得回去了。”欧阳剑文说：

      “你住那里的大门已经关了。”

      我说：“不可能的，还早呢？”

      欧阳剑文说：“是真的。”

      我不信，就先跑回去看了看，大门是真的给锁了。

      欧阳剑文也跟了过来说：“我说了你就是不信。”

      我说：“可是还早呢”。

      他又说：“去我们那里啊，我们那里有睡的地方啊！”

      到了欧阳剑文的那里，我以为自己要睡接待室，可是欧阳剑文把自己的房间让我睡了。

欧阳剑文带我进去的时候，他说：“晓月，你怎么可以这样就走了，你给我一张字条就想走了，你怎么忍心就这样就走了。”

      我说：“真的对不起。”他又说：

      “晓月，你知道吗？以前我是特别特别喜欢你的，晓月，你真的不知道吗？但是我不敢见你，你只能看着你的背影，在花山场上有人告诉我，那就是你，但是我只能看你的背影，让你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我不敢叫，我也没有勇气叫你，我，我是喜欢你的，真的喜欢过的，但是，你来的太晚了，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我说：“真的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知道了我就不来了。”

      欧阳剑文说：“你怎么会不知道，我不写信给你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的，你怎么可以说你不知道……”

      不写信给我，那是在一年前或两年前的事情了。

      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只是不愿意相信而已，我在欧阳剑文的面前还是笨得不能自己，我没有再说什么，事实已经很明显，最后欧阳剑文说他只可以把我当作小妹看，希望我原谅他。

      本来我是想说很多很多的，我想把这些年自己苦苦的挣扎和痛苦都说出来，可是我发现是什么也不能够再说了，也没有说的必要了。

      最后我只是说：

      “你要好好的对待她，真的。”

      欧阳剑文走了！

      空荡的房间，我怎么也无法入睡，我想死，是真的想死了，我觉得没有了欧阳剑文，一切努力都已经没有了意义。

      我决心死去。

      我一想到死了就一无所有，不会痛苦也不会快乐，我就开心的笑。

      我决定死在欧阳剑文的房间里，我希望明天早上，欧阳剑文能够抱着已经死去的我，允许会痛哭一回，证明我来过。其实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希望死在欧阳剑文的怀里，但是现在不能够实现了，但是我依然决定死在欧阳剑文的房间里，我要让欧阳剑文一辈子记住我。

      我如疯了一般在半夜里把欧阳剑文的房间翻了个遍，可是怎么也找不到可以用来让自己死去的东西。

      终于，我发现一把剪刀。

      我用力的割伤了自己的手腕，流出了血，允许因为剪刀有点旧和生锈的缘故，血流的很慢，过了半个小时，我还是清醒的。我想，我怎么还没有死去，是不是伤口太小了，于是起来，本来打算在划一下的，但是我一起来，就看到地上的血，红黑红黑的，不知，怎么，我一下恐惧了，瞬间我突然看到了自己年迈的父亲，来送我去上学，看到的只是……

      我急了，手臂在出血，怎么办，还好不是很多，突然我又想到了欧阳剑文，他看见了我死在了他的房间里，他会多年难过，他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我乱极了，爸爸，爸爸说好了要来送我上大学，怎么也忘记了……

      终于，面对死亡，我彻底绝望，我不能死，我怎么可以把所有的痛苦都留给别人呢？特别是我的父母亲，看到我的血他们会怎么办？

      我慢慢的起来，摸到门边，抓起一把泥巴，赌注血口，慢慢的包扎，我在军校是学过自救的，于是急忙的用纸把地上的血擦干净，揣着剪刀，起身离开欧阳剑文的房间。

      走在铁轨上，我想了又想，我还是很爱欧阳剑文，很爱很爱的，只有爱了才会如此奋不顾生，爱了才如此的失去理智。其实爱一个人是应该让他幸福，即使他的幸福不是自己能给与的。自己怎么可以就去死了，而且还异想天开的要死在他的房间里面呢？他是我最爱的人啊，要是我真死了，死在他房间了，他会有多痛，即使没有爱过我，也会痛苦无比…….

      我终究还是不知道怎样和欧阳剑文告别，明天。

             心叶子  执笔2003年11月  定稿200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