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牛踅对牛涛和牛大军的到来感到非常的高兴，自从这两人上次来过之后，他就一直盼望着这两人的再次到来。他很客气地给两人让座泡茶递烟，一番寒暄之后，他便说：“你俩现在跑得咋样了？”牛涛嗯了一声说：“没想到这么麻烦！我爸不同意啊！”说着看了一眼牛大军，接着又说：“他妈也不同意！”牛踅说：“不同意是我意料之中的！按照你们家里人的性格，肯定都不会同意的！他们就是没见过世面的农民，咋能有这种眼光呢？我前些年在外面闯荡的时候见了不少世面，但我毕竟没上过几天学，也没个啥技术，不得已才回到村里！不过我好歹也接触过不少有钱的人，这些人都是眼光准胆子大，一旦抓住机会就下血本！我看你两个就有眼光，只要你俩愿意在村里办厂，我代表村里绝对同意，这一点你俩就放心吧！你俩现在最大的困难是啥？”牛涛想了想说：“最主要的是场地问题！要是在牛眼泉边建厂，就必须得迁我二爸的坟，还得占用我二爸家的四分地。”牛大军补充说：“我和我妈说过了，她不同意！”牛踅说：“你爸才埋了几天就要迁坟，你妈肯定不同意了！这事得慢慢和你妈说！”牛涛叹了一声说：“没时间了，现在正是天热卖水的旺季，再耽搁时间就错开旺季了！”牛踅想了想说：“能不能这样，先把厂建起来，避开你爸的坟，用管子把泉水引出来！”牛涛和牛大军听了牛踅的话，相互看了看，突然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啊！于是，两人说了几句别的话，便起身要走。牛踅将两人送到门口说：“有啥困难需要我帮忙的尽管给我说！”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好，我们有啥困难就来找你！”出门之后，两人便商量着再到牛眼泉边实际测量一下。

牛涛回到家，从家里找出卷尺，拿上笔和本子就要出门，钱枣花问他：“你要干啥去呀？”牛涛没有说话。钱枣花又说：“是不是去量地啊？你爸早上出门时专门给我说了，让你别想办厂的事了！”牛涛说了一句：“这事你们就不要管了！”钱枣花听了牛涛的话，总感觉哪里不舒服，说：“你这是啥话？你长这么大吃谁的喝谁的穿谁的？谁给你帮忙让你当兵去的？”牛涛听了钱枣花的话，心里顿时就不舒服了，他说：“从现在起，你就不要再管我的事了！以前我吃的喝的用的，还有我当兵花的钱，我随后全部还给你！”钱枣花哼了一声说：“你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自己能飞了！没有你爸的同意，你这事就办不成！”牛涛没想到钱枣花会在这时候阻挡他，而且用这种教育他的口气和他说话，他心里就更不舒服了，便说：“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我和我爸之间的事轮不到你管！”钱枣花听了牛涛这话，感觉到牛涛分明是把她当外人了，便很不高兴地说：“你把你刚才说的话记住了，啊，这是你说的话吗？我真是瞎了眼了，白养你这么大！”牛涛说：“我就不是你生的也不是你养的，你没有权利管我！”钱枣花听了牛涛的话，真是肺都要气炸了，还要接住说几句话，牛倩急忙从屋里出来对钱枣花说：“妈，少说两句吧！”钱枣花狠狠地瞪了一眼牛涛，说：“今后少进这个门！”牛涛却像没听见一样走了。钱枣花看着牛涛的背影气得心口疼，可她又能怎么样呢？她只得将怨恨记在牛大军身上。

牛涛和牛大军在太阳底下丈量着土地。他俩已经忘记了炎热，任凭汗水不停地流。杨麦草还是不舒服，她总感到浑身乏力没有精神，也没有胃口。她想躺下休息一会，电话铃却响了。杨麦草看了一下是牛二军打来的。她接通了电话，二军在电话里说毕业手续办完了，也找到了一份工作，是牛巧巧在超市里给他找了一个保安工作。杨麦草听了之后心里虽有一点不太乐意牛二军当保安，但也算是有个事干了，想到这里，她也就不想多问了。牛二军又在电话里说：“妈，我哥是不是要在村里办矿泉水厂？”杨麦草说：“是呀！我不同意！你听谁说的？”牛二军说：“我听巧巧说的，我觉得这事从长远来说还是可以干的！不过我就是给我哥帮不上忙！”杨麦草说：“你咋和你哥想法一样呢？这么大的事，哪有那么简单呢？”牛二军说：“我哥这些年为了我上学也不容易，现在我能自食其力了，我哥也应该好好干自己的事了！你就不要阻挡我哥了！”杨麦草说：“这事我老感觉不踏实，你好好干你的工作，你哥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杨麦草停了一下又说：“你现在是不是和巧巧走得很近？”牛二军说：“妈，咋说呢？这次我爸这事让我觉得强娃叔和香娥婶真是帮了不少忙！巧巧也给我帮了大忙，我真的很感激她，也很感激强娃叔和香娥婶！”杨麦草说：“帮过咱的人你都要记在心里，家里的事你就放心吧！”母子两人说了好长时间的话，才挂了电话。

杨麦草再次躺下，心想二军和巧巧真的谈对象了，她想来想去，觉得巧巧和二军还是挺般配的，如果这两个娃真的成了，也是个好事啊，最起码知根知底的，唯独大军让她不放心，不放心的是大军要办矿泉水厂。这么大的事，大军能干成吗？这不像迁坟那么简单，她又帮不上任何忙，她只感到两个儿子真的就像长大了一般。想到这里，她心里反而轻松了许多，她想睡一觉，却怎么也睡不着。屋里闷热的难受，她又起来朝院子里走，走到堂屋门口，她才发现天阴得很重，看样子是要下暴雨了。她急忙收拾柴禾，不一会就刮起狂风，院子里的柴禾就被刮得满天飞，紧接着电闪雷鸣，豆粒般大的雨点瞬间砸到地面上，地面上就溅起水花。杨麦草只得急忙躲在堂屋的屋檐下等着牛大军回家。

牛大军和牛涛已被暴雨淋得像个落汤鸡，跑到村东头牛先生的屋檐下躲雨。牛先生给两人搬来凳子，又泡上茶递上烟。牛涛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说：“这雨下得没一点征兆，说下就下！”牛先生说：“夏天暴雨本来就多，你俩干啥去了？”牛大军便将刚才量地的事说了个大概。牛先生说：“我以为你俩就是头脑一时发热才想着办厂，没想到你俩还真干了！这确实是个大事，你俩真有魄力，你叔我这一辈子都不敢想这样的事！”牛涛说：“叔，我俩不是头脑发热，这个事我已经想了很久了，也考察了其他地方的矿泉水厂。其实也没啥复杂的，主要是买一套设备，你可能不知道，在咱这秦岭北麓附近一带就有十几个矿泉水厂，生意都很好！”牛先生惊叹一声说：“牛涛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眼光就是不一样！不过我想你爸可能不会同意你办厂！”牛涛想了想说：“你觉得我爸为啥不同意我办厂？”牛先生说：“我想，你爸可能最主要担心你赔了，还有一个原因，可能牛踅从中为难你！”牛涛说：“我觉得牛踅这人还可以啊，他已经说了，有啥困难尽管说！我想，只要他不为难我，我就是花点钱给他也行，现在主要是场地。刚才我和大军大概量了一下，不迁我二爸的坟勉强够用，就是把厂建在我二爸的坟旁边，总觉得有些别扭！”牛先生说：“当初，安埋你二爸的时候，我就说过这地方不适宜安葬！以前也有人考察过牛眼泉，也想办厂，后来人家觉得交通不方便就放弃了，你俩考虑过交通吗？”牛涛说：“我看过了，去牛眼泉的路确实很窄，我想能不能把泉边的路拓宽一下，或者在村南重修一条路和村西边的路接上，这样就解决了交通问题！”牛先生说：“你想得很好，能不能行得通不是那么容易的，光你说的重修一条路花费得多少钱，你算过没有？”牛涛听着牛先生的话，看了一眼一直没说话的牛大军，想了想说：“这些花费我想过，但不知道得花多少钱，叔，你帮忙算一下！”牛先生说：“这不难算，关键是你要修村南的路就牵扯许多人的地，这是最麻烦的！”牛大军接着牛先生的话说：“要不咱先不修村南的路，先把泉边的路修好，将来拉水的车先从村里通过，大不了给村里再交些钱，这样成本就低得多了！”牛先生听了牛大军的话，说：“这样的话就得看村里人同意不同意了！”牛涛说：“那就通过村委会协商一下，等雨停了我回去再和我爸说一下！”说完，牛涛心里莫名地泛起一阵无奈，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他也不知道他又多大的把握，但他仍然执着地认为矿泉水厂一定能办起来。

雨逐渐小了，牛涛和牛大军趁雨小各自回家。牛涛回到家并没有见到牛木，他知道牛木肯定还没有从县里回来，不得已，他进了厨房拿了个馒头就要走，钱枣花却从堂屋出来，看着他说：“你不是不回来了吗？干吗吃我蒸的馒头？”牛涛就像没听见一样，头也不回往出走。钱枣花又说：“你那么争气就不要回来了！”牛涛停住脚步，转过身将手里的馒头狠狠地扔到地上，馒头便溅起了水花，那水花很快就消失了。牛涛说：“凭啥我就不能回来了？这是我家为啥不能回来？这是我爸和我妈盖的房，你凭啥不让我回来？”钱枣花看着牛涛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说：“谁把你养大的？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牛倩听着牛涛和钱枣花就要吵起来的样子，赶紧出来拉住钱枣花说：“妈，你就别胡说了！我牛涛哥也不容易，他忙了一整天可能还没吃饭呢！”钱枣花却说：“他不容易我容易吗？他忙啥正事呢？眼睁睁地把钱往水坑了撇！这些年没给家里用过一毛钱，他好意思在这里给我发脾气吗？”牛涛越听越气愤，说：“说到底你心里都惦记着我的安置费！我的钱我想咋用就咋用，你没资格说我！这是我家，我想回来就回来，你管不着！”钱枣花也不甘示弱，说：“要不是我找人托关系送你去当兵，你今天能有多少钱？这些年了，我都不愿说你，你不愿把钱给家里用，也不要把钱胡糟蹋啊！牛倩现在安排工作正用钱，你把钱借给我用，算我借你的，行吗？”牛倩急忙插嘴说：“妈，我的工作你就不要管了，行吗？我牛涛哥的钱也不要用了！”牛涛看着钱枣花说：“你给牛倩跑工作我没意见，我没给家里用钱，但我也没向家里要钱啊！我现在要投资办厂，你不支持我，我都可以理解，但你也不能让我爸不支持我吧！”钱枣花：“谁不让你爸支持你了？是你爸早上出门的时候专门给我说，让我告诉你不要想办厂的事了，你以为我想管你的事，我才懒得管你的事呢！”牛涛说：“行，咱今天就把话说清了，我的事你永远都不要管，我也不管家里的事！这家里权当就没有我！”钱枣花冷笑了一下说：“行啊！终于说出心里话了！等你爸回来了，咱当着你爸的面把这话说清楚！”牛倩说：“牛涛哥，你忙你的事去吧，别和我妈一般见识！”钱枣花听了牛倩的话，心里更加不舒服了，说：“倩倩，你啥时候学会和我唱反调了？谁把你养大的？”牛倩还要说几句，牛木进了家门。